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Chapter 39（下）（1 / 1）
月末的时候最忙。
这时候辽望大多不在公司，要去各地分公司开会。
他从来不带她，偶尔重要的会议会带上李秘书。
远浅一个人在办公室的时候，经常恶趣味地幻想两个三十多岁的大男人一起坐车一起住酒店一起站在会议室的情形，那是多么和谐的画面啊。
她还把自己天马行空的想象讲给唐甜听，最后换来的却是唐甜的白眼：“我看你是太闲了，他跟秘书出个差，也能让你发挥成这样？我没觉得哪里不好啊，难不成不带李秘书，带你？”
“呸呸呸，你少诅咒我。”远浅用枕头捂住唐甜的嘴，“有这时间，我还不如多给我家引翾多煮几锅汤呢！”
“得了吧你！”唐甜推开枕头，斜眼鄙视她，“你也不掰掰手指头数数，自从你去辽氏上班之后，有多少天没去过你们家顾同学那儿了！”
远浅掐指一算，好像真的很久没去了。
她工作以来，平时准时上下班，晚上没什么时间跟顾引翾见面，最多也只是发发短信打打电话，一周虽然有双休，但是休息的时候，要么跟家人吃吃饭聊聊天，要么跟唐甜去逛逛街，有那么几次和顾引翾在一起，也是约出来一起看看电影聚聚餐，是很久没去他家了。
于是择日不如撞日，一到周末，她便起了个早，买了大包小包的菜品就兴冲冲地去了顾引翾家。
顾引翾一直是爱干净的男生，就算远浅这么久没来，家里也还是整洁得一尘不染。
远浅一边做饭一边问顾引翾最近的复习情况。
他从身后环住她的腰：“放心吧，考研肯定没问题的。何况身边有你，你就是我最大的动力了。”
她手里的大勺子在锅里搅啊搅，扑鼻的香气挠得她嗓子痒痒的。
“老婆。”他抱她更紧，“我好想你。”
她眯着眼睛：“上班之后是比以前更难见你了，但是，也不至于这么想念吧，肉麻兮兮的。”
“上班累吗？”
“还好。”她把勺子从锅里拿出来放到一边，“你知道的嘛，反正我妈硬让我去的，只是锻炼一下，也无所谓累不累的。”
当初跟他说进入辽氏的时候，知道他的芥蒂，她强调了是妈妈硬把她安排进去的，还简单地讲了妈妈为此气的不吃饭的事情，只说母命不可违，但在他问到工作内容的时候，她避重就轻地说了行政部门，并没有告诉他具体的职位。
“那就好。听说辽氏内部复杂，工作强度大，我总是担心你吃不消。”
“我妈让我去做的，能舍得让我吃不消么？”而事实上，有时候是挺让她吃不消的。
他把下巴抵在她的头顶：“……那个人，没有为难你吧？”
她身子微僵几秒，然后扭过身去面对他：“放心啦。高层都经常出差，很少在公司遇见的……”
他闭上眼睛，呼吸她头发上传来的淡香，混合着她身后灶台上的浓汤气味，让他觉得怀里的她都仿佛变得热腾腾了。
“饿了？”她貌似听见他在咽口水。
“嗯。饿了……”他语调低缓。
“饿了怎么不早说？”她笑，“那我们可以吃……”
后半句没法说出来，他的唇已经将她的嘴堵住。
“唔……”她拍打他的背，整个脸都通红。
他却压住她更紧，将她整个人都抵在灶台边上，舌头探进她口中更深处，摄取她的味道。
“……你自己说……饿了……可以吃的……”
他口齿不清地说，她想辩解，他却吻得更深，封住她整个口腔。
灶台上锅中的热汤开始咕噜噜地冒起小泡。
一切都显得，那么沸腾。
周一又是工作日。
刚好也是这个月的最后一天，辽望和李秘书终于回到公司。
早会的时候，远浅在会议室里看着辽望气定神闲地在最前面总结公司这个月的整体情况时，暗自感叹悲惨的日子又要开始了。
果然，会议结束之后辽望将她和李秘书都留下，把布置给他们的任务分配下来。远浅接过计划书，随意翻了翻，面上言听计从的样子，心里却抱怨着工作量又增加这么多。
这种不满情绪一直持续到下班前。
她看准时间收拾好东西就走，却被辽望叫住。
“今天一整天你好像都不高兴？”
“没有啊。”她打马虎，“大概是周末玩太累，没什么精神。”
“哦？周末干什么去了？”他一边整理自己桌上的东西，顺口问道。
她不乐意：“公司有明文规定，上司貌似不能干涉下属的个人生活吧。”
“话虽如此。”他顿了顿，“但是以你目前的状态，怕是很难胜任接下来的工作，如果你的个人生活影响到工作日常效率了，那你就得注意了。”
“接下来的工作？”她颦眉，“不就是今早布置下来的么？我觉得这些事情我还是有能力按时完成的。”
他站起来，淡然看她：“那最好。”
她觉得他话中有话，也没多想，伸手就去拉门。
就当她打开门的那一瞬间，她听到他在后面说：“那今晚就好好准备一下吧。”
“今晚？”她回头看过去，“准备什么？”
“不要告诉我，你没有仔细看过计划书。”他漫不经心地说，“这可不是一个合格的助理该遗漏的东西。”
怎么可能？她明明记得她都大致浏览过一遍了，跟以往没什么太大区别啊！
她慌慌张张跑到自己的桌边，扯出早上他递到她手里的那份计划安排，翻得呼呼啦啦的。
“第四页倒数第三条。”他“善意”地提醒。
她飞快地翻到那一页，找到那一行。
然后，瞳孔猛然放大。
那一句赫然写着“9月1日至3日，陪同出席西安分公司会议”。
唐甜你个乌鸦嘴！！！
晴天霹雳是什么感觉？就是她此时的感觉！
“开什么玩笑？”她翻到封面，怀疑是拿错了李秘书的计划书，可是页面上却清清楚楚地写着她的名字。
“这样的会议，不是一向是李秘书陪同的吗？”这样的条款怎么可能出现在她的任务栏上。
“是啊。”他摆弄面前的笔记本电脑，“可是他这几天身体不太舒服，明后天刚好要跟运营部那边参加Y市一个大会，所以只能换你。”
“不不不，我不行。”她断然拒绝，“这样的会议，你一个人也可以啊！”
他突然啪地合上电脑：“远特助，你是说，你不想做公司布置的工作？”
“不……不是……”她被他的话呛到，这怎么能这么曲解呢？
“刚刚是谁说，觉得自己有能力完成的？”
“我，我不知道有这……”她的语速明显跟不上他的思路。
“那你的意思是，你在公司工作不工作，是看公司所安排的内容而定的？”
“不……不是……”她觉得自己可以哭出来了。
“那是什么？”
“我只是觉得，只是觉得，觉得……”她两腿发软，找遍脑海中所有词汇也抓不住一个合适的理由，最后只得用一种大义灭亲的气势送出那句话。
“辽望，我觉得我跟你去，不太合适。”
他听见了，在公司里这么久以来，她第一次用了这个称呼，不是董事长，不是辽董，不是老板，而是，辽望。
办公室的气氛一下子变得诡异。
“怎么个不合适法？远浅。”
他从办公桌后走到她的面前，顺手把办公室的大门用力推上。
巨大的关门声响在远浅身后，震得她瘦小的身子抖了一下。
“辽望。我觉得我男朋友会不高兴，我也不想……”她的声音犹如蚊音，“……我也不想，弄得我们两个这么复杂……”
夕阳的余辉染红这个安静的办公室。
“远浅，这就是你工作的态度？”
他强忍着满腔的怒火，半眯着眼睛，冷眼对她：“如果你觉得，让你陪同我去其他城市开会，是我得到你的手段，那你太高估你自己了。”
她不敢说话，垂着头站在那里，明明阳光暖热，她却浑身冰凉。
“如果你进辽氏，对待我，对待工作，是怀着这样的想法心态。”他凑近她，一字一断，“那你可以立刻走人了。”
这一刻她觉得自己大错特错，她想说对不起，却怎么也挤不出这三个字。她只能闭上眼睛，等着他下最后通牒。
就算是死刑，她也认了。
但他什么也没说，拉开门，绕过她身边，径直走了出去。
偌大的办公室内只剩下她一个人。
她有气无力地靠着门，身子慢慢滑下来，最后蹲到地上。
她的对面是那面巨大的玻璃墙。
被光芒喷得金灿灿的。
这璀璨的颜色，让人分不清是夕阳，还是朝阳，也不知道迎接的将会是黑暗，还是光明。
那天晚上，远浅又梦见了那只黑猫。它睡在她的办公桌上，看起来既温顺，又危险。那通体的柔顺黑毛在月光下直发亮。她过去抚摸它，它却怪叫一声一跃而起，跳到天花板的顶灯上面，居高临下地俯视她。
她听见自己问它：“你是辽望吗？”
半夜她从梦中惊醒，才发现自己的手机屏幕正亮着光，在她的枕边震动。
她打开，看到是辽望的号码。
“这么晚，公司有事？”她接起来问，此时已过两点，不知道他震醒她干嘛。
“远浅。”那边听似轻描淡写，“我来通知你，明天上午10点20的飞机。我在机场等你，如果登机前你没来，我就当你自愿辞职。”
不等她回答，那边已是忙音，回拨过去，手机关机。
她失眠了。
脑中反反复复地都是各式各样的想法。
辞职？若是在一个多月以前，她铁定高兴得手舞足蹈，可此时的她，对这份工作已经有了一定的感情，这是她第一次正经八百地做一份工作，她付出了她不曾想象的努力，若是她工作失误被炒鱿鱼，她甘愿接受，可如果因为这样的原因，她很难妥协。
第二天天刚微亮，她就给他发了短信。
“董事长，我很珍惜这份工作，但是，原谅我冒昧请求，这次不能陪同您参加西安的会议，希望您还能给我机会，让我留在公司。”
手机很快收到发送报告，她知道他已经开机。然而她一直没有收到回复短信，也不敢打电话过去。
八点半的时候，她给公司打电话请了半天假。
九点十分。她从家里出门，打车去顾引翾的住处。
顾引翾在电话里问她：“不上班么？为什么突然想过来？”
“请过假了。”她微微一笑，“就是突然很想你，很想见你。”
九点二十六。她到达他家楼下。
九点半。她进了他的屋子，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十点二十。她想，飞机起飞了。那个人终于还是自己走了。
十点半。她在厨房为他做新学的鲫鱼汤，门口突然响起敲门声。
他从客厅起身去开门。
十点三十一。她听见他问：“你来干什么？”
她侧身张望，看见辽望站在大门口。
她手中的汤勺掉在地上。
十点三十二。她听见辽望说：“我来看看我们公司的‘董事长特助’是因为什么原因延误了陪董事长去西安参加会议的班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