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1 / 1)
过往幕幕浮浅滩,落脚深海追从前。苦海无边回头岸,岂料当时已枉然!
送走了妻子,莫流香来到月影门!虽然这里仍然兴旺,虽然这里仍然人潮澎湃,可丝毫不能增加他的自信!他需要的并不是很多可以去送死的人,他需要的确实是很多可以去杀人的人!但现在,事实确实不容乐观……
“门主请用茶……”
信步所至,莫流香发现自己竟然走进了功堂!而送茶来的,却是曾经风光一时的月影门掌堂,如今却只是个小小执事的何正!
“坐吧……!”
“门主在此,岂有属下座位……”
莫流香看看他,淡淡笑道:“此处并无外人,你我大可开诚布公!这么虚伪,难道你还不嫌累吗……?”
何正笑笑直起了腰,伸展了下筋骨:“确实很累!不过我习惯了,因为我一直都很累……!可你不同,你才开始真正的累而已,感觉如何……?”
莫流香随意笑笑:“还好!不过……,也许你说的对,习惯了就好……!”
“你还有时间去习惯吗……?”
莫流香冷笑看着他问:“你好像很得意……?”
“我不该得意?”
“不该!”
“为什么?”
“因为你的命还在我手里……!”
何正一呆,全身忍不住轻轻一颤,“不错,我又得意忘形了!那么,你是来杀我的?”
莫流香冷笑反问:“你配吗……?”
沉默半晌,莫流香缓缓叹道:“我只是想找个人说说心里话而已……”
“可我是你的敌人……”
“往往敌人比朋友更容易坦诚,因为彼此都不会信任,所以没有压力……”
何正承认,所以他坐到了莫流香对面!
莫流香轻轻啜了口茶问:“我可以了解很多,但我始终想不通,你究竟是如何识破我身份的?当然,绝不会是从我在白府对你坦白开始……”
何正点头微笑:“你可以先告诉我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吗……?”
“如果我说从来没信任过你可以吗……?”
“我不明白……”
“那简单点吧!因为疑点太多!比如:一向孤傲不群的平山剑客,是没有理由可以拥有为我组建月影门的人脉的……。而且,虽然你极力掩饰,可我仍察觉了你的武功路数!不妨告诉你,肯让你拜我爹为师,其实就是更让你放松警惕露出破绽!另外,当我了解到了一些秘密之后,你的身份我已经可以想到。而且你有一点让我挺佩服的……,如果没有朱厚晨,你将是定国王。但以他的好高骛远,你不难从他那里去争取好处!可你并没有,我不相信你没想过。但想到是全兴恩救了你,我也就明白了!因为你很清楚,他既然想利用你,就不会让你去拥有可以超出他能给你的希望……”
何正点点头笑道:“的确,你虽然自己查到了很多,可我的疑点也确实太多!我并不是没想过,但事情确实已经不允许我犹豫了!的确,树林中自暴自弃的何正,只是为了拖延你。可我没想到你竟然会在半路被人劫走,所以我之后的布置全都没用上。月影门的一切发展,也都是我一早就设计好的,可你的本事也确实远远超出了我的预料!而我最想不到的,还是你对付我的方法,的确太妙了……”
“你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对!那么我告诉你,我掩饰自己的武功没能瞒过你。可你当年用泥鱼身法戏弄南宫冲,实际运用的却是云龙战步,也没能瞒过我……”
“你当时在附近!所以,其实你也投靠了墨云堡……?”
“不是投靠,只是互相利用……”
“可你没出手……”
“开始是以为没必要,而后来,是因为我看出来真的没必要了……”
“那雨岩山庄刘香大败无论群雄的好戏,其实也是你设计的?”
何正微笑点头:“如果你不能名震江湖,又凭什么用你建立月影门的庞大势力……?”
莫流香想了想:“可以问你自己的目的吗……?”
何正淡然一笑反问:“如果我说没有,你信吗……?”
莫流香想想,恍然点头:“信!”
“信?”
莫流香点点头:“因为我设身处地为你想过,你确实没有能得到什么的可能……”
何正呆了下,苦笑点头:“是啊!其实我也不只一次动摇过,虽然我做了那么多,可竟然什么都得不到,说我甘心自己都不信!但在月影门我倒是可以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那我又为什么要自毁前途……?本来我也想过放弃,因为即便我成功了也什么都不是,还是为人作嫁!直到你在巴山大战之后,我明白了自己已经放弃不了……”
莫流香了解的点点头:“那次我重伤昏迷近月,你明白了我的实力和敌人差距很悬殊。我迟早要毁灭,而你如果继续就算什么都不是,至少也强过给我陪葬……!”
“哎……!我也想过也许可以赌一把,可一次又一次的变故让我越来越没这个胆量……!”
莫流香看看他突然又问:“你现在真的甘心被人利用了,然后还是什么都不是……?”
何正缓缓道:“虽然师父利用了我,可我想,他至少会在江湖上给我留一席之地……”
“你信他?”
“我有理由不信?”
“有!”
“什么?”
“他有亲儿子……”
何正突然心里一惊,脸上顿时没了血色。脑子里很多曾经想过,但很快就强迫自己不再去想的东西瞬间回荡起来!
莫流香笑笑又道:“说实话,我丝毫不会把全盖天,乃至全兴恩放在眼里!可如果比起你,无论武功还是智谋,以及手上拥有的实力,他们都还强过你!所以,如果全兴恩要选择一个传人,他没有半点理由舍弃自己的亲生儿子选你!而全盖天,他也不会容许你这个曾经的月影门掌堂,无论什么原因……”
全盖天是个狂妄自大,而且心胸狭隘的人!而这种人,通常他们的心里都会有一些永远难以革除的痛!对于全盖天,莫流香以及月影门无疑就是他心里永远割舍不了的痛!
除非有一天这一切都会消失,甚至与其有关的一切都全部消失。否则,一切的痛将纠缠他终生!而为了让儿子心里舒服点,全兴恩肯定丝毫不会在乎这个已经再也没有用处的徒弟!何正不是没想过这些,只是他不敢多想!
莫流香缓缓笑道:“其实你根本没多少可能保住性命,因为棋子失去作用就永远没用了!而现在,只有一个人可以救你……”
“谁?”
“我!”
“你……?”
何正满脸不解,莫流香缓缓点头:“的确,现在已经只有我能救你,因为你的命还和我连在一起!”
何正疑惑问:“就算是这样,可你为什么要救我?我害了你啊……!”
莫流香淡然道:“必定会有个人来害我,就算不是你也还会有别人!因此你实际并不是我的敌人,也因此我没有杀全兴恩……”
“但你没有道理救我……”
“因为我要你去为我做件事……”
“什么事?”
“保护我的妻儿……”
何正大感诧异,莫流香缓缓又道:“慕情怀孕了,我已经送她回了老家。如果我想保护她,任何一个月影门的人都不行,必须是一个没有人知道的人……”
何正苦笑道:“我虽然没用,可总还不至于没人知道吧……!”
“所以,要么杀了所有知道你的人,但这肯定不可能!要么……”
“什么?”
“你去死……”
“啊……!”
全兴恩的存在已经不再是秘密,而何正竟然是他秘传弟子,一直安插在江湖上,月影门里的眼线,这实在有点匪夷所思!可莫流香公布了他的身世,人们无法怀疑!那么再加上他先前的罪状,莫流香出手杀了他根本没有丝毫可以疑问的!
而接下来,既然确定了何正奸细的身份,先前他与守义之间发生的事自然可以一个奸细的阴谋解释!而守义,还有什么理由可以继续关着呢……!
月影门后山,空旷、幽静的大片地方,向来很少有人来这里。尤其是白玲珑离开后,莫流香只是偶尔会来这里回思一下!而今天,莫流香独自站在何正草率的坟前,静静的站了好久,始终没有人知道他来了这里!
好久,也不知从哪突然发出一生轻微的*声!墓地上的土层好像有了点动静,一阵阵泥土的律动之后,一个灰头土脸的脑袋钻出了地下。这情景显然有点恐怖,可莫流香并没有丝毫异样,只缓缓过去一把把人从土里拽了出来!
何正晕头转向了好一会儿,呆呆看着他。莫流香微笑道:“现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何正这个人了……”
何正恍然道:“你假装打死了我,而事后救活了我,就是为了让所有人都以为我死了,再让我去做你交代的事……”
莫流香点点头,递过个布包:“里面的银两足够你一生衣食无忧,还有一封信,等你感到是时候的时候再看……”
何正诧异问:“你就不怕我自己逃走……?”
“如果我看错了你,就当一切都是天意吧……!”
何正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莫流香缓缓笑道:“走吧!这里离月影门不远,以后的路只能你自己去走了。该怎么样,没人能再指点你了……”
深深看了他一阵,何正转身迅速消失在黑暗里。莫流香缓缓踏实了松动的坟墓,仰首望月一生长叹!总算是又了结了一桩心事……!
守义重获自由,虽然说是无罪释放,可他丝毫也不敢放松,仍是谨慎又谨慎的应对一切。走进师父房里,轻轻唤了声:“师父……”
莫流香轻轻叹了口气,慈和笑笑:“来了,过来坐吧……!”
轻轻坐到师父对面,守义感到浑身不自在。
莫流香看看他,轻声道:“瘦了!守义,还怪师父吗……?”
守义忙双手连摆:“弟子不敢……”
“那就是还怪喽!没关系,是师父错怪了你,是师父的错!你受了不少苦,心里有怨气也正常……”
守义忙一脸惭愧的摇头:“师父快别这么说,弟子自知有错!即便何正是奸细预谋害人,可弟子行事乖张,不敬师长、刚愎武断也都是实。师父责罚弟子诚心领受,不敢有怨……”
莫流香点点头微笑道:“你能这么想,师父真的很高兴!不过师父也知道,你犯错是因为你太想在师父面前有所表现!其实,你心里一直怪师父没有给过你机会,对吗?”
守义被说中心事,脸上一阵尴尬,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了!
莫流香叹口气缓缓道:“守义,你是个聪明人,应该明白物尽其用,人尽其才的道理!做生意当以信义为本,可你天性城府,这份忠厚实在不如守仁。守礼可以去做官,你自认文采比得上他吗?我让守智去保镖,你的武功难道高过他?那么你来告诉师父,你有哪一样是强过别人的?如果让你去做,你有哪一样可以做的比别人都好……?”
“师父,弟子……”
“守义,你们几个都是我一手教养长大的,在我心里我都一样的疼!也就是因为这样,对你们各自的优缺点我都很熟悉。如果我让你们去做,一定是你们可以胜任的。如果我不让你们去做,那是因为怕你们会受到伤害啊……!”
守义心里一疼,他自己也无法否认师父说的!可他并不认为做生意必须诚信,因为无奸不商!也不认为为官必须有多好的文采,因为官员不是教书先生。做官所需要的才能事实上不同于文化!而以月影门的人多势众,声名显赫,保镖路上能让总镖头用上武功的时候其实也少之又少。因此,师父偏心已经是他心里根深蒂固的成见了!
叹口气,莫流香缓缓又道:“师父知道你习惯把所有的话都藏在心里,不愿意对别人说。也知道有些事你暂时不会明白……。无论以前发生过什么,以后会发生什么,至少现在,我们还是师徒。那现在我想让你去做点事,你愿意吗……?”
守义诧异道:“但请师父吩咐……!”
点点头,莫流香沉吟片刻缓缓道:“何正死了,现在月影门大多时候只靠我一个人撑着,我真的感到很累!我现在打算让你做月影门的掌堂,你的意思怎样……?”
守义大惊,根本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师……师父……”
“我是认真的……”
守义根本想不通事情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转变,一时还反应不过来,呐呐问:“可是师父,如果弟子此时做了掌堂,岂能……岂能让人心服……?”
莫流香微笑道:“这个我已经想好了,我会宣布先前你与何正冲突都是我预先设计的,目的就是引他露出真面目。而后罚你,只是一时未能让他太路破绽。此时一切已经真相大白,你不仅无过,反而有功,论功行赏自然不会有人异议!至于你慕容伯伯,我打算请他升任副门主……”
守义满心诧异,半点也理不清头绪,只能静静听着!
“不过你做了掌堂之后,我会让你到北方月影门去。那里自从你周、华两位师伯祖离开,清烟真人一个人颇为吃力,我希望你可以去帮帮他,也是对你的一次历练!但我要你记住,同样的错误第一次我可以原谅你,至少并没有造成太大不可挽回的事情。但如果有第二次,你就问问是否可以原谅自己……”
不管是怎么回事,此时守义确实大喜过望,忙跪倒地上:“弟子必当痛定思痛,从此改过自新,尽全力不令师父失望……!”
莫流香轻轻扶起他缓缓道:“好了,我有点累了,你去吧,明天我会宣布此事……”
“是,那师父请好生休息……”
守义强忍着心中狂喜出门,莫流香独自躺倒床上,心里有苦难言!他没有众叛亲离,却不得不让自己身边的人一个个离开。他已经无人可用,可仍不得不继续放手。
人生会有太多的坎坷和磨难,而在那些岁月里,他势必要一个人孤独的去承受一切!他很清楚,今天每个人的离开,都可能将是“永别!”但他只能忍受,生死相随并不是那么美好的情深义重!而是一个痛苦的责任重复!
如果自己可以换回所有人,值了!至少自己不用把无限的亏欠带到另一个世界去,也许有些亏欠是不可以一死了之的。可如果注定活着无法偿还,那只能寄希望于“来生”!谁知道人会不会有来生?可人毕竟是自私的,当那个人准备用生命去偿还一切,还一定要追究他什么呢……?
事情如莫流香所想,守义顺利的成为了月影门的新掌堂,并赴北方月影门去协助清烟真人管事了。最近发生了很多事,而且都很突然,大多数人都感觉还反应不过来。而他们对很多事都充满疑问,可莫流香此时并没有心情去解释什么,也不想解释。他只能做自己可以做的,一切听天由命而已!
或许大多数人都有了相对妥善的安排,至少他们的处境已经不会比在自己身边危险了!可还有两个人,守节,莫流香最小的弟子!卧龙诸葛山庄的少爷,他拜师也有两年多了,这期间一次都没回过家!
百善孝为先!师父让弟子回家去看望父母,这是没有人可以质疑的!临别之际,守节哭的泪人儿一般,莫流香心里虽也黯然心疼,可也无可奈何!
“好了守节,老大人还哭鼻子,不怕人笑话啊!师父只是让你回去看看父母,又不是不要你了……”
守节抽泣着:“师父,弟子舍不得您……”
莫流香轻轻给他擦擦泪,柔声笑道:“傻孩子,人生没有不散的宴席,你我做了两年师徒,缘分也算不浅。回去多陪陪你爹娘,毕竟他们都年岁大了,不忙回来……!还有这个,这两本是本门龙逸散仙祖师的武学总述,你回去不要疏懒了练功!只要你不忘了师父平日说的话,就算不枉了咱们师徒一场……”
“师父,弟子一定牢记师父教诲!弟子这次回家去看望父母,一定尽快回来……”
莫流香笑笑点头,望着小徒弟一行远去。看看身边的守信,见他一脸的茫然样子,莫流香心里揪着的痛!
大多数人都有着落了,可他呢?这个徒弟虽然也是无父无母,无亲无故,可更重要的是他毕竟还小,怎么躲得过这场风雨!
不是莫流香故意把他留到最后再安排,而是现在已经到了最后,他仍然没有安置这徒弟的办法!
“守信,怎么了?是不是兄弟们都走了,怕自己一个人会寂寞……”
守信忙摇头道:“不怕!我还有师父呐……”
“可师父还有好多事要做,可没时间陪你玩哦……!”
守信挺直腰,一副小大人样儿:“师父,我不是只会玩的,我也能像师兄们一样帮您,真的!”
莫流香心里极为心疼,虽然这弟子已经快十五岁了,可因为他是几个弟子中最小的,自己向来宠爱的有点过分!因此,加上他天性淳朴,单纯,不免很多时候都很幼稚天真!就因为这样,他更加没有能力可以逃脱这次的灭顶之灾!
多少次,莫流香都想不如让他跟着自己去吧!反正留他一个人在这世上,也只有受苦!甚至为了不想让他受折磨,莫流香几次含泪想亲手为他解脱!可是,对着自己疼惜了十几年的小徒弟,他实在下不了手!
看着他熟睡时还要嘬着手指,莫流香心里感到即温暖,又痛苦!或许因为知道无法逃脱灾难让他放弃了努力,但想保护这小徒弟也让他无计可施!
莫流香心里有怨,但不敢怨!因为他要怨,该怨的,都是自己最亲的人!没有他们的无私,就不会有今天莫流香的天下知名!可也就是这些,让他永远难以解脱!
他也有恨,可不敢恨!因为他要恨的,是自己无法对付人!而且他也可以公平的想到,即便换一个人面对同样的问题时,情形也不见得会有差别!
或许他可以等,在有限的时间里等待上天或许会有的怜悯,赐给自己一个契机!虽然希望渺茫,可他毕竟还活着,活着就无法不去希望……!
“什么,何正死了……?”
朱厚聪对何正的死极感意外,全兴恩也皱着眉头:“老朽先前已经去提醒过他,莫流香对他已经有所怀疑!可老朽也想不通,莫流香为什么会突然发难?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莫流香已经让白守义做了月影门掌堂,老朽想过,他手下其实已经无人可用。那如果说他是想为了提拔自己的徒弟,牺牲了一个已经不能再信任的何正,这倒也并不奇怪……”
朱厚聪点点头,沉吟道:“可何正是我们在莫流香身边唯一的眼线,如今这条线断了,我们以后该怎么办……?”
全兴恩想想道:“王爷说的对!这个老朽也想过了,我们必须马上另外找到一条线,而且这条线的作用也要比何正更大……”
“哦?老先生已有计较了?”
“王爷!我们安插何正,莫流香不信他可以除掉!而他信的,也不见得是不能为我们所用的啊……!”
朱厚聪皱眉道:“先生开玩笑了,白守义是他二徒弟,岂会为我所用……?”
全兴恩微笑道:“王爷,以老朽所知,白守义此人乃是名利之徒,一直不满莫流香不肯重用自己。而先前莫流香设计牺牲他对付何正,他自己心里也该有数才对!莫流香现在会用他,无非是因为已经无人可用,哪是有半点看重他!如果我们让他明白这一点,而且许以重利,不难让他就范……!”
朱厚聪点头沉吟:“先生所言确实,白守义的确比何正更有利用价值……!可如何能策反他,又该许以何重利,这些恐怕都还颇费思量啊……!”
全兴恩笑道:“若王爷信得过,老朽可担保促成此事……”
“若真如此,先生当记一大功……”
“谢王爷……!”
守义来到北方月影门可谓意气风发!虽然行事谨慎了很多,但论地位和权势在这里只有清烟真人是他所忌惮的!只简单的去拜见了爷爷奶奶和师娘,草草与大哥和四弟叙叙旧,他根本无心这些!
而他也了解自己虽然暂时幸运,可实际上仍然是如履薄冰!只要稍有大意,恐怕马上就万劫不复!所以他不禁平素行事低调了很多,更不去住月影门安排的敞亮居室。而是为了表示对师父的敬意,选择了莫流香曾为他们在放鹤竹林外搭建的竹屋!
况且莫流香不在,林中的所有哨卡全部撤掉,一个人随心所欲更加逍遥自在!
晚上回来,守义走进竹林练功!虽然心里不免怨师父偏心,可他自己也明白师父说的句句是实,自己确实没有一样是可以拿出来强过其他兄弟的。所以他也准备开始努力做点实际的事了,至少日后有话可说!
这竹林向来安静,守义独自练功练到了有些忘我,以致竟未发现身后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个人!
而当他发现的时候,见那是个年过八旬,相貌清癯,精神矍铄的老者!同样是老者,但眼前此人比起曾经的老人,至少多了份亲和力!
“晚辈白守义,不知前辈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哪里!老朽是特地来恭贺白掌堂荣升的,能做到月影门掌堂一职,放眼江湖也寥寥可比而已了……”
守义恭敬道:“前辈过奖!晚辈年轻识浅,愧不敢当!请教前辈高姓大名,来此有何贵干……”
老者微笑拈须:“老夫全兴恩……!”
守义大惊,下意识抽搐宝剑,凝神戒备!
全兴恩仿佛没看到一样,缓缓踱步道:“老夫不得不承认,令师莫流香的确天纵奇才!便是弟子,也个个非同凡响!凭心而论,在你这般年纪时,老夫自认功力不及!但此时,老夫若想于你不利,恐怕你也不会有机会来问老夫姓名了……”
守义心知他所言不错,况且莫流香也曾说过,普天之下能胜过全兴恩的,除了他自己实在寥寥无几,那他白守义当然是不值一提了!
当即收回宝剑,守义拱手道:“原来是全老前辈,久仰……!按道理,论起来晚辈该称您一生师伯祖!但今时今日事态特殊,请恕晚辈有失礼仪了……”
全兴恩捋须微笑道:“好,不错!果然是名师高徒!不过,老夫在说明来意之前,倒是可以先解你心里两个疑虑!其一,何正之死与你无关,纵然我要为弟子报仇也不会找你……。第二,我来无论目的如何,绝对可以保证不会有损于你!若你肯听取良言,日后自然荣耀无限。若是不听,来日自毁也是你自己的事,与老夫无关……!”
守义听得奇怪问:“既然如此,敢问老前辈来意……”
全兴恩笑道:“我先问你,于你今日处境,自己作何想法……?”
“师恩深重,教养之恩暂且不提,家师信重委以晚辈重则大任,晚辈必当尽心竭力不令恩师失望……!”
“你真如此想?”
“自然!”
冷笑声,全兴恩又问:“如果你真的心怀感激师恩之情,何以与师门对头百般勾结?你师父与人为敌,你背地里暗害师父,而对头又来勾结你。如此往来,你还不明白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道理……?”
“你……”
淡淡笑着,全兴恩又道:“而且,你真的相信莫流香会信重你……?”
守义心里大为惊乱,沉声问:“前辈此来究竟何意?还请直言……”
全兴恩淡然道:“首先一点,现在莫流香除了你之外,你觉得他可还有何人能用?而后,你与何正之间的事旁人不知道,难道老夫也不明白?因此,老夫与你背后那人颇有渊源,自然是更不会相信莫流香会信重你的……”
守义心里念头电转,缓缓道:“老前辈,晚辈敬您是武林尊长,又是本门先辈,不敢有失礼数!但如前辈再如此出言辱及家师,请恕晚辈誓死也要捍卫师门声誉了……”
全兴恩大笑道:“哈哈!收起你那副假仁假义的嘴脸吧!莫流香根本早就了解你一切事情了,而老夫也早了然于胸!在我们面前装假虚伪,你至少还差了三十年的阅历……!我来是想告诉你,莫流香与东平王的关系,明的你是知道的,暗的也该看出了点端倪!而老夫现在就是王府客卿,此来正是想指你一条明路的……”
守义沉思片刻,缓缓道:“但请言来!不过,晚辈不见得会应允……”
“人各有志,自不强求……!”点点头,全兴恩又道:“你可以仔细想想,无论莫流香是否会重用你,他可以先用你铲除何正,然后再用你做事。那他也同样可以用别人铲除你,再用别人去做事!而何正是奸细,你又是什么?难道,你相信莫流香对你真的如此信任……?另外我还可以告诉你一点,莫流香此时已尽大限之期。继续依靠他结果无非陪葬,你是聪明人当然明白!而东平王很看重你是个人才,想重用你。如果你愿意,日后武林盟统御北方,你则可以占据江南武林。而且,王爷还可以给你等同于给莫流香的所有帮助……”
“可是,晚辈如何相信前辈所言属实……?”
“无论那些人肯给你什么,势必都只能暗暗的来。可王爷如今权倾朝野,有什么是他不能给你的?再有,莫流香敢杀何正因为他不怕我。那你认为他会怕你背后的人吗……?”
守义蹙眉思索,全兴恩所说的虽然难辨真伪!可综合考虑,一直以来的情况,加上莫流香近来对自己的态度。至少全兴恩的话有一半是可信的,但这一半已经足够让他不愿意去给恩师陪葬了!
而且,从先前老者处他已经看出莫流香正面临一个极大的危机。而从那个老者看,其身后也势必隐藏着一个非常庞大且神秘的势力。而那些,确实不是没有可能铲除今天的月影门。
况且,无论是江湖神秘势力,还是师门,势必都比不上朝廷第一重臣的实力。想如果莫流香没有当初的定国王,今日的东平王,以及皇帝的无限帮助,纵然他才能再高十倍,哪可能有今天的势力!
权衡利弊,如果自己投靠了东平王,即便莫流香不死,日后大不了断了师徒关系。凭自己一身本事,何愁在朝廷没有发展!
想通了这些,守义当机立断:“师伯祖金玉良言,徒孙敢不从命!只往师伯祖代为在王爷面前美言几句,徒孙今后甘效犬马之劳……!”
全兴恩大为满意,而朱厚聪听到这个好消息当然更是心怀大畅!而且有了他不仅是一条探测莫流香的引线,更是可以控制了北方月影门。在必要的时候,除掉清烟真人,北方月影门以守义为主,还不任意妄为!
不过,莫流香不死任何人在任何时候都可能被牺牲!而即便他死了,很多事是否真能水到渠成?
所以守义决定不要在一棵树上吊死,至少要给自己留条后路。而就在这时,他想到了一个人!就是自己那个即迂腐得可爱!又愚蠢的可笑的三弟,守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