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Chapter 25（下）（1 / 1）
等远浅到达酒吧时，李丽早已不省人事，躺坐在角落的地上一动不动。周围人来来往往，竟没有一个人多看她一眼。远浅走近了，才看到李丽的脸上不知是汗是泪还是酒，弄花了她的妆，再加上披头散发的摸样，让这个平日里光芒四射的万人迷，这时看上去简直像是落魄的女疯子。
远浅拉过刚唱完歌的唐甜就问：“怎么搞成这个样子？都没人扶她去休息么？就让她躺在这儿？”
“怎么没人管啊，之前那么多人去劝说，都被她又打又骂，还扔酒瓶子，谁敢再帮她？她自己疯言疯语了一会儿，喝多了就睡过去了。”唐甜无奈，“我刚刚一直在台上唱歌，也没来得及过来扶她一把。”
远浅挨着李丽蹲下，晃着她的胳膊，试图叫醒她。
李丽迷迷糊糊半睁了一下眼，动了动嘴皮，可是周围的声音太吵，远浅并没有听清楚她说了什么，再问，她却又歪过头往远浅身上一偏就倒过去继续睡着了。
“怎么办啊？”唐甜推了几下李丽的肩，确定她是不可能自己还能站起来了。
“我也没辙啊。”远浅把李丽的一只胳膊抬到自己的肩上，“总之先把她扶起来吧，我再想办法。”
唐甜跟远浅一起架起烂醉如泥的李丽，找了个安静的位置坐下来。
远浅料想李丽会在这里醉成这样，肯定是跟那个Jessie有关系的，于是从李丽的身上找到手机，翻出写着Jessie名字的号码，打过去。可惜结果和唐甜之前告诉她的一样，您所拨打的号码已停机。
“你认识她周围的人么？特别好的朋友，或者同事什么的？”唐甜建议道，“或者你直接打车送她回家吧？”
“不行不行，她不是一个人住的，我姑姑和姑父还在呢，万一两个大人都在家，看见她这样那还得了，我怎么解释啊？”远浅一边翻着手机通讯录，一边摇头，“她的圈子我还真不了解，谁跟她要好我也不知道，不能回我家，也不能弄到咱们宿舍啊。这可真是难事。”
“那你直接给她找个宾馆啊。”
“不行。她晚上不回家，她爸妈肯定要打电话找人的，我到时候怎么办？”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可现在都这么晚了，不管怎样我俩都得回学校啊，你不赶紧把她安置好，我俩总不能在这儿一直守着等她恢复正常吧？”唐甜愁眉苦脸，“以她这个状态，我看明早之前是不会清醒的。一会儿学校就锁门了，你抓紧时间想办法啊！”
远浅比唐甜更发愁。李丽的手机整个翻下来，除了自己和她共同的亲戚以及辽家人以外，真是找不出来一个认识的人了。
亲戚肯定都是不能找的。至于辽家的人……就更不能找了！总不能让辽展跑到这样的酒吧来接这样的她吧，那还不翻天了？
“要不……”唐甜瞄了一眼手机屏幕上的几个名字，小心翼翼地试探，“要不你就打给辽望吧……”
“开什么玩笑！”远浅一听到这个名字，莫名其妙地就开始烦躁。
“不然能怎么办？”唐甜很无辜，“你想，辽望不也是同性恋么，让他来这帮这把忙，也算是情理之中了啊，同类人总会理解一些，总比叫其他人强。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了啊。”
远浅听了唐甜的话，好半天没动。
其实唐甜说的不无道理，只是，要自己给辽望打电话求助，怎么想也是一件很憋屈的事情，那次闹的那么僵，为什么每次当她以为跟他再无瓜葛的时候，总会发生些什么事情将他们牵扯到一起。
“你说话啊。”唐甜催促地拉了拉远浅的袖子。
远浅看着手机上的时间，再不做决定，真的会耽误到她和唐甜回学校了。
“好。那我打给辽望。”
远浅是用李丽的手机打给他的。
那边接电话的声音带着官方商业化的语气：“您好，李小姐。”
远浅捏了捏手机，只说了一个字：“喂。”
对方的语调马上由生硬变得低缓：“远浅？”
远浅有些惊讶，她显然没料到他仅凭一个字都能听出她的声音。
“你在哪儿？好像很吵。”他变被动为主动。
她报出酒吧名字，然后犹犹豫豫地吐出一句话：“李丽在这边喝醉了，不省人事。你能不能帮个忙？”
这个夜晚真是阴冷啊。
当辽望的车在十分钟之内停到酒吧门口的时候，远浅想到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他开的是公司的车，西装革履的样子好像是刚从办公室赶过来的一样。他拉开车子后座的门，让远浅和唐甜将李丽扶到沙发上。
车内那逼人的冷气让远浅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大企业都已经奢侈到还没到夏天就开始开空调了？远浅的心里嘟嚷了一句。将李丽摆放好舒服的姿势后，又扯了车座后面放着的薄毯给李丽盖上。
“原来你也会照顾人？”车边站着的辽望看到远浅的一系列动作，故意反问。
远浅没有搭理他，而是认真地询问：“你准备带她去哪儿？”
“我家。”他毫无思考。
“你怎么能带你家呢？”她不明白他的意图，“要是让你哥看见李丽姐这个样子……”
“不带我家带哪儿？酒店？你让我陪她一夜？我不认为我有能力可以照顾好一个醉酒的女人。”他漫不经心地说，“带我家是最好的选择，我既然答应帮你，我自会找好解决方式。”
她看他的眼神还是充满了怀疑。
他直视她：“我会告诉我哥，李丽是跟我一起谈合作的时候，和同事不小心喝多了，所以我理所当然要送她，这个样子又不方便让她回家，就带回我家，刚好辽展和郑姨可以照顾她。这个解释你能放心吧？”
冷静理智如他，果然为李丽找到了最好的理由。这一点，远浅不得不承认。
“若是李丽的家人打来电话，我会让辽展说，是他带李丽出去吃饭游玩，李丽在车上睡着了，所以今晚就在他家休息。反正李丽也不是第一次在我家住了，想来她的家人也不会起疑。”他从她的眼中看到了信任，索性再补上这一句让她更安心。
这一次，远浅果然心服口服。其实，退一万步讲，他愿意帮她，并且很礼貌地没有过问李丽是什么情况，她就已经很感激了。
“谢谢。”她说，“那李丽姐就麻烦你们家人照顾了。”
他没说什么，关好后面的车门，就绕回驾驶位置坐好了。
远浅和唐甜站在路边，等着辽望开车离去，然后再就打车回学校。
可是站了半天，却发现车子一动不动，甚至没有打火发车的迹象。
远浅向前一步，敲了敲窗户。
辽望按下按钮让窗户打开，然后回头对她说：“远浅，我突然改变注意了。”
她直直地盯住他，不懂他的意思。
“你也上车。”他说，“跟我一起去我家。”
语音一落，她突然觉得车内的他在阴影中仿佛变成了张牙舞爪的恶魔，而他那只黑色的魔爪，俨然已经向自己伸了过来。
“你打电话的时候，我正在开会。”他扬眉，“我抛下那么重要的紧急会议，开车过来帮你的忙，于情于理，你都得跟我走。”
“就算我欠你一个人情还不行？”她瞪着他。
“是啊。所以你现在还。”他慢悠悠地吐字，“何况，你最了解李丽，你也会照顾人，你要是不陪着她，我可不能保证她的安稳。而且，你不在的话，万一我不小心说错了话，那可不能怨我了。”
她气急败坏：“你居然威胁我？”
他面色平静：“我实话实说而已。”
她握着拳头，看着车内的他咬牙切齿。
唐甜在边上见两人僵持不下，拉起远浅就想转身走。然而她刚握住远浅的手，就被远浅抽了出来。
“我不怕他。”远浅看着不解的唐甜说，“我跟他走。你回宿舍吧，如果查寝，帮我找隔壁班的替一下。李丽姐现在这个样子，我也没办法扔给他们不管。”
唐甜见她去意已定，没有阻拦，只是小声问她：“你会告诉顾引翾么？”
远浅沉默几秒，上车之前才回答她：“如果他没有主动问起，就不用刻意说了吧。如果他问我，我当然不会骗他。”
“好。那你自己小心。”唐甜帮她带上车门，“有事跟我联系。”
远浅坐在李丽的身边，笑着答应，然后简单地挥手道别后，关上了车窗。
车子越行越远。很快驶出这条长街，一拐角，消失在这片霓虹灯的荧光中。
远浅对着前面后视镜里不时观察她的那双眼睛说：“你满意了？”
辽望的瞳孔微微放大：“我不满意。”
“那你怎么才满意？你让我去你家，我也上车了，你还想怎么样？”她一字一顿，“今晚过后，我欠你的人情就还清了。”
他对上她的视线：“你就这么讨厌我？”
“那你呢？你就这么喜欢我？”她反问。
她知道，以他的性格，绝对不可能说出喜欢这个词。
她猜的没错。
他转回了看她的目光，冷淡得诡异。
“既然不喜欢，何必为难我？”她找准机会反驳。
前面刚好是个十字路口。他看着亮起的红灯，在离路口五六十米的位置加速冲了一把，然后在路口前脚下一用力，将刹车踩到底。车子稳稳地停在了白线以内。远浅的身子却猛地往前一倾，撞到了前面的椅背。
这个人，总是跟自己的额头过不去么？好多次遇见他，额头都要遭殃。
她揉着撞疼的地方，不满地怒视他：“你想干什么啊？之前加速，又突然急刹车。你是故意的吧？”
前面的指示灯显示还有40秒以上。
他脸色沉沉的，不回答她的话，转而正色问她：“远浅，你为什么不愿意嫁给我？”
这句话来得太突然。
他说话的样子就好像是从那晚直接过渡到了此刻一般。她原以为，那晚被她扇过一巴掌之后，他应该再也不会提起这件事情。
没想到，他居然这么随意淡然就说出口，反而让她觉得好像是自己哪里出了问题。以至于他这句话竟能问得自己哑口无言。
“嫁给我有什么不好？”他紧握着方向盘，迎面吹来的空调冷气让他的双手变得僵硬。
远浅拧着眉头，咬着嘴皮。
他继续说：“如果你嫁给我，你想要的，我都可以给你。”
“呵？”她听到这句没憋住嘲讽的笑，“你也是电视剧看多了吧？你的意思，是你可以无所不能？”
“对于你来说，可以这么理解。”
他的答案那么明确，根本不像她印象里那个言行谨慎理智谦逊的样子。
后面的几辆汽车大声鸣笛。
原来前面的绿灯早已亮起。
他启动车子，用专心开车的动作结束了刚刚的话题。
两人一路无言。
车内的冷气吹得远浅两眼发干。
她揉揉干涩的眼睛，在车子驶入城郊僻静的小路上时，身子朝前靠了靠，一手扶住前面的座位，轻声问他：“辽望，你为什么要我嫁给你。”
道路有些不平，车子开得很慢。
他在过完一段蜿蜒的山路后，把车靠边停了下来。
“你觉得，我为什么要你嫁给我？”他打开车内顶灯，侧身过来问她。
她离他的脸不过半米，她对着那张放大的脸直言不讳：“我不知道，我想你并不喜欢我，大概是因为别的原因。只是我一直都想不通，为什么是我？”
为什么是我？
这是她一直想问他的问题。
而他的回答那么简单。
“因为只能是你。必须是你。”
不知道是不是灯光给远浅造成了错觉，她居然觉得他的表情看上去有种充满距离感的悲哀。
“远浅，你为什么就不肯相信，我是非你不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