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第五十五章 夜雨之死(1 / 1)
“朕不仁?是朕不仁?既然不仁之名已冠,那朕也无需再顾忌什么,今日便杀了你,坐实这不仁之名也好!”说完他竟起身一把抽过旁边的侍卫的剑,直抵如弦咽喉。心脏一阵紧缩,我立马飞扑到如弦身前,挡在他二人之间。
“夜雨!”三声惊呼齐响,唯独眼前的轻寒定定的瞧着我,一声不发。“今生负你的人是我,放了他们,我愿意以死相抵对你的亏欠。”
“哼!你是算准了身上怀有朕的骨肉,朕不敢杀你?”“夜雨?”身后,如弦颤颤的声音传来,我拼命忍住心底的愧疚与屈辱,不回头不回答,继续看着眼前的轻寒说道:“不是,我只是为自己做错的事承担后果而已。”
“哼!你若是真想承担后果就应该远远的站在一边,让朕杀了他,然后生下孩子与朕相守一生!”“不可能!”我想也没想就否决,我宁愿与如弦一起死,也不要独自一人活在世上,面对无涯无岸的孤寂与思念。
“你!”他一把挥开我,怒道:“枉我一心待你,你却这般随意践踏,算我慕容轻寒瞎了眼,但是今天,顾如弦,我是杀定了!”
“不要!”眼见他一剑就要贯穿如弦的胸腔,身体近乎本能的往前扑去,正好倒在如弦怀里,而那本是要贯穿如弦的剑,此时正不偏不倚地插在我的胸前。
看着眼前银光闪闪的剑身,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自胸腔直达四肢百骸。剑尖刺入身体的那一刻,我甚至能听到皮肉撕裂的声音,那么清脆那么清晰。
“夜雨?”如弦搂我在怀,小心翼翼地唤着我,“如弦……”“你怎么这么傻?”如弦哽咽起来,抱着我手也颤抖起来。“对不起,又让你担心了。”
“傻瓜,傻瓜,你真是个傻瓜!你何必多此一举?你以为你死了,我还会独活于世吗?”“不要,你要好好的活下去,答应我,答应我……”我握住他的手,微颤着求他。没有了我,那么一切纠缠,矛盾,误会都会随之消失。我希望,随着我的离去,你们都能回到从前的生活,平安,快乐。
“不要!你这是在强人所难。”他干脆的回绝,不留一丝余地。“傻瓜,人生还长,你会遇到更好的女孩,她会给你更加幸福的生活,而且,你就当是替我活的好了,就像我替翠儿而活一样。”
“夜雨……”
“答应我……”
“好……”
如弦的回答,算是放下了我心头的一块石头,我来这个世界,已经欠下许多债,真不希望临走了还多欠下些。“轻寒……”我回首,见轻寒还是保持着刚才刺剑的姿势,傻傻地站在那一动不动。“夜雨?”听见我唤他,他终于回过神来,双腿一软,竟跪在我身前。
“轻寒,对不起,今生我欠你太多,太多……”伸手摸上微微隆起的小腹,心里又是甜蜜又是痛苦,“你知道吗?我真的很爱这个孩子,很想把他生下来,然后叫你一声父亲,可是,现在对不起了……”
“不要!我不要孩子!我只要你!你不要说这种话,我一定会治好你的!一定会的!”他握住我的手在轻颤,这是我第一次如此明显的感受到他的害怕,他的恐惧。
“轻寒……我只有一个遗愿,你能帮我实现吗?”我回握住他发抖的手,祈求的看着他。
“你说。”“放过他们,放过你的兄弟,妻子,和如弦,他们都没有错,一切的过错都是我造成的,今日我离去后,希望你们能回到原来和睦幸福的生活,不要再互相伤害,互相折磨,好吗?”
“我不答应!如果你死了,我立刻就杀了他们,一个也不留!只有你活着,我才让他们活着!”看着眼前信誓旦旦的轻寒,我轻叹一声,“何必如此执着,我毕竟不是你缘定的人啊……”身体的热量随着不断流出的血液渐渐逝去,寒冷一波接一波袭来,全身都不可抑制的颤抖起来,今年冬天,真冷啊。
看着走廊外,小院中,飘飘洒洒的白雪,思绪不禁飘远……
三年前的冬天,也是这样一个漫天漂雪的日子,我和轻寒在雪中互掷着雪球,那时的我们年少轻狂。
本以为一切就是这样,自然而然,我不去想如弦,不去触碰心底最深处的情感就可以和轻寒嬉笑着相守终身,哪知命运这般弄人,兜兜转转,最后我还是选择了如弦,伤了轻寒。
如若这般离去,是两个都不负,还是两个都负了呢?这段感情纷杂烦乱,真是剪不断,理还乱,早已纠缠在一起,理不出头绪。现在这样也好,我已尽力。
想至此,疲累的闭上眼,耳边空余一声接一声的苍白呼唤……
…… ……
“夜雨……夜雨……”如弦和轻寒都无力的瘫坐在地,如弦搂着怀中身体渐冷,呼吸渐微的夜雨茫然无措。
这时一直被震在一旁的如歌却突然清醒过来,颤抖着手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瓶子,然后倒出一粒药丸捏在手中快步走到瘫坐在地的如弦和轻寒身边,扶住如弦说:“哥哥,你先别放弃,夜雨不一定会死的。你看,这是父亲临终前给我的就九转还魂丹,先给她服下,护住心脉,我们再带她去找鬼医,说不定还有一丝希望。”
“哎!”如歌惊呼一声,如弦眼神刚有一丝清明,可是如歌手里的药丸已被轻寒夺了过去,二话不说,直接捏开夜雨的嘴巴就塞了进去。
奈何,夜雨现在处于极度昏迷中,早已失去了吞咽的能力,药丸卡在喉咙是如何也下不去。在试了各种拍、打都不管用后,月影却突然捧了一捧雪走到轻寒身边。
“水!”如弦一声惊醒梦中人,轻寒立即抓过月影手中的雪,塞进口中,待得雪融化成水后,捧起夜雨的脸,捏开她的嘴,渡到她口中。
如弦见此不禁微皱了眉头,但是在看到夜雨喉头微微一动,竟咽了下药丸后,欣喜冲掉了所有不快,起身就想抱起夜雨往外走。
然而体虚如他,如何能抱得动夜雨,一个踉跄,差点把夜雨扔了出去。好在轻寒眼疾手快接住了夜雨,抱着她就往小门外的马车走去。
看着渐行渐远的轻寒夜雨,如弦从心底生出一丝无力感,如果夜雨当初没有逃走,没有选择自己,那么她是不是更幸福?如果,这次夜雨能醒过来,她选择的是轻寒的话,我会笑着祝福的。
如弦这般想着,嘴角不禁挂上一丝苦笑,“哥哥,我们也快走吧。”“嗯!”“还是我来背他吧!”月影走过来,仍是蹲在如弦的身前,这次如弦没再推辞,直接趴了上去。
待如弦三人来到小门外的马车时,轻寒早已把夜雨妥善安置在马车内,没想到这本来用来逃命的马车,此时到用来救命了。
“鬼医在何处?”如歌和月影刚扶着如弦坐下,轻寒冷冰冰的声音就丢了过来,要不是朕不知道鬼医在哪里,朕才不会带你们一起浪费时间。
轻寒心里想着,气便更不打一处来,再看看这辆豪华奢侈,万事俱备的马车,就更加愤怒了!这哪里是要逃命?根本就是在准备旅游!
他却不知,这一切都是如歌打理的,因她自小不曾吃过苦,哪里知道逃亡需要一切从简,凡一应事物都是按照自己以前出游来准备的。
“在秋栾山中鬼谷。从这到到那,日夜不停,三天能到。”如弦看着轻寒身后的夜雨,一脸的担心与焦急。“车夫,鬼谷,以最快速度!”轻寒一声令下,车夫立即策马扬鞭,马车使出了原地。
“皇上,这药丸只能护住心脉七天,七天之后回天乏术。所以……”见如弦一脸担忧,轻寒知道肯定还有什么问题,为了夜雨的性命,他不得不放下一切与如弦统一战线。
“所以什么?从这到那只需三天,时间还算充裕。”“路上时间是充裕,但皇上可能有所不知,这鬼医生性古怪,救人有一堆条件,苛刻而严格。也正是因为此人性格古怪所以才常年隐居深山,不肯悬壶济世……”
“那你又是如何得知他的?”轻寒心下一阵惊讶,如此奇人,他却从未听闻,而如弦却知道的如此清楚,叫他不得不防,不得不警惕。“回皇上,草民与他并无交情,乃是先父曾有恩与他,所以他曾许下承诺,若是我顾家有人需要救命,便可找他。”
“既然如此,你还有何担忧的?”虽然要承认夜雨是顾家的人有点难以接受,但相对于夜雨的性命,这一切都无关紧要了。“因为,这鬼医,曾说,他这一生不医女人!”
“为何?”轻寒和月影同时轻呼出来,都不解地看着如弦。“因为,据说,这鬼医以前没有医治好自己的夫人,害自己夫人英年早逝。所以自那以后他就发誓此生不再医治女子了。”
如歌接过如弦的话,为大家解了疑惑。“正是!所以,在下希望皇上可以调一对御林军守在谷口,既是威逼也是看守。
咳咳……”如弦刚说完,就是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如歌见此,赶忙坐到他身边,以手抚背紧张地问:“哥哥,你还好吗?”“我没事。你无需担心。”如弦挥挥手,强忍下嗓中不适和身上的疼痛,继续望着轻寒,等他的回答。
“好!”轻寒说完就起身走到车厢门口,掀开帘子走了出去。从怀中掏出一个类似信号弹的东西,往天上使劲一掷,顿时满天烟花璀璨。
看了看四周,尚未出京城,应该很快就会有人来。果不其然,片刻后一身黑衣劲装的暗卫一号口出现在了马车的车辕上,“主人有何吩咐?”“拿着朕的令牌,速速调一队御林军赶往秋栾山中的鬼谷,守住谷口,不准任何人外出。”
“是!”接过轻寒手中的令牌,暗卫一旋身离开。轻寒看了看越来越远的皇宫,低头思索了一会儿后方才撩开车帘弯腰进去。
而车内,如歌正在拿薄被替夜雨盖上,夜雨胸前那明晃晃的剑扎得轻寒心一阵生疼。下意识别过脸去,见车厢另一边,如弦裸着上身,月影正在给他身上斑斑驳驳的伤口上药。
不悦之感涌上心头,轻寒又别过脸,还是看向了夜雨。弯腰走到夜雨身边坐下,轻寒盯着夜雨的脸,脑中一片混乱,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夜雨胸上的剑不拔行吗?”如歌见轻寒坐了下来,下意识往旁边移了移,轻寒把她的恐惧看在眼中,却没说什么。
“无妨,皇兄刚才已经封住了夜雨所有的穴道,这剑虽没刺到心脏部位,但也极其凶险,我们不懂医最好不要乱动,不然后果不堪设想。”月影收起药膏,拿过绷带给如弦结结实实的裹了起来,看着被裹成粽子的如弦,如歌不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如弦在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绷带后也无奈的摇了摇头。
月影却不干了,气道:“你就知足吧!这可是我第一次给人包扎!”
“是我错了,月影王爷莫气。”经月影这近乎撒娇的一句埋怨,倒是叫车内压抑的气氛缓解不少。如歌从车厢内的箱子里拿出一套崭新的衣服递给如弦,“哥哥,快把这衣服穿上。你身体虚,这天这么冷,千万别冻坏了。”
“好。”如弦从如歌手中接过衣服,一脸欣慰的看着如歌,到底是嫁人了,懂事不少。
“月影。”一直冷眼旁观的轻寒此时出声叫住了正弯腰收拾医药箱的月影,“什么事,皇兄?”“等会到达城门时你就下车。”“为什么?”月影一脸迷惑的看着眼前阴晴不定的皇兄,现在的皇兄真是难以琢磨!
“你回宫,朕这几天会一直留在鬼谷,宫中一切事宜都由你打理。”
“可是……”月影还待说些什么,却在看到轻寒一脸风雨欲来的表情时,生生吞了下去。“臣遵旨。”不情不愿地,月影领了旨。
而车内的空气,因为刚才那一番冰冷无情的对话,又冷凝了下来。一时间冻的所有人都是一个哆嗦,连昏迷过去的夜雨也没能幸免。
好在,一盏茶工夫后,马车就来到了城门口,月影下车换马,往皇宫飞奔而去。而马车在稍稍停顿一下后继续载着车内心思各异的三人和一个无意无识的人往城外秋栾山中狂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