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七步逍遥幽居处 自有佳人助转肠 下(1 / 1)
杉仪顺着园中回廊向瑶尘闺中而去。一路上,但见小塘绕廊,池水静谧,塘中塘中初荷待放,亭亭相倚。不时,有小蜒立于荷尖之上,晨光辉映,仪态万千。远处池心,有亭立于荷中,金瓦红柱,与池中香荷相生相映。池边垂柳依依,柳丝垂岸,乘风而动,摇曳生姿。池外有小山,奇山怪石,时险时缓。石中有小洞,平日里,姑娘丫头常于洞中偷闲,时日久了,洞中石椅茶桌皆俱。小山一侧,引水而泻,乃仿瀑布尔。修此瀑最是耗时,传言是长安一官吏为哄得姑姑欢心而建。
绕过小山,便是丽江园内的遗香馆了,此乃众姑娘们所居之处,各位达官显赫常聚之所。馆内纳有世间奇花异树,香气缭绕,又有莺雀成群,好不热闹。花丛之上以藤蔓作秋千,供姑娘戏耍。树下常设有酒宴之处,宾客饮于此处之时,赏月最佳。
众芳之中,拥着遗香阁,乃两层楼阁,金碧辉煌。阁中分设香闺若干,各闺房均有各自名称:幽兰居,极乐亭、、、雅俗不等。入了遗香阁后,二楼正中之闺,便是瑶尘所居之处。
杉仪小心翼翼行至门侧,隐隐听到屋内姑姑正与刘大娘说话。杉仪立于门侧,听侯吩咐。
屋内,只听刘大娘问道:“姑娘,可是好些了?”
瑶尘面容疲乏:“有什么好与不好的,早就该碎的东西了。”
瑶尘不语片刻,忽问:“洛阳可有消息?”
刘大娘近身于瑶尘旁,轻言于其耳侧:“大人似乎并无举动,只是各大臣之间走动得紧。”
瑶尘叹道:“只可惜长安却不是洛阳,我就是有心助他也是鞭长莫及了。”
“姑娘说的是呢!不过,长安有消息称,默啜似乎又有动静,不知此事与洛阳有何关联。”
瑶尘似无心理会:“突厥蛮人最是难相处的,不招惹也罢。”
刘大娘见状,自是不多言语。
不多时,瑶尘又问:“昨日那女子现下如何了?”
刘大娘有心避言:“瞧她昨日,定无大碍。就是再赏一颗,也是不事的。”
瑶尘冷笑:“你可知七步摇只有三颗?”
刘大娘跟着瑶尘姑娘久了,只是听说此药,昨儿去珍房拿药时也未尚留意这些。
“老妇眼拙,不知此事。”
“当日我从洛阳出来之时,七步摇只剩三颗。还是听得那个贱妇所言,原本七步摇有七颗,是一道人赠于大人之物。此药甚烈,服用之后,生不如死,便是再强硬之人也是受不住的。此药无解救之法,服用之人必挨过七日之苦。只是未有人挨至七日,便自寻死法了。”
瑶尘转念道:“若不是她摔了玉琵琶,我也不会如此。你去瞧瞧她。送些粥食,也让她多熬些时日。”
刘大娘行礼拜过,匆匆而去。出门后,见杉仪立于门侧,心中不免疑虑,怒道:“立在这里作甚?也不言语一声,若吓着老娘,定剥了你的皮!”
杉仪受了惊吓,忙作揖,颤声道:“大娘饶命,杉仪再不敢了。”
刘大娘见状,心情大好:“去给姑姑准备热水!”说罢,也不睬杉仪,便向幽居而去。
刘大娘出了遗香阁,直奔向膳食间。只见众婆子挑水弄柴,各执其能。
眼尖的见是刘大娘来了,忙去招呼:“是刘姐姐啊,刘姐姐近日来好啊?您老一向繁忙,今儿怎有空到这地儿?”
说罢,忙去提刘大娘衣裙:“刘姐姐,此地杂乱,莫脏了姐姐衣衫。”
刘大娘听得心喜:“你也少唬我,背地里还指不定怎么讲我呢?”刘大娘只是嘴上这般说着,也显得她不失威严。
那婆子听了自是明白的,也不多辩言,问道:“刘姐姐,有何事要我们效力的?”
刘大娘脸上忽显厌恶之感:“瑶尘姑娘善心,交待我拿些吃食与那小蹄子。这小蹄子如此烈性,只有姑娘这等心肠才会容她了。”
那婆子终究是老来心计多,见状心中便有了主意:“原来是这样的小事,还需刘姐姐亲自送去,我瞧刘姐姐也是个善心的人呢。可巧了,昨儿姑娘们吃的不多,我瞧着都是好东西,扔了可惜了,便留着了,不曾想,今儿早便用上了。”说罢,便指着地上一桶馊食,也不知是剩了几日,桶内之物已粘着不堪,仔细观之,似有小虫蠕动其间,其味更是臭气熏天。
刘大娘远远瞟了一眼,便无心再瞧过去了,忙道:“你个老货,真真可气。”说罢,两人皆笑。刘大娘命一小厮提了随其而去。绕过小山之后,恰巧秋池从旁经过,瞧见刘大娘与小厮匆忙而行,心中疑虑,遂从后随行。
且说颜初经这一夜煎熬,已极为憔悴,忽闻得幽居房门开启,一道强光直射,晃得颜初又双眼刺痛。再定眼瞧去,正是刘大娘。心中已知其来意,想着此番便是躲不过,也要与她拼个死活。
可曾想刘大娘满面笑容道:“姑娘,昨儿一夜歇息得可好呢?害得姑姑与老妇甚是担忧。”
颜初虽读书万卷,深知人心叵测,但毕竟只知其理而未达其意。见刘大娘如此忧心,心也软了许多,想:“昨儿也非这老妇之意,她是奉命行事,要怨我只怨那妇人一个罢了。况且我断不能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但见刘大娘笑道:“姑姑担心姑娘身子虚弱,特叫老妇与姑娘些吃食,姑娘性子倔,但千万不能拿自个身子的不是。多少吃点,也不枉姑姑关爱之心。”说罢,向门外小厮使了眼色,小厮将一桶馊食抬入。
其间,颜初见刘大娘所说之言句句暖心,想:“若真与我吃食,我便是吃了也无妨碍。”可颜初哪里知道,小厮将桶移近后,酸臭入鼻,甚是难闻。此时颜初哪怕再是心善,也已明其中意,更是痛恨自己竟如此易骗。
颜初心冷,闭紧双目:“多谢姑姑好意,只可惜无意吃食,你拿去了罢。”
刘大娘冷笑:“姑娘一句‘不吃’便回了老妇?哪有这样的道理,老妇向来偏爱你这样的美貌女子,定会服侍的周到。”说罢,又施以眼色与小厮,小厮达其意,用木舀舀起馊食向颜初走去。
馊食恶气难挡,小厮身后倾,一手捂面,以拒其闻。颜初哪里是顺从之人,见小厮向其走来,使出浑身之力向小厮扑去。小厮促不急防,眼看一舀馊食将泼将其身,小厮到是伶俐了些,身子斜侧,便躲了过去。不曾想,那一舀馊食不偏不移的泼于刘大娘身上。小厮见状,欲笑又止,忙回身奶奶长奶奶短的安慰。刘大娘亦是气得哇哇直叫。这下可惹恼了刘大娘,早将那一脸的怪笑抛之一边。一把揪起颜初头发,又命小厮舀来馊食,强行灌下。颜初挣扎不过,只觉那股恶臭随其口鼻而入,欲呕却不能。逼得颜初双泪而流。刘大娘解了心中恨后,将余下馊食一并倒至颜初身上,锁了门而去。
此时颜初周身臭气熏天,浑身湿冷,缩成一团,欲哭已无泪,觉胸中巨痛,欲嚎无声。忽觉呼吸急促,体内热气向外而散,肌肤渐烫,但体内却渐凉。外热而内寒,颜初不知所措,只知生不如死。欲将周身柴草聚于一外取暖,可体外滚烫,柴草贴身后如火烧一般。颜初抓地挣扎。
且说秋池见刘大娘等人行至渐远,心中若有所思,原地踱步,不知如何是好。此举持续片刻,忽转身向膳食间而去。边行边垂头而思。
“你这小蹄子,叫你去寻些鱼食,你到哪里偷闲了?几日不教训你,你便讨打!”说话之人便是丽江园头牌——娆希。此时娆希正于树下乘凉,但见娆希以铅华施面,白析无暇。蛾眉展似翼,双眸娇如杏。金箔花钿着眉间,略施胭脂于双颊,如樱口脂点盈唇,娇媚似仙。娆希梳以高髻,以鹅黄华胜点于髻侧。高髻后饰以牡丹花簪,华贵而精致。粉色轻丝长裙拖沓,艳红丝绸衫襦垂地,衫襦轻簿,滑至玉肩,数不尽的风情。
秋池见是娆希,甚是恐慌,忙跪于地:“姑娘饶了秋池这一次吧,秋池再不敢如此了。”
秋池这般,倒是娆希所未料的,娆希心中思量片刻,忙问:“什么天大的事,让你如此吓破了胆?平日我便是一万个不顺心的,你也断不会如此。”
秋池听罢,连连扣首:“姑娘教训的事,秋池只是一时慌了神,望姑娘宽恕。”
娆希见秋池言辞如此闪烁,心中已有定数:“你遇见了什么,快说与我听,若有半点隐瞒,仔细你的皮!”
秋池虽犹豫不绝,已不能再隐瞒,遂将方才刘大娘如何害颜初之事说与娆希。
娆希听罢,笑道:“那小蹄子刚一到,便如风光,还想着找机会给她点颜色。万万想不到,有比我心急的呢!”
娆希忽转念,心想:“若此时,我来一招借刀杀人,岂不妙?”遂起身向其闺房而去,行至半途,回身道:“你不必跪着了,想来你也受了惊吓。天气燥热,我也没心情赏玩下去了,拿些绿豆羹与我消暑。”
秋池领命,向膳食间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