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番外】如果爱情可以分裂（一）（1 / 1）

“——我爱你，但是我不能和你在一起，如果我可以分离出来一个我，那么就可以对你百般的好。”——伊藤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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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见到手冢国光，是伊藤末子在学园祭二年级的话剧彩排上。作为二年级代表作品——话剧女主角的替补站在舞台上。面无表情的脸，冷然严肃的目光。清冷的气质看起来和站在她面前的男生有些相像，那是伊藤末子第一次注意到手冢国光。

但对于手冢国光来说这并不是第一次见面，而是在不久前手冢从医院回家的路上。经过小路口，手冢听到了一些不和谐的声音。手冢不知道拳头打在肉上居然还会发出那么响的声音。本以为只是几个不良少年欺负一个女生，看过去后才发现居然是一个女生教训那几个不良少年。因为打网球的关系，手冢的体格很好，行动力和反应能力都很优秀。看着少女的动作，手冢发现即使是他也未必比得过少女的动作迅速狠厉。

街上来往的车的大灯间歇的照亮了小巷里的场景，手冢面无表情的脸闪过一丝差异，少女身上的校服竟然是冰帝的。教训完不良少年，少女走出小巷，并没有发现手冢径直离开。

手冢绝对忘不了少女眼里平静，或者说是死静也不为过。第二天在学校，手冢有意无意地注意着身边的人，然后发现了少女。而现在，手冢看着伊藤末子面无表情的脸，第一次想到了‘面瘫’这个词。

伊藤末子冷然的表情没有丝毫改变，手里拿着由戏剧社社长撰写的剧本念着上面的台词。伊藤末子的嗓音带着一点点独特的小沙哑，想必男性粗狂的嗓音更细腻，却没有一般少女的柔和。听起来很干爽，让人觉得很舒服。但问题是，伊藤末子的语调完全没有起伏，像是播报午夜新闻的机械语气。

“拜托两位主角，有点感情好不好？”同位二年级的戏剧社社长将剧本卷起来不停地敲着舞台，脸上带着悲愤。一个手冢国光就够了，为什么她看上的人都是这般死人脸和冰山气质？！

“重新再来！”一声吼吓得周围的其他人全部噤声，全体又重新来过了一次。

“呦，打扰了吗？”黑发少年推开礼堂的大门，略微嘶哑的嗓音在空旷的大厅里荡开。

正在有感情地演绎剧本，念着台词的同学停了下来，女生们惊讶地转向走进的少年。

邪魅的笑容下一张俊朗的脸，带着玩世不恭的轻佻。双手悠闲地插在兜里，微微含着下额看着舞台上的人。

“很热闹啊！”冲面无表情的自家部长手冢国光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视线落在伊藤末子身上，“怎样？还适应？”

伊藤末子很恭敬地转过身正面面对本堂曜，寒冰的表情有了一丝松动。看起来很拘谨地点了点头，眼睛扫视手里的剧本，已然将下面的几段话全部背了下来。

“本堂耀，你来做什么！”话剧社社长头痛地看着少年，“你都拒绝了演出，就不要来捣乱！”咬牙切齿地露出个尖尖的虎牙，显示了社长的恨意。

“不，美奈，我只是来凑热闹的。”本堂曜摆摆手优雅地坐在第一排观众席上。

戏剧社社长恨恨地挥了挥手里的剧本，大气地一挥手，“继续！”

彩排继续进行，却在男女主角的对话时被打断。

“我要疯了，我说你们俩是主角啊！能不能有点感情，话剧不光是靠念得，还得演啊！”戏剧社社长濒临暴走的边缘。

“伊藤，你可以将大脑放空一下，然后把自己想象成剧本中的主角，试一试，用些感情出来！”本堂曜难得的没有捣乱，而是很认真地提出意见。

伊藤末子很恭敬地站在舞台上听了本堂曜的话，认真地看看起了剧本。抬起头对戏剧社社长点了带你头，示意她可以重新开始了。

“再来一遍，Action！”戏剧社社长挥了下剧本，大声喊。

“我爱你……”小沙哑的声音在安静的礼堂舞台上响起，不同之前所有的次数，伊藤末子微微蹙眉浅灰色的瞳戴上了一丝幸福又痛苦的情绪，轻轻咬着下唇表现出女主角纠结犹豫的内心。

“但是……我……不能和你在一起，如果我可以分裂出来一个我，那么，我就可以对你百般的好……”沙哑的嗓音底儿婉转，伊藤末子眼底是浓浓的痛苦和舍不得，嘴角划过一个苦笑。

手冢国光愣住，看着伊藤末子那包含了各种情绪的目光，一时间忘了念台词。心在被伊藤末子看过来的瞬间揪起，紧紧地被一双无形的手攥着，渐渐喘不过气。

“咳！”戏剧社社长咳了一声。手冢国光猛地回过神，沉下目光。性感而低沉的嗓音响起。

“不，艾丽。如果分裂就不再是你，你怎么可以让我接受不完整的你……”

听到手冢国光的对白，戏剧社社长做出了一个胜利的表情，原本焦躁的心情变得愉快起来。其他人的情感被男女主角渐渐带入。剧本慢慢进行，而台下的本堂曜嘴角勾起一个赞赏的笑容，悄然离开了礼堂。

彩排了几天，手冢有些惊讶的发现自己似乎和伊藤末子莫名的熟悉了很多。像是午饭时间在食堂遇到，目光总会下意识的对上，那个时间的人很多，手冢也能够一眼看到伊藤末子在哪里，而每一次他看向伊藤末子，伊藤末子也像是有预感一样看过来，视线交错，两个人同时点了点头。手冢不知道这算是两个人的默契，还是两个人的性格太过相像。

之后，坐在刚换了的窗边座位听着课。不期然地转头瞬间，一道目光对了上来。一瞬间，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涌进整个心房随着血液流遍全身。然后，手冢失神了。

红色的场地上，一个黑发飞扬的身影迅速地冲过终点的白线，然后一声高过一声的呐喊。又是不经意间，手冢看到伊藤末子也微仰起头，视线对上手冢的目光。慌乱间手冢尴尬地转过头，心脏狂乱的跳动的声音在手冢耳边越来越响。

两个星期过去了，学园祭如期举行。那一天很热闹，就连一向严肃的手冢都没有严肃起来，虽然还是面无表情。

晚上的第一个节目便是二年级的舞台剧，名为“分裂爱情”的舞台剧。虽然在手冢看来，这个剧本编的实在有些诡异，却碍于戏剧社社长美奈的压力出演。

当伊藤末子从化妆间走出来的时候，手冢愣住了。原本冷然的脸被妆容简单修饰后变得柔和，更加美丽动人。手冢想象不到那么冷然的一个人居然可以如此美丽。

“手冢君？”伊藤末子看着愣神的手冢轻轻叫道，语气里居然带了一丝娇羞。

“抱歉，我大意了。”连忙回过神，习惯性地说出以往的话，手冢尴尬起来。

伊藤末子疑惑地看着手冢，然后垂下头摆弄着裙摆蹙眉。手冢发现伊藤末子似乎穿不惯高跟鞋，虽然她勉强维持着走路的平衡，让人看起来不是那么东倒西歪。

看着伊藤末子扭捏的样子，没来由的，紧张的心情平复了下去。嘴角微微上扬了1公分，手冢眼里带着笑意。

舞台剧就如往常彩排的一样，伊藤末子带着微微小沙哑的嗓音带着全体演员很快的入了戏。直到跳舞的那一段，手冢发现伊藤末子的脸上闪过一丝痛楚。眼角瞥到红了的脚跟，俊秀的眉皱到一起。

舞蹈结束，舞台剧在剧烈的掌声中落下帷幕。够走到后台，手冢便一把抱起伊藤末子。无视了伊藤末子和其他人惊讶的目光将她抱回化妆间。惊讶展现在脸上仅仅几秒钟，伊藤末子又恢复了冷然。看着手冢轻手将自己的高跟鞋脱下，然后拿着不知道从哪里找到的热毛巾轻轻盖住。

那一瞬间，伊藤末子心底涌动着炽烈的暗流。

这样一个看似清冷的少年，居然心细地注意到了她的不适。不知道是因为手冢的动作还过温柔，还是太过暧昧。伊藤末子的脸上爬上了一丝红云。轻轻地挣扎了一下，直到手冢清冷俊俏的连抬了起来，疑惑地看向她，伊藤末子抿着嘴不再动作。

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心底的感觉，伊藤末子眼底闪过一丝疑惑。她从有记忆那一世开始就没有太多感情。组织的教导让曾经的他成为了没有思想，没有感觉的木偶。只知道遵从命令，除掉命令中的人。所以在他死的时候并没有太多悲伤，也没有什么遗憾。

只是从黑暗里醒来，他惊愕到了不知所措。已经是另一个世界，已经是另一个躯壳。他居然变成了女人……对着镜子里柔和美丽的脸，他露出第一个表情——苦笑。

恢复体力期间，他知道了他的新名字——伊藤末子，了解了古老的伊藤家族的使命，以及他无法冲破的束缚。经历了一世被别人掌控的人生，他忽然间不想在这样下去。只是反抗却没有得到效果，最后却是本堂曜救下了他。

出于感激，伊藤末子甘愿臣服于本堂曜。她被带出了古老的伊藤家族，住进了一个看起来不大却很温馨的公寓，养了一条很可爱的狗狗，进入了他曾经想都没想过的学校。

对于本堂曜的帮助她无以言报，虽然知道本堂曜也是带着目的将她救赎。

从男到女的转变，让他很不适应。裙子太短，不能随时踢人；因为太过漂亮的脸蛋总是被男生搭讪；还有总被人看成弱小的无奈。

直到在舞台上遇见了手冢国光，有一瞬间伊藤末子觉得这个少年和她很像，却在接下来的相处后发现手冢少年和她一点都不同。但是她却很高兴能够交到像手冢国光这样的朋友，不用多说一股默契自然而然地形成。

舞台剧落幕，伊藤末子很惊讶地看着手冢国光抱着自己回到化妆间然后动作轻柔地擦拭已经磨破了的脚后跟，更惊讶的是他居然注意到了这个。

心底那一瞬间的温暖是真实的，伊藤末子不知道是不是身体变成了女子，连内心和思考方式也跟着改变了。至少那个时候伊藤末子觉得手冢国光很帅气。

学园祭过后，伊藤末子很疑惑本堂曜居然让她当网球部经理。完全不懂网球的她没有拒绝，只因为网球是被手冢国光带领着。对于伊藤末子成为网球部经理，手冢国光很高兴。高兴得的表情在于那几天网球不得训练轻松了不少。而少年们也很愿意网球部多了个美丽的少女，虽然总是面无表情。

称为网球部经理，就要掌管好网球的大小事情，这让曾经没有管理过任何事情的伊藤末子有些应付不了。手冢国光在这个时候插手帮助了伊藤末子，逐渐教会伊藤末子很多事情。

而伊藤末子也慢慢开始对网球感兴趣起来。两个人之见静谧的气氛很融洽，完全不懂的网球的伊藤末子在手冢的讲述中渐渐懂了很多，第一次拿起球拍在众人惊愕的眼光中将网球打得像全垒打一样，众人只来得及看到一个黄色的影子一闪而过便消失在蔚蓝的天际尽头，转过头看到了本是冷然的脸多了一丝无辜和无措。

那样的表情让手冢国光觉得有些好笑，走上前很自然地握着伊藤末子的手做了个挥拍的动作，完全不在乎已经傻掉的部员们的表情。

他们的冰山部长居然在手把手教经理打网球，这么温馨浪漫的画面不要在他们眼前播放啊！网球部众人的心声，默契十足地撇过脸不再去看。

手冢靠上来的瞬间，伊藤末子有些抵触，即使压制住想要把身后人摔飞出去的冲动，僵硬地抓着球怕随着手冢的动作做挥动。伊藤末子还是很不好受。

而在手冢国光眼里，伊藤末子脸上带着少女应有的娇羞，混着一点点的期待。手冢的嘴角就像心情一样跟着扬了起来。手冢的笑容看傻了网球的人，张大了嘴良久都不知道该做什么反映。只有副部长本堂曜一人站在一边笑的诡异。

成为了网球不经理的伊藤末子，和手冢见面的时间越发多了起来。手冢也渐渐开始觉得伊藤末子，这个冷然的女生在自己心底慢慢留下了位置，学业为重的手冢第一次有了烦恼。不知道伊藤末子是如何看待自己的。

不过……仅仅第二天，手冢便失去了这样的想法。在看到伊藤末子原本冷然的脸上出现了犹如昙花一现的笑容，却只是对着副部长本堂耀的。手冢觉得世界一下子暗了很多，摸着胸口的闷痛，手冢离开了伊藤末子所在的班级。

伊藤末子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原本对自己温柔的手冢又像是认识之前一样，时刻散发着冰冷的气息，像是一台活的冷气机。而手冢对自己的态度变得很奇怪。伊藤末子垂着头看着自己白色的运动鞋眼里露出疑惑。没有注意手冢的靠近，再抬起头眼里闪过一丝尴尬然后微微错开。

对于伊藤末子的反应，手冢只是顿了一下便恢复正常，用毛巾擦着额头的汗水，同时擦去心底那一抹伤痛。

事情总是出乎人的意料，就像人生充满曲折。对于手冢的奇怪转变的态度，伊藤末子竟然觉得有些哀怨，看着手冢和其他女生都能够正常交谈，只有她总是几个字应付了事。伊藤末子秀气的眉总是皱在了一起。

莫名其妙的伊藤末子有些哀怨，却并没有强求。既然手冢国光远离她了，那么她也没必要腆着脸上前。两个人的关系陷入了僵局。

本堂曜没有作声，却将两个人之间的互动看了个明白。眼底闪过一丝不屑，无聊的本堂曜决定找些乐子。在手冢国光必经之路强吻了伊藤末子。看起来很蛮横，在本堂曜吻住她的第一时间，伊藤末子就想到了挣扎，却赫然发现她根本不是本堂曜的对手。

恼怒和害羞两种心情在心底狂搅，第一次觉得本堂曜是个可怕的存在。

覆在伊藤末子身上的人突然消失。伊藤末子惊愕地看着怒气滔天的手冢国光用力给了本堂曜一拳。

不知为何心底升起一丝惶恐，伊藤末子转身就逃。不知道为什么不想在自己这么狼狈的情况下看到手冢国光，伊藤末子想也不想地胡乱跑着。

“还不追？”本堂曜看着消失的身影，挑挑眉，擦了擦嘴角的血，扬声提醒。看着手冢国光追去的背影，本堂曜啐了一口血唾液，“真无聊。”

被手冢追上，伊藤末子有些发狂地挣扎。手冢国光紧紧搂住她，语气前所未有的轻柔安慰着。

过了很久，伊藤末子抿着唇拍了拍手冢国光的肩膀。被松开，伊藤末子看到了手冢国光脸上的红晕。心情一下子好了很多。

两个人心照不宣，看起冷淡却似甜蜜。终于手冢和父母说了自己的感情，决定像伊藤家求婚。只是提了一下，伊藤家却十分高兴的接受了。

手冢国光激动的找到了伊藤末子，回答他的却是无尽的惊愕和沉默。面对面的交谈，伊藤末子的表情冷漠，用最坚决的语气拒绝了手冢求婚。手冢第一次觉得自己被部员们叫做面瘫脸很开心，因为面瘫，所以不用将悲伤的心情崭露在脸上。

回到家里的第二天，手冢便听母亲说起伊藤末子离开了伊藤家。心底闪过一丝诧异，随进沉重得就像再次失去手臂一般。拿着电话的手最终还是拨通了那个早就熟记于心却从未打过的号码。

“伊藤，如果你真的不喜欢，那么我会和母亲和祖父说的。没关系的，真的……”只是短短的几句，手冢却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匆匆挂了电话。怕让伊藤末子听出他的悲痛。

而手冢不会知道，电话那一边的伊藤末子惊讶而怔忪的表情，当然手冢也无法知道伊藤末子坚决反对婚约并不是因为手冢，而是自己曾是男人的事实，还有对于伊藤家的抵触。太多的因素堆积起来，让她无法立刻给手冢回答。只不过，手冢无法得知。

电话另一端的伊藤末子有些呆滞地挂断电话，“解除也好，也好。”只是重复着几个字，努力抑制住眼里将要夺眶而出泪水。第一次明白心痛的感觉究竟有多强烈。

果然变成了女人，连性格都感性了很多。

伊藤末子忽然想起了第一次和手冢见面时的台词。

“我爱你，但是我不能和你在一起，如果我可以分裂出一个我，那么我就可以对你百般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