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10章 约定(1 / 1)
行至东门再向南转,不过半刻就可抵达目的地。南雪心里欢喜,不自觉的加快了步速,趁着人少疾步飞跃。
不远处缓缓行来一辆二马相拉的豪华马车,当先十三骑侍卫黛衣黑马,散发着淡淡的冷肃之气,与刚刚转角疾驰而来南雪迎面撞上。
见到如此豪华的马车,南雪讶然。她不知道是不是该像百姓一样恭谨的躲在街道两旁的那些持枪的银衣侍卫之后。她自小生活在长青观,从未涉世,并不知晓俗世礼仪,也不识得所谓的分位规格,更何况还是小孩子心性。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南雪飞身上前,脚尖一点腾空而起,欲从高空飞越过去。那十三骑侍卫没想到真的有人敢上前冒犯,拔出剑来大喝一声放肆。见来人仍不止步,当头两人拔剑迎上,后面十一骑散开护住马车左右。
黛衣侍卫招式一致,左右夹击,长剑挥舞如银川破空,来势凌厉风声凌冽。南雪撇了下嘴,心道这两人好生粗鲁,身子巧妙一折,如同穿花蛱蝶,从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闪身过去,左右两手同时出掌袭向两人空门大开的的后背。那两名侍卫无所防备,被南雪一掌拍落,惊起一地尘埃。南雪这两掌借力,使出一招‘飞鱼出海’,像只鸟儿一样斜飘出去,眼看就要跃过宝顶香车。下方的马车车幔无风自动,泻出些阴凉的气息。南雪沾沾自喜之时警觉下方杀气,忙回身闪躲。
说时迟那时快,自下方向上急速袭来两道凌厉之风,一道阻了她的前路,一道直扑她身前章门穴。南雪身形受阻,凝神躲避之余硬是被那凌厉指风从半空之中逼落下来。
仆一落地,四面杀气聚集,前方有十三骑黛衣侍卫横列成一字列堵在她身前。南雪神色凝重,乌墨一样的瞳仁直射前方,细白的左手高举接下了一缕发丝。
无人上前拦截,但南雪不敢懈怠,她盯了马车良久,冷冷吐出一句:“蛮横无理,恃武凌弱。”
扑哧一声,爽朗的笑声从车内传出。不等南雪反应,车内人高喝一声:“退下。”黛衣侍卫立刻收剑退列两旁,低首以待。在锦衣车夫拨开垂幔,恭敬开门后,一张相当俊美的脸就露了出来。南雪的目光从他脸侧滑过去,顺着那道小小的缝隙探视进车内。
依她的直觉,她认定方才出招之人一定不是这个笑得单纯无害的华衣公子,而是里面安坐如山的那个男人。
因为垂纱遮掩,南雪看不清里面那人的容颜面貌。可那深邃的玄色,那凌冽如冰的气势,却让南雪惊了一惊。玄衣公子稳坐车中,仿似无可撼动的独耸高山,冷冽目光如隆冬烈风,似能穿透一切,让她心尖上抖了一抖,刹那天水寒清。
楚恒月笑容如风,带着一抹狡意,他瞳仁转移,将这个不知从哪里来的小姑娘好好打量了一番。
碧色裙衫,银带拢发,皆是平常姑娘家的服饰,闲散的气质中带着些行走江湖的意气风发。
眉眼精致,肤色莹白,好似一尊雪娃娃般引人惊叹不已。那双墨色瞳仁泛着灵气,散射着主人笃定不易的光彩。
楚恒月笑意愈浓,见南雪像只小猫一样警惕地盯着前方,心情极好的夸了一句:“好漂亮的小姑娘,打打杀杀的有伤仪容,不如上车来,本殿下请你吃点心如何。”
“阁下何人,既敢出手伤我,为何不敢赐见一面。”南雪见四处无人拦阻,这才问出声来。
——方才她躲过那两道攻击,但并非全胜,鬓角被削下发丝一缕。
——这车里有个武功不下师傅的人在,快跑为妙。
一瞬间有了这两个认知,南雪抽出一道银丝束住发丝收入袖中,伺机而动。车中男子似乎扫视了她一眼,那一眼让她好似玄冰覆身,全身的血液都被冻僵了。
“拿下。”
黛衣侍卫闻声而动,一跃而来将她围在正中,楚恒月耸耸肩,神秘一笑回了车内。
南雪并未躲避,那十三骑侍卫将她团团围住。南雪凝神屏气,自腰中抽出长笛,横置于前,静待其变。果不其然,不过分秒以后围住她的人就动了。长剑袭来,毫不留情。南雪置身于漫天剑网之中,沉着应对,手中竹笛横抹挑刺,似剑一般锋利便捷。她出招速度极快,以一敌十三却丝毫不落下风。反观围攻她的侍卫,面色苍白,气息紊乱,额上沁出细密的汗来。他们吃力之余也在惊叹这小姑娘武功之高,心中极为震撼。
南雪本就不想与他们多做纠缠,她凭借巧妙的身法和精妙的剑法搅乱他们的身形,并不费力。旋身一划,竹笛带了她三成功力,破石毁金,势不可挡。逼退逼上前来的剑。而后回手出剑,连刺九剑,她出剑奇快,残影与剑相连,幻人眼目。好像婆娑的树影。南雪越战越勇,坚如铁石的包围硬是被她的长笛打的七零八落。
南雪最后使出一招“百花齐放”,黛衣侍卫只觉得四面八方到处都是剑,所迫抵挡,再顾不得她。
揪住好机会的南雪本想借机遁走,可一步还未退耳边突闻异声,她大惊大骇,微微一侧让开,那道指风斜扑入地,坚硬的青石板上立即被击出深厚的痕迹。
南雪大吃一惊,可不容她细想,那浓厚的杀气已扑上身来,南雪退后一步,身子像个炫动的陀螺,左右闪避,衣衫随风舞动,像朵扶风花木一般。最后避无可避的她背长笛于身后,使出一个铁板桥,身子后仰,左手触地。
一道指风从面目之上险险擦过。南雪待那指风自上划过,腰上一用力。支起身子霍然出掌,这一掌用了她十成功力,竟掀开了坚硬的石板铺天盖地向前袭去。车内之人终于动了,迅速如雷,快如闪电的奔出落在车辕之上。他左手背负右手出掌,轰的一声,袭来的青墙在他掌风之下化作粉末,随风落地,楚恒月跟着出来,待烟尘散去,哪里还有那小姑娘的身影。
楚渐行在车辕之上矗立片刻,淡漠的下令启程,拂袖回了车中。楚恒月也意犹未尽的回身坐下。
——这小姑娘真是胆大包天,公子竟然对她如此忍让不做处置。
他与楚渐行一起长大,深知他的品性。那小姑娘如此触犯皇家威仪,依公子的脾气即使不杀她也一定会下狱问罪。
楚恒月不明其意,但也看得出来楚渐行不想解释,只能缓缓喝茶。清风扬起车帘时他向外探看,伏地百姓之外再寻不到那抹绿色身影。不觉大失所望,倍感无聊。
四蹄踏雪宝马脚程极快,半个时辰不到就进了天府中。楚渐行一言不发的下了车,朱红大门之前杭州府官员伏身行礼,贺文领着慕容输等人走上前来,抬手施礼道:“见过公子。”
他淡淡的应了声就进了门,楚恒月跟随他左右,暗暗揣度他心中所想。一行人鱼贯而入,跟在他后面皆是一言不发。
楚渐行步速不缓不急,在一竿翠竹之前微微顿足,双手后负,淡漠下令:“贺文、慕容、袁真、单总管议厅议事,其他人都退下。随后楚渐行微一抬袖,指风射出切下一支竹枝落下。他微微抬袖接住接住握在手中,径直走向议厅。
议厅在天府书房之北,是黎牧为御史大人单辟出来的一方临水阁楼。众人紧跟其后进了议厅,看到楚渐行孤高无依的稳坐在主座之上,广袖下的修长手指森然展现,不用提点都觉出事情急缓,稳站待命。
楚渐行眼珠一动,见人已经来齐了,淡淡的问了慕容输一句:“失手了?”
慕容输脸色刷白:“慕容无能,有负公子所托。”
“详细说来当时情景”
慕容输将事情来来回回说了一遍,楚渐行听完后不发一言,屋子里安静的可怕。不多会儿楚渐行站起身来,冷冷的吐出四个字:“计划有变。”
楚恒月端茶的手抖了一抖,看向主座前的人。下首四人面露恍然,但他们深知公子做事必有深意,并不敢开口相询。楚恒月细想原因,一想到刚才碰上的绿衣南雪,深觉此时与她脱不了关系。
楚渐行扫视一眼厅中众人一眼,淡漠下令:“袁真下个月与我同赴平阳顶大会,文总摄杭州事务,总管从旁协助不得有误。”
“公子要上平阳顶?”楚恒月抬头,面上是掩不住的愕然,他想了想试探性的问:“为何突然改变主意。”
贺文四人也有不解,听到楚恒月问出之后立刻竖耳聆听。
“方才那个小姑娘,你以为如何?”楚渐行淡问一句,楚恒月心里大呼:“果然和她有关”他在楚渐行的注视下低下眉目:“武艺高强,天真无邪。”
楚渐行撇了他一眼,似有不满:“可看到她手中的竹笛?”
“是”
“能用一支竹笛使出长青观快剑的人,除了虚谷,她是第二个。而那式‘飞鱼出海’是长青观轻功的不传之秘,如我所料不差,她应当是虚谷的嫡传弟子。”
楚恒月常年生活在京都,对江湖武林了解不深,但也晓得南虚谷的大名。‘南虚谷,北明峰,大孤山上楚天极’讲的就是江湖之中武功绝高的三人。长青观源远流长,是百年之前的江湖奇人竹笙箫所创立。传闻竹笙箫武功已臻绝境,自创十二张绝情谱教导弟子,可百年以来,从未有人功臻圆满之境。虚谷道人出自长青观,是上任观主最小的弟子,但天赋异禀,成名极早。她年纪虽不大,可却将绝情谱练至十一张,所以说,是个奇人。
楚恒月听到他的回答,惊异的出声:“不会吧,长青观弟子都是出家人,那小丫头身穿常服,并不似修行之人”
“十五年前虚谷云游在外拾到一名女婴,感念缘分,破例以俗家弟子身份收在身边,之后又怕她独自一人孤单,在山下招了名小女孩陪伴她长大。”
想想南雪的行径,楚恒月明了她是被呵护的太好,由此也可见虚谷真人对她的珍爱。可楚渐行武功也不差,怎会为了个小姑娘大动干戈,甚至改动计划?
楚渐行目视前方有冷冷道:“她武功不低,至少修炼到了第九张”
满室抽气声迭起,谁也想不到一个十几岁的小丫头竟这般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