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Chapter 34（下）（1 / 1）
此言一出，便如在这桌上拉响一颗□□，震得在场所有人都瞠目结舌。
光誉辽氏啊。
在Y市，只要说是在辽氏上班，那就是华丽丽的炫耀。
辽氏在这个城市里绝对是老牌大企业了，尤其是近几年来不断扩张商业版图，风头更劲。不管是刚毕业的应届生还是经验丰富的商场老手，都以进入辽氏为骄傲。尤其是辽氏对员工的重视，更是其他国企外企甚至政府单位不能比拟的，辽氏爱才更惜才。或者说，宠才？仅凭福利待遇这一项，就足以让各行各业的人眼红。正是这一点，让多少人削尖了脑袋往里挤。
但是进辽氏太难。这也是众所周知的。
辽氏并不是每年都招聘，它的招聘一般都是大型的有计划的举办，需要人才的时候一年招两三次，不需要的时候，两三年都不会招聘一次。每次招聘都让应聘的人如同进京赶考一般紧张，招聘程序也比同行复杂很多。更主要的是，除了辽家直系血统的人以外，任何人都不得以任何关系破格聘用，不管你认识多高层的人，要想进去，绝对都是按照规定一步步来，经过层层筛选，过五关斩六将，前前后后要熬上个好几月才能正式进入。
而进去的人，就好比一生都有了保障。
这些，都是远浅从报纸上，电视上，以及人们的口头流传中得来的。
更多的时候，辽氏像一个传奇，存在于这个城市中。
而刚刚辽展轻描淡写的那句话，是说……
远浅的睫毛在明亮的灯光下有轻微的颤动。
她听到这句话的第一反应，是眼前浮现出辽望那张扑克脸。
远妈妈却在远浅开口之前抢过话：“你是说让浅浅进辽氏？”语气中是莫大的兴奋，以及因为太惊讶而带来的一丝不确定。
“是啊。”辽展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远妈妈的表情在那一刹那因为喜极而变得不自然。好半天憋不出一句话来。
“辽氏不是很排斥关系户吗？”远爸爸虽然也语带笑意，但明显比远妈妈要理智沉稳多了，“我记得以前好像看过有人找某个高管通过关系进去结果最后连同那个高管都被辞退的新闻……”
“是啊。那还是我爸在任的时候。”辽展将视线有意无意地掠过远浅的脸庞，“辽望上了之后，给公司注入了不少新血液，如果是Y大的学生，专业也对口，加上我的引荐，实习的话，应该没什么问题。”
“那就这么说定了！”远妈妈生怕辽展反悔，这么好的事情，可绝对不能让它给落空了！，“你们辽氏到时候招聘的时候，记得通知我们，我一定让浅浅准时去报道！”
远浅眼看小命不保，试图阻止：“可是我……”
“我们浅浅啊，从小成绩就不错，不信你问丽丽，她都是知道的！”远妈妈在桌子下面猛地踢了远浅一脚，面上却似什么事情都没有的样子，依旧笑眯眯的，只顾着跟辽展推销自己的女儿，“她在Y大也一直很优秀的，勤奋好学，以后进了辽氏，肯定能给公司……”
“妈！”远浅顾不得小腿的疼痛，再次打断远妈妈的长篇大论。
怎么有这么狠心的妈，这么迫不及待把自己亲生女儿给卖给别人？之前还说自己一天只知道贪玩，怎么现在立马就变成了勤奋好学了？她这样子，就好像自己毕业了肯定没人要一样！
“辽展问的是我，我都还没发表意见呢！”远浅的脸涨得通红，“你们怎么就不管我的想法呢？”
远妈妈瞪她，在桌下拍她的腿，悄声吼道：“你傻啊，辽氏这么好，别人挤都挤不进去，你有这个机会还不珍惜，一个小孩子懂什么，你给我少说话，别老添乱子了！”
辽展看着远浅气急败坏的脸色，不但没感到意外，反而觉得有意思，他往椅背上一靠，笑着问她：“你不想进辽氏？”
远浅没料到他问得这般直接，反倒不好开口了，总不至于真的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对一个辽家人说自己就是不想进辽氏吧，那样，显得自己没眼界，也让人家本来一番好意却下不来台。
她咬了咬筷子头，顿了几秒才找了个合适的理由说：“不是不想进辽氏，我是觉得，如果真的进，我自己也能考得上，不想给别人添麻烦。”
远妈妈不乐意了，这煮熟的鸭子怎么能飞了呢？她往辽展和李丽的碗里各夹了几块肉：“我们跟丽丽这么亲，丽丽又是辽家的准媳妇儿，这么近的关系，怎么算给别人添麻烦呢？”
远浅总算见识了中年妇女拉拢关系的手段，心里埋怨了千万声，脸上还是要礼貌对人：“如果辽展哥哥这么赏识我，那我到时候去参加辽氏统一的招聘，如果合格，再录用我也不迟。”
这句话让在场除了远妈妈之外的其他人都面露赞许之色。
辽展看起来心情极好：“我觉得我肯定没看错人。”
远浅假装没看到远妈妈甩过来的凶恶目光，颌首低眉，朝着大家微笑。
她心里想的是，鬼才会参加辽氏的招聘呢！有那个人在，再好的公司她也不进！
年后远浅在爸爸的安排下去一家国企做了一段时间的文员，无非就是在办公室打打杂，整理整理文件，接接电话发发传真之类的，清闲到自己都觉得拿这份工资拿的心虚。开学前几天她终于结束了这份工作，在家把学校布置的社会实践报考写好，便跟唐甜约好同一天回学校。
冬去春来。学校也有了新气象，草坪边上都围上了一圈小花盆，浅红色的小花在一片翠绿之中更显生机勃勃，道路两旁还新栽了不少杨树柳树，整个校园绿荫更多。
远浅回了宿舍才知道，原来这个月大事不少，省里有领导要来学校视察，还有几个外省的友谊学校要来做学术交流报告，月末的时候，更有邀请到的国内知名的学者和企业家到校演讲，所以从年后开始，学校就忙着各方面的安排，尤其校园美化，简直焕然一新。
这次来宿舍最早的是赵娟，原因很简单，因为这是她喜欢的那位机电学院的学长在Y大的最后一学期了，她来这么早，也是想多争取一些时间见他吧。
远浅和唐甜到的时候宿舍只剩赵小萍没来了。唐甜给大家带了年前在电视台参加晚会的时候跟一些明星要的签名，远浅送给大家的是自己在海南买的一些纪念品。大家都爱不释手，围在一起讲假期里各自的经历。
顾引翾是在开学前一天到的，远浅那天刚好陪唐甜去参加市里一个商演，没有去车站接他，晚上回学校的时候才见着他。
一个寒假不过一个多月，他居然又瘦了。
远浅在他租住的房子里帮他打扫完卫生的时候，抱着他的腰心疼不已。
“你在家都没吃好么？”她的手移到他的腹部，小腹平平。
他脱口而出：“吃好了，只是心事多，没睡好。”
她松手，把脸凑到他前面：“心事多？想什么？”
“没，没什么。”他忙说，说完又觉不妥，改口道，“想你啊。”
明明是甜言蜜语，可她却听不出以往的甜蜜。
但他没有要说的意思，她也不愿追问。
他见她脸色讪然，拉了她坐到沙发上，问她假期旅游的趣事。此时她已在宿舍里讲过很多遍旅行见闻了，再重复一遍也没什么兴致，于是简单地说了比较有趣的几个事情之后，就直接拿出给他带来的礼物了。
是一个小贝壳，看似普通，仔细一看，才能发现它居然被海水海风打磨成了特殊的形状。
“是一颗心。”他惊喜道，“你在海边捡到的？”
她笑：“你以为海边真的像你想象中那样，遍地是贝壳海螺啊？”
“不是吗？”他从没去过海边，大海在他心里，就是电视上的样子。
“肯定不是啊，只有沙滩，和偶尔的碎壳渣。”她说，“这个心形贝壳是我从一个商贩手中买的。我一眼就相中了，可是他看我喜欢，故意抬高价，还作势不卖。花了我不少功夫才买下来的。”
他眼中的喜色淡了些。
好像跟钱沾上了边，这漂亮的物品就失了原本的光彩。
可这世上的东西，哪有那么多是大自然赠予的纯天然，更多的，是人为的买卖，从一个人的手中，用那不知流通了多少次的纸币，再换入另一个人的手中。
“怎么了？”她把贝壳抬向他的眼前，“你不喜欢我送你的贝壳‘心’？”
他眨眨眼，温柔很快泛入眸中。
“我当然喜欢你的心。”他故意简化她的语句，身子往前一探，就顺势将她往下压倒。
于是她整个人几乎就平躺在沙发上了。
她张口正要轻呼，他的嘴唇就趁机伸了过来，轻而易举堵住了她的嘴。
这个姿势实在不适合亲吻。
他再瘦也毕竟是个男生，何况还那么高。整个身子在她身上，她被压得连呼吸都不能顺畅，更别说舒适地接吻。
而他的舌头已经在她的口中肆意吸吮，她差点被呛到。
就在她觉得自己就要窒息的时候，他终于放开她的唇舌。她气喘吁吁地望着他，他的眼神已然迷乱，胸口不停地起伏。她有些慌，他的头缓缓向下，最后吻向她的脖子，然后是锁骨。
虽然已是初春，但是这边的天气还没回暖，这几天她还穿着冬末的服饰。厚毛衣和呢外套，之前因为打扫卫生，她脱了外套，于是此时身上只穿了一件圆领毛衣。他的吻那么急促，很快就顺手将她原本就宽松的毛衣领拉到肩头以下，很快，他吻到她的胸口。
她的呼吸一滞，整个心都快膨胀出来了。
他感觉到她身体僵了一下，可他早就没了理智的意识，完全没有要停下来的趋势。她双手抓住他的胳膊，原想让他冷静一点，殊不知这个动作更让他意乱情迷，他急促的呼吸扑到她的胸口，热乎乎的，让她也开始贪恋这样的气息。
他把头埋入她的领口，雪白的肌肤微微发烫。他不能自已。
“砰砰砰。砰砰砰！”
急促的敲门声突然响起。
他俩同时身子僵住。
四目相对，屋子里却只有他们彼此的呼吸声。好像那只是一个幻觉。
他低下头，继续吻她。
“砰砰砰！”
敲门声再次响起。
他俩再次顿住，在沙发上面面相觑。
“翾哥哥，你在不在？”
门外传来询问的声音，很小，却很清晰。
听到这个声音之后，远浅再也没了刚刚的迷乱情绪。一瞬间每根神经都快速清醒过来。
顾引翾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最后还是不得不尴尬地起身，整理整理衣服，去开门。
走到门口准备开门之前，他回头看了一眼沙发上的远浅，远浅居然还保持着之前的姿势，目光有些呆呆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轻唤了她几声，她才如同刚刚在梦游一般回过神来，拉了拉肩上的毛衣衣领，然后坐起来把边上的外套也穿好。
他挠挠头发，心烦意乱的样子。
门口又想起了那个声音：“有人在吗？翾哥哥你在吧？”
他终于拉开门。
何秋扇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啊，远姐姐也在啊？”她眼尖，一下就搜索到沙发上的远浅。
远浅看到她手里拿着的一袋水果，笑：“你刚回学校啊？”
“对啊。”她说话的时候时不时地瞥上顾引翾几眼，“我想着翾哥哥应该在家，来给他送点水果。远姐姐也跟着一起吃吧！”
跟着？一起？
意思是，她原本是打算她跟顾引翾吃的？现在带上她一块儿？
远浅胃里突然不太舒服。
顾引翾嘴上说着不用这么客气，却还是经不住何秋扇的好意伸手接过了那个装着水果的塑料袋。
远浅的目光不经意地从那个塑料袋上扫过去，胃里翻腾地更加厉害。
“怎么了？”顾引翾察觉了远浅的脸色不对，慌忙问道。
远浅弯了弯腰，捂住身子某个部位，小声说：“没什么，一点点胃疼。”
何秋扇看着远浅的动作，有点疑惑。
“那是心脏吧。”她指了指远浅捂住的位置，再往下挪了挪，“这里才是胃。”
远浅死都不去医务室，顾引翾只好把她送回宿舍。
唐甜去艺术学院那边交需要盖注册章的学生证去了，刚好没在宿舍。远浅躺在床上，蒙着被子龇牙咧嘴的。
她的眼泪都被疼出来了。
是的，很疼很疼。
几分钟后，她听到了唐甜把门嘭的一下撞开的声音。
唐甜几乎是边喘边喊：“小五我有个事情要跟你说！”
远浅躺在床上，疼得早已不知如何动弹。
“小五啊你可得做好心理准备听我讲啊……”唐甜直冲到远浅的床边，一探头过来，才看到远浅目光涣散，眼角有泪痕。
“你怎么了啊。”唐甜一下有了不好的预感。
“胃疼……”远浅恹恹的，有气无力地吐出两个字。
唐甜看她已经这么痛苦，突然于心不忍，但还是不想瞒她，于是低头小声道：“我刚知道了一件事，我知道这种时候说这个只会让你更难受，可是我还是觉得让你知道比较好……我刚刚去我们院的时候，碰到一个今天来学校的老乡……以前也是跟我一个高中的，他跟我说……”
“不要说。”
远浅一把伸手箍住唐甜的手腕，几乎是用哀求的语气。
唐甜看着远浅脸上的表情，怔了好一会儿。
远浅面如白纸，眼中还蔓了小血丝。
半响，唐甜还是问道：“你已经知道了，对吧？”
“老三，我胃疼。”远浅死死地拽着被子。
唐甜握住她的手，别过脸不忍再看她：“那里不是胃，是心。我知道，很疼。”
这次，她疼得都哭不出来了。
不想得到确切的答案，上天却偏要给她。
“你是想跟我说……”她还是艰难地开口，“何秋扇去他家了，对吧？”
唐甜没有看她，只问：“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就在不久前。”她闭上眼睛，眼前又出现那个塑料袋的样子，还有那个袋子上印的字，那么刺眼。
“我记得你以前跟我说过，你们筒县的水果特别好吃。”她说，“尤其是顾引翾他们筒西镇的橙子，很出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