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第四十九章 回还(1 / 1)
(猫扑中文 ) 鹰是高飞的动物,这夜却低飞雪域里难得的温泉乡中,奔袭不已,不知夜深。
桃子滑滑臂膀连同双腿藤一般缠绕紧紧,这丫头觉着自己仿佛转了运道,此番失而复得师哥,竟丝毫不费气力。
她哪管家心里这会儿荡漾的什么春不春色,便牢牢关了他独享,旁的瞧谁敢来分食上一口。
桃子不得不认,这厮如今愈来愈要命,重逢的第一夜,最末的这一番,折腾得她有点儿久。
欲死还魂,桃子轻吁气,望见那双瞅着她的眼睛里,漾满笑意。多好的浓情蜜意时分,侯遇本想告诉她,他这都瞧醉了。
桃子不但没容他说,自己愣没说出什么好来:“又笑话急色是罢?就是急色,侯遇,告诉,要敢这么对别,就……”
话没说完,脑门子倒教他一戳:“白天故意支开,脑袋瓜成天就是这么胡思乱想,还可折劲儿编排了是不是?”
还真别说,桃子自己瞎琢磨起来的确够呛。
之前一想着往后也许不能独霸他,想着这要命的误会也许今生就这么错过了再不能解,又想着别的女他怀里头,自己就那个心如刀绞泪流满面……
这会儿想着,眼眶倒还真又湿了:“可不是,这么个花花掌门大师兄,生就一副道貌岸然样,烂桃花可从来没断过。就不说别处的了,道漫山惦记的女娃娃,就同月钩两个么?”
侯遇低叹:“过去背地里爱说坏话,可没少听旁传。都劝好生管教师妹,却时常暗喜来着,琢磨桃子难道竟是为醋着的?这才懒同辩解。如今倒好,往日里一桩桩硬安头上的烂账,还当真要来算作的罪状么?那还宁可媳妇儿同往常那样,绷一张臭脸让一个七上八下去算了。”
桃子无理取闹够了,听他道得哀怨委屈,倒没再胡嚷嚷,只攀到他唇上小心啃咬着以示讨好。
这得归功于激战后疲累够呛,她玩不到一会儿,眼皮子打架,脑袋一沉,竟睡去了。
大概也是安心过了头,第二天出了大太阳,窗前的雪化了好些,桃子才迷迷糊糊醒来,裹被窝里问起正事。
养伤那会儿,尽管天天闭了眼睛睡,不用搭理小八。可脑子里的弦死死绷着,几时得过片刻自轻松。
侯遇起先不肯说,后头桃子逼得紧,才道出桃子欲寻的那巫医,早半月前,已然闭关了。
却是那西域王身侧防御甚松,桃子若欲取之,他今夜便能取了老儿活来此。
桃子惊坐起来:“别吓唬,们合计合计,家的地盘上,可别打草惊了蛇?那巫医,哪能闭了关呢?一路上都问了的,说他得新年的庆典上替众生祈福完了,这才闭关呐。”
桃子只想取得那蛇血是正经,复仇的事本来就不是头等要事,故而她昨儿只让他打听巫医,关于小八的病却只字不曾说。
她待仁至义尽送了蛇血,也是要跟了侯遇跑路的,天南海北哪里不成。
毕竟这一趟夏河镇偷袭受伤,令侯遇同小八过节日深。想着能不说明白的话,索性混将过去算了,没得教他知道了那许多个细枝末节,反横生不快。
然而侯遇偏就不愿当那糊涂,桃子说得火急火燎的,家瞧出来了,这会儿他坐下来,正色问:“桃子,俩之间,现竟还有不能说的话么?”
桃子支支吾吾,抓耳挠腮地没想好怎答他。
“是不是小八的病,须得延请巫医?”
桃子攥紧了手中被子。
侯遇原本也只是胡乱揣测,小八当年出走时,曾给侯遇留了话,说是病入膏肓,命不久矣。
他本将信将疑,后来重逢,更只道小八当年,不过是瞒骗于他。然而桃子此番安然无恙,却跑这老远闪烁其词找寻哪门子巫医……
桃子见他这种事都能一语道破,先不坦荡的是她,现哪儿还还有解释的余地,低了头一言不发。
她步步犯傻竟不自知,他精明至此,早知又何苦瞒他这一道。
见师哥了然不再相逼的样子,桃子抬了脑袋茫然道:“那巫医既闭了关,如今咱也只能空手回了。”
小八既没活下去的命,她一个做朋友的,大概再不好强求什么。
侯遇长叹一声:“那巫医虽闭关,然而二十日后当秘密出关前往王城的北神坛祈福,若要会他,俩须得驻北郊一阵子。快快起罢,这会儿出发,正好能赶中午城门关闭前出城。先下楼找备马去。”
说完也不腻歪腻歪,径直出了门。
啧啧,他生气了!
桃子心知自己自作聪明过了头,有点儿把事办砸的意思,师哥生死都不顾陪了她一道,满一副刀山火海随她的意思,她这办的,的确不算什么事。
还有什么,比这亲亲爱郎,同自己生了嫌隙更别扭委屈?
可这出言抚慰又不是,那些个越抹越黑的事,要不还是同他学着点儿,留待时间去解释罢。
**
这二十来天,等得桃子稍稍有些厌弃,侯遇每日白天出门打探,天黑方归。
一处吃饭说话时,侯遇因为忙,话语虽不多,也还算说笑有加,没真为之前的事同她置气。小夫妻小日子,桃子暗自甜蜜,觉得跟了他,天涯海角便都成了家。
然而有一处古怪,开头拥着桃子欢好时,他尚尽心尽力,可新年过后,也不知怎么的,他干脆,开始连碰都不碰愿她。
任桃子夜里塌上怎生折腾,家就是目不斜视,用哭的都不济事了。
怎的之前不闹矛盾,后头反闹了呢?这厮小心眼小的,也忒古怪了点儿。
到了巫医秘密出关前一日,侯遇更是老早就回屋熄灯,桃子还道臭家伙开了窍,这就打算和好,便主动开口说了:“师哥,是一向倔脾气不肯认错,原本不过就打算管那巫医要一罐延命用的火炼蛇血,送回冬河镇去便随走,就这么盘算的,真的……”
不料家和衣躺了,淡淡道:“早些睡罢,明儿一早就得起。”
桃子气得……还真就睡过去了。
**
次日一早便上路,一路竟无话,把个桃子难受得。
可碍着正经事身,没敢出言作什么夸张的讨好。
只一个转弯上,见他马步稍稍放缓,赶去同他轻撒娇:“师哥师哥,桃子这屁股痛,您悠着点儿成不成……”
总算眼瞧他揶揄好看地同她笑了笑,桃子也露了张笑脸,想着可算天放点儿晴。
可家又深望她一眼,那眼神里头颇多哀怨,仿佛她桃子倒欠他不少东西。望得她心神俱慌,他却突然急转往个荒草丛子里驰去。
那头有信儿。
这巫医擒得顺遂,他祈福完打城郊小道往王城里赶时,教侯遇的盯他个正着。这不,刚开打,侯遇打荒草丛里窜出来,亦赶到了。
巫医都不以真面目示,戴个大黑帽子,上头有黑面纱,别瞧不分明他,他瞧不瞧得分明别……那还得问那巫医。
桃子生怕侯遇的高手太造次,弄伤了反倒不好,一步当先,往上拦了把。
上手才晓得厉害,这巫医手段不俗,可压根是故意不出杀招,只连连往后躲,桃子顺势一击,竟摘了他的黑帽子连同面纱。
这巫医原是一女子,这一瞪,桃子没觉出甚异样来,那表情,却是目不转睛皱眉头,死死望着她。
彼此都住了手。
侯遇开头见这身手纵然不凡,却并不使什么害的杀招,本打算守一旁观望着出手,可桃子竟风风火火上了手,他心吊到嗓子眼儿,以为对方有诈,暗镖出袖,已然打算随时结果了那。
幸而桃子及时掀了她的帽子,窥见这这般神情,侯遇这才顿下来,不动声色。
她显见得认得什么同桃子有关系的,至于目的……
女巫医喃喃唤桃子:“小……婶婶?”说的还是汉话,怪别扭那种。
本来杀气腾腾的场面,骤然间滑稽起来,这女巫医虽不老,也是眼瞧着二十好几的,估摸着比侯遇都得大些,桃子叉腰笑瞥侯遇:“几时添了个这么大个侄女儿的?”
侯遇晓得事情蹊跷,不答桃子话,径直操西域话同那女巫医攀聊了几句,桃子见那女子根本毫无防备,点了下头,答了两句不知什么,又听侯遇说了两句,她再望桃子,竟然咯咯大笑起来。
此后就更难置信,侯遇替家牵了马儿来,极尊重地扶她上了马,自个儿也上了,回头同桃子只打个跟上的手势,还道:“桃子,着慢点儿。”
桃子目瞪口呆,自己成局外了怎么着,又担怕跑了,只得乖乖照办缓行。
师哥还真是善同女子交道,桃子这会儿成了两跟班,一路空气里头,漫了愈来愈多醋味。
这俩哪里是刚刚认得,分明早就接上了头,刚陪她演戏玩儿呢。
途中前头俩马俩谈笑风生,撂个醋坛后头,听又听不懂,插又插不上。
可恨那女巫医还时不时回头瞧桃子一眼,上下打量一通,才又接着走。
桃子被打量得那个寒。
好容易进城又行一会儿,个岔口上,侯遇居然同那女巫医抱拳正道别。
桃子赶上前拦了大嚷:“话不曾说,东西还未要得,怎么……”
侯遇拉过桃子耳语:“大巫医一会儿会将小八要的东西差送来,乖,会收妥的。”
桃子晓得外面前不好造次,师哥既这么说,必是有十成的把握,只得点点头,放那巫医跑了。
回客栈才问他:“侯遇,什么意思,觉得是个废物不成,管家要一罐蛇血都得办砸。”
侯遇也不理她,只说:“备了车,明日坐车回去。”
桃子气鼓鼓问:“回哪儿?”
侯遇挑眉毛:“自然是回武当。”
桃子傻了:“那……呢?”
侯遇道:“上冬河,给小八送药。随后……不出三月便回。”
桃子嘴都瘪了,想哭哭不出来:“三月?就是打算不要了,反悔了罢。是不是那女巫医别样风情,引得乐不思归了?”
侯遇正色道:“别胡闹,有点儿别的事,不能同一道回。先乖乖回去,三月后必定回去寻。信不信?”
桃子是乐意信他,可他这样子,突然又变得古怪蹊跷起来,怎么的呢?
又出了什么她所没法知道的妖蛾子?
桃子咬牙,只得扯:“那也少管,这儿还报仇呢。”
侯遇无可奈何:“桃子,现必须走。这里的事,堂姐自会替了了的。”
“堂姐?”
侯遇点头。
原来那女巫医不是旁,正是桃子大伯父禄盖的女儿。多少年,她花了无数功夫,先是让西域王席乌以为自己早死,又乔装成巫医潜伏他身畔,伺机报仇。
她待这一天,待得可比桃子久得多。
桃子苦笑:“倒是样样知道得分明,又何苦什么都瞒着?是个净会添乱的罢。”
侯遇无奈告诉她,那是她堂姐筹谋已久,此番生怕她俩冒失相认,反误了复仇大计,前功尽弃。
桃子挣扎着问:“非得走么?不走怎办?不走怎办?不是来时还说好了生死一块儿么,怎么突然就反悔了?”
侯遇答得斩钉截铁:“情形不同,现非走不可,不走亲自押回去,再返回来,只怕……只怕小八等不得。只消照顾好自己,乖乖等着,便和生死相随没两样。”
他多少日子里,还没这么严肃正经同她说过话。
她还真只得走,不然怎办,师哥言出必行的样子,她瞧了怪怕的。
瞧情形侯遇甚至可能出手帮她堂姐这个忙,自家却当她是个捣乱的。
她有些丧气地望着侯遇,自嘲道:“也是,桃子这样的家伙,也就只能添添乱什么的了。”
侯遇见她难受,心软不已,登时主意又改,揽过小儿到怀里紧紧搂了:“又胡言乱语了,正是用处多着,才不能让继续留这儿。这些日子天寒,送过沙漠,而后会有一路护送回武当,便得加紧了去办事,也不想耽误了回去的时日罢?”
再不能改了,再改非得出事不可。
桃子听他言辞恳切,使劲抹了抹眼眶,点头应了。
侯遇抚抚桃子红红眼眶,真不知遭遇上这巫医堂姐,是幸事还是不幸。
**
侯遇得了那蛇血,便里三层外三层包扎得极细致,又看管得极牢,桃子几次三番好奇想开盖闻闻嗅嗅,根本不得近前。
回去路上,桃子本来睡得香,教一段路给震醒了。醒来指了那罐东西探道:“师哥,捎去给小八吧,想来也是顺道的,也不同他说什么,给完便走。不是有正事要办,早早办得,没准还得早些回去不是?”
侯遇护着罐子,仿佛那玩意儿有毒似的碰都不让桃子碰:“不成。”
桃子撇撇嘴,灰溜溜眯眼大白天的又睡上了。
天是当真凉了,不然她怎么恁的想要冬眠。猫扑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