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 Chapter 53(上)(1 / 1)
Chapter 53
辽苒葶一直无法忘记,那晚的顾引翾。
辽望离开之后的顾引翾。
等辽望的脚步声远去,她打开门的时候,就看见了那样的顾引翾。
那么高大的一个男孩子,平日里总是笑容灿烂的男孩子。
就蜷缩在门边。
抱头痛哭。
她从来没有想象过,那是怎样的伤心,可以让一个男人哭到那种程度。
仿佛要将他的爱,他的自尊,他的信仰,他的所有,全都从这哭声中宣泄出来。
那声音震在她心上,揪着她的神经。
那晚,她拿了纸巾递给他。
那晚,她陪他蹲着,听他哭。
那晚,她拥抱他,安慰他。
那晚,她等他哭累了,扶他进屋。
那晚,她将他送到床上,用毛巾给他洗脸,帮他盖好被子。
那晚,她转身欲走之际,被他扣住手腕,拉下。
那晚,她在喜欢的人面前,难以自持。
那晚,她与他在那小床上纠缠,而整个过程,他一直在哭。
那泪水滴到她的脸上,蹭到她的身上,灼伤了她的肌肤。
在那晚之前,她记住的,都是他的笑,那晚之后,她挥之不去的,都是他的泪。
那时的她曾以为,她可以从此照顾和守护这个男孩,直到让他的脸上,重现她初见他时的笑。
而后来她才明白,人一辈子,有些笑容一旦失去,就算后面再怎么弥补,也不再是当初的笑意了。
他的那些笑容,是属于远浅的。
而她,连帮他寻回笑容的资格都被剥夺。
夜深了。
辽苒葶终究离开辽家,回到自己来时的地方。
而房间里的两个人,却再也找不到来时的方向。
幽幽的灯光照不亮人心的黑暗,暖暖的明亮暖不了人心的冰冷。
“对。我的初吻是你的,初夜是你的,我整个人都是你的。辽望,你说的太对了。我是不是应该恭喜你,想得到的,都已收入囊中。”远浅关上门,绕着僵直的辽望笑,“来,我们听首歌,跳个舞,再让郑姨拿两瓶小酒过来,我们今晚喝几杯,好好的庆祝一番。”
她精致的妆容在他面前晃来晃去,她的笑容那么逼真。
“浅浅……”他下巴微微抽搐,“别这样……”
她笑得更开心,她跑到床上,在床中央跳啊跳,一边绕圈圈一边向他招手,“来啊,新郎,跟美丽的新娘一起跳支舞吧~”
他走过去,用双臂勒住她的双腿:“浅浅,不要这样。我害怕。”
“害怕?无所不能的辽望会害怕?”她咯咯咯的笑声飘进他的耳中。
他拉住她的手:“为什么不能让过去的事情都过去?”
她终于停住了笑,顺势在床上坐下来:“世界上,最无法避免的,就是已经发生过的。”
他无言以对。
她的眼中逸出一抹残酷:“我觉得,我无法再相信你。”
他说:“远浅,给我一次机会。”
她说:“辽望,我们离婚吧。”
他扶着床沿,手指一紧,指甲几乎要将床缘的木板抓出一条痕迹。
他喉结动了动,将自己的情绪压下去,当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扶着她的肩,轻语:“不早了,今晚早点睡吧。”
她不温不火:“好啊。”
他拥着她,不敢合眼。
她背对着他,他无法知晓,她是否跟她一样,整夜未眠。
天蒙蒙亮的时候,他看着外面淡白的光包围他的房间,而他怀中的她触手可及。昨天的一切都像是黎明前的梦境。
他终于放下心来,闭上眼睛。
当第一道强光袭上眼皮的时候,他习惯性地将头埋向前面的颈窝。
可是,当他的鼻尖触碰到的是冰冷的被子,他猛然睁大眼睛。
面前的床上,除了被子,只剩下她昨日穿的那身衣服。
阳光从玻璃窗中穿透进来,刺入他的瞳孔。
他掀被而起,抓起自己的衣服就冲下楼去。
郑姨正在做早饭,看见他这副样子,纳闷地说:“今天怎么回事儿啊,都这么急冲冲的!”
“远浅呢?”
“一大早就慌慌张张出门去了!好像还拎着个小箱子,你们俩昨晚吵架了啊?该不会跑回娘家去了吧?唉哟,这可不好啊!”
“拎箱子?”他前额一缩,立马出门。
在前往车库的同时,他打电话给李秘书:“你记一下远浅的身份证号,马上给我查一下她最近所有的消费记录。”
五分钟之后,李秘书回拨过来。
“她一个半小时之前,在银行取款2400元,82分钟以前,往自己的手机存话费100元,然后,67分钟以前……她打电话订了机票,起飞时间,离现在,刚好还有一小时。”
“机票?”他系好安全带:“到哪儿?”
“上海。”
一架飞机经过机场高速的上空。
他盯着车上的时间,将油门再踩进一些。
前方有限速的标识,他扫过一眼,车速却依然没有丝毫减慢。
又一架飞机起飞了。
远浅捏着身份证和登机牌,拖着小箱子排在安检的队伍中。
手中的登机牌因为握得太紧而有些变形。
她换了只手,才发现掌心都是汗。
那个人,现在应该还在熟睡中吧。
不知道他醒来后,发现自己早已抵达上海,会是什么心情。
手机早被她关机了。
她害怕听到熟悉的铃声,更害怕,听到他的声音。
一夜未眠,终于下定决心去那里,就不要再让其他的人事物来影响她的决定。
她不得不承认,他确实可以干扰她。
呵。一个逃跑的新娘。
她拉了一下嘴角。
前面的人数又少了几个。
她突然想,这样,会不会太冲动。
她只知道想去那个地方,可是,去那儿做什么呢?
去见……顾引翾吗?
告诉他,当时的情况,不是他想的那样?
可是,又是怎样呢?
他已经那么决绝,还会见她么?
会听她一个有夫之妇,解释那么久以前的事情?
怎么可能,她连他的联系方式都没有。
“您好,请出示您的证件好吗?”
“女士,请出示您的身份证和登机牌。”
几声轻唤叫她飘远的思绪拉回到现状中。
原来不知不觉她已走到队伍的最前面,而对面的那位工作人员,已经面带微笑看了她很久了。
“不好意思……”她尴尬地笑笑,将手中的身份证和登机牌一并递上前。
就在她的手刚刚伸过去之时,另一只手从旁边硬生生插(防屏蔽)进来,大力度且准确无误地夺过她半握的证件。
她手被打得吃痛。
小脸轻转,眼前就是辽望那恨不得射出冰来的冷眸。
“远浅,你闹够了没有。”
后面的光耀渲染了他眼中的灰色。
他的衣衫皱皱的,扣子没扣到平时那么多,领带没有系,连衬衣的下摆都没来得及扎进裤中,皮带还有些松。
说是随意,不如说是太匆忙。
这不像她所认识的,完美主义到每个细节都不容闪失的辽望。
她撇嘴,她其实从来没真正的认识他。
“跟我回去。”
若不是他的声音还是一贯的专(防屏蔽)制,她差点就以为不是他。
她断然回绝:“不。”
他抓住她的手腕:“回家。”
她挣脱:“我说不。”
四目相对,谁也不愿意妥协一步。
“这位女士,您的身份证和登机牌……”工作人员不得不打断两人的对视,礼貌地提醒,“要不您先到旁边跟这位先生商量好,您看,后面还有那么多人排着队……”
不等这位工作人员说完,辽望便一个扬手,将远浅拉扯出队列。
后面的目光齐刷刷地朝向他们。
“你放手!”她气恼。
他硬拖着走,完全不顾她在他身后甩着胳膊挣扎。
“辽望!”
她索性跑到他面前,挡住他:“我不跟你回去,我昨晚就说了,我要离婚。”
他瞪着她:“不要让我再听到这句话。”
她卯足了劲:“我,远浅,要跟你,辽望,离婚。”
他手上的力道霍然加大,紧缩的五指勒得她的手腕像要断裂。
“疼!松手!”
“离婚?”他逼近她的秀庞,“然后呢?”
她恨恨地盯着他,不说话。
他替她回答:“然后去上海,找你的顾引翾吗?”
他微讽的语气让她的胸内窜起无名火。
“对对对,你说的一点没错!”她咬牙切齿道,“我就是要跟你离婚!我就是要去上海!我就是要去找顾引翾!我要离开你,回到他身边!”
其实,她的原意并非如此,就在之前不久,她还在纠结于自己是否太冲动,而此时,毫无预兆的,居然就将这么绝对的话说出口。
他即刻面如死灰,那种阴沉幽黯的目光,犹如利刃。
她有一秒的后悔。
可话已出口,无法收回。
无尽的隐怒在他眼眶中乱旋。不似心痛,甚似心痛。
“远浅。”他的唇沿有不经意的抽搐,“我问你最后一遍,要不要跟我回家。”
她被他的语调挠得心发慌。
可她一向骄傲,哪能因他一句话,就乖乖回头。
所以她迟疑几秒,还是固执道:“不回。”
话音刚落,他的手就全然松开。
“好。”
他说完这个字,眼里又恢复成很久以前的那个样子。淡然,到陌生。
她看到他转身背对她往大厅外面走去。
她心里一怵,低眼望了望手腕上因他留下的两道红印,竟有一丝舍不得他掌心的温度。她不自觉地抬了抬手,往前伸了一下,可抬到一半,又重重垂下来。
候机大厅的广播响起甜美的播报声,她要乘坐的那次航班就要开始登机了。
她望向前方的背影。
那个背影的步伐丝毫没有停下来的趋势。
她轻叹一声,扭身欲走。
余光扫过那道身影,却见那身影突然停下来。
她伫立。
他猛然回身,以比刚才快出三倍的速度大步朝她而来。
她愕然。
心突然就软了。
她以为,他会向电视剧里经常演的那样,冲过来死死抱住她,然后对她说“我不想让你走,不要离婚,不要离开我,留下来,我们回家”。
可是,他冲过来的第一件事,却是用一只手擒住她的双腕,另一只手摸出手机打电话。
电话那头的柔媚女声轻然瓢出:“新婚快乐啊,怎么有空打电话?”
远浅听不到电话里的声音,只听到辽望的薄唇一动,对着手机蹦出几句话:“借你们家的管家一用,请他尽快到我家。从今天开始,远浅由他看管,每天24小时都不得离开我卧室半步。”
她心内的最后一丝柔软被他瞬间抹去。
她睁大了眼看着他,晃着脑袋,不敢相信他刚刚的一席话。
“你疯了吗?!!!”
“是,我疯了。”他一字一顿,“远浅,你听着,从现在开始,我监(防屏蔽)禁你,直到你清醒了,再跟我讨论离婚不离婚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