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无奈初入骤香院 可怜娇花雨下残 下(1 / 1)
这日,瑶尘独自下棋,下至僵局处,抬眼瞧着正在擦拭桌台的杉仪,道:“杉儿,你过来陪姑母下棋。”
杉仪瞧着瑶尘:“姑母好兴致。”
遂坐于席上。
“杉儿,颜初近日如何?”
“姑母放心,已尽好了,想着再过几日,便可去伺候洛凡姑娘了。只是杉儿不明,为何让她去伺候洛凡呢?”
瑶尘笑道:“既然欲让她成为头牌,不会舞桃花樽怎行呢?”
杉仪疑惑:“姑母知道洛凡的性子,谁又能逼着她做什么呢?”
瑶尘起身,走到窗前:“当然不能逼着了,我要让她心甘情愿教她。”
“可即便颜初学会了桃花樽,却不忠于姑姑,又有何用?”
瑶尘轻笑:“杉儿毕竟年轻,有些事忠与不忠是一回事,但用与无用却是另一回事。”
瑶尘忽想到了什么,转身对杉仪道:“颜初中毒一事,你如何看待?”
“杉儿总觉此事甚奇。似乎有三种毒素聚于颜初体内。”
“是啊,七日之苦却成了三日之痛。但究竟是何人所为?毒在馊食之中,若说单单为颜初,倒也罢了。若节外生枝,恐将有事瑞。”
“姑母是想引出下毒之人?”
“这倒其次,我却想知,此人为谁下毒。”
“姑母让杉儿如何做?”
“此事不急。对了,可有人怀疑你的身份?”
杉仪笑道:“谁会怀疑一个半痴半傻之人呢?”说罢,两人轻笑。
几日的细雨使得颜初透不过气来,这日夜里,细雨方歇。颜初见众姐妹已熟睡,便悄悄溜了出去。方入园子,只觉草香悠然,真可谓千金可卖一日醉,不如雨后草清新。颜初沿池子走着,趁月色向远处望去,可所望之地仍是丽江园。颜初瞧不远处有一矮树,便跑过去,几下便攀爬至树顶。颜初站于树枝之上,向远处望去,可仍旧是丽江园之景。
“你在做什么?”忽有人于树下问。
颜初向树下望去,只见一素颜女子,貌美如仙。颜初身轻如燕,纵身顺树干滑落。
颜初近身于女子身旁,道:“瞧瞧丽江园。”
女子满面轻蔑:“区区一个丽江园,有何可瞧的?”
颜初来了兴致:“看来姐姐对丽江园甚是熟悉了!”
那女子更是轻蔑:“莫要姐姐妹妹的,我与你素不相识,你是哪辈子的妹妹?”
颜初听罢,以袖半遮面,娇媚而笑。
那女子问道:“有什么可笑的?”
“我只觉你与旁人不同。”
女子听罢,叹息:“我只不过看厌了红尘,自寻清净罢了。”
虽说此女言语如此,颜初却觉亲切:“若不唤你姐姐,我应唤你什么?”
女子垂头叹道:“记得了又如何,终究是会忘的。不如你我便这般说会话。各自散去之后,便全当是梦,忘了各自,岂不更加自在?”
“此言甚是!”
女子瞧瞧夜色:“此处不静,夜间常有人走动,我引你去他处。”言罢,女子与颜初向别去而去。
至一大树下,女子道:“你瞧此处如何?”
只见树下挂一秋千,树后有小篱,颜初向小篱处瞧去,只见大片田地。
“这是何处?”
“这里是丽江园的田园,田园之外便出了丽江园,你若站在此树上瞧,便可瞧到外头了。”
颜初听罢,心中涌现莫名暖意。
只瞧女子坐于秋千之上,招手道:“此秋千可容两人,你也过来坐。”
颜初从其意。
“我有一事不解。”颜初问道。
女子侧面视颜初:“何事?”
“方才你说‘终究是会忘的’,可世间有多少难忘之情,莫说当时未忘,便是流传至今也是有的。”
女子轻笑:“然,世间之人如此之众,流传至今的却屈指可数。可见此般事的稀奇。若世间之人个个都是重情义的,又怎能将这稀奇之事坊间流传呢?”
“但你又如何知晓,下一个被流传之人不是你呢?”
女子听闻,久久不语,片刻方叹息:“真真羡慕你。”
颜初不解,但听女子道:“你初入红尘,自是不知红尘乱。不过这样也好,总比我这般整日愁颜要强上百倍。其实我不与你说我姓名,只是因即便说与你听,与你也是无用的。在丽江园中,你若有用,便是千人爱,万人宠。你若无用,便如尘埃。我自恃无用之人,且不想沾染凡事,惹来是非。在丽江园内,情可忘,恨难消。”
颜初听罢,已知其中必有隐情,若强问,恐扰其心,便不再相问,故转言道:“此树较方才那棵,高了许多,不知我能否爬上。”
“见你体弱,却如此贪玩。”
颜初忽忆起一事:“我幼时更是调皮。被禁于一处,不得玩乐。桃花坞中却是树多,我便拣些矮的来爬。但不可让母亲知晓。记得一次,我坐于枝干之上,却见院中墙外大树之上亦坐有人。我仔细瞧了,是两个男童。那是我除母亲之外,第一次见到旁人。”
说到此处,颜初似忆起什么,垂头以袖掩面而笑。似若再次回到那年桃坞:
“你们是谁?”
只见那个十二三光景的男童玩味一般瞧着颜初,片刻道:“你若想知我们是谁,近些来瞧便可。”
另一年纪稍幼的男童连点头:“对,你近一些。”
颜初想了片刻:“好,你们等等,我爬到那棵高树去瞧你们。”但瞧颜初下了此树。
不知过了多久,年**童问:“辰哥哥,她怎么还没有爬上去?会不会爬树时有了闪失。”
只见另一男童若有所思:“这院子中怎会有如此的高墙,便是想瞧瞧墙那头如何也不能。又没有什么门可入其内,却又不像是宅的外墙,当真奇怪。似乎敬叔父有意藏着什么人。”
此话听得那男童云里雾里:“辰哥哥,我不太懂。”
另一男童笑道:“我说是我们站得太矮了些,不然定能瞧见她在做什么。”
男童恍然大悟一般:“我们爬得高些便可了!”
遂向树上爬去。这男童爬至树顶,已与院墙相齐,遂扶墙而视,却见颜初坐于秋千之上。
男童只觉被戏弄了一般:“喂,你怎么说话不算话?明明说要爬高一点的!”
颜初不答,男童再唤,颜初亦不答。男童情急之时,将随身纹云玉环向颜初掷去,幸得正巧掷到颜初怀中,玉环未有损伤。
颜初捻起玉环而瞧,只见玉环前后分别刻着“只愿”、“勿离”两个字。颜初从未见过玉环,且如此精致,甚是喜欢,在手中把玩。
那男童见状:“你喜欢?”
颜初抬头而视,亦是不睬。
男童道:“你若答我,方才为何不爬上高树,这玉环便赠与你。”
颜初听罢,笑而视男童,男童竟愣住。
“我不过是想瞧瞧你们模样,如今不都瞧见了,为何要爬树?”颜初轻笑。
正言语着,辰哥哥也爬到此处,正听到颜初如此答着,辰哥哥立于树枝之上,面含笑意。
男童听罢,心萌情愫:“好!玉环便赠与你!”
言语间,忽闻有人唤:“辰公子!匀公子!你们跑去哪了?”
公子辰忙唤:“之匀,快快下去!”
之匀忙道:“你好生保管着它,它日我可是要寻的!”说罢,便与公子辰消失于墙外。
颜初忆幼时之事,心中欢喜。扶其腰间,正触及玉环之上,感其清凉润泽,继而轻笑。
“可有人说你笑起来很美?”
颜初听此话微微一怔。
女子道:“袖盈半遮面,笑如云中月。”
颜初只觉在此处竟有能诗之人,甚是欢喜:“且勿急相赞,但见汝欢颜。”
女子听罢,亦喜:“想不到,在丽江园内,却有可与我对诗之人。”遂二人品学谈诗,相言至深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