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凝望（1 / 1）

周末时天公不作美的又下起了雨，雨并不大，淅淅沥沥地有节奏地敲击着窗台，车棚，广告牌，台阶，地面......但是这场雨过后，天气就该凉得彻底了。

下午的时候雨渐渐停了，威廉提议一起去喝下午茶。我本不想在这样冷的天气出门，但是一听到是去凝望，我立刻把自己裹得暖暖和和的跟着威廉和简伊出了门。

凝望是华沙市最繁华的南街街角的一家咖啡厅，极富有简约的风格，纯白色的桌椅，简单的吊灯，悠扬的音乐，精致的咖啡杯，别具风格的壁画。最特别的是这里出售各种咖啡杯。简伊收藏的很多咖啡杯都是从这里购买的。来这里喝咖啡的人中大多是都市白领，据说如果是单身前来，常常会邂逅一段艳遇。

风铃发出清脆的声音，玻璃门被简伊轻轻推开，迎面而来一阵香气散开，碧色的眼眸倒映着投来歆慕目光的男人，茶色的长发随意地垂在腰际，弧度完美的波浪卷修饰着绝美的面容。简伊长得并不算妖艳但却是让人移不开目光的轻柔的美。不知是不是那句“上天为你关上一扇门就会为你打开一扇窗。”的真实写照，吸血鬼虽然不容于世，不能见到阳光，但是却拥有高雅，美丽，冷酷等一系列足以让普通人为之倾倒的特质。她随意理了一下额前刘海，就像是豌豆公主，无论如何隐藏，最终依旧泄露出高贵的公主气质。多么令人爱不释手的尤物。怪不得高贵的威廉伯爵会不顾兄妹的禁忌疯狂的爱上她。

我突然看了一眼威廉，他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是那双暗淡无光的灰色眼眸却一直凝望着简伊。那是他深爱的女子，而此刻却在用容貌引诱其他的男人，这是深爱着她，同时兼有哥哥和情人双重身份的威廉所不能接受的。

是的，他在内心无法接受。

此时简伊坐在一个身穿卡其色西服的男人旁边。威廉找了一个偏僻的位子为我拉开椅子，待我坐下后自己也坐下。这是他的礼节。也是每每这时我会感觉到威廉与生俱来的伯爵气质。

服务生很快递来菜单，威廉点了一杯颜色接近血液的饮料，他们说血族是没有味觉的，但他们会食用一些颜色接近血液的食品。与其说是品尝倒不如说是观赏。我随意点了一杯玛奇朵。钢琴声悠扬地萦绕在不大不小的空间内。弹钢琴的是个男生，虽然只是个背影，我却觉得在那里见过他,一时想不起来。可能是哪个圣华兹的学生吧，圣华兹的很多学生会利用业余时间在咖啡厅，酒吧一系列的地方演奏，一方面为了拿到些外快——不过很多人是不在乎这点外快的。另一方面就是盼着能出点名气。

我把目光又移到简伊身上。她优雅而随意地坐在那男人身旁，男人为她点了一杯清酒。他们似乎聊得很投机，这次的人倒是很有风度，不像以前的某些男人看到简伊的美貌就想入非非，没过多久就对简伊动手动脚的。不过即使这样他依旧会很快就死在简伊手上。从他进入简伊碧色的眼眸的一瞬间，他的死亡倒计时就开始转动了。

我不是悲天悯人的人，相比于和我相处了十多年的简伊，一个男人的死亡并不算什么，但是威廉不同，他会觉得罪恶，以他曾是人类贵族时歌颂民间疾苦生活的诗人的身份，他觉得简伊在犯罪。而此时我触碰到了他暗淡无光的眼神。

“威廉，你为什么当初要当个诗人呢？”

威廉的面容倒影在血色的饮料中，显得苍白。沉默一阵，启唇道：“......因为她......”

我知道“她”指的是简伊。

像是讲着其他人的故事一样，威廉的语气波澜不惊：“简伊从小就患有自闭症，她一直到10岁都没有开口说过话，从来就那么安静的坐在角落里，做自己的事情。在有阳光的午后，安静地像空气中的一粒灰尘，渐渐被人遗忘。但是我不同，我是她唯一的哥哥。在我看来，她不说话的时候很可爱，想一个娃娃，就那么坐在角落里。”

威廉说的没错，简伊不说话的时候的确很可爱……她现在依旧喜欢坐在角落里，家里所有墙角基本都会有她摆的小方桌，她的手工品。

“但是，我也希望她能开口说话。为了能让她说话，我想了很多办法，却一直没有成功，直到最后有一个奏效了。”

“是什么？”我撇了一下咖啡表面的泡沫，问威廉。

“说是开口，一开始还不是说话，而是唱歌。我给她写了很多诗，后来谱了曲，有一首她特别喜欢，接过来便开口唱了出来。”威廉看向窗外阴阴的天空，“我至今还记得那首诗的名字——叫《暖阳》”

我看着威廉的眼睛，仿佛灰色的眼眸中能发出一点光，那点光应该不属于这个时代，而是来自四百年前。

“造化弄人吧，你们喜欢阳光，却偏偏成为了吸血鬼。”

“是啊，我常想，为什么上天不能眷顾所有的人。”威廉无奈的笑笑，“简伊开始唱歌，后来就开始说话，渐渐摆脱了自闭。我当时为她感到无比高兴，那种情绪是不能言表的。后来我疯狂的写诗，只为了简伊。也正如此，我成为一个诗人。”

威廉的一切都是因为简伊，简伊的一切也是因为威廉。我能感到他们刻骨铭心的相爱，若说有什么酷刑能毁灭人的灵魂，那便是如此相爱不能相守。命运如同车轮，碾压柔软的心灵，让它遍体鳞伤。当太阳升起时，灰飞烟灭却又义无反顾。

我喝了一口咖啡，就如同这咖啡的味道，一抹淡淡的苦涩在我心头荡漾开来，也许是对简伊和威廉的同情，也许……是自己淡淡的失落。

琴声渐渐弱下去，但依旧能听出来那人在弹的是理查德克莱德曼的《梦中的婚礼》。

等路灯亮起的时候，我和威廉便回到家。

由于共用一个插销，所以把吹风机打开到最大档时镜前灯在不断地闪。从镜中望向威廉，他穿着样式最简单的睡衣，随意地倚在沙发里看着书。望着望着竟然发现自己移不开目光。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无论穿什么都是帅哥的人吗？

每晚威廉都会给我沏一杯红茶，然后我会借机拿几块简伊的曲奇饼。这个时间又是演动画片的时间，我便按时地，乖乖的坐在了电视机前。

等我舒舒服服地坐在书桌前时，多奇已经睡下。多奇奇怪的很，平日大家忙碌的时候它总是在睡，每当大家要休息时，它又醒来。闲来无事的简伊曾记录过多奇的睡眠时间——长达17小时。

当我发现我还要准备明天的历史考试时，我决定向威廉求助。

威廉和简伊都是从中世纪走来，对于历史，他们表示毫无压力。我叫他们博物馆，简伊强烈要求我叫她女尸。

“这次问谁？”

“莫扎特。”我拿着书挨着威廉坐下，“先说最难记的，作品。”

“莫扎特毕生创作了549部作品，其中包括22部歌剧、41部交响乐、42部协奏曲、一部安魂曲以及奏鸣曲、室内乐、宗教音乐和歌曲。莫扎特在伦敦出版了6首哈普西科德和小提琴（或长笛）的奏鸣曲，写作了3首交响曲和歌剧《虚伪的善意》、《巴斯蒂安与巴斯蒂娜》，、《本都国王米特里达特》、《卢齐奥·西拉》等作品。其中最出名的歌剧是《费加罗的婚礼》和《唐璜》和《魔笛》。”

“好厉害，简直不是人！”

“我的确不是人。”

威廉一脸风平浪静地看着我，我忘记了，他不喜欢开玩笑。

“再来，背景。”

“1756年1月27日生于奥地利的萨尔茨堡一位宫廷乐师的家庭，他的父亲里奥波尔德是那座城中宫廷天主教乐团的小提琴手，也是一个作曲家。他的母亲也酷爱音乐，会拉大提琴和小提琴。莫扎特有很多兄弟姐妹，他是家中的第7个孩子；1791年12月5日猝于维也纳，终年35岁。”

“他和巴赫认识？”

威廉点点头，“还有海顿，贝多芬。”

我无奈了，“真够麻烦，我喜欢的只是钢琴演奏，跟历史扯上什么关系。”

“如果莫扎特没有遇到贝多芬，巴赫等人，没有接受过历史的熏陶，他就不会如此有成就。”

“我就能少背一段历史！”我反驳他。

“在我还没有成为吸血鬼时，是处在一个贵族家庭，家中时常会请一些音乐家来演奏。有著名一点的人物，当然也有并不出名的人。简伊每次都会去听，一听就是整整一天。”

“看的出来，简伊很喜欢音乐……也喜欢你……”我把手轻轻放在他的肩上。

威廉似乎还要说什么，但是简伊在这个时候推门而入。她依旧美丽的摄魂，只是茶色的长发随意扎起来，身上披了一件卡其色的西服——那个男人的衣服，眼中也带上了丝丝倦意。扫了一眼我们之后一幅女王派的说：“易如你还有什么要问的问题就问我好了。”

我吐吐舌头，在这里，不，大概是这个世界上能这样对待威廉的大概只有简伊一个人了。

突然，就有些嫉妒简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