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45章 坦白(1 / 1)
“我不出手你就不出来是吧!”南雪收剑回鞘,挑着眉冷笑:“杜昆,留着命回去谢你主子吧!我是来找他麻烦的,没时间解决你。”
扫了南雪身后三人一眼,杜昆一改冷肃,嬉皮笑脸的凑上来:“雪姑娘,没公子成令,在下不敢放行,还请姑娘体恤体恤。”
“成令?”尉南雪笑了笑。
杜昆一列人尽遭三皇子与尉南雪的迫害,见到熟识的笑,不由得毛骨悚然,冷汗频流。
南雪倒没什么动作,只是从袖子里抽出一支玉簪来往前一递。
看见玉簪上细小文字的杜昆陡然色变,怔愣半响之后惊醒过来,连忙让开身子,在路旁躬身行礼。
“雪姑娘请。”
“给你主子带句话”尉南雪将那簪子往他怀里一丢,冷笑道:“顾少堂要是有什么事,尉南雪跟他没完!”
夜色深黑,层云舞动。
尉南雪从屋堂内走出来时正碰上刚刚进来的袁真。
一身蓝衣的少年身材瘦削高挑,腰板挺直的想棵遇风不折的古松树。看的南雪心里冷笑不已,真不知道当初率众追杀薛南的时候也是否是如此风姿。
见到一身藏在貂裘后面的南雪,袁真眼里异色闪过,低首行礼:“雪姑娘安好。”
半响没有听到回声,袁真抬起头来冲南雪看了一眼,见对方不冷不热的守在屋檐之下一脸冰寒的模样,终于相信眼前这位是一点旧情面都不念。
白色的貂裘在暗夜中颜色异常鲜明,袁真心里暗暗叹息,最终还是开口转述了公子的意思:“天极宫的人不会薄待姑娘朋友,还请姑娘放心。”
这话是威胁了。
南雪面无表情,以不变应万变。
袁真侧侧身子展开右臂:“公子有令,还请雪姑娘随我来。”
尉南雪冷冷一笑:“去干什么?见余兆阁还是楚渐行?”
袁真同楚恒月一样,听南雪直呼公子名讳惯了懒得和她计较,边走边说道:“姑娘随我来便知道,现在又何必多问?”
故弄玄虚,南雪心里暗骂,最终还是启步跟了上去。
天极宫主殿冲霄而起,周身萦绕着淡淡的雾,神圣中带着无人能及的寒意和尊荣。青砖碧瓦,以玄色为主调,阴沉而尊贵的颜色透着孤冷的气息,与此间主人的品性一般无两。
真是神气,尉南雪心里感慨异常,若是她在这样的地方住上些年头,不变成疯子才怪,难得楚渐行住了那么久。
出乎南雪所料,袁真并未带她现行参见楚渐行,而是兜兜转转进了地宫。纵然对楚渐行的不满已如滔滔长江水,可南雪仍旧对他的胆量万分佩服。
既然敢让她这么大摇大摆的触及天极宫最为核心的地宫密室,是他对自己的天极宫密室机关太过信任还是太看不起她这个尉罗传人。
走在前面的袁真时时回头打量一眼,尉南雪被他看的烦了,不耐的扬了扬手:“要么我来带路。”
袁真嘴角僵了僵,被刺激的转身快走,再不担心回首提醒,自取其辱。心中自我安慰道:“尉南雪这样的奇才几百年来都找不到一个,公子多费些心思也是对的。”
两人一前一后,一蓝一百的身影在古老而神秘的暗道里穿梭,始终隔着一臂间隔。
在一间略显宽阔的小室里停下了脚步,墙上布着九宫格全图,他冲着南雪道了句“稍后”伸出手在那九宫格上点了几下。
黝黑的墙壁裂开一人可过的缝隙,从里面透出淡淡的幽绿光芒染上了南雪雪白的貂裘。
“雪姑娘”袁真堵在门口,直视他的眼睛轻轻道:“余兆阁与顾少堡主都在密室之中,在进去之前,公子还有事吩咐您。”
“果然是他的风格”尉南雪把剑往上一提,一双眼睛比腊月的水还寒:“你晓得的,尉南雪不就接受威胁。”
袁真抬起头来淡淡微笑:“雪姑娘以信义为先,一诺千金,难不成是忘了对公子的承诺。”
南雪冷笑着瞅着他,气急而笑:“现在你倒是敢跟我扯这些,当初若不是我破了明锦山庄的阵法,你们的计划怎会如此顺利”说道最后,她语气越来越锋利,一双眼睛寒芒暴涨:“他欺我年幼无知,抢夺我的乾坤袋胁迫我为他做事,本就卑鄙阴险,现在还指望我能听他的吩咐,真是好笑极了。”
尉南雪桀骜任性,吃了亏一定要讨回来的脾气袁真是知道的,他见多说无用,只能拱拱手将自家公子的吩咐说了出来。
“公子知道余兆阁还欠姑娘一个心愿,希望姑娘能挂念百生教主与顾少堡主的姓名,问出碎花谷最大的秘密——萧皇室地下城。”
最后六个字铿锵有力,砸的南雪心神恍惚,密室里一瞬间又静谧下去,袁真紧张的没有了呼吸。
半响之后,南雪抬起了头,一张脸笑的让他寒意彻骨。
“你家公子派你一个人来,就不怕我杀了你,劫走密室两人远走高飞?”
来的一路上并未发现又人跟踪,机关路径她也记得清清楚楚,只要在此杀了袁真带人遁逃,南雪有把握楚渐行再也找不到他们。
谁知袁真却突然笑了。
温凉如水,带着少年独有的干净纯澈。
他将手一身,让开了道:“请。”
南雪像是默认了他的做法,顺着他的手势进了密室里。
袁真开着他的背影,突然想去离去时自家公子那张冷漠如雪的脸和洞悉人心的眼神。公子得知尉南雪闯宫之举,手举着杜昆送上来的玉簪淡漠的吩咐他,清冷的声音天下无匹。
“尉南雪吃软不吃硬,口舌冷厉心肠却软,对付起来并不困难,可能让她彻底消除疑心为我所用的,只有楚恒月和你,楚恒月与尉南雪情谊深厚必然对她谦让纵容,完不成我的吩咐,你带她进地宫需切记三点。撤离地宫所有隐卫,不得对地宫机关阵法过多掩饰,对她疑问之事皆不作答。”
公子算无遗策,袁真自然不会怀疑,更何况楚渐行在黑松林那种情况下尉南雪都没有下手杀人,更何况是相处多日,时时捉弄的袁真。
两人各有各的心思,一前一后进了密室。
扑鼻的而来的并非血腥味,而是一种接近莲香的极轻的香味。南雪嗅了嗅,这种香味很熟悉,可猛然间却想不到是什么香。由不得而她细想,目光已经被那被禁锢在铁牢里的人引了过去。
衣衫倒还完整清洁,只是那头披肩华发,面上沟沟壑壑,像个年仅百岁的老人。
她目光微微移到一旁,落在顾少堂身上,见他胸口微微起伏后后有极速转了回来,明亮的眼里渐渐透出来不敢置信的光。
既然顾少堂还完好无虞的躺在地上,那这人是……余兆阁。
怎么可能。
想起昔日高坐在小青峰上抚琴而歌的白衣主人,南雪怎么也不能相信眼前之人是俊雅非常的明锦山庄庄主余兆阁。
南雪也在这时才终于想起来那香味的名字——雪矶香。
雪矶香由寒凝草提炼而成,配以龙脑,同捣末入炭皮末、朴硝各一钱,生蜜拌匀,入瓷盒重汤煮十数沸,取出窨七。制成之后,在水汽充分之地焚燃,可以渗入肌肤,从而达到延年益寿,永葆青春的作用。
南楼叔叔为讨戚姑姑的欢喜,时常在她住处焚燃此香。
但大多人都不知道的是,雪矶香除去永葆青春,延年益寿之类的益处,其实还有一个妙用,。遇到伤重不治之人,可以雪矶丸药配甘露水救命,只是自此以后,得命之人不能离开此香的束缚,并且,一生终成……废人。
楚渐行在密室深处焚燃此香,显然不是为他二人延年益寿之举。
她在此处不定沉思之时,面前一脸沧桑的人转过来。他的目光越过南雪肩头落在袁真身上,晦暗难明。他的声音不复往日,嘶哑的好像铁剑划过粗粒的墙面的杂声,刺激人耳。
“你们是来给我送行的?”
尉南雪没有说话,袁真则温顺一笑拱手行礼:“余庄主。”停顿一下他复又说道:余庄主还欠薛小公子一个愿望,可还记得?”
余兆阁的眼神落在尉南雪的身上,渐渐温和起来,微微一笑道:“余某虽不是什么好人,可向来言出必行,雪姑娘请说。”
尉南雪乌墨一样的瞳仁动了动,张口却问了身边的袁真一句:“这是怎么回事?”
袁真不想瞒她,当下把余兆阁转移汤显易毒性于己身的秘密告知。
南雪早先听过汤显易的话,一直以为他的毒伤是那枚玉牌治好的,谁知道还有这样的惊天之谜。世间难求的灵药养育出来的人,终究还是敌不过命运的嘲弄,天不假其年,人能奈何。
只是,那可避百毒的玉牌去哪里了?
一边的袁真不想再再继续这个话题,紧接着说道:‘余庄主还是问问雪姑娘的要求,毕竟雪姑娘能赶上时辰不容易。”
余兆阁了她一眼,突然一揖到底:“多谢雪姑娘护持之恩。”
一礼过后站直身子,他眼光温和,似是勘破红尘的智者,全身萦绕着清绝的气息。
尉南雪的态度一直不冷不热,与他楞冷冷对视。
一个气势慑人,一个目光飘渺。
最先坚持不下去的袁真,他见身前两人视他如无物,没奈何轻轻咳嗽了一声。
觉得自己被打扰的南雪首先转过头来杀气凛凛的瞪了他一眼,见他缩了脖子之后才慢吞吞转过脸去:“余庄主,你们的前代旧事我不感兴趣,以我与阿九姐姐的情分,你不必如此。”
余兆阁双手背负,温润一笑。
尉南雪知他心意已定,纵然心中不满,最后还是撇开了眼睛:“我要知道明锦山庄最大的秘密。”
她的眼睛慢慢转了回来,如同寒芒乍现。
“地下城,到底在不在明锦山庄。”
从密室里出来的时候,天上的云已经微微散开了。冰壶秋月从浓厚的云里面出来,在行走的人身上铺上一层淡淡的隐晦。
袁真跟在尉南雪后面,见她仰望天空不发一言,知趣的没有说话。
余兆阁一生过得糊里糊涂,从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在爱女去世之后方才晓得人情之可贵。雪姑娘问及地下城的下落,余兆阁答了一句‘黯然销魂处’之后双眼一闭倒了下去,他上前去查看,发现余兆阁已无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