27 黑雾(1 / 1)
桃乐和半夏在清州城住了几日,每天吃吃睡睡玩玩逛逛,别提有多逍遥自在了。
这几天没和清流派来往,桃乐不清楚绑架一案后谢家会如何对外公布毒酒一案的真相,也懒得去刻意打听。反正案情已经水落石出,再没人找自己的麻烦,她可以挺起胸膛做人了。
辛无疾同样一直没露面,桃乐也不甚在意,不见也好,省得怄气。那家伙一向独来独往行踪不定,怕是已经离开清州了。
至于谢盈之,桃乐微觉遗憾,自己与那位姑娘怕是难以修好了。为免彼此尴尬,以后还是尽量避免来往吧。
等英雄大会后过了七八天,把清州值得游玩的地方玩了个遍,好吃的点心也吃到腻后,叶沛然还没返回清州,也没捎个信来,桃乐有点坐不住了。自家老哥是护花使者当得太投入了,把她这个妹妹忘在脑后了么?这要等到什么时候?她总不能一直呆在清州吧。
卫蓝岚家住桐城,从清州过去大概有三四日的车程,与到越城的距离差不多,桃乐正考虑是去桐城一趟看个究竟,还是直接回家算了,家中突然来了人,却是叶府老管家叶忠。
叶忠年过六旬,桃乐的爷爷叶老太爷还在世时便在叶府当差,勤勤恳恳近五十载,很得叶氏夫妇敬重,桃乐也很喜欢这个须发皆白整天笑模笑样的和气老头。
然而叶忠找到云来客栈的时候却是一脸惊惶神情憔悴,好似又老了几岁一般,见到桃乐时腿脚一软跌坐在地,紧接着老泪纵横,满脸哀恸。
这阵势比半夏来时的动静还要大,桃乐吓了一跳,赶忙上前将老头扶起,“忠伯,你这是怎么了?就算见到我也不用高兴成这样吧?”
叶忠抹着眼泪道:“我的大小姐啊,家里出事了!”
桃乐惊住,急忙又问:“出什么事了?”
叶忠哀哀道:“三天前,有个仇家突然半夜带了一大帮人找上门寻仇,老爷夫人与他们恶斗一场,后来虽然将仇家赶跑,自己也双双受了重伤……现在叶家没有一个主事的人,老奴没办法,只能赶来清州向大小姐和公子报信了。”
桃乐骇得手脚冰凉,眼泪刷的一下就掉了下来。
眼看叶忠还要张嘴号哭,桃乐反倒定下神来,把眼泪一擦,果断道:“忠伯,我哥有事去了桐城,现在不在清州,事不宜迟,我先跟你回去!”
叶忠赶紧点头,“好,好!”
桃乐随即马上回房收拾行李。
她今早犯懒,不想出门,半夏无所事事就一个人出去玩了。那丫头比她还能逛,没个半天回不来,桃乐此刻归心似箭,顾不得等半夏回来,便在客栈前台留了封短信,说明了大概情况,让那丫头见信后自己尽快返回越城,然后与叶忠一道坐着马车匆匆离开清州。
一刻不歇地赶了大半天的路,马车疾驶四百余里地,傍晚时分驶入一片遮天蔽日的幽寂山林中时,桃乐渐渐察觉有些不对劲,越城明明在清州北面,怎么马车似乎一直在向西行驶?
桃乐有点路痴,根本不记得从家里到清州时经过了哪些地方,也不敢肯定自己是不是搞错了方向,刚想向叶忠确定一下,却发现老头靠在对面的车厢上合着双眼似乎睡着了。
想来也是,一把年纪受了不小的惊吓,又赶了几天路,会疲乏也很正常。
桃乐正准备拿一块车厢里备用的小毛毯给叶忠盖着以免着凉,不经意间瞥见他露在袖外的左手,不由一怔。
那双手并没什么问题,很正常的一双老年人的手,皮肤粗糙多皱,昭示着老人经历过的漫长的岁月沧桑。然而,桃乐记得,叶忠左手腕内侧有一小块皮肤凹凸不平,据说是小时候被沸水烫伤所致,而眼前这老头的手腕皮肤与别处一样光溜溜的,什么都没有。
她心中顿时警铃大做,不对,这老管家是人易容冒充的!那么,爹娘与仇家恶斗而受伤之事是不是也是假的?
没容她多想,对面假寐的老头忽然睁开眼来,有些混浊的眸子里刹那间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精光,随即打着呵欠道:“大小姐,怎么了?唉,人老精力就不济了,坐在车上就想打瞌睡。”
桃乐不动声色道:“没事。忠伯辛苦了,你继续睡吧,我腿坐麻了,想下车活动一下。”
说罢不等叶忠反应,便扬声吩咐车夫:“停车!”
车夫没应声,反而喝了声“驾”,鞭子一甩,将马车赶得更快。
果然有问题!桃乐把心一横,车帘一掀,就要跳车。
她动作虽快,扮成叶忠的老头动作更快,一只枯瘦的手鹰爪般抓住她一只手腕,皮笑肉不笑道:“大小姐,马车走得这么快,跳车会很危险的,说不定会摔断你的脖子。”
事已至此,桃乐索性撕破脸,二话不答,回身一掌拍出。
老头知道她会武,却没料到她小小年纪功力竟如此深厚,这一掌来势既快,掌风又凌厉,不输于江湖上成名的一流高手。老头不敢硬接,仗着身形瘦小,在车厢里就地一伏避了开去,紧接着右手一挥,但听噗的一声轻响,袖中爆出一篷三寸来长的棺材钉,足有数十枚之多,急雨般朝桃乐激射而去。
车厢不大,可空腾挪躲闪的空间十分有限,仓促之下,桃乐将手边毛毯一抡,将大部分棺材钉卷入其中。
然而,还有两枚棺材钉从毛毯缝隙中漏过,其中一枚咄的一声钉入车厢壁板,另一枚射中桃乐左肩肩窝,入肉三分,霎时传来一阵锐痛,令她控制不住地身形一晃。
老头见偷袭成功,霎时咧嘴嗬嗬怪笑起来。
桃乐没等他嘴角完全咧开,瞬间运力于右掌,忍痛使出一招叶落无声。
老头这回避之不及,被桃乐一掌拍中胸口,立时口吐鲜血倒退开去,呯的一声撞上后车厢门,随即昏死过去。
此时左肩的锐痛已经转化为虫咬蚁啮般的麻痒,桃乐将领口稍稍拉开一看,中钉处皮肤已呈黑紫之色,散发出异样的腥气,心中不由暗道不好,这棺材钉上淬了毒!
她用右手食中二指夹住钉头,咬牙将棺材钉拔、出来,再疾点数下,封住伤口周围几处穴道,防止毒素扩散。
掀开车帘一看,此时马车正疾驶在一条崎岖狭窄的山道上,两边山林光线昏暗,漂浮着黑色的雾气,阴森可怖。
车夫已经听到车厢中发生的打斗,却并不停车,只是一鞭接一鞭地猛抽拉车的两匹马,令马车驶向山林黑雾深处。
棺材钉上的毒十分霸道,尽管封了穴,桃乐眼前仍开始阵阵发黑,手脚也有些使不上力气,只能紧紧抓住车框,勉力在颠簸的马车上定住身形,让自己不至于摔下车去。
手上没有可用的武器,桃乐浑浑噩噩地扯下腰间悬挂的那对木头娃娃,用尽身上剩余的所有力气朝车夫后脑勺扔去。
“啪”的一声,正中目标。
车夫大叫一声,一头从车上栽了下去,紧接着被两只车轮接连碾过。
再也支撑不住,桃乐眼前一黑,在车厢里软倒下来。
没了车夫,马匹在惯性的驱使下仍旧在黑漆漆的山林中撒蹄狂奔,似乎要一直奔向地狱的深渊。
失去意识前,桃乐在心中哀叹,上次是在海里淹死,这回不会是被马车轧死碾成一滩肉泥吧?她不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