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114章 安然归来(1 / 1)
她干净利落的仰落而安然归来下,慕容输大喝一声扑上去,却被六清拦住身子。封住周身穴道。他目次欲裂的看着一抹青光追随莫采歌而下,心中气血翻涌,唇边流出一道暗红的痕迹。
清浅的风带着清凉的香,铺面而来的时候送来莫采歌清淡飘渺的声音。
“我也会死。”
“也会死。”
六清一身寒霜的从深深崖谷低爬上来的时候,夜已经很深了。
云崖之上徒留侍卫守候,见她一人上来,赶忙将其引至清泉寺后院厢房之中。领路的人知道这位道姑是自家将军如夫人的救命恩人,如今太子府小郡主的师傅,不敢怠慢,纵然心中急切的想要知道莫采歌情景如何,也不敢贸然开口询问。
清泉寺被重兵牢牢包围住,银甲侍卫一层一层,似乎要铸造铜墙铁壁一般。当头的男子凌珇见有侍卫引着人过来,赶上去。一见到六清的脸,心中松了一口气,行礼道:“清观主。”
六清淡淡还礼。她的脸色一如言行,淡淡的看不出一丝端倪。凌珇本就不是多话之人,伸手延请道:“殿下在内等候,观主请。”
“慕容将军呢?”六清随着他走了几步,突然开口相询。凌珇闪开眉目,低声道:“慕容将军心神俱碎,太子带了天医过来为她医治,如今才好些,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清醒过来。”他顿了一顿,不自在的撇开了视线,“凤玉郡主也在,她脾气骄纵暴躁,可并无坏心,若是无心得罪了观主,还请观主海涵。”
出乎意料的,一向知礼谦逊的六清却没有说话。凌珇小心的掠过她浅皱的眉眼,知趣的没在说话。
厢房的门被缓缓推开,小小的厅室里坐了几个熟人,气氛冷厉的很。楚渐行一身玄衣高踞主位之上,凛冽尊贵的气势压盖全场。见到一身青衣的六清从门外走进来,他瞳仁一颤,将她全身上下打量一通,气息一沉,却没有说什么。
袁真察觉到身边殿下阴沉的气势,虽然心急,可也没敢开口。
六清挽起拂尘一一行礼,除了浅皱的眉头,全身没有一点异样。
楚恒月觉得就这么僵着实在是不成事,放下茶盏,冲着六清淡淡道:“清观主,你随同莫夫…姑娘下了悬崖,如今既然安然归来,可否……”
事关生死之事实在不能轻易问出口,楚恒月含糊的说完,等着回答。六清在他冷淡的目光下,颌首道:“殿下,三皇子,事关莫姑娘遗愿,贫道必须要先见到慕容将军。”
“遗愿?”楚恒月微一皱眉,耳边已响起楚渐行清冷沉重的声音:“随我来。”
言语落地,楚渐行回转身子便往后面寝室中去了,六清跟在后面,始终隔着十步之距。楚恒月心中感叹一下,脚步一动,也跟了上去。
前厅与后厢房相隔不远,门前守护的侍卫朝着楚渐行俯身行礼,几人停在门前,听着门里面传出来的淡淡抽泣之声。袁真上前敲门三下,将门推开,侍立在一边。楚渐行带着六清进去,隔着垂地纱幔看向床榻一边伏榻痛哭的人。那女子似乎没听到门被推开的声音,只是将头埋进床幔之中,压抑的全身抖个不停。
六清掀开帘帐进去,冲着两人施礼,“贫道见过慕容将军,凤玉公主。”
慕容输猛然抬首,看清六清的脸,什么都不顾的要下床。凤玉公主起身压住他的身子,痛声道:“慕容,慕容,你身上还有伤……”
慕容穴道被六清独门手法所制,现在虽然血液流通舒畅,却没了一点武功力气。竟然被凤玉公主牢牢压在了榻上。可即便如此,他的双眼还是紧紧落在六清身上,目次欲裂的厉喝道:“她呢?她呢?”
她问的是谁,在场中人自然都知道。凤玉公主心口一痛,手中力道松了。慕容输得了这个空隙,翻身从床上跌落下来,一爪一爪的在地上扣行,口中反复就只有一句问话。凤玉这才反应过来,‘扑哧’一声哭倒在他身上,揽住他的脖颈痛声道:“慕容……慕容,你不要这样……”
她有着孩子,身子略显笨重。从小锦衣玉食,娇生惯养的孩子,将自己最落寞的一面展现在众人面前,因为痛苦,没有一丝窘迫。
一段爱恨纠葛,掺杂了太多的人。只因慕容输太优秀,楚凤玉太骄纵,莫采歌太痴情,到了最后,便是这么一个结局。
六清浅浅叹息一声,扣下单膝平视慕容输的眼睛,沉默一会儿,开口道:“莫姑娘托我带话给将军‘世无安全法,不如不相思’。”她顿了一下,看着他死灰下去的眼,叹息道:“将军不是负心薄幸之人,我不能将她的下场告知于你,这太残忍。”
六清无视慕容输一下子惨白下去的脸,边淡淡的说,边直起身子。
“将军出身高贵,身后还有大越无数将士,还有夫人和孩儿。莫姑娘与将军和离之事路人皆知,她是生是死,与你无光。将军事忙,实在无须为一介小女子劳心伤心到这种程度。”
她慕容输听她说完,身子僵直在地,一点也动不了。楚凤玉察觉到不对,赶忙扳过他的脸。
映入眼帘的一张脸雪白泛青,薄唇浅淡的几乎没了颜色。她鼻子一酸,托着他的脸呼唤道:“慕容……”
娇惯的郡主没有哄人开心的本事,只能一边一边的呼唤着爱人的名字。低迷的颤音带着丝丝绝望。
六清合上双眼,身后适时的伸出一双有力的手置于她肩胛处,将她带了出去。楚渐行带着六清从后厢房里出来,朝着袁真看了一眼。袁真领命而去,不多时便将念念叨叨的范尧夫请了出来,带进了厢房之中。
等到房门合上,楚渐行手掌滑落,握住六清的手掌,却在即将触碰的那一刻被他闪过。他手掌停顿在空中,一动不动。六清一眼也不看他,径直朝外面走了。
小半个时辰之后,冷风带来阵阵清香,雕塑一样的楚渐行将手掌收回袖中,朝着六清离去的方向追了出去。
玉石坛里栽种着百年古木,葱郁的绿色在暗夜中,并没有一点生气。这里的香气浓郁的诡异,楚渐行脚步仓促加快,一转身子,在石坛后面找到了缩成一团的六清。他神色一暗,连身扑上去。六清在剧痛之中察觉到有人到来,尚且没有反应过来,就被揽入他博大的胸怀熟悉的感觉融聚成海,几乎可以把身在其中的她淹没。
楚渐行小心的扶住她的后脑,贴着他耳边颤声问道:“你怎么了?很痛?”
确实很痛。
绝情蛊复苏成长到最为健壮之时,盘踞在人心之中,控制人的七情六欲,一旦动了一点心思,蛊虫便会在心脉重穴处乱窜,导致一声真气倒行逆施,血脉之间如金针流走,让人生出生不如死的感觉。
六清一身剧痛,在意识还清醒的时候,扣住他后背的手微微使力拉他。无奈身前之人的环抱稳健如山,不可撼动。六清拼着最后一丝清醒喘息道:“楚……渐行,你……放开。”
楚渐行还是不动。
胸腔之中气血翻滚浓烈,六清紧闭着唇瓣,感觉身子就要被炸开一样。楚渐行察觉不对,正过脸看着她紧抿着的唇,额上落下的豆大冷汗。眼神一暗,低唇吻上去。
熟悉的强势气息趁机灌入口中,六清气血涌出,心中大震之下,拼劲全力一掌打开他的身子。
楚渐行毫无防备,硬生生的接了她一掌,脸色有些发白,薄唇上却是无比的鲜红。他不肯放开六清的唇舌,便在那一刻染上了这刺目的鲜红。
触目的红色在六清模糊的视线中慢慢散开,她脑海一白,凑到他面前想要说什么,可一张口就又是一口血喷出。楚渐行沉默的扶住她的肩膀,却被她捧住脸。她嘴角鲜血如同溪流涌出不断,额上冷汗大如黄豆,即便是这样,却还捧着他的脸,疾声道:“你吐出来,吐出来……”
楚渐行全身僵直不动,唇色渐渐变为酱紫。他盯着六清的脸,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
任由她声嘶力竭的呼喊。
眼前之人捧着他的脸,只有他的眼眸里,终于露出了和以往相似的恐惧脆弱。
佛曰人生原有七大痛苦: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尉南雪是通读佛经之人,曾将少林云空大师辩的哑口无言。她深知什么是人世痛苦,却逃不开折磨,深陷其中。
楚渐行的唇色由紫变黑,六清沉敛了声音,额头磕在他肩胛之上,两手微微颤抖。他感觉到肩部灼痛,勾唇一笑,“绝情蛊虫至毒,蛊人毒血无药可解,且中毒者武艺越高痛苦越深。”
“我无妨再改变你受过的苦,便将你身上背负的尝受一边。”
“殿下!”
一声惊呼平地乍起,落在六清耳中却无异于天籁之音。就在这一分松懈,真气逆转喷涌,她口中血箭飞射,喘息两声,倒在楚渐行肩胛之处。
袁真奔过来,也顾不得六清,一伸手将合上双眼,唇色黑紫的太子扶到一边铺了外衣的地上,封住血脉,冲着身边人喊道,“还愣着做什么,快把天医招过来。”
隐在暗夜中的人退去,不过片刻之后范尧夫来了。
范尧夫本来还呵欠连天的,一看到眼前的景象,立即清醒过来。手掌往怀里一摸掏出一个晶莹剔透的瓶子往袁真面前一扔,喊了句:“快给他服下。”袁真立即照办,小心的喂下一瓶药水之后,楚渐行唇色果然变淡了些。袁真心头松不下去,转首一看,却见范尧夫正在为血泊中的六清把脉问诊。
他心中大怒,可素养甚高,太子又在一旁,实在说不出什么不中听的话来。
范尧夫被他瞪得心头叫苦,暗暗想道:“你家殿下这手苦肉计玩的可苦了老头子啊!你被这么看老人家我了,你们家殿下没事,真没事。可若是老头子手里这个有事,那等他清醒过来咱们都得吃不了兜着走啊!老头子是为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