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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39
那辆公交车很快开走，广告上暖暖的脸在远浅的眼前也只是一晃而过。
她想打电话跟暖暖确认，摸出手机才想起暖暖的旧号早已注销，而新号，她根本没有。
阳光火辣辣地烧着她身上的每一寸肌肤。
她揉揉太阳穴，让自己不那么头疼。
下班后回到家里，迎接她的是满桌的鸡鸭鱼肉和妈妈腻死人的笑容。
“第一天报到，感觉怎么样？”
“还好。”远浅把挎包扔到沙发上，“今天就我一个人在办公室，闲着而已。”
辽望因为公事离开Y市五天，这对她来说，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辽望不在？”远爸爸也刚到家不久，换好衣服一出房间就看到满脸愁容的远浅，“工作压力大不大？”
“完全就没有工作。”远浅挪了椅子在桌子前坐下来，岔言问，“唐甜还没回来啊？”
她接受了这份工作，便要开始朝九晚五的生活，也不能陪唐甜一起出门回家了。
“她今天给我打过电话了，说公司临时开大会，晚饭不回来吃。”远妈妈接话道，“赶紧吃饭吧吃饭吧，菜都快凉了。”
晚上十点多的时候，唐甜才回到家。
开门的是远浅。
唐甜进门的第一句话是：“浅浅，我们公司今晚开全体艺人大会了。”
“知道啊，妈妈跟我说了。”远浅把拖鞋递过去。
“你知道开大会说什么吗？”
“什么？”
“介绍新成员。”唐甜穿鞋的动作放慢了些，“我们这些选秀的，又要被搁浅了。现在全公司上下，都要主推刚签约的那个新人。说是要把她打造成影视歌三栖明星，所以我们这些小兵小将，全都得靠边站了。”
“哦……”
“浅浅，你知道吗？”唐甜将换下的鞋放进门边的鞋柜里，把门关好，回身望住远浅，“是暖暖。”
“我知道。”
远浅当然知道，她回来了。而且，还带着一身荣光，骄傲地回来了。
接下来的两天，电视机上，娱乐报纸上，市中心的广告牌上，都出现了暖暖的面容。
Nina.
上面如是写道。
她的名号几乎是一夜之间席卷了整座城市乃至全国各地。
娱乐节目描述她，她有着独特的嗓音和气质，从小就是有名的校园歌手，参加过某个大型选秀之后不为名所动，毅然在最易打造名气的时候出国深造，游学归国后的她更加沉稳，更具异国风情般特殊魅力，首支单曲自己填词作曲，上榜不到两小时就刷新多项新歌榜记录，一炮而红，与此同时，她接拍了某王牌编剧的电视新作，还受邀参演某著名导演的大制作电影，并被点名献唱电影主题曲。一夜成名，毫不为过。
相比之下，唐甜就显得格外清闲，公司分配下来的工作都延期了，于是她每天只能在远浅的卧室里上上网，偶尔跟远妈妈一起对着电视机讨论讨论暖暖的变化，然后等远浅回来之后，一起八卦最新的消息。
“今天的报纸将暖暖评为最不可思议新人，浅浅，什么叫不可思议新人？”
“我下午上网时点进暖暖她们学校的论坛了，哇塞，里面什么爆料都有，居然连她和纪阮的事情都被挖出来了诶！喂，她和纪阮真的有过啊？从来没听你和顾引翾提起过啊！”
“有小道消息称，说暖暖背后有巨大的制作团队，帮她捧人气！据说她的后台官商通吃，听起来好霸气的样子……”
“暖暖上了那个收视率最高的综艺节目，你看了么，她居然说她自己是贵族后裔。”
“今天公司一个同事告诉我，暖暖的经纪人就是她妈妈诶！”
“看晚上的娱乐新闻了么，暖暖飞赴巴黎拍摄新专辑MV去了，同行的还有MV男主角，猜猜是谁？不得了，我的偶像哦！台湾的那个小天王！”
……
一见如故，再见陌路。
大概就是形容这样的情形。
周五的时候，远浅穿着妈妈以没个上班样儿的理由硬逼她换上的白衬衣包臀裙，提着妈妈给她新买的小牛皮公文包，蹬着一双黑色矮跟单鞋半摇半晃地走进辽氏大厦的时候，一楼大厅的那位前台美女冲她娇滴滴地抛了个媚眼。
她不禁放慢脚步，确定自己是不是看花了眼。
那位美女却回过了头去，彬彬有礼地站在那里。
远浅捏捏自己的鼻子，转身朝电梯走去。
由于刚刚耽误的那几秒，几部电梯刚好全都上去了。远浅只好耐着性子等电梯再下来，可是此时正值上班高峰，电梯一层一停，半天都到不到顶，更别说下来了。
好不容易上了电梯，远浅一看时间，居然等了六分钟，原本算准了时间的，现在估计是要迟到了。
电梯一层一层地上去。九点整，刚好到达顶楼。
远浅一个箭步就冲出去，一边走一边从包里摸出自己的工作卡，在门口刷了一下，然后转动把手，推门进去。
“迟到53秒。”阴沉沉的声音突然响起，“你上班一向这么不准时吗？”
她在门口呆住，这才看到办公桌前背对她的那个笔直的身影。
“你……你不是明天才回来嘛？”她惊呼。
“所以，你就可以随便迟到？”他单手扶着办公桌，另一只手好像在翻看桌上的文件，“谁给你的特权？”
她自知理亏，迟到这么一次就被逮个正着，也怪她自己倒霉。于是不说话，就这么站在门口，也不进去。
他把一份文件翻到了最后一页，身后却还是没有任何动静，于是合上文件，转身过去：“进来吧，下不为……”
“例”字突然卡在喉处，吐不出来。
不得不承认，眼前的远浅让他有了“士别三日刮目相看”的感觉。
她的长发不像平时披在肩头，而是随意地盘起来，干净的白衬衫小黑裙，简单的皮鞋皮包，整个人都焕发出一种简练的味道。
他打量的眼神毫无遮掩地扫视遍她全身上下。
她被他看得恨不得要掘地三尺，心里埋怨起果然不该听妈妈的话换上这身衣服的，这样想着，脸上也多了几分怨色。
“还算有上班的样子。”他清了清嗓子，有些不自然地移开视线，“别站着，进来。”
她扭扭捏捏地踏着小碎步往自己那张小办公桌迈过去，新鞋开始磨脚，害她都快不会走路了。
他看着她奇怪的走姿，目光落到脚后跟的那一片红肿处：“你今天刚穿的这双新鞋？”
她听着觉得别扭，好像他在暗示她是不是为了迎接他的到来故意有所装扮一样。于是慌忙摆手：“我不知道你今天回公司的！”
说完两人都一愣，她真想给自己一记大嘴巴。答非所问，好像更有了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
而他挑了挑眉，貌似对她的回答颇有认同。
她窘到全身僵硬，好半天挤出一句：“我妈说我不能坏了辽氏的形象，逼着我穿成这样的。”
他闻言居然唇角上扬：“辽展说阿姨是个很可爱的人，看来果然如此。”
她尴尬不已，不知道此话是褒是贬，脸上也不知该作何表情，只得背过身去，怔怔地坐到自己的位置上。可坐了半天，又不知道该干嘛，况且他的办公桌正对着自己，她不自在得连手脚都不知道该放哪里了。
他靠着自己的办公桌，故意抱着双臂看她。
一分钟，两分钟……五分钟……十分钟……
她把自己桌上那份无聊的企业内刊来回翻了好几遍，局促不安的摸样尽入他的眼底。
他的目光那么明显，她明知他在看她，却只能假装毫不知情，总不能转过头去跟他对视吧。
这种芒刺在背的感觉她并没能撑太久。等她把手里的刊物翻到第五个来回时，她终于忍不住了，干脆抬头问他：“董事长，您把我招进来，难不成就是为了摆这儿看？”
他突然直起身子走到她的办公桌前。
高大的身影把她整个人都笼罩在他的阴影中。
他用双手撑着桌面，上半身倾向她：“对，就是为了能看着你。”
他的呼吸散在她的脸庞周围，热乎乎的，带着他独有的成熟味道，让她下意识后退。
可她的后面就是墙，椅子往后挪了不到五厘米，就再也挪不动了。
他继续倾身向前，她的后脑勺已经触到墙面，眼看他的鼻尖就要碰到她的，她憋住气准备尖叫的时候。
一沓装订好的A4纸突然出现在她与他的中间。
外面的强光从旁边的玻璃墙映照过来，纸页后面是他若隐若现的脸部轮廓，以及他微微发涩的嗓音。
“你躲什么？上班时间不要胡思乱想。把这份资料给隔壁李秘书送去。”
“好……好的。”
她抓过面前的纸，几乎是落荒而逃。
这样的情况不止出现一次。
他似乎特别喜欢给她一种他想接近她的错觉，而当她真的以为他靠近时，他又及时抽身而走。
久而久之，她越来越搞不懂他的性格，甚至连他的情绪都拿捏不住。
有时候公司的人以为她了解他，敲门之前若是碰见她，便会先问问她老板今天的心情，有的部门甚至上门之前，直接打她的电话，询问什么时候找他比较方便。可是她每次根据自己的判断说出去的话，却经常适得其反。
为此，她得罪了好多部门的领导。
连李秘书都说，她不是一个合格的助理，居然连老板的脸色都不会看。
可是她能怎么办，他一向面无表情，还指望她能从一张扑克脸里看出点别的来？
何况，她已经够努力了，至少对于辽望，真的算得上随叫随到。不得不说，他真的是公私太分明，她曾经因为私自拒接了他的几次电话而误了几件大事，被辽望当着众多公司员工的面毫不留情面地点名警告之后，就再也不敢在职场上随心所欲了。手机24小时不敢关机，不管在吃饭还是在逛街，上面一个电话，她就得飞奔回去。虽然这样的次数寥寥可数，但这依然是她最郁闷的地方。
但是话说回来，除了辽望之外，这份工作凭心而论远浅还是很喜欢的。
工作量不大，但是能学习到的东西很多，比如贸易知识，文书范畴，管理流程，商谈技巧等等，人际协调能力更是被逼着直线上升。
一个月下来，她居然也从一只职场小菜鸟修炼成小白骨精一个了。
当然，这是她自己对自己的评价，对于辽望来说，对她的评价永远都只有一个。
“有进步，还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