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蚀骨之毒(1 / 1)
回到卧室,玛嘉才想起自己忘了向亚刹打听男性恐惧症的原因。本来的计划就是去解开这个谜的,结果不但没有解开,反而又多了一个谜,让她心情十分受挫。
躺在床上,她目光空洞地盯着天花板的装饰画,说服自己:也罢,反正她即将嫁给昂理,将来的命运已经决定,她这辈子注定得不到真正想要的爱情。既然注定得不到,那么把身体给谁就不重要了,男性恐惧症也不重要了,就算一辈子都治不好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她是玛嘉,是世上独一无二的公主,是未来的王国统治者,她才不需要为这种无聊的小事而烦恼。
没错,疼痛只是暂时的……她敲了敲不听话的心脏,自我催眠般心想——她很快就会把铂银忘掉的。
隔天,作为东道主的哈德伯爵举办了一场草原狩猎比赛。除了国王和昂理之外,所有男性都积极参加,一大早便兴致勃勃地穿上帅气的狩猎装,带着猎犬骑着骏马在草原上飞奔。而女眷们则组成一支贵妇观光团,头戴便帽,手持遮阳伞,悠闲地聚在离狩猎区不远的树下野餐。
玛嘉跟这群贵妇不熟,而贵妇们对她也没好感,尤其是玛格丽特女大公,所以她自然而然就被排除在交际圈之外。
狮斑牙的情形如何玛嘉不清楚,但她发现在鹰格兰宫廷的女□□际圈中,女人的面子很大一部分要靠丈夫来赢得。只要丈夫潇洒出众,再无貌无德的女人都能受到贵妇追捧,成为社交宠儿;反之,如果丈夫本身平庸无能,对妻子的社交地位又全然不关心,那么不用怀疑这女人必定会受冷落。
前者就好比玛格丽特,而后者,当然非玛嘉莫属。
作为玛格丽特的未婚夫,亚刹高大英挺,年轻而充满活力,引弩射箭和策马疾奔的姿势都相当帅气。玛格丽特端着茶杯假装不在意,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未婚夫猛看,每当亚刹射中猎物,扬起一阵快乐的笑声时,她的眼中便划过兴奋和陶醉。
身边的贵妇们通常会这样奉承:“啊呀,你看,亚刹殿下又射中了!他肯定是今天的冠军。”
或者这样自嘲:“唉,我的丈夫如果能及得上亚刹殿下的十分之一,我就要高兴死了。”
然后玛格丽特便会露出无比虚荣的微笑,心里巴不得她们再多夸两句,表面上却谦虚地回答:“其实也没什么,只是运气比较好罢了。啊?他刚刚做了什么?我可一点都没注意,我还以为是风把鸟刮到他手上的呢,呵呵。”
呵呵你个头!玛嘉猛翻白眼,顺便抖去一身鸡皮疙瘩。
这种时候就特别同情亚刹。这大马猴实在太假太虚伪,论城府、论手腕、论脸皮的厚度,亚刹都不是她的对手,将来不知会在她手里吃多少亏,想想就觉得替他不值……
当然贵妇们也不敢轻易得罪未来的王妃,在吹捧亚刹的同时,也会偶尔夸赞几句昂理,说以前的昂理殿下是多么英姿飒爽,只是近几年不幸得了一场怪病,从那以后便大不如前了等等。玛嘉懒得应付,也不想让玛格丽特从她这里找优越感,便以头痛为由,用帽子遮住脸在一旁装睡起来。
见她自动退出谈话,贵妇们顿时感到轻松不少,话题的范围也越聊越广。
玛嘉一边偷听这些女人嚼舌根,一边透过帽子的缝隙远远看着铂银。
他今天穿了一身深蓝色的狩猎套装,绑了个高高的马尾,脸上难得地露出爽朗的笑容。平时总是给人以拘谨和冷漠的印象,苍白的脸和纤瘦的身材也是一副缺乏运动的样子,没想到打起猎来却意外地勇猛利落、男性十足,与他平日的形象完全不同。
“汪汪!”一箭射中野兔后,他的猎犬吠叫着冲向目标,十分乖巧地将猎物叼了回来。
铂银跳下马,将猎物丢给侍童,随后双手捧着猎犬的脑袋用力搓它的毛,露出宠爱的笑容:“好孩子,真乖,去吧!”
看得玛嘉差点眼睛脱窗:这家伙……明明有这么棒的表情,却偏偏只对狗展露,真浪费!
“说到铂银公爵,他很无趣呢。”八卦团的某个声音传入玛嘉耳朵。
“是啊,他从来不参加凯特公爵举办的假面舞会。”另一个声音接道,“虽然我是没参加过啦,但我听说那舞会百无禁忌,只要戴着面具就可以做任何想做的事,男人们最喜欢那种舞会了,可偏偏铂银公爵不喜欢。”
“他以前还是挺有趣的,也会和女人开玩笑,但是自从四年前梅杜莎夫人离开他以后,他好像就一蹶不振了。”
“啊,对对!那次事件以后,他就完全变样了。说来也挺可怜的,被自己的妻子和好友背叛,心里一定伤得很深,从那之后就对女人失去信任了吧?”
“也有人说,他之所以不碰女人,是因为他仍然爱着梅杜莎夫人,一直在等她回来呢。”
“那可真是痴情啊。”
“的确。可我还是觉得他很无趣,相比之下,我更喜欢凯特公爵……说起来,他有好一阵没出现了,病了吗?”
“别说笑了,大名鼎鼎的凯特公爵会生病吗?他可是以‘生龙活虎’而著称的呢。”两名贵妇掩着嘴大笑起来。
真遗憾,他的龙已经阵亡了,而且就毁在本公主手里……玛嘉抽了抽嘴角。
号角响起,上半场比赛结束。按照传统,贵族们纷纷回到树下,将自己捕获的最好猎物献给妻子或情人,顺便跟她们调情。贵妇们嗤笑着在猎物中挑挑拣拣,有人得到上好的毛皮围巾,有人则多了几根装饰帽子的羽毛。
亚刹带来的是一只罕见的橘色雾鸟,毛色均匀,尾羽茂密,最长的一根足有半米。他捧着雾鸟得意地跟铂银有说有笑,一脸的孩子气,可一走近大树,他脸上的笑容便迅速枯萎。
树下,玛格丽特一本正经地端坐着,眼中射出极度渴望的目光,几乎要在亚刹身上烧出一个洞。
亚刹尴尬地吞咽了一下,迅速和铂银交换眼神。铂银微微侧头鼓励他走过去,用唇语示意:(去吧,大家都在看着呢。)
(一定要给她吗?)亚刹哀怨地看着他,也用唇语回应。
(这种时候可不能让女大公丢脸,她毕竟是你名义上的未婚妻。)铂银见他仍不情不愿,又补充说,(玛嘉的那一份可以私下再给。)
亚刹红了红脸,也不再纠结,顺从地走上去将手中的稀有雾鸟献给了玛格丽特。玛格丽特喜不自胜,当场就拔下最长的尾羽,要求亚刹替她插在头上。
亚刹边插边偷瞄一旁的玛嘉,可玛嘉却仿佛睡死过去一样,躲在帽子后一动不动。当所有贵妇们叽叽喳喳地围在一起,嬉笑着讨论各自战利品时,她就像完全置身于另一个空间,连周遭的空气都是冰冷的。
亚刹感到胸口一阵收紧,隐隐心疼。
回到铂银身边,他小声问:“你要不要把你的猎物送给玛嘉?”
“……”铂银愣了愣,拉下脸,“为什么我要送给她?”
“你们是朋友,而且反正你也没人可以送,不是吗?”
铂银远远瞥了一眼以帽遮脸的玛嘉,语气不自然道:“就算没有人送,我也不会送给她。”
亚刹悄悄打量铂银的脸色,疑惑道:“你不喜欢玛嘉吗?”
“什、什么?……不……”铂银低头拨弄金属马镫,极力否定,“我怎么可能喜欢她。”
“你们两个究竟是怎么了?为什么会互相讨厌呢?”
“哦?”铂银的睫毛抖了抖,闷闷地问,“她也讨厌我?……她是这么告诉你的?”
“其实,昨天夜里我不小心露陷了。玛嘉质问我身上的秘密,我说我必须经过你的同意才能告诉她。”
“然后她怎么说?”
“她放弃了。很奇怪吧?她可是玛嘉耶,那个第一天挖掘出腐烂神的秘密、十五天闯进你宫殿找出毒槲线索、当晚就阉掉贪欲神的玛嘉啊!她明明最爱刨根问底,而且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可这次居然宁可耐住性子中途放弃,也不愿去找你商量。我不懂为什么,然后她就回答说……”
铂银沉默地听完,僵硬地扯了扯嘴角,嗓音低哑:“我明白……女人通常都讨厌我。”
亚刹惊觉自己好像说错话了,连忙道歉:“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
“不用,我不介意。”铂银拍了拍亚刹的背,露出落寞的笑容,“总之,不告诉她是正确的,我们要做的事很危险,还是不要把她牵扯进来比较好。”
两人低声交谈着,丝毫不知道远处的玛嘉正从帽子的缝隙间悄悄看着他们。
不过玛嘉也只能看见他们时不时向她投来一瞥,似乎在讨论跟她有关的话题,却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虽然很想知道,心痒得要命,可实在拉不下脸去找他们说话,无奈之下也只能继续装睡。
至于有没有人献给她猎物,她倒是完全不在意,这些女人对她露出的同情和讥讽表情,对她也完全没有杀伤力。她反而很庆幸昂理今天不在场,自从昨天对她撒娇成功后,他就变得很爱黏人,早餐时动不动就向她贴过来,害她几次三番在桌下踢他……现在能够暂时摆脱他的纠缠,她不知有多高兴。
下半场的狩猎比赛将阵地转移到了森林里,狩猎对象也从鸟、鼠兔和黑獾,变成了鹿、狼和狐狸等大型动物。侍童们放出了大量梗犬,以帮助贵族们围剿猎物,数百只狗同时大吠的场面蔚为壮观,堪称是鹰格兰狩猎活动的一大特色。
等到男人们都走光后,玛嘉才从草地上爬起,帽子落下的一刹那,刺眼的阳光令她头晕目眩。
“你没事吧?公主殿下,你的脸色很不好呢。”身旁有人问。
“没事。”玛嘉重新戴上帽子,忍过又一波晕眩后,扶着树站起身。
没来由涌上一股恶心,她捂住嘴,避开人群匆匆走向森林的另一头。好不容易走到一片无人树林,她再也忍不住,弯下腰便吐了出来。
用手帕擦了擦嘴,她突然脸色灰白,目瞪口呆——
她吐出的竟是一口鲜血。
————
狩猎中途猎弓的弓弦松了,亚刹不得不扫兴折返。在等待侍童准备新猎弓时,他看见昂理行色匆匆地从城堡大门冲出来,骑上马驶向森林另一端,在他身后还跟着两名伯爵府中的御医。
他拦住附近的一名随扈,向他打听:“出什么事了?”
“是、是玛嘉公主殿下……”随扈结结巴巴话也说不清,“她、她不行了。”
“不行?”亚刹一听玛嘉的名字便慌了,“什么不行?她怎么了?她在哪里?!”
随扈吞吐着不敢回答,亚刹心急如焚,立即调转马头向昂理追去。
一路赶至树林,随行骑士团已经将附近一带封锁了起来,骑士团团长一脸肃穆地叉腰守在门口,说什么也不肯让昂理进去。
“斯塔克!”亚刹叫着团长的名字,在他面前紧急勒马,不等马停稳便一跃跳下。
昂理对弟弟心有忌惮,不由地退后了几步。亚刹顾不上昂理,着急地向内张望:“到底怎么了?”
“殿下,你也不能进去。”斯塔克语气凝重,“刚才有人发现玛嘉公主殿下倒在树林里,全身出汗,发热,吐血,情况很糟糕……御医怀疑可能是瘟疫。”
“什么?……”亚刹脸色大变,声音都颤抖了,“瘟疫?”
“是的,公主殿下的手腕处有一些黑斑,很像是黑死病。”
“不可能!黑死病已经过去七十年了!”
斯塔克显得很无奈:“也许它又卷土重来了,在还没确认之前,我以骑士团之名在此看守,除御医之外谁也不能进去。”
这时远处的贵妇团中爆发出一阵惊叫声,女人们被黑死病的传言吓得花容失色,一个个惊慌地从树下四散而逃。亚刹扭头看了一眼,发现仆人之中也出现了恐慌,侍童丢开了狗绳,几百头猎犬失控地到处乱跑,狩猎比赛被迫中止,整个哈特菲尔德似乎一瞬间陷入瘫痪。
“哥哥……王储殿下。”亚刹面向昂理,“快去找父王,这个时候你必须和父王一起主持大局。”
昂理呆愣地看着他:“可、可是,玛嘉怎么办?”
“我会想办法的,这里交给我吧。”
“玛嘉是我的未婚妻!”
“我知道……”亚刹无奈地劝他,“谁都知道玛嘉是未来的王妃,但是你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这是你身为王储的职责。”
昂理仍然不甚理解,但或许是亚刹的沉着和不容置疑的表情说服了他,他挣扎了片刻终于悻悻然离开了。他一走远,亚刹便长吁一口气,忧虑又爬上他眉头。身体由于紧张而颤抖,他不得不捏紧拳头令自己振作。
“斯塔克,让我进去。”
“殿下!我都说了不能进啊!……诶?啊啊啊啊!”
斯塔克伸手阻拦,却发现脚边突然钻出两条盘根错节的老树根,将他双腿捆在一起,他一个站立不稳便直挺挺摔倒在地。其余的骑士团成员想要应援,也被同样的招数一一放倒,每个人都被枝条绑得动弹不得。
趁此机会,亚刹拨开人群大步闯入。在一条临时铺就的白床单上,他看到了面如死灰、满嘴是血的玛嘉。
“你……你……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他顿住了,猛地大吼,胸口疼得快窒息了,“刚才不还是好好的吗?是谁干的?你到底是怎么了啊!!!”
玛嘉轻轻咳嗽,费力地转头瞪了他一眼——不知是她的错觉还是怎样,四周突然起风了,风吹得树木沙沙作响,枝叶乱颤,仿佛整座森林的植物都被激怒了一样。
她翻了个白眼,有气无力道:“我还没死呢,不要大惊小怪。”
见她还能说话,亚刹稍稍缓了一口气,匆匆走到她身边,将掌心贴在她脸上,心痛道:“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
玛嘉扯了扯嘴角:“我哪知道,突然就变这样了。”
“都这种时候了,你能不能正经一点啊!你这个笨蛋!”
“什么?你居然敢骂我笨?太无法无天了……”
“拜托你就不要再逞强了,等你病好以后骂我一百遍都没问题,现在先把注意力放在你病情上啦!”亚刹又气又急,怎么都无法从她嘴里问出什么,他实在无计可施,只能使用最后的手段——
“我去把铂银找来。”
玛嘉瞬间瞪大眼睛阻止道:“不要!不准告诉他!”
亚刹瞥了眼一旁的御医,小声说:“他能够马上治好你。”
“就因为他能治好我,我才不愿意……”因为用力过度,玛嘉又是一阵咳嗽,好一会儿才重新发出声音,“我知道他的能力,他不是治好我,只是把我的病转移到他自己身上而已,我不需要这种治病方式。”
“可是……”
“没有可是!听着,你要是敢告诉他,我这辈子就不会再理你了。”
说完又猛烈咳嗽,每咳一声,嘴里的血腥味就加重一分。她感觉自己实在太累、太虚弱,随时都会昏厥,于是抓紧神志清醒的最后一刻,再次严正警告亚刹不准通知铂银,直到亚刹发誓后她才放心地合上眼。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极其不舒服地醒来,发现自己已被转移到卧室的床上,而在她床前,有个人正低头默默注视她。
这……这算什么呀!把她的警告当耳边风吗?站在她面前的不就是她此刻最不想见到的铂银吗!……等一下,为什么他的脸色那么难看?难道他已经替她治疗过了?
玛嘉心中一惊,顿时从床上弹起,可四肢虚软无力,好像有一股力量将她牢牢吸附在床上一样,她又重重倒在了枕头上。
幸好——他还没治疗她……
经过这样一下折腾,她又开始浑身冒虚汗,鬓角的发丝很快被汗水沾湿了。她疲倦地闭上眼,迷迷糊糊中耳边传来一串连绵的水流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很突兀。随后,有一块冰凉、湿漉漉的东西贴在了她的额头上,原来,刚才的水声是铂银在脸盆里绞毛巾。
她睁开眼,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不客气地问:“你来这里干什么?”
见她病成这样还要跟他闹别扭,铂银无可奈何地叹气:“玛嘉……我们暂时休战好不好?”
“我可不记得我有向你宣战过。”
“我也不记得我有对你做过什么,值得你这样恨我。”铂银皱眉看着她,表情苦闷,“我明明一直都站在你这一边,为什么你却总是视我为敌人呢?”
玛嘉愣住了,被他的直球迎面击中,她来不及多想便脱口而出:“是我的错吗?明明就是你,总是一副拒人以千里的模样把我往外推,还冤枉我想要勾引你!”
“啊,那件事……”铂银有些尴尬地扶额,“是我误解你了,对不起,我现在才知道你当时是真的身体不适。”
“哼,你就是把我想象成一个轻浮的□□了。”
“我从来没这么想。”
“我明明还是处女!”
“……我没有怀疑过这一点,而且……你也不需要特意告诉我……”
“我就是要让你知道,我是个很记仇的人,我永远都不会忘记当时受到的羞辱!”玛嘉马上就得理不饶人起来,横了他一眼,撅起嘴说,“所以你要再跟我道歉一万次。”
铂银勾起嘴角:“道歉一万次就会原谅我吗?”
“可以勉强考虑一下。”
带着苦笑,铂银沉默下来,金色的眼中又流露出了和那时一样的难过。隔了一个呼吸的时间,他静静说:“……那还是不要原谅我吧。”
玛嘉正要瞪他,门开了,亚刹匆匆走进来,一见玛嘉便面露关切:“你醒了?”
玛嘉对亚刹勾了勾手指,把他叫到床的另一侧。亚刹乖乖地来到她身边,刚弯下腰,就被她一把揪住耳垂。
“把我的话当耳边风的就是这只耳朵吗?”玛嘉没好气地睨他,“你这个叛徒!”
“好痛。”亚刹拉下她的手,红着脸挣扎道,“我才不管,总比眼睁睁看着你死掉好!”
玛嘉随即瞪向铂银,用霸道的口吻威胁:“你要是敢用净化神的能力治疗我,我就杀了你!”
铂银对于她的粗鲁言辞已经见怪不怪:“太迟了,我已经治疗过了。”
“诶?”
“但是没有用。”他蹙眉,黯然看着她,嗓音十分低沉,“我的净化失败了,抱歉玛嘉,我的能力救不了你。”
静默了片刻,玛嘉耸了耸肩,装出满不在乎的样子:“那正好,反正我本来就不希望把病转移给你,现在这样正合我意,我可不想再欠你一大堆人情债……”
她颤抖地咬了咬拇指,隔了片刻又问:“那么,我确实是得了黑死病啰?呵,该不会我中途换成瘟神附身了吧?难道最近神明之间流行交换游戏?”
“不。”亚刹按住她发抖的肩膀,安慰道,“你是被人下毒了。”
“什么?!”这真的让她倍感意外,她立刻气得吹胡子瞪眼大骂,“是谁?咳咳、哪个混账竟然敢对我、咳……”
见她一怒之下又开始咳血,亚刹连忙将她摁倒在床上,勒令她不准说话。
为了向她证明,铂银戴上手套,拿起一串珍珠手链丢进脸盆里。不多久,清水就变混浊了,水面浮出一层油状物,呈艳丽的翠绿色,并散发浓郁的奇香。
玛嘉半张着嘴,怔怔地回想了一遍事情的经过,马上明白过来,怒不可遏地大喊:“是她!凯特的妻子,是那个叫杰斯敏的女人!我就知道她对我不怀好意……可恶!我怎么会这么蠢,还天天戴着这串手链,难怪这些天我总是头痛!可恶可恶可恶!气死我了!!!咳……”
“你冷静一点啦,这么激动只会加速你体内的毒液流动,对你身体不利啊。”亚刹急道。
玛嘉止住咳嗽,用幽怨的眼神瞥向铂银,酸溜溜地问:“你现在还觉得杰斯敏夫人谦逊善良,举止优雅吗?”
“……”铂银冒出冷汗,无话可说。
“你还觉得跟她说话是一种享受吗?”
“对不起,我看走眼了。”铂银只能低头承认。
“哼!这还差不多。”玛嘉这才心满意足地收回视线,深吸一口气平静下来。
“玛嘉……”
“啊?”
“你真的很会记仇。”铂银无奈地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