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1 / 1）
夜色正浓，江田馨儿在乾清宫门口等了半个时辰才被宣召进去。他端坐在一张红木雕的椅子上，手里把玩着那条项链,半天都不发话，江田馨儿远远的站着，看着他的神情，让人有些琢磨不透。望了一眼门外，天色已经不早了。而眼前的他，还是没有发话的意思，那条钻石项链像是藏了许多秘密一般。
“你每天都休息那么晚的吗？”江田馨儿定了定神，还是决定开口了，不然在这里莫名其妙的尴尬一晚上极有可能。玄烨冷淡的勾起嘴角，笑了笑，没有回应。
“你是在讨厌我吧？如果你觉得看着我不舒服，可以把我支得远远的，我不介意。”被当成了空气的江田馨儿嘟嚷着嘴，愤愤的说道。
玄烨抬头看了看她，只不急不慢的说道：“明天朕要微服出宫，你陪朕出去。”
“我不会武功的。”
“朕知道。”
“那小邓呢？他不出去吗？”
“他留在宫里。”
“你让我去当你丫鬟？”
“朕不需要丫鬟。”
“那我扮你的书童？”
“随你！”玄烨不耐烦的应了一句，转身躺在卧榻上。江田馨儿撇了撇嘴，识相的退了出去。小邓一脸笑容的迎上来，看着一脸苦闷的馨儿，开始问长问短。
“皇上要带你出去？”
“嗯”江田馨儿耷拉着脑袋回答道。
“皇上要带你出去？怎么可能呢！”小邓还是有些不敢相信。“那我呢？皇上没有吩咐我什么事吗？”
“他说你留在宫里。”
“留在宫里？”小邓努力克制着要抓狂的心，镇定道。
“怎么？”
“皇上的安全怎么办？”
“他好像不想要人保护。”
“皇上是不想要人保护，但是只怕出现什么意外——”“不！皇上万金之躯怎么可能出现什么意外呢！”说着，掌帼了自己两个嘴巴，有拉着一旁的江天馨儿道：“馨儿姑娘，皇上出巡之事，事关重大，你说我又不能跟在身边，我们的身家性命就全寄在您身上了啊！”
“等等！等等！这又是什么，怎么又扯上你们的身家性命了啊？不就是个出巡吗？天没黑就可以回来了啊！”
“是！可是，馨儿姑娘你答应我帮我保护好皇上。”
“我？”馨儿瞪着小邓看着。“他不用保护就已经不错了，我哪能保护得了他嘛！”
“无论如何，你必须保护皇上，若是有个闪失，别说是我，整个乾清宫，大大小小，没一个人跑得了！”
“这么严重？”，“或者你跟着去吧，不让他知道就好了。”江田馨儿提议道。
“欺君之罪是死罪，我的姑奶奶！”
“哦，那我看着办吧！”
小邓看着江田馨儿不靠谱的表情，拍了拍脑袋又叮嘱道：“危险的地方，别带主子去。遇上闲事，一定要拉着主子别管。还有一定要催着主子早些回来。……”
小邓唧唧歪歪的讲了一大通，江天馨儿只恨得没找个本子来速记了，当个下人还真不是一般的难。
小邓半夜送了衣服和装备过来，又叮嘱了一遍，走的时候，天边都已经微白了。小睡了一觉起来，等着他的使唤，过了午膳时间还是没听到半点音讯，想着估计是取消了，皇家的人肯定是习惯了这一套的。
正打算出门吃饭，见他穿了套小太监的衣服，跟在小邓身后，正往这边过来。那低头的小小骄傲像是回到了十七八岁的少年，脱了那分不可一世，多了几分青涩的味道。
“你怎么还不换衣服？”小邓匆匆赶过来，怒目圆瞋的训斥道。
“我以为你们不去了。马上去换就好了嘛！”
“你以为皇上的时间是你可以耽误的吗！—”小邓还继续训责着，被玄烨一个眼神给打住了。江天馨儿也换了套小太监的衣服，带了个包袱跟着他们出去。
小邓将他们送出宫门，时间已经是不早了。换了衣服和装束跟着他穿过那天熟悉的小路，经过傅王傅，他停了脚步，笑着回过头来问她要不要进去。江天馨儿吓了一跳，这怎么颇有些回家探亲的感觉呢。
“不去，不去！你就不怕麻烦别人！”馨儿忙推脱道。
“没有人觉得麻烦。”
“你怎么知道！”馨儿顿了顿，小声道：“这样不好，感觉怪怪的。”
玄烨看着她抿嘴一笑，拉起她往西侧门走去。
“你骗我的是不是？怎么可以这样！不道德的！”江天馨儿跟在他身后骂嚷道，玄烨只是笑而不答，一路朝七夕仙居走去。半年未来，这里又换了装潢，看来是生意做的不错，一向的气派不失高雅，现在更添得几分诗情画意，上楼的雅座靠窗，依着门口的榕树，斜洒落下几丝阳光。墙壁上挂了几副字画，颇有情趣。转过脸，玄烨没有看风景，而是看着自己，而且看得那么理所当然，像是欣赏一副风景画。
“你很奇怪唉！”馨儿看了一眼玄烨，又将脸转向窗外，略有不满的抱怨了一句。玄烨没有答话，还是自我玩味着，看着眼前这女扮男装的女子发丝随风轻轻飘起又落下，阳光洒在她脸上，多了几分静谧。一个下午，时间就像静止了一样，偶尔也会相视而笑，手中托起的茶盏就像是为彼此的表演，没有太多的言语，没有太多的表情，却第一次让人觉得那么舒心，那么随意。
“我有时觉得你很奇怪。”
“怎么奇怪？”
“你的心，嗯，让人很难看懂。”
玄烨勾起嘴角笑了笑，安静的有些迷人。江天馨儿不好意思的忙低下头去。
“你想得太多了。”
“多了？”
“嗯。”玄烨淡淡的说道。
“也许想得多了，不过对错，谁说得清呢？只是随着感觉做着糊里糊涂的决定罢了。”
“随着感觉吗？”
“嗯。”馨儿抬起头，含笑着说道。
玄烨停了半刻，突然拉起她下了楼，转过西侧的街角，猛然回身，将她搂在怀里，然后覆上了她的唇。馨儿半晌没有反应，直等到他的气息离开自己，睁大了眼睛看着他，棱角分明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
没有言语，他让她的世界突然一片空白，在他怀里渐渐失去了自己的棱角，不再是个孩子，而是个女人，如水一样的女人，任他紧紧的抱着。
夕阳西下的时候，他们还是在路道上走着，没有想得太多，只是过往的日子一幕幕在脑海里回放，江天馨儿凑过去拉住了他的手，没有惊奇，也没有低头，他把她的手轻轻的握紧，默默的朝着那路道的尽头走着。
他没有再提关于立妃的事，不过，如果他说了，她也许会答应。她成了乾清宫里玄烨的贴身丫鬟，相比以前在文渊阁，见面成了理所当然，甚至比她的妃子，有了更特殊的待遇——偶尔陪他出宫散心。
爱情，原比她想得更为简单，甚至用不着冠上妻子的名号，他的眼神
可以让她确信他会陪她到老。偶尔她会在他怀里撒娇，也会偶尔开开玩笑，或是装作发发脾气，因为无聊。他会送她一些新奇的东西，虽然老是被她弄丢了，夜深人静的时候会带她一起去看星星，看月亮，她靠在他的肩上，说一些莫名奇妙的话，他听着，不去思考，也不去多问。
他每个月都会有五天不在她身边，也许是抱着其他女生，不过他会告诉她去了哪里，做了什么。虽然她从没问过，只是听着他似陈述非陈述的话觉得暖暖的好笑。
有时她会觉得抱歉，因为自私的拥有了他，却没有给出自己，她在想，如果他要她，自己是不是会答应，那样她就真正是他的女人了。那一天，应当不会是很遥远的。庆幸的是他真的是一个很有分寸的人，所以用不着自己去担心什么，一切他都懂得。如果他做了选择，自己完全没有必要去顾虑，因为选择之前，他就早已給了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