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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番外之三年后

……

景漠宇捉着我的双手手腕,合并在头顶上方,用右手按的牢牢的,空出的左手,像是拆着礼品包装一样,娴熟而优雅地剥落身上的衣物。

他的眼睛紧紧看遍我的身体,手顺着目光一路向下,越过每一处不平和幽暗,我试图挣扎,可惜因为手脚无力,虚弱的反抗非但没有产生任何作用,反倒像变换着姿势迎合着他的抚摸,让他摸得更彻底,更通透。

他笑着松开固定我手腕的右手,我想去推他,指尖落在他光洁又滚烫的肌肤上,混着酒精的血液猛冲向心口,我的手生生僵在他的心口。

“言言,你还是那么解风情……”

我狠狠瞪他,“难怪一见面就想把我弄上床,敢情是你那个柔情似水的小情人口味太轻,让你垂涎起风情的滋味。”

……

不顾我的抗拒,扳着我的双膝,分开我的腿。

早已被前奏激起的慢慢的火热,直直挺入我的身体。

我咬紧唇,可那熟悉又陌生的充盈感,让我浅浅的轻哼从嗓子深处溢出,细微听上去柔软得可以化成水。

紫檀色的厚重窗帘严严实实合着,看不见外面的景致,只有一缕血红色的光从窗帘的间隙中射进来,应是晚霞漫天的时候。

厚重的窗帘直拖至地,看不见外面的天色,我却知道天色尚早,这一夜将会无比漫长……

“言言,我很想你……”一切结束了,他附在我耳边深情地说。

我看着天花板,用没有一丝温度的声音答:“景漠宇,你想要的,我已经给你了,那么我想要的呢?”

……

车停在家门外,景漠宇正欲下车,我急忙拉住他:“爸爸的身体受不了刺激,你千万别刺激他。”

“你放心,我保证会让你满意,不过……”他回身,一把搂住我的腰,逼得我不得不贴在他怀中,仰视他的脸。“不知道你会不会让我也满意呢?”

“你放心,你演好你的角色,我自然会演好我的角色!”

“好!那我拭目以待了!”

……

刻意挽着景漠宇的手进门时,爸爸正在喝水,他抬头,手中的杯子从他手中滑落,在大理石地面上跌得粉身碎骨。

“漠宇……”

他双臂撑着沙发的扶手站起来,身子摇摇欲坠。

“爸!”

我还没来得及迈步,景漠宇已冲过去扶住他早已不再高大健硕的身躯。“爸……”

这一声呼唤,让刚强了一辈子的老爸老泪纵横,颤抖的手指抚上景漠宇的脸颊,“漠宇,真的是你?!你回来了?!”

“爸,对不起,我回来晚了。”

爸爸点点头。“是啊,你该早点回来,言言一直在等你……”

他转过脸,看我一眼,我回之最嘲讽的冷笑。爸爸以为我在等他,其实,从我放手的那一天,我就已经让他走出我的生活。

有些事,有些东西,就像那杯子,碎了就是碎了,无法再弥补,更无法再还原。

无言,半跪在地上,拾起一地玻璃碎片。爸爸看着他,灰白的眼中盈满了泪水。

他曾经的儿子,二十五年来把他当成亲生儿子去养。

现如今,我真的不知道这份父子之情,有多少是爱,多少是恨,多少是悔,多少是怨。

……

与景漠宇聊了很久,爸爸有些累了,在他的安慰下,安然睡着,睡容许久没有过的宁静祥和。

我为他掖严实被子,走出房间,景漠宇不顾玉妈和才叔的侧目,将我拖到原本属于我们的房间,抵在生硬的墙壁上。

我无路可逃,只能像个待宰的羔羊,任由他的手沿着我的衣襟向上摸索,指尖过处,惊起我难以抑制的战栗,我咬紧牙关,没有躲避。

似乎很满意我的我顺从,他垂首,的唇齿在我的颈窝疯狂地啃咬,如同野兽在啃噬着猎物。

吻了一阵,见我不反抗也不迎合,他停了下来,曲折手指托起我的下颚,“怎么?不愿意?”

他嘴角牵着那种玩味的笑意,似乎我只是他一件玩具,我的喜怒哀乐在他看来,不过是一种情趣而已。

我别过脸,不想看他这种表情。

“你的演技,实在让人不敢恭维。”

听出他的嘲弄,我回之不屑的冷笑,“很抱歉,比起演技,我当然比不上你那个电影学院科班出身的情妇。你要是觉得我无趣,大可以回去找她慢慢玩儿。”

他捏着下颚的力道重了许多,我以为他打算捏碎我的下颚骨,可几秒钟后,他忽然笑了,“演技不好没关系,这年头,只要肯脱,戏一样好看。”

“你!”

“你是打算自己脱呢,还是我帮你脱?”

我低头,深呼吸几次,再抬眸时已是笑脸相迎,语气娇憨。“我从昨晚到现在都没吃过什么东西,饿的一点力气都没有了,不如我们先出去吃点东西吧?”

他脸上的笑意更浓,捏捏我脸颊,不轻不重,力道拿捏的一如我儿时记忆中的宠溺。“你还是挺适合走演技派路线的。”

“我走的是本色路线。”我是真的饿了:“我们去吃点什么呢。”

“邢记的酱骨头,怎么样?”

对于肉食动物的我,邢记的酱骨头一直是我的最爱。而景漠宇一向不大喜欢油腻的东西,每次都只点几个素菜吃,不紧不慢吃着,是不是用湿巾帮我擦擦满嘴满手的油腻。有一天,我本着独乐乐不如众乐乐的精神,硬把一块骨髓塞到他嘴里,让他尝尝,结果,他竟然食髓知味,欲罢不能了,时不时拉我出来吃,我吃肉,他食髓……

好久没吃了,还真有点怀念那个香气四溢的味道。

“好!”

他笑了,帮我拉好凌乱的外衣。

走出家门,我深刻体会到——这年头,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演技好,是多么重要。

51、番外之景漠宇

在某酒店闪烁的牌匾下,景漠宇隔着透光率不足百分之一的车窗,看着对面一个中年男人与A市两位有名记者相谈甚欢走出门,如果他没记错,那个男人正是最近准备进军矿产业的赵老板的得力助手。

司机马辉从驾驶位上回头,说了句:“景爷不让你插手这件事。”,之后屏气凝神等着他的开口。

沉吟了片刻,景漠宇问:“矿山那边死了多少人?”

“两个,是一对父子。”

景漠宇重重揉眉。

出这种事不是第一次了,他也不止一次劝过父亲,矿山一定要按图纸开采,安全防范措施不能轻视,可他根本不当回事,矿山那边的负责人仍旧没有一点安全防范意识,爆破点哪里方便选在哪里,现在果然又出事了。

“家属想要多少钱?”他问。

“没提钱,只说是要讨个公道。上面让我们一定把事情压下来。好在那对父子是外地来的,家里就一个老太太和一个怀着孕的女人,景爷已经让人把她们控制住了,暂时不会走漏风声。可要是……”老马满脸的忧心忡忡看着走远的记者。“要是真让这两个记者见到了家属,这个事儿恐怕捂不住了。”

“控制?他又把人软禁了?”

老马犹豫了一下,点点头。“景爷也是怕这个事情真的曝了光,国家万一派专案组下来查,恐怕会牵扯出以前的事情。”

“这样就能捂住么?”

或许黑道混的久了,他这个父亲总以为暴力和威胁可以解决一切问题,只要上面的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就可以一手遮天肆意妄为。殊不知现在世道已经变了,网络的触角遍布世界各地,自由言论的载体无处不在,再也没有人能遮天蔽日。

他还记得前不久,中国科学院最年轻的一位院士,中国科学院院长未来的接班人,竟然在秦皇岛某酒店与小三偷情,被警察当场捉奸,一个帖子发出来,顿时轰动全国。科学院妄图把这个丑闻捂住,封了无数的转帖,那又怎么样?还不是一夜之间人尽皆知,让整个中国学术界都跟着颜面全无。

这个信息高度发达的时代,国家和政府都是丑闻频繁,他们这些地痞流氓怎么可能独善其身?!这样下去,景家早晚会走向末路。

“我爸怎么交代的?”景漠宇问:“软禁她们一辈子?还是直接灭了口?”

“他想先看看价钱能不能谈拢,谈不拢的话……”

景漠宇无奈地靠在椅背上,他到底还要多少人的命来换他一世平安?!

“我去见见死者家属。”他说。

“景爷说过……”

他不容反驳地命令:“开车。”

车驶向郊区,没有了城市的灯光,黑夜就像一个漩涡,卷走了所有的光明和美好。

僻静的弯路上,只有微弱的车灯孤独地亮着。

景漠宇抚摸着手中的十字架……

人命,在宗教信仰和国家法律中视为不可侵犯不可剥夺的东西,在他的父亲眼中,那不过是草芥,予取予夺。

也许,在很多人看来景家无限风光,他从一个街头小混混,到今天拥有宝贵的矿山,拥有偌大个景天公司,A市从老到少提起景昊天三个字无不敬畏有加。

而这些风光背后的代价,是多少仇恨和杀戮,他是亲眼看着亲生经历的。

在他年幼的记忆中,他和妹妹几乎每一天都是提心吊胆过日子,看见有人多看他们一眼,都会马上避开。很多次他夜半从噩梦中惊醒慌忙跑去确认妹妹是否安全,她几乎每次都是抱着被子蜷缩着坐在床头的一角,半睡半醒。

一见他进来,会立刻扑到他怀里,手死死搂着他的脖颈,不肯松开。他知道,她一定又做了噩梦,梦见自己被关在铁笼里,成群的野狗呲牙咧嘴狂吠着,急不可耐享受她的美味……

搂着她柔软而颤抖的小身子,他给她讲美好的童话故事,哄着她睡觉。他的内心深处真的憎恶透了黑道的血腥和残忍,他恨不能毁了景家的一切,以换取他的妹妹平安长大!

他十八岁那年,一颗子弹穿透他的胸膛,疼痛穿透了心窝,鲜血湿透他白色的衬衫,他抓着妹妹的手,交握的掌心间全是血腥的粘稠。

他看见她在哭,看见她在喊,可他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他绝望地闭上眼睛。

他以为——这是景家的原罪,总有一个人要背负。他很庆幸这个背负的人是他,不是他天真可爱的妹妹。

子弹是擦着心脏的边儿飞过去,他侥幸活下来。之后,他发誓绝对不会再走父亲的老路,绝对不让自己的亲人和爱人活在对死亡和血腥的恐惧中。他考上世界上最好的大学,他在美国信奉了基督,他要为景家赎罪,他要让景家的每一分钱都赚的心安理得,不染罪恶。

在美国学了最科学的经济理念与技术,他回了国,他以自己的方式管理景天,以自己的方式做生意。可在他父亲眼中,他始终是个没有担当的男人,不敢做,不敢为,难成大事!

那个霸气了一世的男人怎么会明白,他不是没有抱负,可他更希望父亲可以安享晚年,他最爱的宝贝妹妹可以平安快乐。

……

车子停在一间破旧的村屋前,打断了他纷乱的思绪。

他走进灯火幽暗的旧屋,一个老实本分的打扮村妇枯坐在椅子上,鬓发全白。床上半躺着一个年轻的女人,小腹高高隆起。

门打开的吱呀声惊扰了里面的人,白发的老人一见他进门,呆愣了一分钟,突然扑过来,抱着他的腿失声痛哭。“你还我男人,你还我儿子……我不要钱,我就要你还我男人,还我丈夫……”

他一动没动,也没有劝阻,由着她撕扯他的裤子,悲痛交加地哭泣。

她抱着他的腿哭了整整两个小时,反反复复都是这样一句话。“你还我儿子,还我丈夫……”

床上的女人始终抱着臃肿的肚子,往被子里缩。

老人哭得没有力气了,他才扶起她。“别忘了,你还有孙子,那是他们的血脉。”

她立刻奔向床边,哆哆嗦嗦的单薄身体护住床上的女人。

那是血浓于水的骨肉亲情,他从亲身经历,却能深刻体会到那种愿意牺牲一切去维护的本能。

……

回程的路上,他拨通了公安局政委余杰的电话,“……说话方便吗?有点事想找你帮忙。”

“如果是你老爸的事,你不用说了,我帮不上忙。”

“你知道了?”

余杰的声音愤恨又无奈。“你真当我们吃干饭的呢?要不是上头有指示,我们早就去办事了。”

“好久没聚了,出来喝两杯吧。”

“……好吧。”

……

一周后,景漠宇拿着五十万的大礼送走了两位记者。死者的家属也拿了“政府”的抚恤金,一再保证不再追究,只想回家好好养大孙子。

家属一走,余杰当下对景漠宇撂了脸。“我要不是看在咱们兄弟一场,说什么都不会管这破事儿!”

“我知道。”景漠宇拿了一把新车的钥匙,推到他面前。“上次姚叔那件事我还没好好谢谢你……这个,送给你的新‘人’吧,听说她最近缠着你要车呢。”

余杰这人什么都好,就是好色,身边永远是新人胜旧人。

余杰看都没看一眼,冷声说:“你们景家现在也不缺钱,就缺德,让你老爸积点德吧!”

“我这不是在积么?!对了,你们公安局缺不缺过节给民警发福利的钱?我资助点?”

“得了,我们怕腥了手。”

景漠宇笑笑,直接把车钥匙塞到他手里,“放心吧,买车的钱是干净的,我在美国一分一分赚的,全是血汗钱。”

余杰看看手里的车钥匙,叹了口气,“唉!你呀,肯定是上辈子欠了他们景家的。”

景漠宇摇头,“是这辈子欠的。”

“你就给他们当牛做马吧……”

“……”

他们正聊着,老马带了人过来,附在他耳边说。“许小诺病发了,正送去医院,刘医生请示您的意思。”

他明白刘医生的意思,许小诺的生与死,只在他一念之间。他答应过会照顾她,保护她,陪伴她,直到她死为止……这半年来,他一直遵守诺言。

“告诉刘医生,等我去签字……”

老马打发人匆匆去了,景漠宇端着茶杯,轻轻吹散极品红茶的暖香,不紧不慢含了一口在口中。

“许小诺?”一向耳贼的余杰挑眉,一脸的意兴盎然。“她现在跟你了?”

“没有,帮她治治病,权当积德了。”

“哦。”

下定决心要喝了完一杯茶再去,到底没有喝完。

他放下半杯茶,坐车到了医院。许小诺还躺在病床上,艰难地呼吸着氧气,眼睛始终盯着门口。见他进门,她忽然笑了,眼底全是心满意足的释然。

他走到她床前,手背忽然一凉,她抓住了他的手,已经呼吸困难的唇艰难地开合,听不见声音,那三个字的口型,他看得出来。

他淡淡点头,示意他懂了。

她露出最后一个极美的微笑,手一点点无力,垂下……

为了父亲,为了景家,他知道他必须狠下心,让这一切结束。可是病床上的女孩儿还那么年轻,和他的妹妹一样的年纪,一样的单纯,一样的柔软,一样的无辜。

只是因为爱他,只是为了帮他,到了将死之时也只想撑着最后一口气,为了对他说出一句“我爱你”。而他,竟残忍得期盼着她快点死去……

有人将签字的单子递到他面前,他抬头,看着身边的刘医生。

“景少,签个字吧……还有得救。”

他接过了笔,签了字。

他不爱她,不代表对她没有过“不忍”。对这个身世可怜的女孩儿,他有过怜悯,有过感激,也有过感动……他真的希望可以保护她,直到无能为力。

他明白这意味着未来将会有多少麻烦,可他无愧于心。

后来,他的父亲不止一次质问过他。“你口口声声对她没有感情,为什么要护着她。”

他很想反问,只是一个可怜得一无所有的女人,为什么非要她的命?

他却忘了,女人是会变的,一个单纯柔软的女孩儿,在三年的病痛折磨中变得越来越患得患失,越来越极端,他出于愧疚的宽容让她有恃无恐,变本加厉,她甚至把本该对他有恨和怨,都转嫁给了他的妻儿……

他什么都可以宽容,可以原谅,但绝不原谅她伤害他的言言和他的骨肉……

……

他和许小诺了断的那天,是个清晨,晚秋的晨风竟也冷得那般凛冽。

他接到许小诺的电话,她说:“我在荟轩2001等你,九点还没见到你,你就等着在检察院见我吧。”

她并不知道,接到电话的他正在驶往荟轩的路上,他看看时间,八点二十。

挂了电话,他并没有打算让她等到九点,可是车快到荟轩时,他的私人手机又响起了。

“老板,你要的东西,我们拿到了。”他认出电话里的声音是他前不久雇佣的私家侦探。

“你们在哪?”

“景天大厦。”

电话里的人说了地点,他立刻让老马掉转了车头,驶向景天大厦。

大厦的阴影下,他摇下车窗,看着从远处走近的两个戴着鸭舌帽的男人,手不自觉握紧了手机,上面的时间正在一分一秒逼近九点。

两个人走近,拿了一个信封交给他。

他打开,里面用透明的塑料袋包了两缕头发。一缕短发已参了大半的白发,另一缕是微卷的长发。

“肯定是他们的吗?”他问。

“我们办事绝对妥当。”

他拿了支票递给他们。“这是一半,等我确认过之后,会给你们另一半。”

“你放心,绝对不会错。”

合上车窗,他扯下自己一缕头发,放进信封,又将握皱的信封贴身放好。“老马,先去血液中心。”

途中,他又取出信封,从两缕头发中分别取出一半,收在钱包里,以备去别的城市复检。现在,他已经无法相信任何景家的人,除了他的言言。

在血液中心的鉴定部门,他亲手将信封交给早已联系好的朋友,亲眼看着他按照程序送入检测实验室,还交代了他DNA鉴定结果出来后,第一时间联系他,千万不要让任何人看见结果。

处理完事情,他赶到荟轩,还差五分钟九点。下车前老马拦住他。“还是我去吧,别脏了你的手。”

“去把监控录像全部关闭了,不要让任何人去二十楼。”

九点整,他走进房门半启的2001号包房,回手关上房门。

房间里没有人,只有浴室的灯亮着,里面散出暖暖的香气和暧昧的流水声。

轻轻脱□上的外衣,放在椅子的扶手上,他解开衬衫的袖口,靠近浴室的同时,缓缓挽起……

推门前,他的耳边仿佛响起一个淡定的声音:“漠宇,记得韩叔一句话——黑道是一条不归路,一步错,步步错,再难回头……”

告诉他这句话的人,是他父亲的一位老朋友,曾是香港黑道风光一时的大佬,最终也落得背井离乡,故土难回的下场。

他在美国偶然见见到他一次,他特别对他说了这样一句话。

他摇摇头,就算前面是一条不归路,就算这是通往地狱之路,他也不会再让许小诺出现在言言的面前……

言言会出现,他并不意外,老马失踪,他也不意外,因为许小诺已经疯了,什么都做的出来。

让他意外的是,二十年的兄妹,几个月的夫妻,她……居然不相信他!

重逢【新版】

时间,有时你以为它走的很慢,当闲来无事翻日历的时候,你或许会突然发现,两年时间不过是转瞬之间。

两年后,又是初冬时节,天空一望无际的阴霾。

我坐在病床前,轻轻用浸了温水的毛巾为文哲磊擦拭着手臂,他又瘦了很多,骨骼越发分明,因长期注射营养液,血管越发突出,一双手臂乍看上去像是枯柴一般。

“你到底还要睡多久?”我不知道他能不能听见我说话,但我还是不停地跟他说,医生说要多跟他说些开心的事情,才有可能唤醒他。

所以我今天特意来告诉他一个开心的事情:“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眼睛酸楚地疼痛,我用手背蹭了蹭,缓了几口气才继续说下去:“我爸爸病倒了,骨癌晚期,癌细胞已经扩散到了肝脏,医生说他最多还能活半年,做手术的意义不大……”

又停了很久,“我没告诉他,我希望他最后的半年能活得开心点。”

“这一次,我真的救不了他了,也没人救得了他。你说,这个世界是不是真的有天理循环,因果报应?是不是真的人在做,天在看……”

“景天今年又亏损了几千万……银行一直在催,股东们都建议我停了那个新能源项目……就连齐霖也劝我停了那个项目。可我不会停,因为这是唯一的希望……”

“我已经找了Bill注资合作,资金不成问题……不过,我还是决定卖了红土山的镍矿。”

所有的股东一致反对,他们说:卖了红土山,等于卖了爸爸毕生的心血,卖了景天的根基。可我还是坚持要卖,不是因为景天真的撑不下去,也不是因为红土山埋藏了太多的罪孽,而是红土山的矿产越来越难开采,金属含量也越来越低。

卖了红土山来挽救景天,这是爸爸最后的决定,但我怕那些股东扰了爸爸养病,所以把这个“恶名”一力承担下来。

……

卖红土山的那天,薄雨霏霏,天色一片孤寂的深蓝,渲染得这个清晨如傍晚一般浓墨重彩。

我没有想到——景漠宇回来了。他变了很多,比过去更冷漠,更沉静。

两年后的重逢,应是最感人的一刻。然而,我与他,只有一步之遥,微雨夹着初雪,落在我们中间,我与他仿佛千山万水,再无法靠近彼此。

视线短暂的交汇,只有一秒而已,却像比七百二十四天更久。

彼此擦肩而过,我们一句话都没有说。也许,是过去的话说的太多,以至于我此刻面对他,竟想不出还能再说些什么!

于是,我们选择各自走各自的路。

车子启动了,车轮将一地洁白的雪花碾泥泞,四处飞溅。我最后看了一眼倒后镜里的景漠宇,他竟然还站在原地,只是离我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

电话又响了,这次是爸爸打来的,问我拍卖的结果怎么样。我舒了口气,尽量让声音听来十分愉悦:“三亿,比我们预想的高很多。还了银行贷款和利息,足够新项目的启动资金了。”

“是谁买的?”

“景漠宇!”我本不想告诉他,怕景漠宇的出现会勾起他的感伤,对他病情不利。可是拍卖红土山如今是A市最热点的新闻,即使我不说,他也很快会知道。

“他回来了,你见到他了吗?”爸爸的声音有点急切。

“嗯,见到了。他很好,意气风发!”

“……让他有空回来坐坐吧。” 电话里沉默了一阵,“要是他愿意的话。”

“嗯。”我还能说什么,这是一个父亲对儿子唯一的期盼,近乎于卑微。

他剩下的日子不多了,没有多少时间去期盼,所以不管用什么方法,我一定不能让他留下遗憾。

……

我和一向难缠的Bill讨论了一个下午的合同,勉强算是达成了初步合作共识,但是具体的合作细节,还要再进一步讨论。

讨论的基本差不多了,我收拾好文件,“Bill,这两天我会让助理草拟一份合作协议给你看看,如果没有什么问题,我希望能尽快签约,项目早点启动。”

“好!”Bill一口答应,看看手表,“晚上有空吗?不如一起吃晚饭,再详细讨论一下细节问题。”

按道理说,合作伙伴吃吃饭,聊聊天,可以让合作更愉快,更顺利。可是Bill看我的眼神似乎总表达出一种超越合作伙伴的关系,这让我和他的每一次单独相处,都要心存警惕,特别是晚上。

“很抱歉,我晚上和朋友有约,改天吧,改天我请您。”

“朋友?齐公子?”Bill用不太地道的中文说。

“呃……是。”

“那好,祝你们玩得愉快。”Bill很有绅士风度地与我告别,虽然从小接受中国传统教育的我一向不认为男人在女人脸上亲一下,算是绅士礼仪。

刚打发走了Bill,齐霖又来凑热闹,跑来要我陪他参加朋友聚会,还口口声声没有找到女伴。

“我们齐大帅哥身边还没女伴的时候?开什么玩笑?!”

齐霖理所当然回答:“出了点意外,约好的美女放我鸽子了,我才来找你江湖救急,你不是这么不讲义气,这点小忙都不帮吧?”

“帮忙可以,老规矩,不喝酒,不能超过十点回家。”

“没问题。”他看了一眼我身上的职业套装,“不过,穿什么衣服要听我的。走吧,我先给你买套衣服。”

本以为正值冬季,齐霖不能给我选什么坦胸露背的裙子,我才答应让他买衣服。谁知他的品味还是那么低俗,冬装竟然也给我选了件节省料子的,衣服紧紧贴合着身体,好像生怕多加一寸布料会不赚钱一样。

胸前的两颗扣子,绷得紧紧的,看起来随时可能会崩开。我真怀疑他在意大利到底学的什么艺术,该不是某种行为艺术吧。

“有没有大一码的?”我问售货员。

“尺寸刚刚好,就这件了。”不等我提反对意见,齐大少直接刷卡付款了。“言言,相信我的眼光,你很快就会感激我帮你选的这件衣服。”

感激?!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直到我跟着齐霖走进包房,看见端坐在主位的景漠宇,我才明白齐霖为什么要我做女伴,还这么殷勤地为我选衣服。敢情君子报仇,三年不晚。

如果我没猜错,这次聚会该是为景漠宇接风,所以在座的大半都是景漠宇的朋友,自然也都认识我。所以一见我和齐霖双双进门,他们的表情刹那间丰富多彩,有几个人往景漠宇的脸上瞄,偏偏景漠宇连眼睛都没抬一下,好像跟我没有任何关系。呃,其实我们本来也没有了任何关系。

齐霖毫不避讳把僵硬的我拉到景漠宇对面的空座位前,殷勤地帮我脱□上的外衣,然后双手搭着我的肩膀,将我按在了座位上。我无意间看向景漠宇的方向,正好撞见他一扫而过的视线。

来不及捕捉到他的任何情绪,他已低下头,看菜单。

菜单一页页从前翻到后,又一页页从后翻到前,景漠宇竟然一个菜都没点出来,服务生耐心守在旁边不敢多言,齐霖可没那么好的耐性,一把抢过他手中的菜单。

“点了这么久都点不出来,是不是吃西餐吃惯了,不知道中餐什么味道了?还是我来点吧。”说着,齐霖翻到一页,拿着菜单问我。“这个,鸡汤鲜烧芦笋,翡翠彩蔬卷,很不错,肯定合你的口味。”

我坐直,刻意与有意无意靠近的齐霖拉开点距离。“嗯,你随便点吧,我都喜欢。”

“我点的你都喜欢……”齐霖重复了一遍我的话,意思听来却大不相同。我低头喝茶,干脆什么都不说了。

齐霖一口气给我点了一桌子的素菜。

景漠宇淡然一笑,依旧颠倒众生。“两年不见,齐少的口味清淡了不少。”

“人都是会变的……”

景漠宇看我一眼,没再说什么。

……

都说酒逢知己千杯少,果不其然。这些酒量都不差的男人久别重逢,喝酒就像喝水,一杯接一杯干,不知不觉几瓶烈酒见了底。

包厢里的烟酒气越来越浓,再加上我身上的衣服勒得我有些呼吸困难。于是我借口去洗手间,溜出去透风。

坐在休息区的沙发上,我闭着眼睛倚在沙发上,微凉的空气吹透了身上的衣服,丝丝肌肤里钻。有点受不了冷,我起身准备回包房,一转身,意外地看见景漠宇站在我身后。

一时受惊过度,我愣了愣,竟忘了该说点什么。

他嘲弄地勾勾唇角。“怎么?不认识我了?”

不认识?他就算化成灰我都认识。

干笑两声,我找了个自以为不错的开场白。“好久没见了!”

他看了我一眼。“我们上午刚见过。”

“……”

他还是没变,总能让我无言以对。

“恭喜你拿到红土山的开采权。哦,对了……”我终于想起了一个话题,“需要办理什么更名手续,你找金助理就行,爸爸已经委托他全权处理。”

“嗯,我知道,下午时他来找过我,把合同交给我了。”

“哦,那就好!”

又是一阵尴尬的沉默,他没有离开的意思,我也还站在原地。想说的话在嗓子里几度徘徊,却不知怎么说出口,景漠宇似乎看出来了,问:“有什么话,直说吧。”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他的声音里好像有这些许的期待。

“你什么时候有空,能不能回景家看看爸爸?这两年,他挺惦记你的……”

提起爸爸,他的眸光暗了暗,“等我有空,我会回去的。”

我自然听得出这是敷衍,知道多说无益了。“嗯,好吧。”

景漠宇刚要开口,却被齐霖的叫嚷声打断。“言言……喔!你们兄妹在聊天啊,那我不打扰了,你们继续。”

“齐霖,我有点累了,你送我回家吧。”

“现在?!……哦,好!”

回家的路上,我问齐霖,“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今晚有景漠宇?”

“告诉你,你还会来吗?”

“……”

“怎么?还是不能原谅他?”

我摇摇头,“什么原谅不原谅的,我从来就没怪过他。齐霖,你知道么,爱的反义词并不是恨,是淡然,因为有恨就代表还有爱。我和景漠宇已经过去了,没有爱,又何谈恨……”

齐霖笑着瞟我一眼,“你要是真对他一点感情都没剩,那不如成全了我这么多年的苦守,嫁给我吧。”

“苦守?前几天我还看见你和一个美女又搂又抱,如果这是‘苦守’,我看你巴不得苦守一辈子。”

“言言,还是你了解我!”

……

之后的两天,因为红土山的转让手续复杂,很多时候需要我出面配合,所以我经常看见景漠宇,但我从未跟他再多说一句话,做完了该做的事情,我就会离开。

有时候,我也觉得自己做的有点过分,就算离婚,我们也毕竟做过兄妹,总不至于形同陌路。可我真的害怕,怕见面多了,说话多了,我会想起很多过去的事情,想起他离开时,我从思念的痛苦中熬过的每一分,每一秒。

我只好远远躲开他,把他隔离在我的世界之外。

我以为我躲得够远了,他也应该看出我的意图,不再强求。没想到,不该发生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那日,我正和Bill相谈甚欢,突然接到景漠宇秘书的电话,她告诉我,景漠宇在“荟轩”私人会所预定了VIP包房,请我吃饭。还特意强调景漠宇只定了两个人的位置,好像我会带别人去看热闹一样。

在商场里逛了很久,选了一套看上去相对符合他口味的衣服,又做了个头发,化了个淡妆,我在镜子里仔细照了照,确定昨晚失眠的痕迹被掩盖的很好,我才赶去“荟轩”。

一路跟在迎宾美女身后绕过大厅,经过水廊,我来到景漠宇预定的包房前。轻轻敲了两声房门,迎宾才为我推开。

“景**,请!”

“谢谢!”

霏霏的阴雨,紫檀色调的装饰,景漠宇侧身立于半启的窗前,半搭在大理石窗台的手指间夹着半支燃着的烟,渺渺烟气,被寒气吹散,不留一丝痕迹。

在我的记忆中,他从不吸烟。

见我进门,他掐灭半支烟,轻轻关上窗子,眉宇间的情绪比以前掩藏得更深,一丝喜怒哀乐的痕迹都无法捕捉。所以我根本没想到他约我到这个地方别有所图,更想不到他会趁我喝醉,直接把我抱上床。我还一心想着借这个机会劝她回家看看,是以特别主动地跟他把举杯把盏,有来有往。

后来,我醉了,脑子里混混沌沌。他坐到我身边,深潭般幽远的气息混着白兰地的浓烈拂过我的鼻端,那是最蛊惑我的味道,我真的醉了——被他的味道醉了。

“最近爸爸身体不好,经常念叨你……”我恳切地望着他近在咫尺的眼睛,一心只想他回家,却忘了这样的距离,这样的眼神对男人是一种怎么样的蛊惑。

“是么?”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淡,听不出情绪。

“他很想你……不管过去发生过什么,在他心里你始终是他儿子。”

他沉默,低头看着酒杯中的液体。

“爸爸一直把你当亲生儿子,还想把景家的家业全都交给你……前几天他病倒了,出急救室精神恍惚时,不停喊你的名字……”想起爸爸走出急救室时苍白的脸和环顾四周后目光中的失落,我的声音几近哀求地哽咽。“……你,回家看看他吧!”

“回家?”他手缓缓伸向我,冰凉指尖触及我滚烫的眼泪,“你是在求我回家吗?言言?”

我点头,“是,算我求你。”

他勾唇,牵出一抹我读不懂的笑,手轻轻拂过的脸颊,眉眼,还有鬓角的碎发,“好……那我想要的呢?”

我一时怔住了。等到他把我抱上床,我才意识到情势不妙。我撑着发软的身子连连向后退,他却捉着我的双腿将我拖回来,按在床上。

“景漠宇,你到底想做什么?”我有些慌了。

他一颗颗解开衣扣,“我说过,我失去的,总有一天我会全部拿回来,你还记得么?”

52、

他一颗颗解开衣扣,“我说过,我失去的,总有一天我会全部拿回来,你还记得么?”

我当然记得,两年来这句阴寒的对白是我梦中挥之不去的梦魇,梦里的我会在他的逼近中不断后退,可惊醒之后,独坐在黑暗中,又并没有噩梦惊醒的庆幸,说不清是怎样一种滋味挥之不去。

或许是噩梦做的太多,或许是酒精麻痹了我的惊惧,这一刻我反倒平静了。“我记得,我还记得很多事……”

我记得才叔告诉我,他去了美国,和他随行的还有许小诺时,我是如何的哭泣;

我记得我的主治医生告诉我,我要尽可能避免情绪波动,爱和恨对我来说,都是致命的……我是如何笑出来。

我还记得这七百二十四天,我是如何逼自己面对没有他的生活;

可是他似乎已经忘了很多事。

景漠宇脱下自己的上衣,又用蛮力扯我身上的绒线针织衫,衣领深深勒在后颈上,丝丝痛楚。

自知自己今天在劫难逃,也不想做无用的反抗,我抓住他的手,平缓了一下紧绷的呼吸。“我自己来!”

他微怔,停下动作。

带着些许怨恨和认命,我在他面前一件件脱□上的衣物,他一直耐心看着,等着,直到文胸的肩带从我的肩头滑落,他突然伸手将我紧紧揽入怀中。

就像野兽扑向他等待已久的猎物……

我静静让他抱着,静静开口。“你想要的,我可以全部还给你……只要你答应回景家。”

他抱着我的手一顿,松开。“你为什么突然这么想让我回景家?”

“这是我的事,与你无关。”我迎上他审视的目光,一个字一个字让他听清楚:“如果你答应,我明天就把景天总经理的位置让给你……如果你不答应,我就算毁了景家的一切,也不会让你得到。”

“你以为我现在还在乎一个区区的景天公司?”

我浅浅微笑。“你不在乎,那你为什么要花三亿买回矿山?你明知道它不值这个价。别告诉我,你们吴家的钱太多,没地方花了,想要支持国内的矿产事业!”

相识二十年,我太了解他的性格,他说过要拿回他失去的,就一定会做到,不论他想不想要,他说到就一定会做到。

“我告诉你,我是为了你,你信吗?”他一点点靠近我,一只手捉住我掩在胸前的手,轻轻抚弄我的指尖。

来不及思考信与不信的问题,我只觉骤然的麻痹感自相触的指尖传入心口,心口随即阵阵刺痛,我的呼吸急促不稳,很像心脏病发作的前兆,又像是压抑已久的情感突然爆发的前兆。

不论是哪一种前兆,结果都是我无法承受的。

我迅速抽回手,身体也本能地向后缩了缩。他又靠近,唇的温软落在我耳唇处,我完全是反射性地扭过脸,躲避他的挑~逗。

看出我的逃避,景漠宇捉着我的双手手腕,合并在头顶上方,用一只手按住。

“怕什么?我们又不是第一次?”他的掌心敷在我起伏不定的小腹上,我本能的战栗在他半倾的身下一览无遗。

“你说我怕什么?”我发自内心地对他说:“你哪次不是弄的我生不如死!”

“你是在埋怨我不够温柔吗?”

“我……”

看出我的迷失,他解开自己的腰带,脱下自己的裤子。又像是拆着礼品包装一样,娴熟而优雅地剥落我身上仅存的遮掩。

其实他这个时候要我,我根本无力反抗了,可他似乎并不急于占有我的身体,只是以眸光扫遍我的身体,修长的手指顺着灼烧的目光一路向下,越过每一处不平和幽暗,最终落在我的双腿之间,温润的手指落在柔软灼烫的**,一片清凉的摩挲。

纤长的指尖探如微湿的深处,我试图抗拒,可惜因为双手被缚,双腿也被他的腿压住,无谓的反抗非但没有产生任何作用,反倒像变换着姿势迎合着他的抚摸,让他摸得更彻底,更通透。

他笑着松开固定我手腕的右手,我想去推他,指尖落在他光洁又滚烫的肌肤上,混着酒精的血液猛冲向心口,我的手生生僵在他的心口。

“言言,你还是那么解风情……”

我狠狠瞪他,“难怪一见面就想把我弄**,敢情是你那个柔情似水的小情人口味太轻,让你垂涎起风情的滋味。”

“你!”无言以对,他反倒索性不回答,直接用吻堵住我的嘴,唇纠缠得发痛,熟悉的气息从唇齿间充斥遍所有的感官。虽然沁了白兰地的清冽,却还是我记忆中最熟悉,最安稳的气息,会让人迷失的气息。

我几乎沉浸在那消魂的感觉中,不由自主挺起身体,迎着他急促的呼吸,将身体送至他的怀抱。就在他的舌尖找到机会探索而入时,心口剧烈的痛楚让我陡然清醒,我用尽全力推他,可他的力道太大,怀抱纹丝不动禁锢着我,我一狠心,牙齿一合,咬下去……

**立刻变得野性和血腥……

他拭去拭残留在嘴边的血,眼神也变得沉寂。“为什么?!”

我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抗拒他的吻,但脑中忽然出现一句在电影里看到的对白,脱口而出。“女人的吻只留给她们喜欢,并且愿意给的男人……”

他染血的嘴角噙出极冷的笑意。“你的吻想留给谁?是那个在病床上昏迷了两年的文哲磊,还是那个不遗余力帮你挽救景天的Bill?”

“无论是谁,都与你无关!”

仅剩的自控力被我刺激的一丝不剩,他不顾我的抗拒,扳着我的双膝,分开我的腿。

之后,他箍住我的腰,用力一拉,早已被前奏激起的火热狠狠前挺,直直挺入我的深处。

所有的冷淡都在身体密不可分的撞击中溃不成军,快感汹涌得让我无法承受……

也不知是几点,我已昏昏睡睡不知次,他才放过我,附在我耳边说“言言,我很想你”

我在黑暗中望着天花板,用没有一丝温度的声音答:“景漠宇,你想要的,我满足你了,我想要的呢?”

他伏在我的颈窝里,沉沉地呼吸。“他的病是不是很重?”

“骨癌晚期,还能活几个月……他自己还不知道。”

他猛然抬头,黑暗里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感觉他紧扣着我的手指在不断握紧。

“我只想他走的安心……”

他什么都没说,披了衣服走出卧室。

我太累了,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睡着了,清晨醒来时,我推开卧室的门,看见他站在窗边吸烟,冷风从半启的窗子吹进来,能冻死人的寒冷。

我走到窗边,关严窗,语气的温度与室内温度差不多。“我没有肺病,受得了烟味儿。”

他看我一眼,掐灭了手中快要燃灭的烟。“走吧。”

“去哪?”

“回家。”

景漠宇的车驶至别墅的大门外,守门的保镖一看见景漠宇,立刻满面惊喜打开门。“景少爷,您回来了?!”

他点头示意,让自己将车开进去。

车停在门前,他正欲下车,有些不放心的我拉住他:“爸爸的身体受不了刺激,你千万别刺激他。”

“你放心,我保证会让你满意,不过”他回身,一把搂住我的腰,逼得我不得不贴在他怀中,仰视他的脸。“不知道你会不会让我也满意呢?”

“你放心,你演好你的角色,我自然会演好我的角色!”

“好!那我拭目以待了!”

刻意挽着景漠宇的手进门时,爸爸正在喝水,他抬头,手中的杯子从他手中滑落,在大理石地面上跌得粉身碎骨。

“漠宇”

他双臂撑着沙发的扶手站起来,身子摇摇欲坠。

“爸!”

我还没来得及迈步,景漠宇已冲过去扶住他早已不再高大健硕的身躯。“爸”

这一声呼唤,让刚强了一辈子的老爸老泪纵横,颤抖的手指抚上景漠宇的脸颊,“漠宇,真的是你?!你回来了?!”

“爸,对不起,我回来晚了。”

爸爸点点头。“是啊,你该早点回来,言言一直在等你”

他转过脸,看我一眼,我回之最嘲讽的冷笑。爸爸以为我在等他,其实,从我放手的那一天,我就已经让他走出我的生活。

无言,我半跪在地上,拾起一地玻璃碎片。有些事,有些东西,就像那杯子,碎了就是碎了,无法再弥补,更无法再还原。

爸爸看着他,灰白的眼中盈满了泪水。

他曾经的儿子,二十五年来把他当成亲生儿子去养。

现如今,我真的不知道这份父子之情,有多少是爱,多少是恨,多少是悔,多少是怨——

现如今,我真的不知道这份父子之情,有多少是爱,多少是恨,多少是悔,多少是怨。

但我看得出,爸爸愈加苍老的眼角眉梢,惦念有增无减。不论经历什么,一个父亲对儿子的爱是不会改变的。

…………

景漠宇俯身蹲在我的身边拉开我的手,指尖温柔,声音更温柔,“我来吧,别划伤了你的手……”

“不用……”我下意识抽手,抬头迎上爸爸欣喜的探索,硬生生把后面的半句话咽了回去,回了景漠宇一个更温柔的恬笑。“嗯,你也小心点。”

收拾好地上的玻璃碎片,景漠宇又端了杯水递到爸爸手边,扶着他微抖的手喂他喝了几口水,将一个至情至孝的“好儿子”演绎的淋漓尽致。我甚至有种错觉,过去发生的事不过是一场梦,我们没有结过婚,许小诺,文哲磊没有出现过,也没有过吴家,他还是景漠宇,还是爸爸的孝顺儿子,最疼我的哥哥。

“漠宇,”爸爸的语气很轻,但充满浓重的感情。“这两年,在吴家过的好吗?”

“嗯,还好。”他靠近我身边,一只手自然而然扣住我的五指,“只是在新环境,有很多东西要适应。”

“我听说,吴氏这两年的人事变动很大……”爸爸试探着问。

吴氏总公司这场人事变动,堪称一场惊天动地的权位大洗牌。很多知情人都说吴瑾珉有意让亲生儿子入主吴氏,遭到许多元老的反对,以至吴氏内部失和。也有人说,这次吴瑾珉不惜一切代价扶一些新人上位,目的是为了清除弟弟在吴氏的势力,以巩固亲生儿子的地位。

至于真相如何,只有吴家的人真正清楚。

“只是一些适当的人事调整,现在的形势已经稳定了。吴氏几个重要的项目都交给我负责了。”

“那就好。”爸爸十分欣慰点了点头。看出景漠宇对这件事不愿深谈,他也没有多问,“你这次回来A市,是为了什么谈项目吗?”

景漠宇淡淡笑笑,在爸爸的注视下,刻意搂着我有些僵硬的肩膀,垂眸望向我,眼底的笑意溺死人的柔情似水,看得我手心直冒冷汗。

怕他说出什么惊心动魄的话,我急忙替他回答。“哥听说你病了,专程回来看你的。”

“看我?”

“嗯,”在我眼神的暗示下,景漠宇接下后面的话:“我几天前在报纸上看到景天拍卖矿山的消息,才知道你病了,景天也遇到了财务难关……不论如何,你和言言都是我的亲人,我怎么可能袖手旁观。”

说着,他从文件包里取出红土山开采权的相关文件,交到爸爸手中。“红土山的开采权我给你买回来了,这是我们景家的,我绝对不会让他落在别人手中。”

“漠宇——”爸爸看着手中的文件,眼底又湿润了。“我真没想到,我做了这么多错事,你还……”

景漠宇沉吟了一下,才开口。“爸,你没有做错。我已经暗中调查出当年指使绑匪绑架我的人——是我二叔,让绑匪撕票的也是他。如果,当前你将我还回吴家,我不可能活到今天。”

“……”爸爸惊愕地看着一脸平静的景漠宇,似乎无法相信他说的话。

如果是两年前听到这样的真相,我可能也无法相信权势和金钱可以将人性摧毁的如此彻底,可现在,见惯了太多生意场上的无情无义,对于这样的成者为王的争权夺势,我只是觉得心寒,也深刻地体会到景漠宇比两年前更深切的冷酷阴沉因何而来。

景漠宇说:“对不起!我不该怪你,更不该离开你和言言。爸,我想回景家——”

不详的预感油然而生,我的全身一颤,仓皇得想要抽回手,他却扣得更紧。“我想和言言复婚。”

复婚?!我完全懵了。

他为什么要复婚?

为了拿回景天的继承权,拿回他失去的?还是为了扮演好一个孝顺儿子的角色?亦或是,他为了报复我和文哲磊的那一段“背叛”?

可他要达到这些目的,有更好的方式,为什么选择跟我复婚?

脑中又闪过昨晚发生的一幕,他从背后抱着我,深深吻着我的颈窝,对我说:“我很想你。”

难道,他对我还有眷恋……

一念之间,我的指尖骤然冰凉,所有的血液好像都涌到了心口,保护那个被他伤得功能不全的心脏。

我记得某位至今昏迷不醒的心内专家说过,人在害怕的时候,会有这种生理反应,而这种反应无疑对心脏造成了超负荷的压力。

我是真的怕了,怕这一切都是虚假的欺骗,害怕我又会迷失自己,再次踏上爱他的绝路……

“你们要复婚?!”爸爸惊喜地看着我,向我求证。

我刚想反驳,景漠宇抢先说:“是,言言已经同意跟我复婚了。”

听到这个答案,爸爸脸上难掩的惊喜,但惊喜中也透着几分不安的顾虑,景漠宇岂会不知爸爸在顾虑什么,立刻打消他的顾虑:“爸,我知道我以前不懂感情,伤害过言言……离婚这两年,我想通了很多……”

“言言说的对,我们的婚姻太仓促了,我还没有认清自己的感情,只为负责任就下定决心要跟她过一辈子。我尽力做一个好丈夫,我以为我该做的都做了,却不知道言言真正需要的是什么,以至她对我的误会越来越深……爸,我是真心爱她,我不想失去她。”

我明知他这番话是在骗爸爸,可看见爸爸感动得热泪盈眶,干枯的大手抓着我的手腕不住颤抖,我一点都不想拆穿他的谎言。

只要爸爸安心,不管景漠宇出于什么目的,不管结果会如何,我都愿意陪着他把这场戏演下去。

与景漠宇聊了很久,爸爸有些累了。我喂他吃了些药,哄着他安然睡着,他的睡容许久没有过的宁静祥和。

我为他掖严实被子,走出房间。

不用面对爸爸,我收起脸上强装的笑意,拿出电话打回公司,询问助理Bill对新拟定的合同有什么意见。

助理说Bill还是对其中一个条款有疑议,想约我见面详谈。

“嗯,我知道了。”一想到又要和别有所图的Bill周旋一番,我烦躁地揉着眉心,“时间地点定了吗?”

“今晚,”助理迟疑着说了地点。“他一定要在PASSION PUB。”

“PASSION ?!”

虽说也有不少男人喜欢在那种地方谈生意,可是,景漠宇曾经的所作所为让我对PASSION PUB存有根深蒂固的偏见,总觉得带女人去那种地方的男人全都没安好心。

助理听出我的质疑,赶紧说:“呃,我帮您推了。”

“不用。今晚六点,我会准时到PASSION。”

景漠宇正准备下楼的步伐停下,侧身看着我,神色间的不悦也明显表露出对PASSION PUB根深蒂固的偏见。“他约你去PASSION ?”

我挂断电话,若无其事从他身侧绕过去。“和你有关系吗?你别忘了,我们已经离婚了,哥!”

“我记得,你已经在爸爸面前答应跟我复婚了。”

“复婚?别说你连我演戏都看不出来?”我嘲弄地勾勾嘴角:“说真的,你的演技真不是一般的好,这个孝顺儿子的表演得相当精彩,都可以去争夺金马影帝了。”

“如果我说……我不是在演戏呢?”

如果不是昨晚他逼我跟他上~床,我或许会信。现如今,我只回眸,对他灿然一笑。“哥,在我面前就别再演戏了。你骗得了爸爸,骗不了我……”

“是么?”他忽然笑了,在玉妈和才叔的侧目下,抚了抚我额前的碎发,在我额心印上一吻。然后,将我拖回原本属于我们的房间,抵在生硬的墙壁上。

我无路可逃,只能像个待宰的羔羊,任由他落在我额心的吻一路向下,炽热的手指沿着我的衣襟向上摸索,指尖过处,惊起我难以抑制的战栗,我咬紧牙关,没有躲避。

他似乎很满意我的顺从,他垂首,放肆的唇齿在我的颈窝疯狂地啃咬,如同野兽在啃噬着猎物。

吻了一阵,见我不反抗也不迎合,他停了下来,曲折手指托起我的下颚,“怎么?不愿意?”

他嘴角牵着那种玩味的笑意,似乎我只是他一件玩具,我的喜怒哀乐在他看来,不过是一种情趣而已。

我别过脸,不想看他这种表情。

“你的演技,实在让人不敢恭维。”

听出他的嘲弄,我回之不屑的冷笑,“很抱歉,比起演技,我当然比不上你那个电影学院科班出身的情妇。你要是觉得我无趣,大可以回去找她慢慢玩儿。”

他捏着下颚的力道重了许多,我以为他打算捏碎我的下颚骨,可几秒钟后,他忽然又笑了,“演技不好没关系,这年头,只要肯脱,戏一样好看。”

“你!”

“你是打算自己脱呢,还是我帮你脱?”

我低头,深呼吸几次,再抬眸时已是笑脸相迎,语气娇憨。“我从昨晚到现在都没吃过什么东西,饿的一点力气都没有了,不如我们先出去吃点东西吧?”

他脸上的笑意更浓,捏捏我脸颊,不轻不重,力道拿捏的一如我儿时记忆中的宠溺。“你还是挺适合走演技派路线的。”

“我走的是本色路线。”我是真的饿了,昨晚什么都没吃,让他往生不如死里折腾,早已饿的一点力气都没有。

“我们去吃点什么呢。”我问。

“邢记的酱骨头,怎么样?”

对于肉食动物的我,邢记的酱骨头一直是我的最爱。而景漠宇一向不大喜欢油腻的东西,每次都只点几个素菜吃,不紧不慢吃着,时不时用湿巾帮我擦擦满嘴满手的油腻。有一天,我本着独乐乐不如众乐乐的精神,硬把一块骨髓塞到他嘴里,让他尝尝,结果,他竟然食髓知味,欲罢不能了,时不时拉我出来吃,我吃肉,他食髓……

整整吃了两年素食的我,还真有点怀念那个香气四溢的味道。

“好!”

他笑了,帮我拉好凌乱的外衣。

走出家门,我深刻体会到——这年头,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演技好,是多么重要!

…………

多年未来邢记,这间百年老字号一点都没变,还是略显陈旧的桌椅,还是弥漫着让人垂涎三尺的肉香。

多年未来邢记,这间百年老字号一点都没变,还是略显拮据的店面,陈旧的桌椅,还是弥漫着让人垂涎三尺的肉香。老板娘也还是一如既往的热情,见我和景漠宇进门,特意把刚要入座的两位客人请去别桌,靠窗的位置留给我们。因为店里的窗子正对着我和景漠宇以前就读的小学,我们每次来吃饭,一定会选这个位置,一边吃一边回味着那段最纯真的时光。

此时正是上课时间,空旷的操场上只有孤零零的几棵大树。

雨雪过后,雾霾散尽,天空少见的澄澈碧蓝。我渀佛看见一个粉嫩的小女孩儿在一株小树下发呆,眼神幽幽地望着正走进酱骨店的一对母女。和她穿着同样校服的少年刚好经过,在她身边站了很久都没有引起她的注意,于是用力摇了一下小树的树干,薄雪从枝桠上纷纷而下,落了树下的小女孩儿身上。

雪花融化在她脸上,冰凉入骨,惊扰了她。她大怒,回头刚要骂人,一见少年神采飞扬的笑意,怒瞪的眉眼立马弯了下来,蹭到他身边。“哥,你又欺负人家!”

他笑而不语,轻轻拂去她发上的雪花,又拭去她脸颊上的水滴。旁边很多小女生经过,投来各种情绪的注目,她什么都看不到,眼中只有被骄阳镶嵌了金色光环的他。

“在想什么?想得这么出神。”他问。

她眨眨眼,指了指对面的邢记酱骨店。“那个,好像很好吃!”

…………

我用力眨眨干涩的眼,才发现操场上的小树早已长成了参天大树,树下也再没有围绕着金色光环的少年,有的只是空寂的操场。

时空如果真的可以穿越,我真想回到过去,告诉那时的我——“真正的幸福,是一辈子只做他捧着手心里的妹妹。坚持着属于自己的感情,那叫做执着,坚持着本不该属于自己的感情,那叫做执迷不悟,到头来,伤了自己,更伤了对方……”

也不知失神了多久,我回过神时,面前的筷子、塑料手套、盛骨头的瓷碗已整整齐齐摆在我面前,茶杯里也倒满了热茶,是我曾经的最爱——消脂减肥的铁观音。

我端起茶杯晃了晃,茶香入鼻,心脏已被刺激得丝丝抽痛,这杯茶喝进去,心跳指不定乱成什么样。

服务生刚好经过,我叫住她。“麻烦你,给我换杯白开水。”

景漠宇只看了我一眼,估计以为我在故意践踏他的心意,什么都没问,我也什么都没解释。

一大盘色香味俱全的酱骨头端上来,饿得快要断气的我马上挑了块最大的往嘴里塞。酱香味分明没有变,可油腻的肉香却再勾不起我的食欲,我勉强吃了几口,便有些反胃,又坚持吃了几口,再难下咽了……

原来时间会改变许多东西,包括喜好。

景漠宇见我放下啃了一半的酱骨,改吃素菜,终于忍不住问:“怎么了?今天的酱骨不好吃吗?”

“不是,是我的喜好变了……”我不想看他的反应,转过脸又看向对面的操场。“哥,我现在已经喜欢上清淡的食物,喜欢上无色无味的白开水,喜欢上病房里的消毒水味儿……”

他手中的玻璃杯应声而碎,触目惊心的鲜血从他掌心渗出,染红了破碎的玻璃。

“你……”

见我大惊失色,他又用力握住手,将嵌在掌心的玻璃碎片深深握紧血肉里。

“你!”我急忙去掰开他紧握成拳的手,“你这是干什么?!”

他嘴角的笑意极冷,“你不是喜欢闻消毒水的味道么?”

痛极生恨,我对他大喊:“我要是喜欢停尸间的味道,你是不是马上去死?!”

“我会先把文哲磊送进去。”

“……”我张开口,却再也发不出声音。

站在急诊室的角落,我背倚着墙壁,静静看着医生为他一片片从血肉模糊的掌心里取出玻璃碎片,镊子的每一次的深入,都像直刺进我的心脏。

按着心口逃出急诊室,我扶着墙壁深深吸气,吸进的全都是消毒水刺鼻的味道。如果他的目的是让我讨厌消毒水的味道,那么,他成功了!

手机响了好多声,我才听见,烦躁地拿出来一看,竟然是文哲磊的主治医生打来的。“景**,文哲磊的家属来医院办理了出院手续……”

“出院?他醒了吗?!”

“没有。他的家属说要转去别的医院治疗。”

这间医院已经是最好的了,而且经过两年的治疗,文哲磊的病情已经有了明显的好转。“为什么要转院?”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我打电话给你,只是想通知你有时间来医院结一下账,把剩余的住院抵押金取回去。”

“嗯,好的。谢谢你,刘医生。”

挂断电话,我马上又拨通文阿姨的电话,她的手机关了机……

这两年,文阿姨虽然对我很排斥,可因为承受不了高额的医药费,迫于无奈接受了我出钱给他治疗。现在文哲磊的病情明显有了好转,她为什么突然给他转院,而且这么匆忙,连我都不告诉。

难道……有人逼她?而在这个时候逼她的人,只有一个。

“怎么样?消毒水的味道好闻吗?”景漠宇的声音突然在我背后响起。

我又深吸了几口气,平复好情绪才回头。“文哲磊转院了,你知道吗?”

他的沉默印证了我的猜测。

“是你逼文阿姨这么做的?”

“我没有逼她,我只是让人给她一大笔钱,让她带文哲磊去更好的医院治疗。”

景漠宇也变了,说话的语气变了,连眼神都变得阴蛰,我几乎无法把他和景漠宇三个字联想到一起。

“为什么?他已经昏迷不醒了,你为什么还不能放过他?”到底是多深切的恨,会让他变得如此冷酷。

“因为……”他走近我,在与我近在咫尺的前方垂下脸,眼神中张扬着赤~裸裸的占有欲。“我不想你再被利用。”

“我还有利用价值吗?爸爸病了,景天如今负债累累,我一无所有,还有什么怕人利用的?”

“你还有我……”

你还有我,这四个字,搅乱了我所有的理智,让我有种深陷梦魇的无助,不禁惶然退后。

他看着我的反应,嘴角泛起苦涩的微笑。

…………

回程的路上,我的脑子里始终一团的乱,耳边始终环绕着他那句“你还有我……”,我原来以为他这次回来,只想拿回他应得的。可是现在看来……好像不是那么简单。

怎么也想不通,猜不透,以至于景漠宇停好车,下车给我开门,我还没反应过来。

“下车吧。”他提醒我。

我一看,眼前是景天大厦的停车场,更有点懵了。“你这是……”

看出我的疑惑,他淡淡答。“你不是说,今天要把总经理的位置让给我?”

我愣愣看着他。我真的越来越读不懂眼前这个与我一起长大的男人。“……你不是说你在乎吗?”

“可我没说我不要。”

“呃……”我低头看看手表,“现在已经两点了,恐怕来不及召开董事会了。”

“那我先去你办公室,你给我简单介绍一下景天现在的境况。”

面对他的咄咄逼人,我无从反驳,只得点点头。“好吧。”

与景漠宇并肩走进景天公司,那个场面的震撼效果可想而知。

每一个在景天做过两年以上的员工,都会停下手中的工作,惊讶地看着我身边的景漠宇。

我将高跟鞋踩得更用力些,并挤出两声轻咳,他们立刻聚精会神投身于工作中。

然而,我和景漠宇走过之后,他们马上开始深入探讨我与景漠宇同时出现的缘由,从不慎落入我耳中的只纸片语推测,大部分的员工支持我和景漠宇“旧情复燃”的论点。

这也难怪他们误解,我和景漠宇的“新仇旧恨”,连我爸爸都看不明白,更何况其他人。

漫长的走廊终于走到尽头。经过金助理办公室时,刚巧金助理推门出来。成熟稳重的金助理到底是见过世面的,明显比其他人冷静很多。见到景漠宇,只微微讶异了一下,便微微颔首,打了个招呼,然后,有些疑虑地看向我:“景总,晚上的应酬……”

“没有问题。我会按时到。”我说。“把近期的项目资料整理一下,拿到我办公室。”

“好的,我半小时后送去您办公室。”

“嗯。”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侧身而过时,余光似乎瞥见金助理瞄了一眼景漠宇的脸色。

…………

整个下午,景漠宇霸占了我的位置,研究着景天近期项目的企划案,特别是Bill投资的那个项目的合同,他看得格外仔细,几乎字斟句酌,眉峰时而收紧。

本着对项目认真负责的态度,我悄无声息为他续了杯咖啡,顺便瞄了一眼他视线的会聚处。正好是我和Bill一直不能达成协议的某新型石油开采设备的销售渠道问题,Bill希望由他代表的DMS公司全权代理销售权,也答应会让出足够的利润空间给景天,而我坚持由景天负责市场。

景漠宇习惯性端起咖啡抿了一口,微微一怔,遂抬头看着我。

我趁机问他意见。“你认为我该不该让步?其实,这一年多我都在尽力推广市场,投了不少钱,却一直拿不到订单……你也知道,石油行业市场有限,竞争激烈,完全处于不规范竞争的状态。”

说白了,就是没人看你的东西有多好,只看关系有多硬。

“那你为什么拒绝让DMS代理?”

“我不想让景天沦为一个外资企业的代工厂。”我没有告诉他,最主要的原因是这个项目当年由景漠宇主导,于我而言,他始终是它的主人。“如果是你,你会让出销售权吗?”

“会,景天没有这个实力做这个产品的市场推广。不过,我不会签这个合作协议,”他随手将手中的文件丢进垃圾桶,“因为DMS根本没有诚意跟景天合作,他们一心想独占。”

我何尝不知道,可是除了DMS,没有一个公司愿意投资这个风险性过高的项目。“可他们是唯一肯出钱投资的。”

“如果吴氏肯投资呢?”

“吴氏?你?”

他要投资这个项目?我第一反应就是怀疑他的企图。红土山的开采权已经被他买下来,这个项目是我孤注一掷的最后一个赌注,一旦让他做了景天总经理的位置,再由吴氏投资,他便可以轻而易举侵吞这个项目,到那时,景天还剩下什么?!一个负债累累的空壳罢了。

爸爸手上百分之五十一的股份,恐怕也等同虚无。

一想到这些,我的脊背顿时渗出冷汗。

“不错……”他坐的椅子向后一滑,随即,他伸手将我拖进他的怀中,暧昧的声音落在我耳畔:“今晚,你是不是该将你好好‘谈谈’的对象换成我呢?”

脑中一闪而过PASSION火辣的场景,我坚定地摇头。“不,我绝对不会跟你合作。”

他的声音一寒。“为什么?”

“Bill最多想侵吞这个项目,而你,会吞了整个景天……”我顿了顿,“还有我……”

他没有因为我拆穿了他的心思而懊恼,反而笑了,没有受伤的手掌贴在我腰间,轻轻摸索,“景天早晚是我的,你,也早晚是我的……”

他的手指正落在我腰间的敏感处,我全身一缩,惊觉地跳了起来。因为用力过猛,差点跌倒,连退了数步才站稳。

“不,不可能!”我理直气壮告诉他。“你什么都得不到。”

可是我心里十分清楚,只要有足够的钱,这个世界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没什么是得不到的……

傍晚,接近我和Bill约定的时间,我换上了保守的职业套装,告诉景漠宇:“我一定要去和Bill谈合作。”

我没有时间再等了,今天晚上无论如何我一定要和Bill谈妥协议的条款,趁着我还能掌控,尽快把合作的协议签好。

也许这不能阻止景漠宇侵吞景天,但有了Bill的支持,我至少还有赢的机会。

我以为景漠宇会看出我的心思,阻止我去。我想好了各种对策,甚至于让才叔帮我武力解决问题,却没想到,景漠宇非但不阻止,还说:“我陪你一起去。”

见我有些犹豫,他淡淡地说。“你应该知道,在PASSION那种地方,就算你在包房里被人强~暴,都不会有人进去阻止。”

这个……我深有体会。可是万一他想破坏我和Bill的合作……

他一眼看穿我的想法,“你放心,我不会为了阻止你们合作,做出有失自己的身份的事。”

仔细想想,他说的也有道理。他到底是吴氏的太子爷,碍于吴家的颜面,他绝不会在DMS的中国地区总代理的面前说出什么失仪的话。再说,Bill若是真心诚意和我们合作,不会因为他的破坏,就放弃。

我拿了外衣递给他。“我们走吧。”

…………

两年没来PASSION倀唀B,这里没什么变化,还是张扬着激~情的旋律和灯光。

一路加快脚步穿越走廊,我来到Bill预定的包房,推开房门。

Bill已经到了,惬意地端着酒杯,听着华采的交响乐。凭心而论,他是个很有吸引力的美国男人,棕色的短发,石雕一般挺直的鼻梁,高大健硕的身资,充分展现着异国男人的美感。可惜那一双妖异的碧蓝色的眼眸,充斥着不加掩饰的欲~望,看我时总像在用眼光一件件剥去我的衣服。

一见我进门,高大健硕的身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到我面前,送给我一个美式的传统见面礼——拥抱。

虽说拥抱是美国的社交礼节,可他抱得未免有点太紧,我用尽了全力都没能从他怀中挣脱出来,只好装作很热情地回抱他一下,忍受浓郁的古龙香水味的荼毒跟他打招呼,“嗨,Bill!”

门声的响动有些异样,不用看我也知道跟在我身后的景漠宇进门了。

“Bill,我给你介绍一个人,”我借机推开Bill,回身指了指站在门口,右手死死抓着门把手的景漠宇,“这位是……”

“Vincent?!”Bill兴奋地大叫,随即冲过去又拥抱了一下景漠宇,颇有些激动地问景漠宇什么时候来中国的,为什么会在这儿,看上去不是一般的熟稔。

景漠宇也用英语答:“刚才我听言言说约了你谈项目,我当然要和她一起来……帮她好好谈谈。”

Bill虽是美国人,但也在中国工作生活多年,懂得中国人的处世之道,“既然Vincent你出面,一切好谈。”

“谢谢!”景漠宇拍拍他的肩膀,回身拉着我的手,一同坐在侧面沙发上。

Bill帮我们倒满红酒,与景漠宇举杯交谈了一些彼此的近况,才想起我的存在。“咦,Vincent,你和景**是什么关系?”

“她是我……”

“我是他妹妹。”我替他答。

景漠宇没再说下去,算是默认了。

“妹妹?你不是姓吴吗?”

“……”景漠宇端起酒杯抿了一口红酒,映着艳丽的红色,他嘴角的笑诱人遐思。

Bill顿有所悟。“哦,我懂了。”

“Vincent,你这个妹妹真是太漂亮,太可爱了……”他的眼中又闪动出欲~望的光芒,或许在美国,这是不需避讳的赞美,但我始终不习惯。

“是啊。”景漠宇笑着看看我,手环过我的腰,唇亲昵地蹭了蹭我额边的发丝。“我一直都很爱她。”

我没有听错,他说的是“爱”(love),这个我以为我一辈子都无法从他口中听到的字。明知他在有意向Bill宣告他的主权,让Bill以为我只属于他。我还是觉得心慌意乱,口干舌燥。

端起面前的红酒杯喝了一大口,辛辣的苦涩刺激着味蕾,有人说,红酒的辛辣中透着甘醇,酸苦中浸着甘甜,这就是爱的滋味。我从未尝到过,不知是我喝过的酒不够极品,还是我不懂品味……

景漠宇接过我手中的酒杯,“言言,这杯是我的。”

说完,他又故意将唇印在酒杯的口红印上,将剩下的酒一饮而尽。“Bill,看在咱们的交情上,你怎么也要照顾一下我这个可爱的小妹妹吧?”

“这是当然!”

话题既然谈到了主题,我把握时机对Bill表达了一番合作的诚意,然后试探着提出:我愿意让BMS代理销售权,但不是独家,问他是否可以接受。

他为难地看了一眼景漠宇,“这……”

景漠宇没有插言,又端了杯红酒,优雅地倚在沙发扶手一侧,浅浅品着。一只手搭在我的腿上,看似随意,又说不出的暧昧。

Bill盯着他的手看了一阵,“好,我看在Vincent的面子上,我接受。”

景漠宇噙着笑看向我,我紧紧按住剧痛的太阳穴,所有的希望都消失殆尽了。

和Bill接触这么久,把利益永远摆在第一位的Bill从未在利益上做过任何让步。今天他能对景漠宇处处让步,明天,他就可以为了景漠宇出卖景天。

我原本把希望寄托在Bill身上,迫不及待来跟他签约,现在看来,我太天真了,这一切都在景漠宇的掌控之中。

…………

应酬完Bill回家,已是深夜时分,客厅的窗子灯火通明,一定是爸爸在等我们回家。

景漠宇将车子停在房子前,下车为我打开车门,我以为他想让我先下车,再把车挺进地下车库,没想到,我刚迈下车,他一手撑住车门,另一只手搭在车身上,将我囚禁在他的视线范围之内。

我戒备地垂下脸,躲开他准备靠近的唇:“你……”

“爸爸在窗前看着呢,你不想让他失望吧?”

瞄了一眼窗前的暗影,再抬脸时,我已换上娇媚的笑脸,双手环着他的颈项,将自己送了上去。

撩人的夜色下,我们的热吻极尽观赏性,唇的辗转纠缠中,他的手埋入我的长发,抚摸着,轻揉着,我的手顺着他背部刚毅的曲线,细细描绘。

□,又不失深情。

然,唇瓣之间的侵占和逃避却是难以言喻的滋味。

在他痴缠的亲吻和指尖的爱抚中,我不是读不出他的渴望,可我不敢再接受。不管他是假意,还是真心,我都不想再让他靠近。因为,我和景漠宇在一起,我看不到未来,我不确定在人生终点等待我的将是什么——是悲,是喜,是生,还是死。

二十岁时,我年轻,敢用婚姻做赌注,甚至不惜赔上自己的命,希冀换来他哪怕一丝的留恋,结果,我换来什么?

心脏停止跳动的无望,骨肉从身体里剥离的生不如死,还有最后一次见面,他撕得支离破碎的不止是衣服,还有我对他的爱……我用了两年时间,习惯了没有他的生活,看淡了男欢女爱,治愈了心肌炎。

我只想为爸爸,为景家好好活下去,不去爱任何人,也不去恨任何人……

结束了缠绵的热吻,我理好凌乱的长发和衣物,进门。爸爸真的坐在窗前,脸上没有表情,嘴角却忍不住微翘。

“爸爸,你还没睡!”我故作惊讶地走到他身边,将他搭在膝盖上的毛毯围在身上。“以后别坐在窗边,这里风大。”

“我让玉妈做了你们做了宵夜给你吃。”他看了看我身后,“漠宇呢?他没跟你一起回来?”

“他去停车了。”

“哦。”

他赶紧叫玉妈,把准备好的饭菜端上来。

饭菜都是景漠宇最爱吃的,景漠宇每吃一口,都会慢慢咀嚼很久。爸爸什么都没吃,一顿饭只顾着看他吃饭时的神情。

从小到大,我以为爸爸偏心,把所有的宠爱都给了我。现在我才知道,他给我的是爱,他给景漠宇的……是一生的期望和寄托。

他不是不想失去这个儿子,而是承受不了失去。或许,当初真的是我错了。假如我没有逼走景漠宇,他是不是就不会病成这样……

…………

吃过夜宵,我和景漠宇在爸爸热切的注视下一起回了房间,锁上门。

我早已筋疲力尽,一头栽在床上,只想醉生梦死大睡一场。

见景漠宇上床便过来抱我,我真心诚意告诉他:“我真的累了,没力气和你演戏,也没力气反抗,你想怎么样,随你吧。”

“好。”

他开始解我衣服,我闭上眼睛,开始睡觉。

迷迷糊糊中,我所有衣服都离开身体,后来,温热的毛巾落在我的身上,卷走身上的不适的粘稠,留下舒适的清爽。再后来,浅浅的温润点点落在我肌肤上,有时似蜻蜓点水的温柔,有时如疾风骤雨的狂热,似梦似幻……

再后来,我被拥进极暖的怀抱,空气中充斥着空谷寒潭的幽深味道。

“言言……我真怀念你身上的味道。”深情的声音在我耳畔轻荡。

我静静睁开眼,外面的天空没有尽头的黑暗,身边的人与我紧密无间的相拥。

生活真是有趣,结婚时,我们同床异梦,离婚后,我们异梦,同床……

苦笑着,我闭上湿润的眼睛。

这一夜,我做了各种纷乱的梦,毫无逻辑,却特别真实。我梦见自己和景漠宇复婚了,我正在准备蜜月之旅,他又提出离婚,并分走了景天百之二十五的股份……

我还梦见景漠宇和Bill联合,让项目陷入僵局,BMS突然撤走了投资,我被银行逼债,连爸爸的医药费都付不起……

最后一个梦,是熟悉的碧海蓝天之下,花团锦簇之间,举行的却不是我的婚礼,而是景漠宇和许小诺的婚礼。

我站在树林深处,远远望着他们相携的背影。到这一刻,我才发现自己那么爱他,那么割舍不下。

我不知道从哪里来了不要脸的勇气,推开众人,冲到他和许小诺中间。我大声对他说:“景漠宇,你是我的,你就算不爱我,也不能爱其他女人!”

我承认我有点蛮不讲理,可爱情本来就没有道理可循,我能承受没有他的生活,可我不能承受他娶许小诺。

“言言……对不起!”他与许小诺十指相扣,从我身边走过。

四肢麻痹得无法动弹,心脏的跳动越来越虚无,身体失重般沉进了没有尽头的深渊……

我猛然睁开眼,眼前变成卧室中的双人床,身边的景漠宇睡得很沉,晨曦点亮他微颤的睫毛和弯起的嘴角,有力的手臂紧紧拥着我赤~裸的身体,一如我们新婚时每一个醒来的清晨……

我努力把思维拉回现实,才想起时间飞逝中,我们已离婚两年,昨晚他拥着我睡着之前,还说过“怀念我的味道”,但我没告诉他,我也怀念过他的气息。

脸上稍微有点痒,我伸手一摸,竟全是泪水。

既然已经放下了,既然习惯了没有他的生活,为什么还会为他心痛,为他流泪?为什么还是不能承受他身边站着别的女人?

对,一定是嫉妒,是不甘心,我在嫉妒许小诺那样卑鄙无耻的“小三”可以成功上位,不甘心自己输得一无所有!

他的眉峰动了动,睁开朦胧的眼。尽管我以最快速度抹去脸上残留的眼泪,还是躲不过他敏锐的观察力。

“言言?你怎么哭了!发生了什么事?”他立刻把我抱得更紧,眼中睡意全无。

告诉他我哭是因为我梦见他娶了的女人,不知他会作何感想。“沦落要每天陪你睡觉的地步,我不哭,难道要笑吗?”

“哦。”他似乎松了口气。“没关系,你很快就会习惯的。”

这才是我最担心的!

我不怕景漠宇会夺走景天,那本来就该属于他,我怕的是自己再重蹈一次覆辙。

…………

景天的会议室里,我第N次看表,我已经等了整整一个小时,公司的董事一个都没有来。我早已习惯了这些自诩为“开国元老”的董事们摆架子,耐心等待。

景漠宇也不心急,因为自从他的手机开机,电话铃声便一刻不停地响着,听上去都是工作上的事情,他有条不紊的处理着。

其中有一通电话有些奇怪,他拿起来只说了一句话:“嗯,我知道了。”便挂断了。

又过了一个小时,还是一个董事都没来,我依稀感到事情不太寻常,我正想让金助理打电话问问情况。会议室的门被推开,金助理面无表情拿着文件夹走进来,径直走到景漠宇身边。

他接过文件,平淡地扫了一眼,嘴角牵出一丝愉悦的浅笑。“嗯,做的很好。”

脑子里“轰隆”一声,我手中的水杯从手中滑落,溅了我一身热水。我已经顾不上手臂上的刺痛,一把抢过景漠宇手中的文件。白纸黑字清清楚楚写着景天七位股东和景漠宇达成的股票转让协议,最早签署的一份文件是三天前,正是他拍下红土山开采权的那天。

想不到,他居然用了三天时间买下了半个景天!而操作这一切的竟然是我最信任的金助理!

愤怒,震惊,但更多的是对自己的失望。我早该想到的,金展鹏是景漠宇以前的助理,景漠宇被我逼走,很多景天的老员工都主动离职,他却留下来帮我……

揉揉剧痛的额头,我努力安抚自己,对自己说:没关系,只是百分之四十九的股份,我还能控制的股份超过半数,景天还是属于爸爸的,没人可以夺走。

心绪平复了许多,我扶着桌子坐回自己的座位,直视着他:“就算你拿到景天百分之四十九的股份又怎么样?决策权始终在我手里。”

他挥挥手,金展鹏出去关上了会议室的门。

他闲适地靠在椅背上,环顾了一周空旷的会议室,“你不觉得这样很好么,景天属于我们两个人的了,不管我们做什么决定,都不需要跟他们交代。”

我回之冷笑,“你到底想怎么样,直说吧――吴,总经理!!!”

“言言,我没别的意思,我只是不想再看见那些老头子们在对你指手画脚,说三道四……”

“这里是董事会,吴总,我希望你注意自己的身份。”

他沉沉叹了口气,拿了份文件交到我手里,“这是我代表吴氏拟的合作协议,我希望你好好考虑一下,和吴氏合作,对景天百利而无一害。”

我看都没看直接把协议丢回去。“我没兴趣。”

“我知道你担心我会借着投资这个项目搞垮景天。可你好好想想,我如果想搞垮景天,何必花这么多钱买下这百分之四十九的股份?我这么做对我有什么好处?”

我一时不知怎么回答。他说的没错,他想整垮景天,何必在这个时候花大价钱买股份,等景天破产了,他想收购都轻而易举。

如果他想通过股权占有景天,百分之四十九的股份根本无济于事。或许和我复婚,他能有机会分得一部分股份,可这个时候我怎么可能跟他复婚!

他心中到底在算计什么?我真的不动了。

见我沉默,景漠宇继续说:“我知道,景天现在面临严重的危机,这个项目的成功和失败决定着景天的生死存亡。不错,Bill现在答应给你投资,让项目如期启动,可你真以为他想帮你?他比任何人都希望景天早点破产,他就可以低价收购我们的设备和技术……”

“那你呢?别告诉我你不是这么想的!”

景漠宇走到我身边,双手轻轻搭在我的肩上,一只手上还缠着纱布,弥散着淡淡的消毒水味道。

“言言,要我怎么说你才能相信――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我不想看着景家没落,不想看着你为景家操劳。言言,好好看看这份协议书,你就会明白,我是真心诚意想要帮你。”

我下意识扫了一眼协议书上的文字,视线顿时被吸引。

迫不及待拿着文件仔细读完,我无可否认,这份协议书的每一条约定都是为了让项目顺利推进,字斟句酌的每一句话都是有利于景天的,而每一个字都是无懈可击的谨慎。

“你真想帮我?”我还是无法相信。“你为什么帮我?”

“因为……我爱你!”

手中的文件散了一地,我愣愣地仰望着他,一时忘了呼吸,甚至忘了心跳。

他半蹲在我身边,轻轻握着我的手放在唇边,“言言,我们复婚吧。”——

“言言,我们复婚吧。”

“复婚”两个字让我突然想起昨晚的噩梦,原本因激动加速流动的血脉,一瞬间降到了冰点。

以前,我每天都会问他一遍,“你爱我吗?”我以为只要他说了,我就能相信,我就能有勇气和他一起面对生离,哪怕死别。

原来我错了。

如果你相信他爱你,你什么都不需要问。如果你问了,那么无论答案是什么,也不过是听听,图个自欺欺人罢了……

我抽回冷得颤抖的手,连声音都因为寒冷而生硬。“复婚之后,你就可以轻而易举拿到我手中的一半股份,是不是?吴总!”

“你?!”他看着我,眼中的温柔也在瞬间褪尽。“在你眼中,我就是这么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男人?”

“在这个尔虞我诈的世界,不择手段也没什么不对。只不过,你花这些心思用在我身上,真的有点小题大做了。你想要景天,可以,你演好你该演的角色,我自然会给你想要的。至于和吴氏的合作,我也会认真考虑。”

弯腰拾起地上的文件放在我的包里,正好瞥见我早上顺路买的一瓶绿茶加香草味道的沐浴液,那时,我是真的想再闻闻这熟悉的味道,可现在,我一点都不想了。

我拿出沐浴乳丢给他。“你不是说怀念这个味道么,拿去闻吧,你爱怎么闻怎么闻,但千万别让我闻到,我一闻到这个味道,就想吐!”

留下这句话,我头也没回走出了会议室。

沉重的门缓缓合上之前,里面安静得没有一丝声响,如同空无一人……

…………

路过金助理的办公室,我隔着全透明的玻璃隔断,看见金展鹏正埋首工作。

这两年来,我真的很感激他,在我刚进景天,被各种繁复的工作弄得焦头烂额时,是他事无巨细地告诉我景漠宇是如何处理这些事,也是他陪着我每天加班到深夜,倾尽全力协助我管理景天。

也许,我不是个合格的总经理,但他绝对是最合格的助理,虽然他出卖了我。

他看到了我,立刻走过来为我开门,态度一如既往的恭敬,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景总,您找我有事吗?”

我点点头,走进他的办公室。

他落下百叶窗,隔断外面探索的眼光。

“我有什么地方,对不起你吗?”

“没有。”他回答的十分干脆。

“那你为什么要出卖景天?”

“我没有做出卖景天的事情,公司内部的股份转让,并未侵犯公司的利益。相反,我认为吴总成为公司的大股东,会对公司的未来发展更有利……”

我累了,没力气跟他兜圈子,直截了当问:“你什么时候被景漠宇收买的?”

他也没有跟我转弯抹角。“两年前。他临走时送了我一套房产,他说只要三年之内,景天没有宣告破产,那栋房子就是我的。”

我自嘲地笑笑,“他还挺了解我的,知道景天在我手里,撑不到三年。”

“不是,是他离开的不是时候。他留给景天的,除了上亿的银行贷款,就剩下空壳的分公司和一份项目企划书,景天的员工纷纷辞职,再加上景爷遇到麻烦,他怕你没法应付,要我留下来帮你。”

我低头,指尖不自觉按住心口,我想要揉揉里面撕扯的疼痛,无奈揉不到。“他临走前,还跟你说了什么?”

“他说他只是暂时离开,三年之内,他必定会回来。”

该问的都问完了,我扶着真皮的沙发扶手站起来,最后对他说:“从今天起,他就是公司的总经理了,以后跟着他好好做,你一定很有前途!”

“景总!”他犹豫了一下,说:“他让我帮他买下七位股东的股份,是我建议的……”

我僵直地站在门口。“为什么?”

“因为这两年,他们仗着自己是你的长辈,当着你的面指手画脚,背着你又说三道四,他们只考虑自己的利益,没有一个人真心为了景天的发展。”

“嗯,我懂了。”

自从走出金助理的办公室,心口的疼痛越来越剧烈,我以为自己心脏病又犯了,赶紧去医院看医生。

经过了一番细致彻底的检查,检查结果完全出乎我的意料。

医生说我的心脏病康复的很好,心脏功能也和正常人无异,只要心态平和,注意饮食起居,避免剧烈运动,我完全可以过正常人的生活。

我不确定地又问了一遍。“我的心脏病真的没有复发?为什么我最近总是感觉心口疼?”

医生又为我做了一遍更彻底的检查,告诉我:“真的没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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