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125章 逃避(1 / 1)
她言语表情滴水不漏,实在是让人猜不出来方才是聊过什么。
温如玉贴进一步,伸手从袖带中摸出一串幽绿的珠串,伸手细细为她戴上。楚渐行眼神波动一下,可看着六清挺直的脊梁,到底没有再动。
“南雪,你我虽没有夫妻缘分,我对你的心也不敢说比金石坚硬,但事到如今,说这些都是枉然。”他细细整好项链,抚了抚六清脸上的疤痕,“我不知道你吃了多少苦,还要吃多少苦,只想提醒你,当年之事皆是他人之过着实与你无关,不必将自己困在其中,白白苦了自己。”
“你还有阿暖,孩子还不大,正是最需要母亲的时候,你一生只有这一子,纵然是为她,也要坚强。”
他收回手掌背负身后,笑道:“师兄即日便要返回泉州,以你的话带回不少故人,南雪,我们都会保重,还望你护住你自己,以待来年再见。”
他性子狡诈伪善,难有这样真心的时候,六清犹豫一会儿,低低叹了一声,单手将那绿幽灵珠串放进里衣之中。冰凉的珠串贴近温润的皮肤,清凉的舒适。
她不知道要不要开口,因为不知道要不要骗他。
当初楚渐行为了逼她吐露心中真实想法,以毒蛊毒伤害己身逼她。当时见他命悬一线的她心中大慌,逼出心血来救他,醒来的时候世界又变的五光十色,那时候她便明白,她时间不多
回光返照一样的反应,或许只能撑过六月十七的大日子,所以她不在隐藏,也不在刻意,顺其自然的留在楚渐行和女儿身边。
只因为时日无多……
温如玉等不到六清的回答,也没有想等到她的回答。
楚渐行在走上前来,单手将沉思的六清带回怀抱,轻轻道:“阿暖还在等着你,我们回去。”
六清对着他淡笑了下,回首只留下一句:“师兄,保重。”
随即便随着楚渐行上了车架而去。
浩浩荡荡的太子仪制朝着太子府进发,尉南雪回到京城的消息,终于在京城绵延了出来。
回到太自负的时候阿暖还没有睡,叠臂放在桌案之后发呆,大眼睛红红的。戚静茹再身边陪着她,时不时的哄两句,却怎么也劝不动这位小祖宗,只能求着六清早点从外面回来。
尉南雪陪在阿暖身边的时间虽然不长,可她却真正作到了一个母亲对女儿的关怀,这一点连楚渐行都看的眼热无比。楚暖当初心中最敬仰父亲,可如今若是让她选,她自己都选不出更喜欢父亲还是师傅。
真是母女天性,无人能比。
母女?戚静茹心中感叹,突然冒出来一个念头,于是底下身子对着阿暖道:“阿暖,婆婆问你个事。”
阿暖懒懒的动了动脑袋,声音细微道:“婆婆说什么?”
“阿暖”戚静茹将她抱在膝上,亲了亲她玉白的小脸,笑道:“阿暖觉得你娘怎么样?”
长乐殿后殿之中挂满了南雪的画像,男装女装或喜或嗔,动静皆宜。楚渐行唯恐女儿心中对母亲没有印象,总要带着她进去看看母亲的挂像,提提母亲的往事。
“娘很好。”阿暖在她怀里温顺的呆着,想了想之后又接着道:“娘和我很像。”
“那你喜不喜欢?”
“喜欢。”
戚静茹笑着亲了她一下,“那师傅呢?阿暖喜欢师傅么?”
阿暖偏着头想了会儿,声音软绵绵的,态度却是非常认真:“阿暖喜欢师傅。”
戚静茹心花怒放:“为什么啊!师傅才来了不久啊。”
阿暖皱着眉头在她怀中想,戚静茹也没指望她能说出什么来。她听见阿暖亲口说喜欢南雪心中已是欢快至极。就等着南雪回来之后当着她的面再问一遍。
她要是能亲耳听见,不知道会多高兴。
“师傅就像娘一样。”阿暖突然手掌一拍咯咯笑了起来,似乎是想明白了什么了不起的大事。戚静茹怔愣在原地,狂喜之下看她眉头沉下去,连忙又问道:“阿暖怎么了?”
“可师傅不是娘”她难过的戳戳手指,“师傅和阿暖长得不像。”
“那是……”
“嗯?”
对上一双亮晶晶的充满期盼的眼睛,说不出谎话来,可南雪的要求就在耳边,生生带血,不容人违背。
阿暖等不到婆婆说话,低头沮丧的拨弄她腰间的穗子玩,玩着玩着便睡着了。
戚静茹轻手轻脚的把她放在寝殿大床上,坐在床边看了看他玉白的脸,低叹道:“你不知道和她又多像……”
脉脉的叹息流转在风中,转瞬便没了踪迹。
楚渐行已经带着南雪回了太子府,在寝殿之中两两对立,相对无言。
南雪自从回到太子府之后,行踪局限,不曾也不想踏进这个太子寝殿一步。这里处处都没有丝毫变化,昨日的缠绵清晰的好像还在眼前,可惜已经沾染了别的女人的气息,沉重的永远都拾不起来。
六清觉得在这种可以构造成的屋子再呆下去,也许她会窒息也说不定。
“我还要去照看阿暖,请容我先行退下。”
只说了这一句,转身便要离开。
身子却在那一瞬间被揽进一个有力的怀抱里,温暖却也冰冷的语气在耳边响起:“你在逃避什么。”
南雪一根根掰开他交握在她身前的手掌,正过身子去正对他的脸。
“我从来没有逃避,只是又背负起了另一人的命运。”
“我可以卸下你的担子。”楚渐行再次伸手圈定她的身子,深色眸子里浓情似海。记忆中他从来不会做这种神情的模样,他的爱就像他的剑一样,简洁,凌厉,伤人伤己。
六清奔波一日着实累了,实在没有精力在同他绕什么圈子。伸手回搂住楚渐行的腰身,轻声道:“我很累,明天还有很多事,你什么也不要问,也不要逼我。”
楚渐行亲亲她的脸,淡淡道:“我只问一句。”
六清不行与他辩驳,“你说。”
“你同温如玉说了什么?”他手上力度陡然增大:“我看他向来不顺眼。”
六清也不瞒他,一五一十道:“东珠夫人带了无数高手过来,意图在六月十七在京城搅起大乱,我劝师兄不要参与此事,他答应了,就离开了。”
话正在说着,楚渐行冰冷的唇已经顺着耳边绵延而下,温热点燃自肌肤之上,他吻住她侧脸上的刀疤不放,动作涵盖着万千涵义。
当年白铁狼爪在身上留下深深的伤痕,本来就无法消除,楚渐行为她费劲了各种心思,可到了最后依旧还是留下了浅淡的痕迹。他们每每缠绵恩爱他便吻住后背上的痕迹不放,动作说不出的柔和怜爱。
似乎又回到了当年……
闭上眼不再去想自己是谁?六清不做飞反抗,只是几乎还顺着身体的反应做了小小的回应。
时间不是很多了,也许到了最后,连后悔的时间都会觉得吝啬。
所以在楚渐行伸手去解她衣衫的时候,她并没有推拒。
灯芯燃着,空气中弥散着浓重的情欲。
而红帐之后,终于迎回了他的女主人。
身体和人的记忆不一样,人的记忆可以真正忘记,也可以假装忘记。可是身体会永远记得那些爱抚的力度……那些温暖的触感。
就像六清,她可以可以模糊所有的过往,却不能忘记某个人身体的温热。男欢女爱,饮食烟火,他们之间或许是谁都不欠谁的,只是前缘纠葛罢了……
沉思良久,抬目看见葛连青急匆匆的从外面走过来,她眼波一动,在坐在桌案一边写字的阿暖身边说了一句,起身朝着外边走。迎了上去。
尉南雪死而复生的事情如今闹得是路人皆知,可回来的六清形容大改,连性子都与往日大有不同,实在难以让人信服。楚渐行不顾非议十分宠幸回来的尉南雪,此种做法终于惊动了上面的那位。元兴帝将楚凤衣召进了宫,第二日便将下了三道谕令召楚渐行进宫。
楚渐行似乎对这些事情有所预见,在辰时起身的时候亲了亲南雪的额头,像很多年以前一样留下一句‘你好好休息’后,就换上朝服进了皇城。
六清回到长乐殿,教导等她许久委屈的不行的阿暖,她知道葛连青一定会出现,一直等着他来。
两人挑了了好地方。
草地之上,匡阔无人。
葛连青盯着她挺直的脊背一动不动,眼眸中波光荡漾。眼前的人衣袖挡风,看得出衣下身子剥削不堪。
联想到当日在大殿之上她所说的话语,他难以在想往常一样摆出一副出离尘世的模样,只能尽力压抑着胸肺之中喷涌的血气,沉声道:“把手给我。”
把手给你,又有什么用呢?
白色广袖下面的手掌纤瘦苍白,一点也不如当年的珠圆玉润,光芒玉泽。连带着整个人也是这样。六清看了看眼前美景,心绪平息,转过身子来唤了声:“哥哥,你我好久不见,还未贺过你娶的娇妻,得获麟儿之喜。”
他娶得娇妻之时,尉南雪正因产女而生死未卜。
他喜获麟儿之时,尉南雪才从噩梦中清醒过来,从此彻头彻尾的成为另外一种人。
这话题扯得秒,可眼下葛连青绝对是顾不得别的,伸出的手只是僵了僵,便又坚毅的说道:“把手给我。”
六清低垂眼睫,最终还是顺从的伸出手。
葛连青一下子按住她手腕,阖上眼静静诊治,不过半响,手上力道一松,他怔怔退后两步,身上有些颤抖。悲悯着世人的眸子里面泛起红光。
六清浅浅叹了一口气,缓缓将手臂收了回来。见他震惊的神不属思,上前两步,如同幼时一样牵起她的袖脚扯了扯。
“哥哥,你不要伤心。”
“就算是明天就会结束,你又能怎么样呢?”
她一句话说的并不重,可听在葛连青的耳朵里就好像是在一剑戳在了胸口。委实疼痛难言。他睁开眼睛,上下眼睫还在不断颤抖。
“绝情蛊……我当年若是得知她会用这个来对付你,绝对不会任由楚渐行带你走,害的今日……南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