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花谢花开无缘处,离春桃花别样红 下(1 / 1)
次日夜半,“咚—咚!咚!天干物燥,小心火烛!”几人窜于东效巷处,一人低声道“哥哥,这位爷们是何人?兄弟我看着生分。”那汉道“这是你王大哥,此等发财之事,若想一举成了,怎能不带些本事的?你爷爷我进了这不干净的地方,如不摸了个干净,怎合着我这‘一搂光’的名号!”“哥哥想得周全。”随后,三人往敬府而去。行至不远,便望着敬府门邸,敬府处于东郊之南,敬家本是大户,然敬老太爷乃清静之人,不喜走动,遂将府邸修得僻静了些,敬明府时,与城中文人墨士常有走动,也冷落不下,敬明府升迁之后,稀稀仍有故交代其整修。然敬明府离乡数年未曾归故,亦未遣人修葺,几载过处,竟也无人相问,就此荒废了。可平平皆无事,巧有一日,一孩童到此处玩耍,幽幽闻得有琴声,一时稚趣,从墙角处狗洞钻入,寻了半日,未见有奏琴之人,行至一墙处,便无了去处。随后又闻得呼呼声,非风或物,孩童顿时逃走。尔后,有胆大之人来此处寻乐,无果,最奇之处在于,除那孩童,凡到过此处之人,皆重病数日。此后再无人敢到敬府。久而久之,民间甚传敬明府断案之时,有一外乡之人死于狱中,纠缠于此处,敬明府深受其害,故升迁后不曾来往。数年后,敬府墙外处处荒草丛生,无人问津。
是夜深无风,有树影隐于脚下,越发显得敬府深沉,三人走得亦是胆颤心惊。来到敬府墙外,“一搂光”低声道“你在此处望着,我与你王哥哥拿了稀罕物便出来与你相会。”那人点头。两人说罢便一个翻身越入府内。此人踱步于墙外,心中越发慌张得紧了,不经意间抬头望去,一双蜡烛般的光亮闪烁于树梢,那人大叫了一声,逃也似的跑了去,却不知将这树上鸱鸮惊起。
府内,两人正小心翼翼寻着路,却被突如其来的尖叫吓破了胆。“一搂光”颤声道“想必是那没用的崽子生了事端,王哥且将等着,老弟我去瞧瞧那崽子便回!”“快去!”
“一搂光”暗骂:“没用的崽子,胆子如此之小却会吓老子,等老子不剥了你的皮!”且说两人入府已深,而此时“一搂光”心神颇为不宁,一时间竟记错了来路,越走越觉异常,此处之路深深浅浅,荒草丛生,比外处的竟多了些。“一搂光”心中生疑,不想走到一处墙下,忽的隐隐有乐声从墙另一侧传出,此乐声不如琴声神韵,却多了几分轻瑟,“一搂光”乃一粗人,从不赏乐,一时间也叫不出个名堂,只觉乐声清脆,却又丝丝含情。“一搂光”到底胆壮了些,翻墙而入,却被眼前所见惊住了。
“一搂光”万分想不到,墙的另一侧却是如此的仙境一般。有小宅立于院中,小宅有烛光隐出,微微亮了满院花香。不远处满是桃花盛开,烛光下如鲜血一般映了晚春羞色,如今已是五月,此处桃花如此之艳,连此粗人亦是惊叹。桃园转处,有小山堆积,虚虚掩掩,到有了奇峰险峻的几分影儿。小山过处,清沥沥的溪水缓流,送着满树桃香入鼻。溪水当中,深深浅浅的石子阻于其间,石子路四下里延伸开来,所到之处,花开满地,青草相衬,无限生机。
可这满园之景却不及宅中之人半分。“一搂光”觉宅中小窗开启,便匿于草丛深处。但见豆蔻女子启窗望向朗月。此女一现只觉平平,但若再望过去,便是惊艳如仙。肌肤莹莹如雪,却雪中蕴粉;浅浅长眉两弯,若隐若现,似小山延绵藏于晨雾之中;双眸如海中乌珠般,有暗波涌动,又如盛时桃花,有微红晕于眼底,隐于眼尾,睫毛如翼,更显得双眸情深;鼻子小巧灵动,衬着如樱之唇。女子以手扶面,只觉其双手如玉,细致轻柔,道不尽的娇媚。女子云髻轻绾于白玉簪,身着雪色丝绸缦衫,淡黄色罗裙束于衫外,披帛略现紫色,轻扶肩上。远远望去,纤而不瘦,弱若无骨,真可谓风雨飘摇凡尘处,玉足轻点入花间。此女名唤颜初,后知颜初旧事者有诗解其名曰:
颜乱红尘情缠绵,
看似有情意难全,
似水流年本无性,
何奈投石乱青涟,
无缘幽径强见欢,
辗转逐红天水涧,
无妆淡看烟雨处,
初使心神落花年。
少顷,夜风过境,枝叶飘摇,但闻颜初悠悠而吟:
夜笼寒月照枝摇,
枝冷新桃愿风飘。
落随流水欢怡去,
暗闺独香望月消。
无处话寂寥。
颜初吟罢又独自解诗道:“几处飘摇几处欢闹,说到底,便是这尘世自赏了去,怎奈闺中之人,欲分得半点纷扰却不得。几家欢喜几家愁呢?喜欢了不是,愁了亦不是。只能独自叹息罢了。”其声如雾里寻花,绵软惆怅,声声醉了“一搂光”,“一搂光”虽不懂这些枝儿啊粉儿啊的,但望了这女子许久,却动了风月这情,心想“这小娘子不知是人是妖,老子我今日算是撞了桃花了,就算是个小花妖,爷爷我也采了她!”
“一搂光”越想心越痒“小娘子,不必在此愁啊怨啊的,听得老子心都碎了,让爷们教你些风尘的乐子,必让小娘子一世都忘它不掉。”
“一搂光”想罢,慢慢走出草丛,望了望宅门所在,便顺着溜了去。心中正淫想着,忽感头上一寒,被人重重一击,不省人事。
“一搂光”“砰”一声倒地,显出身后之人,那人一袭黑衣,双目炯炯,托起“一搂光”向一旁枯井挪去。可这一声响,惊了宅中主人,颜初探出窗外,“谁在那?”黑衣人不语亦不停。
另有一女子之声唤到,“颜儿,院中什么声响?”“母亲,颜儿不知。”“快去唤忠伯。”“是。”
片刻,小门“吱”一声开启,颜初提夜灯向宅后行去。行至半途,一阵幽香袭鼻,颜初未及思虑,但被身后黑衣人捂处口鼻,只觉眼前一暗,昏昏睡去,夜灯坠地,烛火顺草而燃。黑衣人正欲放置颜初,熄灭火光。忽有一人从宅后促促而来,“哪里的贼人?”黑衣人昨日已暗访此地,一见来人正是忠伯,心想不妙。搂紧颜初,飞身而去。行至不远,便见火光冲天,不敢耽搁,急速而走。行至一破庙之中,此人脱下黑衣,换上黑色长衫,以帷帽遮面,抱起颜初,快步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