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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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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贴近头皮,看来几乎像是被剃过的一样。完全对!那天早上当我跟着人群挤

进法院,第一眼看到被告席上的百万富翁时,这就是我最深的印象。他很高大,看来像

个军人,身干挺直,脸上晒成深古铜色。他没留胡须也没有髭,头发剪得很短,几乎露

出头皮,像个法国人;不过,当然最特别的是,整个眉毛,甚至睫毛都没了,让他的脸

看起来非常奇特——就像你说的,一种惊讶不已的表情。”

“然而,他似乎极为镇静。在被告席上他有张椅子坐——他毕竟是百万富翁——在

几个证人被传唤的空档中,愉快地和他的律师亚瑟·英格伍爵士谈话;而当这些证人接

受询问的时候,他却用手遮着头,静静地听。”

“缨勒和克萧太太又重复一遍他们已经告诉警方的事。我想你说过,因为工作的关

系,那天你没能到法院听审,所以你大概对克萧太太没有印象。没有是吧?嗯,好吧!

这张是有一次我设法拍到的快照。这就是她,当她站在证人席上,就是这个样子——她

穿得过于讲究,全身是精细的皱纱衣服,头上戴着一度配有粉红色玫瑰花的软帽,剩余

的粉红色花瓣还突兀地依附在深黑的帽子上。”

“她不愿意看嫌犯,决绝地把头转向法官。我猜想她一定很爱她懒散的丈夫——一

个好大的结婚戒指圈在在她的手指上,而这戒指也是套在一片黑色当中。她坚决相信杀

死克萧的人就坐在被告席上,而且刻意在他面前炫示她的悲伤。

“我为她感到无法形容的难过。至于缨勒呢,则不过是个肥胖、滑头、浮夸,因当

了证人而自以为重要的家伙;他那肥胖的手指头上戴满铜戒指,抓着的那两封涉案的信,

是他已经指认过了的。这些信就像是他的护照,领着他跃居显重却又恶名满贯的乐土。

我想亚瑟·英格伍爵士却让他失望了,说他对这个证人没有问题要问。缨勒本有满腔的

答案,准备提出最完美的控诉、最详尽的谴责来对付这个自负的百万富翁,这个诱遍了

他亲爱的朋友克萧、又把克萧在谁也不知道有多僻远的东端角落里杀了的人。”

“然而,在此之后,瞬间起了高潮。这时缨勒由证人席上退下,带着早已彻底崩溃

的克萧太太,整个从法庭上消失了。”

“D21警官,这时正对逮捕时的情形作证。他说,嫌犯似乎完全大吃了一惊,一点

也不明白他被指控的原因;不过,当整个事实摆在他眼前,而且无疑了解到任何抵抗也

是徒劳时,他就静静地随着警官坐进马车里。高级时髦又拥挤的西西尔大饭店里,竟然

没有人察觉到发生了不寻常的事。”

“于是,每个旁观的人都以不出我所料的心情大大叹了一口气。趣味正要登场,一

个芬雀曲街火车站的搬夫,詹姆士·巴克蓝德,刚做完‘所言皆属事实’之类的宣誓。

这毕竟算不得什么。他说十二月十日下午六点钟,正是他记忆里雾最大的天气之一,由

提尔贝瑞开来的五点五分班车驶入车站,误点了正好约一小时。他那时正在到站的月台

上,一个头等车厢的乘客把他叫过去。除了一件硕大的黑色大毛衣和旅行用毛帽,他几

乎看不到他。”

“那位乘客有一大堆的行李,上面都有‘FS’的字样,他要巴克蓝德把行李都放到

一个四轮的出租马车上,除了一个他自己携带的小提包之外。这个穿毛大衣的陌生人看

着所有的行李都安置妥当,付了搬夫的钱,告诉马车夫等他回来,然后向着候车室的方

向走掉了,手上还拿着小提包。”

“‘我待了一会儿,’巴克蓝德接着说:‘和马车夫聊了些雾和天气之类的话,然

后就去忙我的事儿,这时我看到由南端开来的普通车进站的信号。’”

“检方最坚持要确定的一点,是穿毛大衣的陌生人在安顿了行李后,走向候车室的

时间。‘绝对不超过六点十五分。’搬夫说得也很断然。”

“亚瑟·英格伍爵士还是没有问题要问,于是马车夫被传唤上了证人席。”

“他证实了詹姆士·巴克蓝德关于那个小时的证词;那位穿毛大衣的先生雇了他,

把他的马车里里外外堆满行李,然后要他等着。车夫确实等了。他一直在浓雾中等待,

直到很疲累了,直到真想把行李送到失物招领处,去找另一笔生意。终于,在差一刻钟

九点的时候,他看到一个人——不就是那位穿毛大衣戴毛帽的先生吗——匆匆忙忙朝他

的马车走来,很快钻进马车,告诉车夫立刻载他到西西尔大饭店。车夫说,这是八点四

十五分的事情。亚瑟·英格伍爵士依然不置一词,而梅瑟斯特先生,在拥挤、窒闷的法

庭里,却已经安静地睡着了。”

“下一位证人是汤玛斯·泰勒警官,他曾经注意到有个穿着寒酸,头发、胡须蓬乱

的人,十二月十日下午在火车站和候车室附近游荡。他好像在注意从提尔贝瑞与南端来

车的到站月台。

警方很聪明地发现了两位独立不相干的证人,他们在十二月十日星期三大约六点十

五分的时候,都看到同一个衣着寒酸的人踱进了头等候车室,并且直接走向一位穿着厚

重毛大衣帽子的先生,这位先生才刚踏进候车室。他们两个谈了一会儿,没有人听到他

们说些什么,但不久他们就一起离开了,似乎没有人知道他们往哪个方向走。

梅瑟斯特从他的漠然中觉醒过来,他对他的律师小声说了什么,律师点点头,脸上

带着受到鼓励的淡淡微笑。西西尔大饭店的职员作证说,梅瑟斯特先生在十二月十日星

期三晚间大约九点三十分乘着一辆马车到达,带着许多行李。这案子检方方面的起诉就

到这里为止。

法庭上的每个人都已经‘看到’梅瑟斯特上了绞架。这群文雅的观众带着漫不经心

的好奇,等着听听亚瑟·英格伍爵士要说什么。这位爵士,俨然是当今司法界最受喜爱

的人物。他散漫的态度和温吞吞的言语是一股风潮,上流社会的公子哥儿们都争相模仿。

即使是现在,在这位西伯利亚百万富翁的性命实际上或想象中都在紧要关头的当儿,

当亚瑟·英格伍爵士伸展他修长灵活的肢体站起来,闲适地靠着桌子之际,女性观众群

里还是不出所料地,有轻笑声此起彼落。他停了一下来制造气氛——亚瑟爵士是天生的

演员——气氛无疑被营造起来了,这时他才以他最沉缓、拉得最长的语调平静地说:

“‘法官大人,关于这宗发生在十二月十日星期三,下午六点十五分到八点四十五

分之间,威廉·克萧被谋杀的可疑案件,我现在提议传唤两位证人,他们曾于十二月十

六日星期二下午,也就是所谓谋杀案的六日之后,见到了活生生的同一位威廉·克

萧。’”

这些话像炸弹一样在法庭里爆开。法官惊得目瞪口呆,我相信坐在我旁边的女士也

由震惊中恢复神智,犹豫着她到底需不需要把晚餐约会延后。

“至于我自己,”角落里的老人带着又紧张又自得的表情说,他那种奇特的混和表

情,最初也曾让宝莉吃惊。“嗯,你知道,我早就知道这特别案子的盲点在哪里,所以

我不像有些人那样惊讶。

也许你还记得案子惊人的发展,完全让警方——事实上,让除了我之外的每个人—

—都陷入了迷雾。商业路一家饭店的老板多里尔尼和一个侍者双双作证,说十二月十日

下午大约三点半,一个穿得破破烂烂的人懒洋洋地晃进咖啡间,点了杯茶。他很高兴,

而且话很多,告诉侍者说他的名字是威廉·克萧,很快整个伦敦都会谈论他的种种,因

为他由于某种意外的好运,即将成为一个很有钱的人,诸如此类蝶蝶不休的废话。

他喝完了茶,又懒洋洋地晃了出去,可是他才在路的转角失去踪影,侍者就发现一

把旧雨伞,是那个邋遢多话的人无意间留下的。按照这个高贵饭店的惯例,多里尔尼先

生小心地把雨伞收到他的办公室里,希望他的顾客发现伞丢了之后来索回。果然不错,

过了大约一个星期,十六日星期二,大概是下午一点钟,同一个穿着破烂邋遢的人又来

了,请求拿回他的雨伞。他用了一些餐点,然后又跟侍者聊起天来。多里尔尼和那个侍

者对威廉·克萧的描述,完全与克萧太太对她丈夫的描述相符合。

奇怪的是,他似乎是个非常心不在焉的人,因为这一次,他一离开,侍者就在咖啡

间的桌下发现了一个小皮夹,里面有许多信件和帐单,都是寄给威廉·克萧的。这个皮

夹当时在法庭上被拿出来,而已经回到法庭的卡尔·缨勒,很轻易就指认出是他亲爱而

悼念的朋友‘威廉’的。

这是这桩起诉案件的第一个打击,你必须承认,这是个相当强劲的打击。警方对于

百万富翁的指控,像是纸牌做的屋子,已经开始崩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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