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第五十章(1 / 1)
水墨云这些年一直在各大诸侯国收徒授道,名下弟子早已过万,然真正的入室弟子也就十三人而已。但是随着浊泽大战在即,水墨云已经将一众弟子分遣回家,就是初月、星月和楚城也被他送到仙岳血咒门。
眼下跟在水墨云身边的,除了当年一直跟随他的几名仆从和童子之外,就只有唯一的一名弟子——晋文华。
晋文华十五岁上下,是水墨云的首徒,也是晋国二王子的长子,晋王的孙子。水墨云忙着应对今晚的火战,不能分身,晋文华便陪着我四处查看。
“韩公子是韩国人吗?”
我摇头,打趣他:“文华公子怎么这样问,难道姓韩就得是韩国人吗?就像晋文华公子就是晋国人一样?”
晋文华翻身悬座在城墙之上,有些纨绔子弟的傲慢:“那倒不是,只不过韩公子如此博学多才,我怎么会一点都没听说过韩公子大名呢。心里好奇,于是才有这样一问。”
“文华公子抬举了,在下不才,本来就是平庸之极的人,公子没听说过我也很正常。”
晋文华不以为然:“我师父人称云上子,不仅是说他的外貌品行如同翩然在云端的仙人,更是说他的才智学问堪称天下第一。连师傅对你交口称赞,敬重有加,公子又怎么会是平庸之人呢?而且,我看公子倒是眼熟的很,貌似跟楚国仙逝的王后嫣然圣女有七八分相似,不仅是五官相似,就是神韵也很相同。”
我用灵力改变了自己的音容,就连水墨云初见我时也没能立即认出我来,怎么这样一个跟我毫不相识的晋国公子会认出我?我说:“文华公子说笑了,在下明明是个男儿,怎好跟楚国先王后相比。”
晋文华颇有意味的看着我,笑而不答。我看此子有些非同寻常,但也说不出个道理来,尴尬笑笑,扯开话题:“文华公子,你看这浊曲江,水位线好像又涨了。前几天上游大部分地区都曾下过暴雨,估计着今晚会有洪峰到达浊泽城。”
我沉思一会,喃喃道:“都说最好的防守是攻击,对付今晚的火攻,没有什么比今晚的洪峰更好。若对岸没有民众,那么对楚军用水攻,倒是最好的办法。”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我只是随口这么一说,晋文华却听到了心里去。我这一时晃神的时间,再转过身来,竟然没有了晋文华的身影。湘柳告诉我,说他在听到水攻楚军之际就跑去了元帅府。
我心中大鄂,此计之祸不亚于楚宣的火攻。若是炸堤,楚军身后的十几个村庄小城都会受连累,发生洪涝之灾。
我心知不好,急忙去寻水墨云。以他之才,水淹楚军的法子肯定不会想不到,可是水墨云的性子,仁厚德茂,定不会愿意牺牲那么多百姓去换取胜利,所以才没有说出来。却不想被我无心指出,如今想要反悔,只怕那些联军不会依从。
当我看到水墨云时,已经来不及了。水墨云和晋文华连同盟军几位正副元帅都在聚义厅,看他们的神色也明白,那个水攻之策在他们心中激起的巨浪和欢欣。我气恼的看着晋文华,再看着一脸阴晴迟疑的水墨云,嘴边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龙德激动的走向我:“韩取公子果然如同云上子所说,是隐世高人啊,用水攻对付楚军的火攻,是再好没有。”
我张了张嘴,勉强说道:“此计虽好,但是恐怕会累及无辜,元帅还应三思。”
“眼下已经是火烧眉毛了,这不也是没有办法嘛,世上哪有双全两顾之法。”龙德一边叹息,一边组织敢死队前去炸毁堤岸。
我默默无语,觉得胸口憋闷,撇下所有人,独自出了聚义厅。用暗语通知了三叶,让她去求楚海,通知尽量多的民众赶紧撤离。
浊曲江两岸信奉浊泽水神双女娘娘,三叶听了我的嘱托散播了大量的传言,假托双女水神之名,道破今晚洪峰借道,诸人速速回避,以作警示。
楚宣自然能敏锐的扑捉到其中奥秘,一边输送兵力抢先过河,一边转移兵营。浊泽城内也在加紧挖掘藏身地窖。
晋楚两军,鏖战在即,双方备战如火如荼。而压抑多日的积雨云也停滞在了浊泽城上空,闷热的天气使得人喘不过气来。
楚宣赶在大雨之前,终于抢得先机,率先发起进攻。攻城器,投掷器,强弩,弯弓,投掷长矛,楚宣的前锋部队全是重型装备。随着东南风起,从浊泽城对面的芝子山巅飘过来大批的天灯,顺风而来。
好在我们事先准备了弓箭手,城墙之上,一阵箭羽急过一阵箭羽,铺天盖地,纷纷将带有火油的天灯射落于浊泽城外。
粘黏了无数火油的城墙,在火箭的猛烈进攻中,整个高十几米宽有进三米的城墙被烧的通红。
我和水墨云站在墙头,能感觉到一阵一阵的热浪铺面,满载了火油的动物膀胱被投掷器不厌其烦的疯狂抛掷到宽厚结实的城墙之上。
想到即将到来的大雨和洪峰,我心底一阵发凉,对水墨云说道:“原来楚宣火攻的对象根本不是浊泽城,而是这难以攻破的城墙。”
站在一边的龙德不以为然:“韩取公子多虑了,浊泽的城墙是所有城墙里最为坚固的,即便他楚军用火油烧上个三天三夜也不可能被烧坏。”
我摇头:“若是单单用火,可能是不会有问题,怕就怕接踵而来的大雨和洪峰。被烧的炙热的城墙碰上冰冷的大雨,一热一冷,最容易出现龟裂,如果此时再有一股洪峰冲击,只怕浊泽城将不复存在。”
水墨云大呼:“城内百姓为防楚军火攻,还全都躲在地窖中,如果城墙真的被洪峰冲垮,只怕将会全无生还。请元帅下令提前炸毁堤坝,以减少洪峰对城墙的冲击。”
龙德冷酷的拒绝:“我等素来仰慕公子高义,天生一副悲天悯人的心肠,不忍心看百姓受难。然而水攻楚军,是我方唯一的胜算,时机不到,绝对不能炸开堤坝。就算我浊泽一城尽毁,也要他六十万楚军陪葬。”
龙德求胜心切,已经抱了和楚军同归于尽的决心。我不得不告诉他:“龙德将军见谅,水攻楚军之术,杀戮过重,我已经找人散布了谣言,让沿岸居民退避。想来楚军不会全无防范,就算再用水攻,收效也不会像元帅所想。”
龙德大怒,剑指向我:“你这个楚国的奸细,反复的小人,泄露军情,罪该万死。”
我冷笑而恳言:“请元帅息怒,诸国混战这么多年,左右受苦的不过是百姓。胜败乃兵家常事,今日就算晋国败失了一城,晋楚还可择日再战。而百姓之命,丢了可就再也不能捡的回来了,在下在乎的不过是无辜百姓的生死,请元帅体谅。”
歼灭楚军无望,龙德盛怒而去,赶在洪峰之前炸毁了堤坝,留得浊泽城苟延残喘。而倾盆大雨过后的浊泽城,也如预料一般,出现了许多龟裂细纹。躲开了洪峰,却怎样都躲不开楚军的猛攻。浊泽的城墙以牢固闻名天下,如今也成了风雨中飘摇的树,随时都有可能倾塌。
浊泽城眼看不保,龙德决定弃城回防静水、太枝。身强体壮的百姓也多随着大军后撤,水墨云邀我同行。我对他说:“公子高洁,却身逢乱世,浊流中艰苦求天下安,此心此德,令嫣然敬仰。然而嫣然不过一个小女人,心中并无大志,唯一的心愿不过是陪伴心中那个人白头到老。”
我对水墨云浅笑:“我要留在浊泽,我要回到楚宣身边。他虽然任性狂妄,桀骜不驯,但却不该是一个暴戾嗜杀之人。我不敢说要去阻止什么,我只是想回去给他幸福和快乐。我相信,真正幸福的人是不会喜欢征战,喜欢杀戮的。”
水墨云仍是波澜不惊,飘然若仙的样子,对我劝说道:“他已经不记得你了,留在浊泽,你有什么办法保证自己的安全,你叫我如何放心,如何对你一双儿女交代。”
我宽慰他道:“公子放心,他不是别人,是楚宣。即便他不记得我,也不至于会杀了我。我或许还有办法,能让留在浊泽的老幼妇孺免于被屠杀。”
水墨云最终还是同意了我的决定,满怀担忧的看着我,道:“你一向执拗,我便也不再强求,只愿你平安,万事顺遂。星月和初月有我在,一定保他们安全无虞。”
我点头,并不多说,只是一句“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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