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七步逍遥幽居处 自有佳人助转肠 上(1 / 1)
刘大娘强向颜初灌入七步摇,并将托至幽居之内,啐了一口,将门锁了离去。且说颜初连日来只是昏迷之余被灌了些米汤之类,并无其它吃食,加之又闹了半日,自是疲惫不堪。喝下七步摇,有温热之感,于颜初来讲,却是极舒服的。颜初静下心来,思索着近几日所发生之事,可越是想,越觉得悲凉,想来多少年,自己竟不知家住何处,父母亲姓名。周身之人,也只识得娘亲与忠叔。此时欲想归家,却是不能的了。曾几何时,通读史书,钦慕英杰之人,勇闯江河之事迹;亦羡如画美人,辅江山于胸怀,设想他日,走出桃坞,有番作为,可如今,却是这般情景。颜初深知,其并不因境遇不堪而伤怀,自幼便不曾开心一日。可无论如何,娘亲却对其关爱有佳,常伴左右。而如今,已离亲人而去,若料得此景,便是万般引诱,也是不去的。正思虑着,颜初只觉胸中发闷,扶之,却又有奇痒由内而生,此痒扩于全身,颜初以指搔之,却因碰触越发痒起来,引得颜初大笑不止。可心中却异常之痛,幼时寂寞之感,赤足舞于雨中之寒,被罚跪于树下之惑,胸前针刺之痛…种种伤怀酿于一处,如黄河迸发般一涌而出。肤之痒,心之痛,颜初生不由已,虽狂笑,可泪已如泉涌。颜初挣扎于柴草之上,不时有顽虫入其衣,却移不去颜初之痛。不到半时,颜初已笑的两腮僵硬,痛得大汗淋漓,昏死过去。不多时,颜初又因痒而醒,因痛而昏厥,时昏时醒,半夜已过。此时颜初衣如雨淋,面白似灰,无力而笑,苦不堪言。
忽闻幽居之外有女轻唤:“妹妹,你可好些?”颜初不语,紧咬双唇,生生压制着笑欲。只听那女道:“我知道妹妹苦闷,但瑶尘姑姑亦不是冰冷之人,妹妹向瑶尘姑姑谢个罪也就是了。”颜初冷笑。那女见幽居内无声,只能自言:“在此处,不许得人倔强,妹妹如此,只会害了自己,亦非长久之计。”颜初强忍笑意,冷言:“我害了我的,与你何甘?”那女见状道:“妹妹别你啊我的,我叫秋池,若妹妹看得起我,唤我声姐姐便是我的福了。”“你叫什么与我又有何甘,若是见我死活的,现已知了,回去复了命也是交待。”秋池见亲近不成,反到笑了:“妹妹可真真曲了我了。我是个什么东西,哪轮得着我复命。我只觉得妹妹若如此丧了命,便是一万个不值了。”秋池有意点拨:“我见妹妹啊,真真是女子中的豪杰,满腔的真性情。姐姐读书不多,但观妹妹言行,若是生于三百年前,恐木兰所不及呢?”秋池转言:“如今妹妹身陷丽江园,此处是容不得木兰的。真性情不如假言笑,番事一笑置之,岂不更妙?姐姐嘴拙,不会劝人,但句句肺腑,还望妹妹思量。”秋言见颜初不答,心想:“不知此番话她听进去几分,此女子着实倔强,容我仔细想想劝说之法。”遂言:“此次我是偷偷而来,不宜久留,敢请妹妹念在我的一番好意之上,勿与他人讲。姐姐明晚再来看你。”说罢,秋池转身离去。
秋池绕过小山,向睡房而去,忽觉身后有一人影闪过,心中一惊,忙回身望去,却寻不着踪影,心中疑惑,继续而行。
次日寅时,骤香院内,众丫头们起身的起身,梳洗的梳洗,好不热闹。
“杉仪,你可见着我那玉笄子?”一十五六光影的女子正坐镜前梳妆。
“沐虹姐姐,我昨个还瞧你带着呢?”只见说话之人亦是十五六样子,甚是标志,圆面杏眼,略丰盈,却憨直可爱。说话间,秋池从外廊而入,手执铜盆。但见秋池,相貌平平,肤黑体弱,此时虽面有笑意,眼中却呈若有所思状。
沐虹见状,嘲弄道:“又是哪家的哥哥让秋池这般魂不守摄的?”此言一出,众丫头们皆笑。但听有姑娘答话道:“沐虹姐姐,这就是你的不是了,秋池哪里会为一家男子如此啊,就像婆子们说的,秋池可是操心的命呢!哪家的公子为哪屋的姑娘失了魂啊,哪屋的姑娘收的银子又见少啊,这可都是秋池的事呢!”说罢,众姑娘又是窃笑。秋池也不恼,笑道:“我啊,为哪位操心也少不了操心你们的,只是想不到你们这些黑了心肝的,不知我的苦处便罢了,还不时的拿我开心,从今儿起,哪个有些什么事的,都不要来烦我。”说罢,借故装出嗔状,又是引得众人大笑。此时,不明事理的杉仪却一副不平的样子:“你们别拿秋池姐姐开心啦。平日里,就数秋池姐姐性子最是好的!”沐虹边瞧着镜子梳妆,边答:“按你的理儿,我们哪位姐妹都不如你这位秋池姐姐,待你好,又是善良的紧。我们呐,哪个性情也不如她啊!”杉仪哪有这种心思,一听沐虹这般解了她的意,越发急了:“不是不是!妹妹并不是这般意思。”沐虹有意逗她,见她如此认真,心中更是欢喜:“你也莫辩,我瞧着妹妹就是烦了我们的,从今儿起啊,当姐姐的也不让妹妹再有烦心的,定不再与你玩了。”杉仪越发窘了,扯起沐虹衣衫娇声道:“好姐姐,是妹妹的不是,妹妹再不那样了。”沐虹轻笑:“你到说说,你哪样了?”帛姝见状,忙道:“杉仪,你莫听你姐姐胡言,她那是逗你的。”但见答话这人声重体壮,目光炯炯。沐虹也不管得什么,又对秋池道:“那个性情好的,可瞧见我的玉笄子了?”秋池笑道:“你瞧瞧,你这嘴啊,真真让人羡慕的紧呢。”一面说呢,一面走向床榻之处,在沐虹枕边翻瞧了半刻,果真寻着了。举起玉笄轻笑:“瞧,这到是什么?”沐虹回身瞧去,忙道:“快拿来!”秋池哪里可饶:“方才哪个怨我管多了旁的事了?”“我的好姐姐,算我错了,快快把笄子赏了我吧,我那主儿起得早,姐姐又不是不知的。”秋池也不多纠缠,将笄子插于其发上:“快些去吧,你那主儿比你还勤快呢,晚了少不了讨打!”众丫头提及各自伺候的姑娘,又是热闹了。只听秋池道:“昨瑶尘姑姑可真真气极了,来了这么久,也没见真赏哪个七步摇了。”沐虹道:“可不是,还想着又来了个有手段的主呢,能让瑶尘姑姑如此兴师动众的。没想到啊…”还没等说完,沐虹便笑得直不起腰来。帛姝却有些不快之意:“人家如此不堪,你却如此,小心被咒丧了良心!”沐虹向来不敢与帛姝顶撞,只悄悄作罢。帛姝见状,便问:“杉仪,你是伺候姑姑的,昨儿你见姑姑可气消了?”提及姑姑,杉仪略有伤心状:“昨儿,姑姑将自己关于房内,不准我去打扫,屋内也无声,我去找刘大娘,刘大娘也没什么法子。昨晚姑姑没吃什么东西,这么久了,也不知姑姑如何。”帛姝道:“是了,丽江园再大的乱子也没见姑姑如此。说到七步摇,平日里只不过是拿着吓唬姑娘的,也未见姑姑真如此。姑姑向来和善的人儿…不过,那个新来的姑娘不知道当下如何了。”说话间,沐虹插言:“这种事情,问谁也问不着的,哪个性情好的,问了便知了!”说罢又是窃笑。秋池听后,笑而不语。帛姝却顺势而道:“秋池,你可曾去瞧那位姑娘了?”“我的姐姐,我就是再有那心,也犯不着去瞧一个得罪了姑姑的人啊!我们都是姑姑养着的,只会操心姑姑操心的事罢了。”沐虹在旁冷笑,也不答言。过不多时,众丫头们梳洗完罢,各自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