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琴声惊魂(1 / 1)
这太荒唐了!
跟她有什么关系?玛嘉气得把纸条揉成一团,用力丢进花丛,要不是铂银用眼神示意她冷静,她恐怕早就对蓝毛狒狒出言不逊了!但看在赫瑞国王和贵族们的份上,她还是忍了下来,并且反复提醒自己,这只是游戏,只是个无聊的游戏而已!
可耐着性子玩到第二轮时,她居然又抽到了这张纸条,看到上面清清楚楚写着的“杀死玛格丽特的凶手”几个大字,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咚”!她用力捶了下桌子,怒火中烧地从椅子上站起,瞪向身旁的路易奇:“国王陛下,你这是什么意思?”
“这不是我的意思。”路易奇冷冷回瞪她,向她展示自己的双手,“我什么都没做,纸条也不是我准备的,这一切都是神的旨意。”
“胡说八道!这绝对不可能是神的旨意,因为我根本不是凶手,我跟玛格丽特女大公没有任何关系!”
“哦?那为什么玛格丽特会在给我的信中写道:‘如果有人想杀了我,那个人一定是玛嘉公主’?”
“什么?!”玛嘉翻了个白眼,简直莫名其妙,“我跟她素不相识,又没有直接利益关系,我为什么要杀她?她凭什么这样告诉你?”
“这就要问你自己了,玛嘉公主,你是不是一直都在嫉妒玛格丽特呢?”
“我?……嫉妒她?”玛嘉怒极反笑,“哈!哈哈哈哈!这真是我这辈子听过的最滑稽的话。”
路易奇自认为已把玛嘉逼入死角,不耐烦地皱眉:“你再狡辩也没用。”
“我不是在狡辩,我可以证明自己不是凶手!”玛嘉快被气炸了,这时也顾不了那么多,深吸一口气后冲动地喊,“因为我知道真正的凶手是谁!”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惊诧地看着她,连别桌的贵族都向她投来好奇的目光。
“是谁?”路易奇也站起来,抓紧玛嘉的手臂,咄咄逼人地低吼,“快告诉我!”
“是……”
正要说幻象神的名字,忽听铂银严厉地低喊一声:“玛嘉!”
她顿时犹豫了,紧咬住嘴唇,粉白的脖颈憋得通红。
“快说!”路易奇瞪大眼睛,狠命摇晃她的手,指甲几乎陷进她的肉里。
赫瑞看不下去了,一脸阴沉地推开桌子,用力握住路易奇的肩膀,以不容置疑的口吻勒令他:“放手,路易奇。”
趁这时机,铂银和亚刹将玛嘉带到一旁,与路易奇拉开距离。亚刹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能轻声安慰她:“玛嘉,你冷静一点,我们都知道你不是凶手,你根本没必要如此生气啊……”
玛嘉仍气得发抖,狠狠瞪了路易奇一眼后,又不甘心地瞪向铂银。
虽然没有说出口,但她的目光明显带着愤怒和质疑:铂银!为什么不让我说出来?我被人冤枉了啊!
但这种场合,铂银无法向她解释其中的利害关系,大庭广众之下,他也没有立场安抚她的情绪,所以一时之间,他只能隐忍地闭紧嘴,忧虑地看着她摇头。
玛嘉得不到解释,气恼地甩开铂银的手,头也不回地愤然离席。
———
深夜,玛嘉赶回汉普顿别墅,大怒过后的虚脱无力和被无端卷入是非的烦躁感,让她整个人犹如被掏空般疲惫不堪。瓦妮拉和加穆看出她心情不佳,都不敢随意开口说话,为她擦身更衣后便快速离开房间。
玛嘉裹着长袍倒头就睡,还用被子蒙住脸,将身体弓成虾型。
可片刻之后,她就因为呼吸不畅而掀开被子,心烦意乱地大口喘气。
“可恶!”翻来覆去睡不着,她干脆冲到窗边,拉开窗帘,对着月亮发泄似的大喊,“笨蛋铂银——我最讨厌你了——”
话音刚落,窗下的院子里便发出一阵奇怪的响动,有点像是树叶沙沙声,又像是衣服布料的摩擦声……
奇怪,是小动物吗?玛嘉将头探出窗外,借着月光仔细观察院子里的树和灌木,不经意间发现了一条从树枝旁垂悬下来的白色马尾。
她立即挑了挑眉,露出一副逮住嫌犯般的表情。思忖了片刻,她没有通知瓦妮拉和加穆,仅仅披了一件斗篷便走到楼下,悄无声息地一步步向这位“嫌犯”走去。
快走到他面前时,她停下脚步,冷不丁开口:“哟,这么晚了,你在我的院子里干什么?”
铂银正靠在树干上苦思冥想,突然听到她近距离的声音,惊得后退一步,声音也大幅走样:
“玛、玛嘉……”
玛嘉抱着手臂,没好气地瞪他:“回答我,你在这里干什么?”
铂银叹了口气,用手抵住一侧脖子,可怜兮兮地低喃:“我是来领死罪的。”
“哼!你现在倒知道你死罪难逃了?那时候干嘛去了?你不是口口声声说要站在我这一边吗?怎么关键时刻却总是不帮我说话呢!”
“玛嘉,你听我解释……”
“我才不想听!”玛嘉还在气头上,想也不想便口没遮拦地控诉起来,“反正你也只会对我说教而已,告诉我宫廷有多么险恶,而我有多么冲动,告诉我这个不能做、那个不能说……巴拉巴拉巴拉,既然如此,你为何不干脆把我的嘴堵起来?!”
突然,她瞪大眼睛,说不出话——铂银真的把她的嘴堵住了。
玛嘉顿时僵住,任凭他抱着自己激烈而急切地亲吻,全身的气焰就这样渐渐被扑灭了。
“害怕吗?”很久,铂银才放开她,抵着她的额头低声问。
“不……”玛嘉双眼朦胧地看了他一会儿,突然想起自己还余怒未消,还有很多气话没有说完,便马上气势汹汹地发动连珠炮,“别以为这样我就会原谅你!我告诉你,那个时候我其实……唔……”
铂银又堵住她,禁止她继续说话。几次三番下来,玛嘉也知道,今天晚上耍性子是耍不成了。
无奈,她只能暂时妥协,一脸没好气地撇嘴:“好吧你赢了,想说什么就说吧。”
铂银低笑了笑,勾过她的腰,让她靠在自己胸前。
“玛嘉,我当时之所以阻止你说出‘幻化神’的名字,是因为我发现,路易奇可能有别的阴谋。”
“什么阴谋?”
“他这么轻易就放弃了对亚刹的追究,反而将矛头指向你,你不觉得很反常吗?”
“就是觉得反常我才生气啊,大马猴的死关我屁事!”
铂银苦笑着摸了摸她披散在肩的头发,安抚她说:“所以我怀疑,他这么做是有别的居心。我听说法狼西最近一直在扩大军队,好像有意要发动战争,我本以为他的目标是我们鹰格兰,可今天看了路易奇的表现,我才意识到……”
“他的目标是狮斑牙?”玛嘉惊讶地接道。
“很有可能。”铂银微微皱眉,“如果他真的打算把玛格丽特的死算在你头上的话,那么对狮斑牙宣战就有借口了,他这么轻易原谅了亚刹,说不定也是想卖赫瑞陛下一个人情,以便联合鹰格兰一起攻打狮斑牙。”
玛嘉满脸鄙夷:“那岂不是把玛格丽特当作战争棋子来利用了?可她是路易奇的亲姐姐啊,连亲人的死都可以利用?”
“有的时候,利益是可以超越亲情的。”铂银又将她抱得更紧了一些,“我不希望你也成为战争的棋子,所以我才会阻止你跟路易奇正面起冲突。”
“可我说的是实话,杀死大马猴的确实是幻象神啊!”
“没错,但你没有证据。在那种场合下,与其说出不着边际的理由引人怀疑,还不如保持沉默。更何况,当时谢特也在场,若是让那只老狐狸知道了王族被神附身的秘密,还不知道会被他怎样利用。”
玛嘉沉下脸,哑口无言。虽然很不想承认自己的失误,但她知道铂银的分析是对的,她确实被气愤冲昏了头脑,差一点就掉入蓝毛狒狒的陷阱。倘若她当时说出了幻象神的秘密,后果可能真的不堪设想。
不过,要她就这样认错也是不可能的事。为了不在气势上输给铂银,她决定先下手为强,摆出一副什么都没发生的面孔,就这样自然而然地转移话题:
“好吧,我知道了,现在的问题是……”
“现在的问题是你,玛嘉。”铂银神情担忧地看着她。
玛嘉立即心虚又无赖地抢白:“事先声明!不准对我说教,不准说我欠缺考虑,不准让我收敛火爆脾气,更不准以这件事为把柄嘲笑我的头脑!”
“……”铂银动了动嘴唇,满脸无奈,“那我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玛嘉气恼地拍他的胸。
“哈!”铂银笑起来,“可是,都被你禁止了,我还能说什么呢?”
“既然没什么好说的了,那就这样吧,晚安!”
“诶……”铂银有些错愕,仿佛美梦突然结束,而他却还沉溺其中无法自拔。
“你也回去吧,再说下去仆人就都醒了,我可不想今后一直被他们嚼舌根。”玛嘉提起裙摆,故作绝情地扭开脸,头也不回地向屋子里走去。
过了许久,没听见铂银出声回应,也不见他追上来,玛嘉纳闷地回头。却见他仍静静地站在老地方,黯然落寞地,用一种她所不熟悉的眼神看着她。
“怎么了?你不回去吗?”她又往回走了几步,问,“要帮你准备马车吗?”
“不用,我骑马回去。”铂银轻声说。
经过她身边时,他突然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像是有些难以启齿似的低喃:“玛嘉……我们的见面次数这么少,你能适应吗?”
玛嘉一开始没有听懂,直到看见他眼中的渴望,她才明白他的意思。被他的窘赧传染,她也不由涨红脸,但嘴上还是逞强:“我?我没觉得有什么不适应啊,我们不是经常见面吗?”
“是吗?”铂银自嘲地笑起来,“那也许是我自己的问题。”
自从上次约定以后,他一直满脑子想着她,见不到她的时候,时间总是很难熬,一旦见了面,又觉得时间过得太快,总是说不了几句话就要分开……本来以为她多少也有相同的感觉,可原来会这么想的只有他而已。
但这不是玛嘉的问题,是他自己应得的惩罚。之前一味地回避她、拒绝她,拼命将她从身边推开,现在却完全颠倒了。过度压抑之后,他走到了另一个极端,他变得占有欲十足,恨不得能整天和她腻在一起,做什么都觉得意犹未尽,不论是交谈、触摸、亲吻……都远远不够。
可如果玛嘉并没有如此投入的话,他就不能按自己的步调任意向她索取了。好在他一直都有足够的耐心,忍耐对他来说一点也不陌生。
“晚安。”他压抑住自己,回头看了她一眼,抓住马鞍翻身上马。
就在此时,忽然——别墅的二楼传出了一阵诡异的琴声。
玛嘉和铂银同时一惊。寂静的夜里,突如其来的琴声显得十分刺耳,曲子本身并不难听,像是一首欢快热闹的舞曲,但由于弹琴的人过于疯狂,每一键都刚劲有力,以至于整首曲子充满重强音,在这样的夜里听来有种说不出的毛骨悚然。
“是谁……”玛嘉瞪向二楼窗户,呼吸急促,“谁在我的卧室弹琴?”
铂银匆匆下马,生怕她又做出冲动的举动,第一时间攥住她的胳膊,将她拉进自己的保护范围。
“我去二楼看看!我倒要见识一下,是谁胆敢在我的地盘如此放肆!”玛嘉的反应果然很生猛,铂银再次庆幸自己的决定,幸好他留了下来,并且及时拉住了她。
“别冲动,我先上去,你跟在我后面。”
他谨慎地走上台阶,尽可能放轻脚步。玛嘉嫌高跟鞋碍事,快速将两只鞋踢飞,随后光着脚丫提起裙子,也学铂银的样子蹑手蹑脚地跟了上来。
可踏上二楼后,两人却大吃一惊——
这哪里是一幢别墅该有的样子啊!原本应该有十多间房的二楼,这时却成了一片荒芜的空地,所有家具和摆设都没了,巨大空旷的房间内,只有一架管风琴孤零零地立在墙角。
“嘶……”感觉脚下隐隐作痛,玛嘉皱着眉低头一看,原来地上长满杂草,草的叶边有锋利的锯齿,正是这些锯齿把她的脚底割伤了。
她开始后悔把高跟鞋脱在楼下,正准备回头去捡,却惊讶地发现,身后不知何时多了一道门。
“这是什么鬼东西?”她伸手拍打这扇从未见过的铁门,冰冷的触感让她很不舒服,她急切地大喊,“开门!加穆!瓦妮拉!”
可门后无人应答,一片死寂。
“混账!”她气恼地咬牙,对门一阵拳打脚踢,门却依然纹丝不动。
与此同时,铂银绕着房间走了一圈,也没找到出口,神情不安地回到了玛嘉身边。见她脚底流血,他立刻脱下外套垫在她脚下,以防她再次割伤,顺便偷偷将她的伤移到了自己身上。
“你觉得这是幻觉吗?”玛嘉问他。
铂银摇了摇头:“太真实了,感觉不像是幻觉。”
“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别墅为什么会突然间变成荒野?……而且还是二楼?”
铂银当然也不明白。可他注意到了一件事:自从他们进了这个荒芜空间后,琴声就停止了。
“琴声……舞曲……”他若有所思地沉吟,忽然想起什么,惊异地看向玛嘉,“音乐?这难道就是光明信使要你提防的事?”
玛嘉也恍然大悟,喃喃低语:“对了,我都把这件事忘了。可现在想起又有什么用?我还是一点头绪也没有啊。”
“再想想,一定会有线索。”铂银在她身边踱步,边走边思考,“刚才那首狂欢曲,我记得好像在哪里听过。”
“咦?是狂欢曲吗?”
“嗯,我记得曾经在法狼西的宫廷舞会上听过,名字好像叫……撒谎的……”
“《撒谎的石楠花》!”玛嘉咬住嘴唇,脸上一片惨白,“我懂了,这一切都是路易奇搞的鬼!”
她抬起头看着灰白的天花板,仿佛能听见路易奇阴谋得逞后的冷笑声:听吧!玛格丽特生前最爱的曲子,既然你如此不屑一顾,我就将它深深刻在你心里,让你终生难忘!
玛嘉气急败坏地转身继续摸索铁门,试图找出突破口。铂银将她拉离铁门,若有所思道:“等等,玛嘉。你有没有觉得,这个房间跟刚才不太一样?”
听他这么一说,玛嘉懵懂地环顾四周,确实有种奇妙的感觉,而就在她观察的这几秒内,房间又起了变化。她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低喃:“房间……变小了?”
“而且还在不断变小。”铂银双手撑着墙,皱眉叹气,“既不是真实,也不是幻觉,那只有一种解释了——这是路易奇国王所拥有的神的能力。”
“啧,这个蓝毛狒狒到底想干嘛啊?”玛嘉恨恨地咬牙,抬头大喊,“路易奇!给我滚出来!有本事我们面对面正大光明地较量!”
意料之中,除了她自己的回声之外,没有任何声音。
空间仍在缩小,原本拥有十多个房间的二楼,这时只有三、四间会客室的大小了。玛嘉和铂银都不敢想象,如果这个空间继续收缩,缩到小于他们的体积时,会发生什么样的后果……
必须抓紧时间。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都想到了那架管风琴。
“如果蓝毛狒狒是想用这种方法悼念大马猴的话,我可以猜到,他想让我做什么。”玛嘉走到管风琴旁,仰头望着千根狭长的金属音管,心烦意乱地问,“铂银,你会弹琴吗?”
“不会。你呢?”
“我也不会……不,确切来说是,我也不知道我到底会不会。”玛嘉撩起裙摆,一屁股坐上琴凳,“但没办法,现在也只有试试看了。”
她看着面前的琴键,沉默了。
这架管风琴属于特大教堂才会配备的顶级风琴,共有1800根音管,32枚音栓,四排键盘和七块脚踏板。除此之外,左右两边还连有副键盘,和一些不知所谓的调音木管……总之,一堆琳琅满目的键盘让她一时间有点不知所措。
她闭上眼,努力想象自己在一座白色殿堂中间优雅地弹琴,左手在领奏区域缓慢而有规律地低音伴奏,右手则在高音键盘上轻快地跳跃、落下,奏出一连串有如铃声般清脆动人的旋律。
然后,趁想象还在延续时,她悄悄将手挪到了键盘上。铂银退开一步,摆出认真聆听的姿势。
“咣铛!!嘎~~~砰~~~轰隆隆……”
顶级管风琴好像一架炮台,发出了震耳欲聋的轰炮声,接着又突然转为极细极尖的高音,音域之广简直令人叹为观止。铂银目瞪口呆地看着玛嘉,惊得说不出话。
玛嘉放下手,皱着眉转头问他:“怎么样?你觉得我会弹琴吗?”
“………………”铂银僵硬地看着她,吞咽了一下,“你觉得呢?”
“好像会,又好像不太会。”
“………………”铂银扶着额,冷汗直流。
玛嘉又重新把手放在键盘上,口中咕哝:“管他呢,反正只要正确地弹出《撒谎的石楠花》,音色稍微有点不完美也没关系。”
说着,她又操纵着炮台开始连续不断地开炮。
铂银慢慢退后,深吸一口气,运用全身的意志力才克制住自己没有去捂耳朵。幸好弹到最后,玛嘉的手指跑到了3/16\"的极高音域,已经超出了人类的听觉范围,他完全听不到声音,这才侥幸逃过一劫。
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玛嘉竟然是个音痴?!!
而且她本人好像还没察觉到?
一曲完毕,玛嘉用力地重击键盘,随后如释重负地站起来,抬头大喝:“路易奇!我已经听过了《撒谎的石楠花》,也如你所愿地弹完了整首曲子!这下你该满意了吧?”
怎么可能满意……铂银伤脑筋地捂住脸,不知该怎么跟玛嘉解释这件事。狮斑牙人不是个个能歌善舞吗?为什么她却有如此恐怖的音感?是被神附身的后遗症,还是耳朵方面出了什么问题?
想到这一点,他忍不住伸手探向玛嘉的耳朵。
刹那间,地面剧烈晃动,玛嘉所在的地方急速向下塌陷,仿佛突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黑洞,欲将她的整个人连同巨大的管风琴一起吞没。
千钧一发,铂银在最后关头抓住了她的手,趴在黑洞的边缘紧张地大喊:“玛嘉!”
“可恶……”被悬挂在洞口的玛嘉全身颤抖,脸色煞白地看着铂银,“我猜错了,蓝毛狒狒不是想让我记住玛格丽特喜欢的曲子……他只是想杀了我而已,如果我死了,就死无对证了。”
“玛嘉,别说话,也别往下看。”铂银咬紧牙,沉声说,“坚持一下,我马上拉你上来。”
话虽如此,他的手臂却并没变得更加有力,反而痉挛一般抽搐起来。玛嘉感觉有东西顺着他的手流向了自己的手臂,仔细一看,是血。在黑洞的边缘长满了带有锯齿的杂草,很不巧,铂银拉住她的地方,正好是杂草最密集的地带。为了支撑她的重量,他不得不趴在洞口,整个上身和手臂都嵌在锋利的锯齿中,一不小心就被割得鲜血淋漓。
“铂银……”隔了许久,玛嘉低声开口,“放手吧,也许这都是幻觉,掉下去也不会死。”
“别说这种蠢话,你知道我不可能放手。”铂银咬紧牙,脸憋得通红。
没错,她知道,玛嘉无奈地想。有时候,他的倔强真的一点也不输她。就像那一次为了救她,他甘愿为凯特那个变态治疗一样,她都哭着求他了,他却仍然固执己见,仿佛只要是跟她的安危有关的事,他都坚决不会让步。
可是眼下,她真的看不到希望。她被悬吊在半空,摸不到黑洞的内壁,脚也踩不到可以借力的支点,身后的管风琴和她一样摇摇欲坠。而铂银也好不了多少,在空空如也的房间里,他没有任何可以抓住的东西,只能靠自身的重量勉强支撑。
房间仍然在缩小,掉下黑洞只是时间的问题。
感觉身体在慢慢下滑,铂银艰难地动了动手臂,想试着作最后一搏,可鲜血使得皮肤变得滑腻,稍有不慎就有可能失手让玛嘉掉下去,他不敢冒险,只能更加用力地握紧她的手,尽力维持一开始的姿势。
玛嘉吞了吞干涩的喉咙,忧郁地看着他:“铂银……”
“闭嘴。”
“你听我说,房间还在缩小,你这样坚持的结果,只会让我们两个都掉下去。与其一起遭殃,还不如……”
“闭嘴!”铂银严厉地瞪她,“从现在起禁止你说话。”
房间进一步缩小,巨大的管风琴终于失去平衡一头栽进黑洞,几秒钟之后,发出了惨烈骇人的碎裂声。
“铂银……”玛嘉的嘴唇颤抖。
铂银咬紧牙,坚定地看着她:“别担心,我一定会救你,我发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