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简伊（1 / 1）
大概是因为天气好的缘故，午后时分，林荫道上的行人开始渐渐多起来。由于圣华兹是一所对外开放的学校，所以华沙市的市民也常在好天气里来圣华兹散步。这其中较多的是情侣，当然也不乏老人和孩子，还有为抄近路穿过学校的上班族和租用这里的乐器室在下课后练习乐器的学生。
走在路上，看到前方一个穿着红黑相间的镂空毛衣，铅笔裤，留着半长的头发的男生。难道是——上午站在窗外的那个人？
我本想走上前，但就在这时那人半侧过头。
不是他，他要远比这个人长得好看。
回宕走路时基本都是带着耳机，双手插在上衣口袋里。姿势帅气得有些像男孩子。但是这个时候，她摘下了耳机。我随着她得目光向前看，看到了一个穿的很暖和的老人。回宕快步走过去，远远地喊了一声“爷爷”
我也小跑着跟过去。近了发现回宕爷爷的手中拎着一个保温袋。
“如如，这是给你的红豆包。”
红豆包是我最爱吃的东西。回宕知道之后便时常给我带些。记得第一次带回家时简伊先是对这种其貌不扬的点心批评了一番，其他的话记不太清了，只是最后一句：“谁会吃啊。”之后话音未落又自相矛盾地拿起一个咬了一口。威廉没有发表什么评论，只是淡淡地拿起一个吃。那天带回的剩下的红豆包全都在我和简伊的手下，完败！
在那之后，在简伊和我的喋喋不休之中，威廉也开始学做红豆包。但是这次，无所不能的威廉伯爵输给了年过古稀的人类。无论如何改进都始终没有回宕爷爷做得好吃，或者说缺少其中一种味道。
很久很久，久到回宕的爷爷已经去世，回宕已经带着回岩到了另一座城市，威廉和简伊已经离开我，我已经一个人生活了好久，开始学会独立，学会坚强，学会做红豆包。才明白那最后一位调料是我，威廉，简伊，我们添不来的。无论如何改进都学不会，添不来的。
在血族的世界里，我不知道这叫什么。但我知道在人类的世界里，这一味，叫做关怀。
回宕和爷爷朝一个方向，我独自朝另一个方向。晚霞如丝绸般零零散散挂在天边，装点笼罩在黄昏下的晚秋。只是雨后天晴，气候便更加的冷。伸手去拉衣领，突然触碰到围巾，那条威廉给我的围巾。不自觉得嘴角开始往上翘。
“傻笑什么？”
身后传来一个熟悉亲切又有些刺耳的声音，不用回头也能知道这是我听了十一年的简伊的声音。风吹拂过她茶色的如丝绸般的长发，优雅的身姿即使包裹在宽松的毛线衣内也能在风中展现万千风情。她对我微微笑着，眉梢眼角微微翘起的角度，唇角勾起的弧度令我联想到人间尤物一词。绝美的容颜羡煞金秋。或许她真的是人间的尤物。
她拎着大大的购物袋，碧色的眼眸之中倒映出我自己。向前走了几步，她将一个购物袋拎到我的面前，示意我接过去。我乖乖接过去，好奇地往里面瞧去。装的满满的购物袋仿佛是一袋子的幸福，最上面一条淡紫色的毛巾静静躺在那里，覆盖住我希望能深深藏起来不让其他人发现的满足。
“简伊，你真好，你怎么知道我要换毛巾，而且还给我挑了一条淡紫色的。我感觉好幸福啊。”
“你要换毛巾？我只是在今天早上发现你的洗漱架上搭了一条抹布，以为你昨天晚上把毛巾冲到马桶里去了。”她自顾自的说着，完全没有发现我被突然吹来的一阵风冻僵的嘴角。之后还不忘补充一句：“易如，你不会是把那条抹布叫做毛巾吧？”
“简伊你要是不说话也许我会很感激你的。”我咬牙切齿的说道。
她无所谓的耸耸肩，“你恨我我也不在意。”
此后每当我回忆起我和简伊相处的这十多年来的点滴，总会因为想起她得“恶言恶语”而幸福的笑，然后又泪流满面。
这一路上我和简伊就这么走着，因为她穿着超过10公分的高跟鞋而我穿着休闲板鞋所以我们之间出现了俯仰视。偶尔简伊会低下头，目光装作漫不经心地扫过我的围巾——威廉送给我的围巾。
走到写字楼附近我便可以看到简伊“经营”的那家耳机店深闺紧锁的大门。对于简伊这种经营方式我已经见怪不怪，即使是这样，她依旧能卖出很多东西。
时间比上下班高峰的时间稍微早一些，但是楼道里依旧很嘈杂。但是一进到电梯中便安静的仿佛阎罗巡街一般。我和简伊在电子显示屏从1显示到18的这短时间内也没有说上一句话。
和往常不同，馨黄的灯光笼罩的客厅中没有一人，但从厨房传来的声响中我可以确定威廉在厨房里，透过玻璃门，能看到他正在精心雕刻着什么，那种的眼神，是我从未见过的温柔。他仿佛沉浸在美好的回忆之中。简伊看的无聊便上楼换了一件舒服的睡衣，我走进厨房把手中的的保温袋打开发现里面被好多层毛巾裹得严严实实的饭盒。与此同时，威廉放下手中的东西，主动接过去，打开饭盒把红豆包放到碟中，白色的外皮还散发着热气。等到简伊下楼后便发现桌上摆了几道样式精致的菜，还有——盘红豆包。
“今天，是我们相遇的纪念日。”威廉径自坐在自己的位子上，优雅的举起那杯红酒。
“易如今年一定又忘记了！”简伊迅速地拿过一个高脚杯，往里倒了满满一杯的红酒。之后透过鲜红的液体多我扭曲地笑笑：“喝吧。”
我没有，我真的没有！但是每件事只要是出于简伊要耍你的动机，你就不要祈望做任何解释。和简伊开玩笑，认真你就输了。
满满的一杯红酒，让我想到波涛翻滚的海洋，不幸的是，我晕船。
“易如不能喝太多酒。”威廉总算让我找到了一根救命的浮木。但下一刻一只鲨鱼游过来“咔嚓”一声咬断这根浮木，之后还开口说了一句话：“没有用哦，来吧。”
最终我是没有喝掉所有的酒，简伊的玩笑也终究是有些分寸的。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十一年前的一幕幕重现在我眼前。一杯血，一个人......出于小时候幼稚的想法我曾羡慕过血族，但是当那些刺痛瞳孔的光线涌进视觉中时，我发现我更爱这充满阳光世界。
周末闲在家，我便穿着宽松的睡裤倒在阳光洒满的纯白色的毛毯上。随手拿起一本书看起来，看着看着就犯了困意。
阳光温暖而惬意，不知不觉中我便合上了双眼。
我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里我躺在一片花海之后中。清风拂过脸颊送来丝丝花香。阳光暖暖的笼着我，远处是一个年代久远的城堡，白色的城墙上已有斑斑锈迹。这里我从未来过，却觉得熟悉。于是坐起身来。
“你醒了？”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我吓了一跳：“威廉？”回过头看到他坐在离我不远处的花海中。阳光为他海蓝色的长发镀上一层金，极像阳光下的大海，微风拂过，仿佛大海的波涛翻滚。往日无光的灰色双眼今日竟也变得神采奕奕。难道是光线的缘故？
禁不住好奇，我问出口：“威廉你怎么出现在阳光下……”刚刚说出“阳光”两个字，威廉便露出痛苦的表情，不过片刻之间便灰飞烟灭，无影无踪。
一切都只发生在一瞬间，那一刻我失去了任何话语。待反应过来后，忙向四周寻找，却不见任何人，我朝前方大声喊：“威廉，威廉，威廉……威廉你在…….”
说到一半，我突然发不出声音了，无论我怎么试，都无济于事。只听得耳边的风声变得很大很大，之后所有声音全部消失。只剩下刺眼的阳光。最后阳光也消失，无边无际的黑暗向我袭来。
猛然睁开眼，我依旧躺在纯白的毛毯上，窗外阳光尚好。向周围寻去，不见威廉，只是简伊坐在角落里喝着下午茶。
“威廉呢？”我向简伊问。
简伊并没有抬头看我，继续做着手中的事，淡淡的回答我：“在地下室。”
“没有出去吗？”
她依旧睬都不睬我道：“没有。”
“真的？”
这次她终于抬起头：“易如，你吃错药啦？天还没黑，哪来的威廉在外面逛？”
我揉揉脸，“刚刚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简伊把精致的咖啡杯放到桌上，单手支着下巴，慵懒地像只猫地看着我：“虽然我已经很久没有做过梦了，但是我可以告诉你，梦和现实，是反着的。”
我扑哧一声笑出来，“简伊，你好可爱哦”我忍不住走到她身边，蹂躏起她得脸。由于坐在墙角，她无处可逃，只能徒劳地躲避着。她受到惊吓的样子更加像猫。
“简伊，我要是个男人肯定爱上你。”
“那些男人也常这么说。”
无疑我又被无语了。
低头看向桌上，不大的方桌上铺着桌布，一杯红茶和一盘马卡龙。还有零零散散的几张扑克牌。
我拿起一块马卡龙放到口中。看着简伊白皙的手指捻起一张方片K，先是背对着我，之后翻过来，变成一张红心A。我毫不感意外，这是简伊最爱用的小魔法。之后该由我来猜接下来变成什么花色。“梅花？”
我刚说出答案，纸牌便完全不给力地燃烧起来——我猜错了。
透过火焰，隐约看到简伊精美的面容。
简伊给我沏了一杯玫瑰茶。之后始终坐在那里，一边玩弄纸牌，一边喝着红茶。我倚着落地窗翻看历史书。轻不可闻的歌声从角落溢出，因为是英文，所以我能隐约听出一些歌词：
I0always0remember0the0days0I0spent0with0you,
You0said0you0know0my0heart.
I0always0remember0the0days0Iwalked0with0you0on0sunny0days,
We0felt0free0and0leisur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