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红莲妖娆 寂寞残青谁怜2(1 / 1)
天界并不禁绝情爱,但是否沾惹情爱却是个关系到自身命运前途的大问题。因为,并不是所有的神族或仙族都能修到与天地同寿的境界,要想获得永生,必须靠自己修行进阶,若不能在有生之年修到必要的阶位,少则几千年,多则几万年一样要寂灭,只不过寿命比凡间生灵长些罢了。
自天地间有生命起,真正的不死之神唯有岘夔大陆创世神族的始祖,如今被天界诸神尊为母神的君莫女神一人而已。
岘夔大陆分为天地冥三界,居于天界的是神族与仙族中的上仙。神族之中,血统最古老也最纯正的是自远古时期起就存在,分天地为三界,兴世间一切生命的创世神族,他们是唯一天生的神族。
创世神族的始祖——母神君莫自三界相分之前的混沌灵气中诞生,为了繁衍生命,兴盛三界,她又分自身元神创造出了四男三女七位上神,其中的岑观上神与君莫成婚,另外三男三女各自婚配,又诞下了一批神族子弟,这些人以及他们的后代都属于创世神族。
后来,创世神族觉得天界只有人形生命太过单调,便又创造了专属于天界的鸟兽花木。天界神兽与神木皆可化为人形,其中,神兽与人形神族更为接近,拥有天生的灵力,出生后半年就有了化形的能力和人的智慧,现出兽形真身时更可利用自身形体特征发挥一些人形神族所不具备的特殊作用,可算是创世神族的旁支。
锦燏所属的火貔奢一族就是此类神兽中的一支,论地位还在由凡人或妖修炼成仙再飞升天界的上仙之上,更不同于那些被神族仙族当做宠物或坐骑来饲养的,本身法力不高,只知听命于主人行事的仙宠仙兽。
现有的神族除了远古时期繁衍下来的创世神族之外,便是由上仙进阶而来的修神族,因为形成的年代较晚,且是后天修炼得来,他们在灵力方面的先天条件不及创世神族,不过,悟性高者修为超过创世神族的也不乏其人。
神族之中按起源分为创世神族与修神族,若按修为与地位分,则自下而上分为初神、上神与真神,每一级之间相差十个神阶。只有真神才能与天地同寿,几百万年来,达到这个境界的惟老不死的母神君莫一位,就连她的丈夫岑观上神目前也还只是九阶上神,一般来说,能修成上神,就已经是神族仙族以及所有凡间妖族和修真者所追求的最高目标了。
锦燏是创世神族旁支后裔,一出生即是初神,但神阶不是天生就有的,倘若出生后五千年内连一阶都修不出来,就要被剔除神籍降为上仙了。进阶是很艰难的事情,要靠悟性也要靠机缘,他用三千年的时间修到第五阶,这已是奇迹,他的大师兄金旄狻尧则铭比他长了几千岁,阶位也不过和他相同,其他几个师兄妹则只有二到四阶。
天界神族自然不可能像某些邪恶的妖魔那样用采补之术来修炼,对他们来说,七情六欲对修行总是有所阻碍的,一般来说,修为在一到五阶的时候受的影响会比较大,从第六阶开始,只要选择了法力与自身属性相合、程度相近的对象,便可基本不受男女情爱的影响。
在天界的几千年里,一心想着努力提升神阶的锦燏给自己立了个规矩:在突破五阶之前绝不涉足情场。反正神族的生命漫长得很,又何必急于贪恋欢愉影响了修行大计呢?所以,尽管他向来极讨异性喜欢,但面对众多神女仙娥的青睐示好,他一概视如浮云,置之不理,那位痴情的烈鹤族大小姐正是这样铩羽而归,却因此连累了曦华的前世——那块倒霉的天界灵石被劈得四分五裂,死无全尸。
不过,自从灵石被毁后,锦燏却是再也无法像从前那样专心修行了,他着了魔似的拼命寻找补救的办法,后来又经常独自下凡查访石灵转世的下落,直到奉命守护圣火,他才不得不暂时收了心,但还是嘱咐灵济带着残石所制的法器出去帮他到处碰运气,就是这样,他才在最近正式确定了石灵的所在,自此义无反顾地走上了助她改变命格之路。
因为心头这点放不下的执念,他自知误了不少修行,难怪,从前在天界时,师父曾在一次闲聊时瞧着他叹气,说他天分虽高,但野性难驯,痴念未泯,无论在履行神职的场合如何沉稳大气,骨子里仍改不了飞扬跳脱、易喜易嗔的性情,如不善加控制,日后恐怕会有一场大劫。果不其然,出山才没多久,他的……桃花劫便来了。
按照他修行的进度,原本,近几个月之内便可成功突破五阶,可如今,他体内至清至纯的气场被打破,又因为对方是完全没有法力的凡人,他的灵力折损程度要比与灵异族类交合严重得多,恢复起来也慢,今后,如加倍地勤修苦练,法力是可以补回,但本次进阶的机缘却是错过了,这一耽误,或许是几百几千年,或许就是一生,真可谓损失惨重。
按理说,现在的锦燏该是万分懊悔沮丧才对,可不知为什么,他的心情竟是出奇的平静,甚至可以说,有着一丝欣喜,一丝满足,似乎内心深处某个空缺已久的地方终于被填满了,那种沉甸甸的幸福占据了他的整个灵魂,让他的心充盈得根本没有余地去想自己因此失去了什么。
对于自己的情不自禁,他并不后悔,但满心甜蜜中终究还是有着挥之不去的遗憾和纠结。如果曦华没有喝醉,应是断然不会与他如此的吧?在她朦胧的意识中,与自己恩爱缠绵的人并不是他,而是那个让她锥心泣血思念着的亡夫,秋离俊。
更让他满心忐忑的是,等她醒来之后,发现身边的男人并不是她深爱着的俊,结果会是如何?一个对法术一窍不通的凡人是不能把他怎样,他只是……害怕看见她憎恶仇恨的眼神,他简直不敢想象,如果她把他看作一堆玷污了她的秽物,他要如何承受这从天堂掉进地狱的打击。
尽管有着这样那样的顾虑不安,但他知道,自己必须马上叫醒曦华,因为,早朝时间就快到了。曦华是个勤于朝政的君王,向来按时早朝,风雨无阻,如果突然无端缺席,大臣们定会议论纷纷的,她是个自尊心那么强的人,怎么受得了呢?即使以她如今的状态不适合去早朝,也该事先做好准备,定下一个可以对外宣布的适当说法,这样才不会有闲话。
深吸口气,已然打定主意的锦燏轻轻拨开覆在曦华面上的长发,俯首在她腮边蜻蜓点水般轻吻了一下:“小曦,醒醒,该起床了!”
沉浸在梦乡中的曦华秀眉微颦,颇不甘愿似的轻哼了一声,身子竟是又朝锦燏怀里缩了缩。又过了一会儿,她长长的睫毛颤动了两下,抽出一只手来揉了揉眼,这才慢慢睁开了眼睛。等待她醒来的过程中,锦燏虽是有些紧张,但看到她这难得一见的孩子气的可爱模样,还是禁不住满心柔软地笑了笑。
视线逐渐清晰的那一刻,曦华顿时被眼前的景象骇得呆若木鸡,难以置信地愣了好半晌,她才蓦地惊呼一声跳了起来。眼见她肩上锦被滑落,春光乍泄,锦燏赶紧拿过她的衣裳替她披在了身上。
曦华慌乱地揪紧衣襟,脸色发青地瞪着他,颤声道:“这……这是怎么回事?”
“小曦……”满心怜惜地瞧着她,锦燏犹豫了一瞬后轻声道,“昨晚,我们都醉了,我……我没能控制住自己,对不起……”知道她的骄傲,他并没有说出其实是她主动,只把责任都揽到了自己身上。
曦华眉尖一耸,下意识地咬住了下唇,死盯着锦燏的眼眸中火花闪现,又渐渐模糊成了一片氤氲迷离。
见她眉心紧蹙,神情苦涩,贝齿深深陷进了柔嫩的唇瓣之中,锦燏的心弦顿时纠结成一团:“小曦,不要这样!是我不好,你不要跟自己过不去……”
曦华心乱如麻地浑身颤抖着,下意识揪扯着床单的手无意中碰触到了置于枕下的潋影剑。这把剑是秋离俊生前所赠,锋利无比,削铁如泥,而且可以任意伸缩,根据需要变换为长剑或是短剑使用。多年来,她一直将其随身携带,昨夜,锦燏发现之后,便替她收了起来。
看到亡夫所赠之物,再想起自己的所作所为,曦华不由得如坠冰窟,愧悔欲死,一腔懊恼气苦突然化作了发疯似的想要宣泄的冲动。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拔剑出鞘又胡乱挥了出去,只见锦燏身子一缩,锋利的剑刃已在他腰间划开了一道数寸长的血口。
看着自他伤处涌出的鲜血顺着剑刃缓缓流下,一滴,两滴……在素色的床单上晕开点点刺目的猩红,眼前,那双曾让她混乱迷醉的艳瞳生平第一次因痛楚而掠过金红色的光影,微微颤抖的唇边,是一抹让她心碎的凄笑,她手足无措地攥紧剑柄,脸色有些发白,心就像被一根纤细却强韧的丝线用力勒扯着,狠狠的抽痛。
她不清楚自己算不算是在心疼这个酒后无行的“登徒子”,可她知道,方才暴怒之下刺出的一剑,终究还是偏了偏,否则,这把剑就不是从他腰际划过,而是直接刺穿他的腹部了。即使在气得失了理智的时候,她还是舍不得杀他,看到他流血之后,那一丝怨气,也在不知不觉间被更多的不忍和不舍逐渐侵蚀掉了。
其实,没有施过术法的凡间兵器是伤不了锦燏的,但他生怕曦华一时想不开会伤害自己,因此故意收起了护体的灵力,生受一剑让她泄愤,看出她清醒之后的后悔与心痛,满心苦涩的他总算感觉到了些许安慰。
“气消了吗?谁让我冒犯了你?算我活该!”自嘲地苦笑了一下,锦燏拧着眉,一声不吭地撕开亵衣往腰间缠去。眼下他不能使用法术,这伤,便只能让它自己慢慢愈合了。
怔然瞧着锦燏默默低头裹伤,低垂的眉眼间没有畏惧,也没有怨恨,曦华的心又禁不住抖了抖,手下意识地一松,短剑落到了枕边。
有道是酒醉三分醒,昨夜之事,她还不至于一点印象都没有,现在她火也发了,气也出了,稍稍冷静下来之后,记忆便一点点清晰了起来,于是她惊骇地发现,原来,自己才是那个酒后无行,强把锦燏拖下了水的“登徒子”。
无地自容地哑然许久,她尴尬地翕动了一下嘴唇,好不容易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我……我想起来了,昨晚,其实是我自己……”
锦燏正在裹伤的手顿了顿,随后又开始继续方才的动作,对曦华的话不置一词。
曦华本是等着他抱怨诉苦,没想到他竟然还是不吭声,意外地一愣,她心里的火突然又“嗖”地蹿了上来:“你这人,怎么也不解释呢?我一时冲动,你就不会躲一躲?万一我刚才下手重了,你的命就没了知不知道?”
锦燏慢慢抬起头来,思索地审视了曦华片刻,她那气急败坏的样子让他的心情莫名好起来,黯然寂寥的眼眸又隐隐恢复了几分光色。
“以你刚才的状态,这一剑要是没刺中,这口气要是没出来,能冷静下来想事情吗?”将已经裹缠妥帖的棉布打上一个结,锦燏扯了扯唇,线条优美的下颌微微上扬,“况且,不管起因为何,终是我自己心有此念才会成事,哓哓置辩推脱责任,这不是我阑夜锦燏的风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