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Chapter 9（1 / 1）
Chapter 9
从那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内，远浅都没再见过辽望。
不知道是无意还是刻意，这个人就像是从那晚开始凭空消失了一样，让远浅差点怀疑他是否真的出现过。
而那晚回家之后，远浅才想起，礼盒里面的字条，她居然忘了问。可事到如此，也没有机会去问了，她甚至不清楚那个人知不知道那张字条的存在。偶尔家庭大聚餐的时候，李丽有那么一两次会带辽展来，从他们与长辈的谈话间，大致听得出，李丽和辽展是真的有了发展趋势，奶奶的欢喜尽显脸上。从辽展的话语中，偶尔也能听到辽望的近况，无非还是忙于事业，经常不在国内。奶奶在桌上还开玩笑说，太顾事业的男人也不好，显得没有人情味，就要辽展这种又顾事业又重感情的才好，她真是没挑错眼。说得辽展李丽好是尬尴。
后来远浅私下问过李丽，是不是真的对辽展看上了眼。
李丽轻飘飘地回答：“说不上看不看得上，觉得相处了这么久了，长辈们也眼巴巴地望着，那就交往试试看吧，至少不讨厌，说话也还投缘，何况辽家家大业大，辽望那个项目还在切磋，辽展人也不错，那就先这么着吧。”
远浅听得迷茫，她自己是真心挺喜欢辽展这人的，只是落在李丽手里，还真不知道会是个什么结局。
这段时间的课程排得很满，考试安排得就更是紧凑，三天一小考，一周一大考，平时每天各科老师还要抢占晚自习前的休息时间没事儿就做个小测验，强度让学生们完全无心也无力考虑其他。
暖暖在期中考试失利月考再次失利之后就坚定了自己考艺术类的决心。
“像我这样的成绩，又对学习提不起兴趣，就只会唱唱歌的，这样最适合了。”暖暖半叹气地说。
其实远浅明白，暖暖初中的时候，成绩只比自己稍差一点，能上得了本部高中，成绩再差也差不到多少，只是上了高中之后，暖暖就比以前懒散很多了，再加上这几个月以来她家里的事情，以及她最近跟她妈妈比较亲近……远浅挥去那个久驱不散的画面，潘姒瑾的声音却还是绕在耳边……吃穿不愁的暖暖确实不需要像以前那样在乎成绩了，远浅觉得暖暖现在的样子，更像是富家千金小姐。
“你妈妈还好吧？”远浅在一次跟暖暖在食堂吃饭的空当，貌似不经意地一问。
暖暖吃饭的动作停了下来。
远浅心里微微发麻，难道自己问的目的性看上去太明显了？
“我妈妈？”暖暖眨了眨眼，“难得你会关心这些。”
“跟你有关的我都有关心啊。”远浅故作轻松地夹了暖暖碗里的肉放到自己嘴里，“看你最近小日子过得不错，想着肯定又是跟你妈妈享福了，所以问问嘛。”
“下次我跟她去逛街的时候你也去吧！”暖暖来了兴致，“我妈的眼光很好的，跟她买衣服特顺心。还有啊，前几天我还去她的小公寓住了一晚，高档小区就是不一样啊，住得我都不想回家了。”
“你爸也不说你？”远浅觉得嘴里的肉炒得有些老，嚼不动。
“我爸已经习惯了啊，刚开始挺反对我跟我妈在一块儿的，后来看我跟她过得更好，也懒得管我了。”暖暖拿着筷子一下一下拨弄碗里的饭，“毕竟也是我妈啊，我爸其实，还是爱她的吧。”
听到暖暖的口中冒出“爱”这样的字眼，远浅一下把肉块整个吞了下去，喉咙哽了一下。
“你妈妈不爱他吧？”远浅埋头看碗，试探着问。
暖暖沉默了几秒，才语调缓缓地说：“我不知道我妈妈爱谁，但是，我知道有那么一个人存在，我妈妈一直放在心上的，好像只是因为某些不可避免的差异，那个人不愿意娶她。”
远浅心里咯噔一下。
是啊，身份和年龄以及家庭背景的差异，辽望怎么可能娶她呢。
辽家人要娶的类型，也就是李丽这样的，或者……自己这样的？
远浅突然似乎明白了一些辽望刚见她不过几面就对她做出的那些行为了。李丽是辽家满意的类型，辽展和李丽被大家都看好，所以，作为辽展的弟弟，辽望那晚见到她这个李丽的妹妹之后，也就顺水推舟地接近自己？
第一晚在车上他从后视镜中看她的那种打量穿透的眼神，后来在街上的“搭救”，写下的名字，还有到她家那晚的所有事情，他和李丽工作上的那层关系，以及送来的钻戒和受邀的晚宴。不过是因为，觉得自己适合做那个结婚对象？所以一切的事情也就可以合理的解释了。
这个想法在远浅的脑海里成形之后，远浅只觉得幸好自己那晚把话说得够绝，断了辽望的念想，她绝对不要成为那种被挑选的为了适合结婚而结婚最后独守空房的女人。男人爱着一个不能娶的女人，偷偷对她好，却娶了另一个不爱的女人来结婚。天哪，有比这更狗血的情节么。
“你在想什么啊？”暖暖拿筷子敲了远浅的碗。
远浅一怔，连带看暖暖都是潘姒瑾的影子了。
“怎么跟个呆子似的。”暖暖说着，又古灵精怪地挤眼，“我知道了！”
“知道什么？”远浅心里一紧。
“看你那么紧张就知道啊！”暖暖一副休想逃过我眼睛的神态，“你肯定听见我说爱啊爱的，就想起你们家顾引翾了对不对！”
“胡说八道！”远浅松了一口气，摆出要打她的姿态来。
暖暖瞧着远浅这幅架势，更确定了她是被自己说中了，于是笑个不停。
食堂里的人来来往往，各式油腻的饭菜味道扑得人心也是各种滋味。
这几个月似乎过得特别快，几场考试一过，就临近期末了。
远浅从暖暖那里得知她正式搬到她妈妈的公寓去了，说是潘姒瑾很赞成她考声乐类，给她请了正式的家教老师，暖暖这才意识到艺考不是自己想象的唱歌不错就可以搞得定的事情，各种乐理学得暖暖直呼头疼。
远浅则像大多数普通学生一样，经过这几次考试之后，更加明确了自己的目标方向。
她的成绩差不多稳定下来，远爸爸远妈妈依着她的分数名次确定了考Y大的意向。期末之前，远浅给顾引翾打了电话，说了自己家里的意思，顾引翾在那边犹犹豫豫的，还是吐露了考理工大的决定。
其实早就知道会是这样，干嘛非得逼自己再去确认一遍呢？
挂了电话的远浅不免有些失落。
暖暖倒是看得很开，乐观地劝她：“人家有的异地恋甚至跨国恋不也好好的，你们怎么说也在一座城市啊，大学又自由，想天天在一起都行的。”
“那你和纪阮呢？”远浅问。
“我和他能有什么？”暖暖嚷起来，“他连个目标都没有，成天嘻嘻哈哈没个正经，哪是我的菜啊？”
远浅见暖暖嘴硬，也懒得多问。
这个时候的天气已经进入寒冷了。
城市里的树木，都变得光秃秃，人走在大街上，都觉得风从四面八方灌来。
商场里面的冬装早就开始热销了，周末的商业街更是人山人海，商场的促销活动搞得热火朝天，进进出出的人们拎着各式品牌的购物袋，带着一脸收获战利品的兴奋表情。
远浅就是在这样一个周末，跟远妈妈一起在商场的地下超市入口处，看见了顾引翾。
以及，那个在KTV见过的高挑女生，唐甜。
当时远浅穿着厚厚的红色羽绒服，戴了一顶平时少见的绒帽，远妈妈拎着一大包从超市采购来的食物用品，站在她前面，挡住她大半个身子，她们乘坐的电梯正往上行，快到一楼地面的时候，远浅就看到顾引翾和唐甜从一楼服务台的位置拐过来乘坐下行扶梯到超市去。
远浅的第一反应是自己的衣服太扎眼，然后直往妈妈的右后方躲。
第二反应就是妈妈不要认出顾引翾来才好。不知道几个月前那次校门口的拉扯，妈妈还记不记得顾引翾的样子。
最后一个反应才是，咦，他们怎么在一块？
顾引翾穿的是宽松的校服，那个唐甜就显眼多了，橘色的短款呢大衣，带点披风的感觉，紧身的牛仔裤，外加一双棕色短靴，利落的齐肩短发让本来就个高的她更加出挑。
事实上，远浅是先看见唐甜，再才看见了顾引翾。
他们俩并肩而走，唐甜手里拿着类似宣传单的东西指给顾引翾看，而顾引翾依旧那样包容的温和笑容。对远浅如此，对别的女生，还是如此。
远浅心里不免有些泛酸。
扶梯上下擦肩而过的那瞬间，远浅侧过身子，脸转向另一边。
而当她和妈妈到达一楼地面，她微微回过头，却发现自己的躲闪隐藏皆是无用，因为那两人完全都没有一丁点往她这边看的迹象。
走到靠近商场门口时，远浅给顾引翾发了个短信过去：“在干嘛啊。”
很快短信就过来了。
严谨的一句话：“快期末了，老样子，在宿舍看书，你呢。”
远浅看到短信的时候刚好迈出商场的大门，突然迎面而来的寒风吹得她睁不开眼睛，伸手一揉，居然还有星星点点的水迹。
“外面可真是冷啊。”远妈妈在旁边嘀咕着。
“确实好冷啊。”远浅没回短信，把手机往包里一放，用手把帽子压得更低更紧，护住耳朵，赶紧跟着妈妈去拦出租车。
直到钻进车里远浅才觉得回暖了些，她摇上车窗，看到外面路边树上所剩无几的枯叶又落下几片，跟身后商场打着鲜艳大横幅喊着促销口号的热闹场面形成鲜明的对比。
这个插曲远浅没有跟任何人提起过，期末考试前远浅见了顾引翾一面，是顾引翾骑自行车过来的，还是在十面埋腹，面叔挂着招牌笑容问他们怎么好久没来，远浅笑着解释最近学习压力重，家长让在家吃补身子呢。面叔笑呵呵说他的面也能补身子，顺口问了另一对儿怎么也好久没见。远浅知道他问的是暖暖和纪阮，才想起自己也好几天没见过暖暖了，上次听暖暖说起艺考的复杂，她已经跟班主任拿了批准，专门去准备报考的那所高校找名师报班学习了。至于纪阮，远浅瞄了顾引翾一眼，顾引翾对着面叔解释，那小子在准备出国呢。远浅这才第一次知道了这件事情。
“那你俩还是鸡丁刀削和牛肉面对吧？”面叔的记性一如既往的好。
远浅和顾引翾齐点头。
吃面的过程中，顾引翾问起她那天怎么没有回短信，远浅把喜爱的面汤缓缓送入嘴里，淡淡地解释说跟妈妈出门了忘了回。顾引翾宠溺地看着她：“傻瓜。”
这是远浅第一次从顾引翾嘴里听到这么亲昵的称呼，竟有些不自在不适应，她心里想着，或许我并不傻。
腊月的风比其他任何时候都要凛冽。
冷空气笼罩整个城市，寒冷的感觉直穿人心。电视里的当地新闻也在日复一日地重复着今年寒冷的种种影响，屏幕上的记者在寒风中裹着厚厚的羽绒服，眯着睁不开的双眼，采访着各个路人。
之后的财经新闻里，辽氏大厦的logo出现在节目当中，记者站在大厦门口三面旗帜的旗杆下，简单而严肃地讲解了光誉辽氏现任董事长决定退居幕后的消息，以及辽氏即将迎接新主人一事对本地经济的影响。
画面随着镜头切换到大厦的旁侧，对向一辆正缓慢行驶过来的黑色轿车，很多记者涌向车前。
而这时候远爸爸过来换了台，电视上的图像又变成国家领导人做访问的画面。
“你多看看这些国家政事新闻，马上就期末考试了，政治的时政题总会考到这些的。”远爸爸把电视机的声音调大，“这次考试那么重要，你就要当成高考一样。”
是啊，很快就开始期末考试了。
其实每次考试，远浅都是用高考的态度来对待的，想必其他学生也都一样。
这次期末考试是几个重点学校共同策划组织的，据说是什么八校联考，搞得全市高三学生都紧张兮兮。
远妈妈在考试前一天专门去买了一只土鸡炖着，还清蒸了一条鱼，总是说着那几句话“多补补，多补补。”
远浅这段日子吃各种营养熬品炖品都快吃吐了，她不敢想象，真正等到高考前，妈妈会给她整出什么样的花招来。
接下来的两天温度又降了一些，对于南方没有暖气的城市来说，降温只会让参加期末考试的学生们叫苦不迭。远妈妈让远浅穿得像个粽子，身上确实暖和不少，但坐在考场上，远浅做题的时候，露在外面的手还是冻得写字都吃力，第一堂语文写作文的速度，都比平时慢了好多。
后面一堂考试，远浅从家里带了露指手套，结果手指活动又不利索，于是还是摘了下来。经这么一折腾，弄得远浅有些小浮躁。那天晚上远浅吃饭吃得闷闷不乐，远妈妈几欲开口询问，都被远爸爸的眼神示意回去。远浅夜晚睡觉前听了会儿轻松的歌才入眠，梦里又出现了那只有着半蓝半绿眼睛的黑猫，这次，梦里没有了辽阔的白茫茫的草坪，只有一面巨大的墙，那只黑猫在墙头看着她，直到她醒来。
相对于第一天来说，第二天的考试远浅沉稳了许多，做起题来也是得心应手。当所有考试结束铃声响起的那一刻，她趴在桌子上大呼一口气。
考试完回到家中，远爸爸远妈妈急切地问了考试的情况，听到远浅说正常发挥，才眉开眼笑地把准备好的零食全部拿出来。
远浅看到满桌的零食，有些傻了眼，因为她平时其实是很少吃这些的，仔细一问，才知道是要来客人。远妈妈轻描淡写地说，辽展和李丽发展得越是好了，今天刚好周末，你考完也该放松一下，我让李丽辽展都过来吃个便饭。
远浅问，就只有李丽和辽展吧？
远妈妈愣了一下，似乎没明白远浅的用意。
远浅赶紧补充说，我的意思就是，只有他们俩，姑妈和姑父他们不来么。
远妈妈说，他们忙，不来了，不过李丽倒是说辽展那个弟弟可能会一起来，就是上次在我们家你见过的那个小伙子。
哦。远浅应了一声，心里却念着，果然。
距上次跟他说完那句话已过去很久了，她总在心里怀疑他不会真这么听她的话。那个人，一看都不是会善罢甘休的性格。该来的总是要来的，就算快两个月没音讯，也能在这样的时刻给她个“意外惊喜”。
远浅帮着妈妈简单收拾了一下屋子。六七点的时候，李丽打来了电话，说马上就到。
远妈妈兴致勃勃地开始热锅，把准备好的菜品材料一一下锅翻炒，整个房屋都弥漫出诱人的菜香。那香味钻入远浅的鼻子里，挠得她胃里心里都痒痒。
远妈妈为了方便李丽她们，索性把大门打开微掩着。快到七点的时候，门外楼道传来了李丽的声音，远妈妈在厨房里手忙脚乱地叫着远浅去拿拖鞋。远浅不大乐意，心里有股怪怪的排斥感，她磨磨唧唧地在客厅里东摸摸西蹭蹭，就是不往门口走，远爸爸以为远浅是犯懒，就自己起了身去门口了。
远浅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拿起遥控器换了个娱乐节目，正襟危坐地盯着电视机。
李丽的高跟鞋声由远而近，不几秒就出现在屋内了。
远浅抓了几颗桌上果盘里的瓜子，故作悠闲地转头跟李丽打招呼：“李丽姐好久没来啦！”
李丽一边换拖鞋一边回应远浅：“也不多久啊，你们今天是期末考完了吧？肯定考的还不错吧？”
“哪有什么不错啊，就跟平常一样而已。”远浅说着，目光探向李丽的身后。
李丽穿好了拖鞋进门来，后面穿黑色大衣的身影出现在门边。远浅一口气刚提上来，就看见是辽展那张温和的笑脸。他朝远浅点头打招呼，远浅的目光却扫往他的身后，而这时远爸爸“咦”了一声：“不是说你弟弟也一起过来的嘛？”
辽展进屋把身后的大门带上：“咳，他下午临时多了个项目，今晚要连夜赶到上海分公司去，这会儿估计已经去机场了，来不了了。”
“这么忙啊。”远爸爸感叹了下，“今天早上看这儿的晨报，财经版都是你们辽家的消息啊，辽望正式上任了吧？这段时间肯定压力大啊。”
“可不是啊。连我这个当哥的，都好些天没见过他了。”辽展说，“他有能力，这点压力也算不上什么。倒是远浅这孩子今年高考，估计压力更大一点吧。”
话题顿时转到远浅身上。
远浅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虑了，总觉得辽展说起辽望的时候，眼色也是有意无意地冲着自己来的。
“压力大才有动力！”远爸爸对远浅比远妈妈要放心得多，踏实有信心的笑容随话而出。
远浅心里没顾着听这些，只是暗自庆幸那个人还好没来，于是也乐得轻松，一直跟着笑，李丽趁机打趣着跟辽展说远浅比自己要像好学生多了，从小都是典型的乖乖女，将来一定比自己更有出息。一席话说得远浅好是尴尬，远爸爸倒很受用，之后在吃饭过程中，频频给李丽夹菜夸她，还拉着辽展喝了好几杯酒，是难得的高兴。
那顿饭吃得其乐融融，这个天气寒冷，远妈妈特意在今天的菜里多做了一道类似小火锅的麻辣鱼，让大家吃得浑身都暖和了。
饭后没坐多大一会儿，李丽和辽展便要回去了。
远爸爸把李丽和辽展送到门口，远浅帮着妈妈收拾桌上的菜，简单地跟辽展说了几句客套的话。
厨房里的小钟表的时针已走到数字八（防屏蔽）九的中间。外面的寒气比白天更甚一些。
辽展先出门下楼去开车，李丽在门口穿好鞋，突然冲远浅眨了一下眼。
远浅被这一眼弄得莫名其妙。
等到李丽出门下楼五分钟后，远浅才明白李丽眨眼的意义，她正往厨房端着汤，家里的座机电话就铃声大作。
不是李丽又是谁？
远爸爸接了电话，是李丽用辽展的手机打来的，大意就是李丽的手机好像忘在她家沙发上了，让远浅帮忙送下楼去。
远浅还纳闷手机怎么会丢下了呢，结果等她走近沙发一看，这哪是不小心掉的，那手机紧紧夹在沙发垫和靠背的缝隙里，分明是人为塞进去的。
远浅拿了手机，不知道李丽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便抓着手机换了鞋子匆匆下楼去了。
而她下楼之后，其实有点后悔自己下来了。
那天晚上她躺在自己的小床上，翻来翻去的，又失眠了，脑海里都是那几句话。
当时李丽站在车子的后备箱旁边等她，对着远浅递过去的手机浅笑盈盈。
李丽说：“浅浅啊，之前在你家，你爸妈都在，跟你单独说话也不方便。有个事儿，不知道该不该跟你讲。”
远浅心一沉，预感不是什么好事情，心想你都专门让我下楼了，干嘛还问什么该不该讲呢。她撇了撇嘴：“肯定要讲啊，不然我就白下来了。”
李丽用手抚抚远浅的肩：“你也别跟我不乐意了，说出来你可能不开心，但是作为当姐姐的，这个瞒着你不说我也过不去。”
“嗯。”远浅看着李丽月光下更显精致的妆容，忽然有些疲惫。
李丽回头瞄了一下驾驶位的辽展，才压低声音说：“就是你之前那个小男生，我上次在书吧门口见过的那个。我上周末的早上去公司附近的酒店帮来开会的外宾定房间的时候，在酒店大厅里看见他了。”
远浅表情木木的，没有说话。
“嗯……”李丽犹豫了几秒才接着把话说完：“……他跟一个高个子的女生一起，我进去的时候他们刚好出来，那时候还不到9点。”
“然后呢？”远浅问。
她平淡的语气让李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愣了好半天，才缓缓道：“我当时也忙，没顾着及时跟你说，总觉得这样的事情，总归是不大好的。浅浅啊，我跟大人们不一样，也不是古板的人，不会反对你谈恋爱，但是，一定要足够了解对方，才不会将来后悔嘛。”
李丽的话那么委婉却一针见血，远浅不是笨蛋，哪会听不懂。
然而她只是幽幽地吐出一句话：“李丽姐，你肯定是认错人了，你只见过他一面，当时又忙着，肯定看岔了眼。那天我一早就趁着出来买早饭的空当约了他拿他们学校的模拟卷，他一直跟我在一起呢。”
李丽的表情瞬间变为吃惊和诧异。
“所以以后有空我再介绍给你多认识认识，李丽姐下次可不能再认错了呀。”远浅露出单纯的好学生式微笑，“其实这种误会，你发短信给我就行了嘛。要是没别的什么事，我就回去了啊。”
李丽还没反应过来，远浅就迈着轻盈的小步子转身走开。
路过驾驶座的车窗旁时，还向辽展笑着挥了手。
辽展摇下窗玻璃，笑道：“两姐妹说什么悄悄话呢，偷偷摸摸的。”
“切~~没听李丽姐说么，我可是乖乖女，能有什么偷偷摸摸的？倒是你俩神神秘秘还差不多呢。”远浅笑得露出一排白牙，跟辽展玩笑。
“乖乖女？”辽展的憨笑堆在脸上，“可不见得吧？你这形象也就哄哄你家那些老大人和李丽这样的傻小孩。”
“难道你觉得不是么？”远浅笑得更欢，李丽是傻小孩？就你自己一个人才是傻小孩吧？
“浅浅啊，你知道我弟怎么评价你么？”辽展突然说。
远浅收起笑容。
“辽望有次跟我说啊，你看着简简单单一个乖学生样儿。其实……”辽展一只胳膊放到车窗上，凑近身子。
“其实什么？”
“你自己去问他啊。”辽展自个儿傻乐着逗远浅。
远浅还想追问，李丽的身子已经坐进副驾驶的位置。
“你俩嘀咕什么呢。”李丽边拉安全带边问。
“我还想问你俩在后面嘀咕什么呢。”辽展把胳膊收回来，摇起一半的窗户，笑嘻嘻地对李丽回道。
李丽扣上安全带，故意拉长语调：“嘘，这怎么能告诉你呢，这可是两个女人间的谈话~”
辽展这下更乐了：“得了吧，就俩小孩儿的对话而已。”
李丽似乎已经习惯了辽展把自己当小孩子，也懒得反驳了。
远浅更是没心思看这两个人唱夫妻双簧。
挥挥手，便往上楼的方向去了。
忽而天上落了几颗小雨滴，远浅进入这栋楼的大门前抬头看了看天空，黑漆漆的一片，一滴雨刚好砸到她鼻梁上，冰冷的。
这大冬天的下雨可不是什么好事情，会让本来就潮湿的城市更加阴寒，直渗全身。
远浅拿袖子擦了擦鼻梁上的水，一低头钻进漆黑的楼梯中。
她轻轻地走着，不希望响声惊亮了楼道的声控灯。
当她在黑暗中摸摸索索走得快到家门口的时候，外面传来了倾盆大雨的哗啦声。远浅听着这风雨交加的声音，终于在楼梯上蹲了下来，把头抵在膝盖上，抱着清瘦的肩膀，微微颤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