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真相大白(1 / 1)
桃乐被装在口袋里,口不能言,眼不能看,只能用耳朵来捕捉外界的动静了。
“辛,辛公子?!你,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却不知谢姑娘怎的也会来此等鄙陋之处?”
啊啊啊,辛无疾那家伙来了!谢天谢地,她总算有救了!桃乐一瞬间几乎泪流满面。
虽然她与某人打过交道的次数着实有限,而某人对她仍旧怀有偏见,对她的态度很不怎么样,但不知怎的桃乐就是相信这家伙不会害她,更不会与谢盈之合伙一起来害她。
“我,我与这位老艄公是旧识,所以来此探望他。”
“原来如此。辛某还想问,谢姑娘今晚有没见过叶姑娘?”
“没见过!我只是上午在清流派门口见过她,后来就没遇到她了。怎么了,叶姑娘出什么事了么?”
“没事,我只是随口一问罢了。”
桃乐听得几乎要翻白眼,谢盈之睁眼说瞎话也就罢了,怎么辛无疾也不长眼?难道没看到这边还有个大活人被装在口袋里么?!
“恩,时辰不早了,我要回去了。老人家,我下次再来看您。”
“哦,好,好的,小姐慢……”
“走”字未出口,有人扑通一声倒了下来。
桃乐吓了一跳,辛无疾把老艄公打晕了?这么说,他早就怀疑那老色、鬼有问题了?
一时间,她心中又惊又喜。
跟着响起谢盈之同样震惊而慌乱的质问:“辛公子,你,你这是做什么?”
“一名以撑船为生的普通船夫,随身竟然携有面值千两的巨额银票,这于理不合,我怀疑是来路不正的不义之财。”
“我是见他生活清苦有些不忍心,所以资助于他的。”
“是么,谢姑娘还真是慷慨大方。那谢姑娘还认得这是何物么?”
“这,这是什么?我,我好象见过,不过不,不大记得了。”
如果说方才谢盈之说话时声音紧张,语调僵硬,现在则根本是结结巴巴,几乎语不成句了。
桃乐很想知道辛无疾给谢盈之看的是什么东西,居然会把这位姑娘吓成这样,可恨她没有透视功能,不能隔着一层布口袋看清楚啊!
“谢姑娘真不记得了?这是莫失果,无方岛上莫失草所结的果。四年前谢姑娘在海上遇险,幸好被出海打渔的无方岛居民救上了岸,后来我无意中见到姑娘吃了莫失果中毒昏迷在草丛中,还用莫离花为姑娘解过毒。”
“啊,原,原来是莫失果,我说怎么看着有些眼熟呢。辛公子,多谢你当日为我解毒,否则我也活不到今日了。”
这番对话大出桃乐意料,这就是辛某人英雄救美的真相吧,原来谢盈之也上过无方岛。难怪这两人关系比旁人要来得亲近,原来是早有渊源啊!
等等,她为什么要说“也”?谢盈之“也”上过无方岛?
某个念头在桃乐的脑子里一闪而过,没等她伸手抓住,便听辛无疾继续用不带任何温度和感情的语调平平道:“谢姑娘不必客气。只是在下觉得奇怪,谢姑娘既然不记得莫失果,为何还会将它收藏在自己房中?四年前我应该跟姑娘说过,莫失果乃无方岛独有之物,任何人不得随意携带出岛。”
桃乐大吃一惊,刚才辛无疾又去夜探清流派,在她房中找到了莫失果么?如此说来,谢盈之岂非有寿筵当日往酒水里下毒的重大嫌疑了?!
“辛公子,我,我只是想保留一点无方岛之物做为纪念,日后看到就可以,可以想起岛上的人和事,因此才,才偷偷藏了两颗莫失果带出无方岛……辛公子,我,我……”
谢盈之的声音已经抖成了一片风中落叶,甚至带上隐隐的泣音,以致到最后话都说不出来了,语气里除了惶恐,还包含着某种卑微的祈求。
桃乐心中一动,看到就可以想起,这分明是说睹物思人;最后谢盈之没能说出口的,必然是那三个字。
如果说谢盈之前面一直在撒谎,这一句桃乐却可以断定必然是真,这姑娘是当真喜欢那截面瘫的木头啊!
听到谢盈之这样欲说还休、深情哀婉的倾诉,便是石头人想必也会心动了,可惜,某人似乎不为所动,寂然无波的声音继续不疾不徐地响起,却直接无视了这一节,转到另一个更加尖锐的问题上。
“谢姑娘,私带莫失果离岛之事我可以不予追究,但是,利用莫失果为非作恶下毒害人,我就无法置之不理了。”
桃乐在心中大叫,果然!辛无疾也怀疑谢盈之就是下毒之人了!
虽然如此,桃乐仍旧不敢相信,谢盈之为什么要下毒?她是谢开诚的义女,也是清流派的一分子,这样做无论对谢家还是对清流派,只有百害而无一利,对她自己又有什么好处呢?
这回,谢盈之再未闪烁其辞,回答变得流畅而直接,“辛公子,你早就怀疑我了是不是?不错,是我下的毒,但我没有想要害人!一颗莫失果根本不足以让上百人致命,只会让人难受几天而已,我也只不过是抓住一次机会为自己报仇罢了!”
“你的仇人是叶桃乐?你就是叶家曾经的丫环木香?”
“是又怎样?!我曾经做过那恶女三年的贴身丫环,那是我这辈子最痛苦的三年!犯错要打,不犯错一样要打,还要忍受她极尽侮辱的斥骂!辛公子,你能想象那种日子么?我反正一辈子都忘不了!我被那恶女如此折磨,难道向她报复也有错么?就算我不下毒,以叶桃乐的无耻下作,也一定会用其他的办法来为非作恶!”
尽管桃乐已经知道谢盈之对自己的怨恨有多深,此时听到她以这样刻骨的恨意控诉一番,仍旧有些心惊肉跳。
这时,木门一响,竟然又有人进来。只是听脚步声,这回进来的是两个人。
“木香,真的是你……大小姐或许曾经对不住你,但你走了之后她就变好了,很好很好,再没有做过一件坏事,你能不能原谅她?”
桃乐闻言一喜,是半夏!这丫头还真是维护她,太让她感动了!
“凭什么要我原谅她?难道过去的事就可以既往不究?再说她哪里变好了,我看分明比原来还要歹毒无耻百倍,只是她现在比原来善于伪装罢了!你心思单纯,头脑简单,所以才被她骗得团团转!”
“木香,你,你……”
论口舌之利,半夏同样不是谢盈之的对手,当下哑口无言,不知如何反驳。
跟着响起一个清朗的男声,却是谢逸之,“盈之,你有苦衷我可以理解,想要报复叶姑娘也是人之常情,但是,你的做法太偏激了。你不该因为一己之私扰乱父亲的寿筵,令父亲蒙羞,同时令谢家和清流派的声誉在天下豪杰心目中受损。”
桃乐禁不住感叹,今晚人到的还真齐,一个都不少啊。只可惜她这个当事人却被蒙在口袋里,当一名哑巴听客!
谢盈之终于再次慌乱起来,惶惶然道:“义兄,我,我不是故意的,义父义母和清流派待我恩重如山,我从来没想过要害他们,我只是,只是想找个机会报复叶桃乐罢了。”
谢逸之不置可否,只是轻叹一声。
辛无疾沉声道:“谢姑娘,有冤报冤,有仇报仇,的确天经地义,只是你与叶桃乐之间的恩怨是你们两个人的事,不该连累其他无辜之人,也不该用莫失果下毒而将无方岛置于险地。此外,叶桃乐少时作恶是因为年少无知情有可原,叶家人也已经对受害人做出相应赔偿。而据我所知,叶桃乐最近四年在越城足不出户,并未作恶,而自她来清州以后,到目前为止也未曾行差踏错,一切只是你的臆想而已。”
桃乐在心中大赞一声,说的好啊,好的妙!
不过,虽然辛无疾说的全是事实,她受之无愧,但想必这家伙说出这番话时心里有些别扭,表情也有些扭曲吧?
“臆想?哈哈,臆想?”谢盈之尖利地冷笑两声,语气里满含浓重的失望,继而语无伦次道:“辛公子,为什么你要再三质问我,帮叶桃乐说话?你和她退婚不就是因为忍受不了她的心狠手辣阴险歹毒么?难道她现在又用什么魅术迷惑了你,让你是非不分一味偏袒于她?你千万不要相信她,她根本就不喜欢你,我,我才是真的……”
“够了,谢姑娘,不要再说了。我没有偏袒任何一个人,也未被任何人迷惑,只是就事论事,陈述案情真相。”
自己的清白彻底得到了证实,桃乐欣慰之余也忍不住在心中为谢盈之暗鞠一把同情之泪,尼玛这是真爱啊,某人居然还狠得下心无动于衷,他那心肠是钛合金做的么?竟然硬到这个地步!
显然谢盈之也绝望了,歇斯底里道:“好,真相,真相就是下毒之人是我,不是叶桃乐!那你打算如何处置我?要我以命相抵么?”
辛无疾终于缓和了声气,低声道:“谢姑娘,你别这样,你犯的错并非不可饶恕,只要向天下豪杰澄清事实并且认错便可。毒酒之事我也不会再追究,不过按无方岛的规矩,谢姑娘今后不能再踏上无方岛一步。”
桃乐暗忖,不能再踏上无方岛一步,也就意味着谢盈之不可能嫁给这家伙成为无方岛人了,这个拒绝还真是够决绝彻底的啊。
“不错,盈之,只要你肯认错悔过,我想父亲也会原谅你的。”谢逸之接着道。
对已然濒临失控的谢盈之而言,辛无疾这番话无异于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便连谢逸之的安抚也无济于事。
但听谢盈之终于承受不住,崩溃般地悲泣出声,“我不认错!死也不认!凭什么那恶女作恶多端还能安然无恙,我只做了一件错事便要向天下人认错?你们一个个的都来欺负我,都来看我的笑话!尤其是你!辛无疾,你好狠的心,我恨死你了!”
一阵脚步疾响,门呼的一下被拉开,谢盈之一路哭着冲了出去。
没人追出去,屋里一时间沉寂下来,只余凄厉悲愤的哭泣声在众人耳边回响。
桃乐心有戚戚,她真没想到事情会演变到这个地步,似乎大家一起将谢盈之逼到众叛亲离的地步,而她则是罪魁祸首。
但其实,她才是最无辜的那个啊!什么坏事都没做过,却要替曾经的叶大小姐背上无数黑锅,还被人恨之入骨,差点被卖到乡下给老色、鬼暖床!就连现在还被人死猪一样装在口袋里,在凉冰冰的地板上躺了老半天,全身都快僵了。
想到这里,桃乐忽然觉得手脚似乎有了点力气,便使劲挣扎起来。
紧跟着便响起半夏见鬼一般的尖叫,“呀!那个口袋里有东西在动!”
桃乐无语,傻丫头,你到现在才发现你家大小姐的存在么?
然后是辛无疾平淡无波的声音,“不用怕,里面应该是你家大小姐。”
桃乐一听差点没把鼻子给气歪了,好你个辛无疾,明知道本姑娘在口袋里,居然一直坐视不理,让本姑娘白白憋了这么久的气!你是故意的还是故意的还是故意的?!
稍顷,有人上前来解开绳子,打开口袋,桃乐终于得以重见光明,第一眼见到的便是某人那张欠扁的面瘫脸。
要不是力气有限,桃乐肯定要一拳上去打歪那个高挺的鼻子!
半夏又惊又喜,带着哭腔跑上来,“大小姐,原来你在这里啊!你刚才怎么一直不出声?”
桃乐暗恨,我要能出声,哪里还会忍到现在!
或许是被她瞪着眼睛气鼓鼓的表情取悦了,辛无疾的唇角小幅度地牵了牵,出指如风解开了桃乐的哑穴,然后趁桃乐张嘴要骂人时,眼疾手快地将一粒红色的药丸扔进了她的嘴里。
“呃……”桃乐打了个嗝,将那粒药丸咕噜一下吞进了肚子。
她立时炸毛了,终于中气十足地骂出声来,“辛无疾你混蛋!你又给我吃的什么□□?!”
辛无疾被她吼得连退两步,伸指掏了掏被震得嗡嗡作响的耳朵。
半夏连忙扶着桃乐站起来,解释道:“大小姐你别怕,那是我们中的迷药的解药,不是□□。”
桃乐有些讪讪,解药?好吧,她反应有点过敏了。但无论换了谁经历了她今晚的遭遇后,都会反应过敏好不好。
谢逸之随即上前关切道:“叶姑娘,你没事吧?”
桃乐定定神,“没事。不过,那什么,你义妹的事我很抱歉,我没想到会这样。”
谢逸之摇头叹道:“这事与你无关,是盈之的性子过于倔强偏执了,希望她能冷静下来后想清楚。”
桃乐点点头。事已至此,她也不便再说什么了。
谢逸之又问:“接下来叶姑娘有何打算?”
桃乐道:“我想等哥哥办完事回到清州就与他一起返回越城。”
来清州以后可谓大小风波不断,把桃乐折腾得不轻,如今诸事一了,她也没心思在此地久留了。
谢逸之深深看她一眼,道:“以后叶姑娘有空,欢迎随时再到清州,到清流派作客。”
桃乐随口应了,紧接着就与他道了别。因在冷硬的地板上躺了半天,浑身不舒服,现在只想尽快回到客栈泡个热水澡。
临走之前,虽然有些心不甘情不愿,桃乐还是向辛无疾也道了一声谢。
毕竟若不是这家伙率先及时赶到,或许她已经被那贪财好色的老艄公人不知鬼不觉地运出清州城了。而且毒酒一案能够水落石出,这家伙也是关键,单凭她自己一个人查,还不知道要查到猴年马月去呢。
辛无疾当仁不让地受了谢,末了不咸不淡来了一句:“姑娘今后还是深居简出,少在外面抛头露面为好,以免徒惹是非。”
你才惹是非,你全家都惹是非!桃乐再次气结,“你是我什么人?我是深居简出还是抛头露面用不着你来管!”
说罢狠狠瞪了某人一眼,然后拉了半夏头也不回地奔了出去。
辛无疾露出一抹无奈的苦笑,他本是好意,怎么那丫头总是会曲解呢?
——本卷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