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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35
人一旦陷入一段感情，总是会带着或多或少的盲目。
有时候你明明发觉了某些东西，但你害怕，于是不去求证，甚至于，因为害怕，一直把那些东西模糊化，消磨掉。
你以为当作没发生，它就真的没有发生过。
其实多半都是自欺欺人。
上天若是想让你知道，那你怎么都躲不掉。
上天若是不想让你知道，那连蛛丝马迹都不会呈予你。
唐甜说，那个老乡告诉她，他在从筒县开往Y市的大巴上见到了顾引翾，带着一个女孩，她问了那个女孩的外貌特征，基本确定是何秋扇无疑。
远浅说，她都知道，从她看见何秋扇拎着的那个水果袋上印着的“筒西脐橙”的字样时，她就知道，何秋扇去过他的家乡了。
何秋扇也说了，自己也是今天到学校的。
跟顾引翾同一天。
哪有那么巧。
刚好她还来敲他家的门，那么确定他在家。
她拎着水果，哪里是想带来送给他吃，分明就是他们一起在筒西镇买的，她回屋里先收拾整理好之后，再来与他一起分享。
只是当时的那两人，怎么可以装作好像之前完全没有交集一般，在自己面前那么随意和放肆？
远浅彻夜难眠。
第二天开学。远浅她们这学期的课程相对于上学期来说几乎缩水了三分之一。大家有了更多的空闲时间来忙自己的事情。
赵小萍一直没来学校，过了一周赵娟给她打了电话，才知道她原来假期都在家乡那边学车，开学这几天刚好是考核的时间，所以跟学校请了几天假，考完再回来。
“看来老大真是在考证的路上越走越远了。我们再也跟不上人家的脚步了。”唐甜说不出来是什么情绪。
“你不也一样。”赵娟说，“大明星现在越来越忙了啊。我看过不了多久，你走的比老大更远。”
张依萱慢条斯理地走过来，合上手里的书：“那我们来赌一下，猜猜看，谁会是我们宿舍第一个功成名就的人。”
“功成名就？这个范围也太模糊了吧！”赵娟抗议，“普通人再怎么有‘功’，也不见得能成名人，而出名的人，也不一定等同于成功啊！”
“老二说的有理，比如我和老大，专业的目标都不一样，没法比啊。”唐甜赞同。
张依萱想想也有理：“那我们猜，我们宿舍谁会第一个结婚。”
“这个更没意思了。”赵娟毫无兴趣，“铁定是小五啊！我们其他人连对象都还没有呢，人家都谈了几年了。咱们就等着一毕业喝喜酒就成了。”
唐甜担忧地朝远浅望过去。
远浅一直没说话，盘腿坐在床上，跟游魂似的。
这几天来，她每天茶饭不思，唐甜知道，她还是一直惦记着那件事情。这副模样连一向神经大条的赵娟都发现到了不对劲，更何况是每天都要跟她吃饭逛校园的顾引翾，他怎么可能没有察觉她的异常呢？
一个女生，藏着掖着这样的事情，哪还有别的心思。
唐甜不知道，顾引翾到底是没感觉到，还是感觉到了装作毫不知情。
远浅也终于体会到了，为什么顾引翾那时候不愿意追问舞会上跟她跳舞的人。不是想试探对方的隐瞒。
而是害怕，好怕听到自己不想听到的东西，把那珍贵的感情戳出个洞。
他们依然每天一起吃早饭，吃午饭，吃晚饭，甚至比以前在一起的时间更多，几乎所有可以在一起的时候都在一起。
唐甜还开玩笑说，你们最近粘得太紧了，好像赶时间一样，这架势，恨不得要把这辈子所有的时间都挤到一块儿来用了。
月末的时候，赵娟和张依萱忙得不可开交，从大三开始，宿舍里就只剩下他们两人还在学生会，赵娟已由当初的体育部干事变成了学生会副主席，张依萱是学习部的部长。两人焦头烂额地都是为了周六院里的讲座。此时赵小萍已顺利通过驾照考试回到了学校，见她俩这么忙，也跟着帮她们打打杂什么的。
唐甜这段时间还是在学校和电视台两点一线之间频繁往返。接点电视台的小节目，做做小嘉宾之类的。算不上忙碌，也过得充实。只是偶尔夜深人静的时候跟远浅抱怨，觉得自己的专辑一次次搁浅，好像未来的路又变得模糊不清了。
远浅这时候会不自觉地想到暖暖，大半年过去了，不知道她在那边过的好不好。
很快就到了周六，周五的最后一节课，年迈的老教授还在课堂上呼吁大家有空都去听听第二天在多媒体报告厅的讲座。于是周六一早，赵小萍就把远浅的被子给掀了。
远浅半闭着眼睛，一边把自己的被子往回拽，一边怨声连连：“老大，好不容易熬到周末，你就让我再睡会儿吧。”
“那怎么行？你没听咱经济学老师说么，难得我们学校这次一次性邀请了这么多位有名望的人来演讲，错过了可就可惜了。”赵小萍的另一只手里已经拿好了做记录用的笔记本和笔袋，“再说，老二和小四忙了那么久，你就算不去看演讲，也要看看人家的劳动成果啊。”
远浅抬眼环顾四周，屋内早就没了赵娟和张依萱的影子。
“她俩这么早就走了？”
“是啊。”赵小萍拉扯远浅的胳膊，“九点的演讲，她俩七点就出门了。学生会要维持现场秩序什么的，而且，早去才好占座啊！”
远浅晃了晃脑袋，慢吞吞地坐起来：“好好好，去看看吧。”
这时唐甜刚好从厕所里出来，进屋看见她已经起床了，顺口问道：“这么早？你也去？”
“对啊，大家不都去嘛。”她拿过叠在床角的衣服就往身上套。
唐甜眨了眨眼：“这次的演讲嘉宾里面，不是请了辽氏高层么？我以为你不会去。”
远浅虽然在得到这个信息之后百万个不乐意，但最终还是被赶鸭子上架，被赵小萍和赵娟送上刑场。
赵娟在电话里的原话是“辽氏的高层又不代表就是辽望，再说，绯闻那件事都过去那么久了，谁还记得你跟他有没有啥啊，你就少自作多情了啊”。
大家以为，她排除辽氏，不过就是为了当初那些事情。哪知道，她跟辽望的情况，早就复杂到连她自己都解释不清了。
她无力反驳，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就这么被赵小萍拖走。当然，走之前，她又拖上了无辜的唐甜。
于是多功能报告厅的最佳位置，被她们全宿舍霸占。
远浅坐在第四排正中间，一直垂首玩自己的手机，随着演讲开始的时间越来越近，她的头不断低一点，再低一点。
很快整个大厅内都挤满了人。
最前方的讲台上，挂着红色的大横幅，欢迎各大知名企业家莅临Y大演讲。
知名？企业家？
远浅瞟过这几个字眼。
辽氏若是来了高层，必然有他在内的吧。
烦躁的情绪又涨上几分。
倏然间掌声雷鸣。
远浅几乎是整个身子都弹了一下，一扭头，才看到报告厅的侧门处有一行人逐个走了进来。那些人都是西装革履却大腹便便的样子，
“一看都是油水进太多哦~”赵娟在边上小声地冒了一句，“身宽体胖，绝对富态！”
是啊，这个样子，跟辽望比起来，确实差太多。
远浅数着进来的那一行人，不由得扯了下嘴角。
她突然定了定神。
对啊，这些人里面，并没有辽望。
她再往那扇门那儿张望了好一会儿，直到那道门关上了，也没看到那人的影子。
原来他真的没有来。
她松了口气。
台上的司仪做了几个手势，全场渐渐安静下来。她单手忖着下巴，目光转向了台上的那排嘉宾，准备好好听演讲。
口袋里的手机不适时宜地响起来，她居然忘了切换成会议模式，快节奏的流行歌曲在这个封闭的大厅里显得格外刺眼。
她看也没看，手忙脚乱地就在兜里按下挂断键。谁知刚挂断，又响起，再挂断，再响起。
如此几番，现场已经有人开始小声地抗议。
台上的司仪“好意”地提醒：现场的同学们请将手机调成静音或是震动，如果有急事可以从侧门到外面接电话的。
她面红耳赤，跟身边的赵娟抱怨了一声真是要死，就站起来用手挡住脸，一边轻喊着“借过借过”，一边挤出座位，从侧门冲了出去。
跑到走廊之后，她才掏出手机。
垂眼一看，未接来电的显示名称，居然是辽望。
她后悔莫及，刚刚想着电话打得这么急，还以为是顾引翾或者爸爸妈妈，所以没多想就跑出来了，早知道是他，绝对直接关机！
她气恼地将手机强制性抠掉电池，小声咒骂。
“我以为，你在找我？”
后面冒出阴沉沉的声音。
她一惊，转身过去。
除了他还会有谁呢？
辽望半依着窗台，在不远处的走廊尽头淡漠而立。
阴魂不散！
她的脑子里首先冒出这句话，然后回过身子就要重入那扇侧门。
他却在这时三步并作两步，一下跨到她的面前来，堵在门口，挡住了她的去势。不仅如此，他还趁机伸手把身后的那扇微掩的门也带上了。
她看着自己面前这堵人墙，万分懊恼：“你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你不是在找我吗？”他答得理所当然。
“我？”她冷笑，“找你？”
他不紧不慢：“你刚刚在里面，伸长了脖子一直张望，难道不是在找我？”
什么跟什么？
她是在张望？可是，绝对不是他说的这样！
“我没有在找你。”她气结，可又不得不承认，从某个角度来讲，她当时也确实是在找他。
“哦？”他语调越来越急，“那你在找谁？嗯？远浅，你在看谁？”
她懒得理他。
他却语速更快：“你为什么来听这个讲座？你不知道辽氏榜上有名么？你来得那么早，又坐在那么绝佳的位置，你告诉我，你一点都没想看到我？”
她被他不断逼近的呼吸弄得闹心：“我们全宿舍都来了，我是被逼的。”
被逼的？
他的样子仿佛在思考：“那你回答我，你是不是完全一点没觉得会看到我，是吗？一丁点都没有？”
她有点迷糊，不知道他玩的是什么文字游戏。
而他突然往前几步，逼得她连连后退，直到碰到后面的墙壁，而他，两手一抬，撑住墙壁，竟将她围在了中间。
这种偶像剧里面总会用到的动作，让她彻底搞不清了。
这不应该是他的作风啊？
而仅隔一秒，她就知道为什么他会做出这么反常的举动来。
“浅浅？”
熟悉的声音响在走廊的另一头。她不用回头也能听出来，那是顾引翾。
这时候的画面，就像大多数电影电视剧小说漫画中会用到的桥段一样。
女孩抵着墙，被某个男人围在一个极其暧昧的狭小空间中。
而女孩的男朋友，就恰好目睹着这个难以解释的动作。
天哪，谁来告诉她，生活真的不是电视剧！
她心灰意冷，连挣脱都忘了，任由辽望将她圈在中间，湿热的呼吸扑到她的脸上，一切看来都那么暧昧不清。
她以为顾引翾会掉头走人，或是朝她发脾气。
然而他都没有。
他很镇定地走过来，冷静地对她说：“走吧，我们回去。”
整个过程都没有看辽望一眼，仿佛面前只有远浅，其他人根本都不存在。
辽望眉梢挑了一下，适时收回手，环抱着双臂，一副旁观者的模样。
顾引翾拉起远浅，朝着楼梯口的方向头也不回地走去。
就在这个时候，身后的辽望却郑重其事抛出一句话，话落音的时候，远浅明显感觉到顾引翾拉着她的手骤然收紧。
辽望说的是，远浅，要不是因为你在Y大，我怎么可能接受邀请，同意辽氏的人过来当嘉宾。
远浅不敢去看顾引翾的脸，只在楼梯口拐角的地方恶狠狠地斜眼朝着辽望瞪了一下。
却发现他的嘴角居然有笑。
他分明就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