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胡旋舞（1 / 1）
一
弦鼓一声双袖举，回雪飘飖转蓬舞。
左旋右转不知疲，千匝万周无已时。
人间物类无可比，奔车轮缓旋风迟。
柔然王子和乌孙国公主的大婚典礼上，公主简单的一句话就将沈风心里原有的不羁的固执给击碎了，他显得那么配合，他敬她的酒看起来也是那么有诚意。
钟灵没有发现沈风的变化，就像沈风没有注意到他的变化一样。他和沈风一样都是第一次认真看到公主的样貌，上一次见她，毕竟是隔着风沙的。而这一次……
公主的容貌比他想象的要美很多，他还没有认真地看过她，或者说铭记过她，可是那一天，她冲着他们笑的时候，钟灵觉得自己的心在止不住地颤抖。
在京都的时候，沈风和钟灵都是京都女子夜晚梦里的人，无论是样貌还是才学，钟灵和沈风都是一等一的角色。而且，少将军沈公子的风流韵事可算得上是京都不可或缺的一个特色，同时，也没有哪一个女子可以连续两天成为沈公子的枕边人的。多少女子为了求得沈公子的一个回眸，而在铜镜前细致地描画自己的花钿，多少待字闺中的小姐，想尽办法想要见沈风一面。沈风，阅尽□□的人，可是，在见到乌孙国公主的那一刻，第一次体会到心跳紊乱的感觉。
钟灵和沈风不一样，他虽然是才子，却不风流。
因为钟灵并不像沈风那样出身贵族，所以钟情于钟灵的女子不及沈风多，虽然如此，可是对他情有独钟的女子的数目还是足以给他造成困扰了。
和沈风一样的是，钟灵也出现了一样的心跳不稳、呼吸不匀的“病症”。
只是，他们相遇的时候，她已经嫁给了别人——这真是个讽刺！
那个典礼非常热闹，热闹地可以让人忘记所有的烦恼。什么战斗、什么结盟统统都消失不见了。有的只是眼前的美酒、歌舞、火堆和笑声。每一个人都在笑，每一个人脸上都是快乐的绯红，就连沈风和钟灵也在频频举杯，大有一醉方休的气势。
王子和公主，不，王子和王妃落座了，王子就坐在他的王妃的身边，钟灵看到王子凑在她的耳边说着什么，她在认真地听着，然后笑起来，他甚至能听到她的笑声。
王子也在笑，王子就坐在她的身边，王子很英俊，可是钟灵还是觉得那英俊不足以配得上她的容貌。王子的笑容此刻也在他的眼前扩大扩大，渐渐撑开，一整张脸只留下了眼睛那个部位在钟灵的视线里。王子的那只眼睛巨大无比，占据着钟灵的视线，钟灵第一次觉得这个王子看起来那么可恶。
那么可恶。
“柔然这个国家真的应该被灭掉！”钟灵突然这样说。
沈风转头看他，钟灵连拿酒的手都有些颤颤巍巍了，他无声地笑了：“钟灵，你喝多了！”
沈风想要拿过钟灵手里的酒，结果被钟灵一下子挡开了，“你才喝多了……不要小瞧我的酒力……”
沈风无奈，钟灵是出了名的不胜酒力，果然……
问世间情为何物？
就是为了你我完全变了模样。
正当钟灵喝的有点过的时候，空地上跳舞的人突然散开，那个司仪又说了什么，大家都欢呼起来。此时，新王妃从座位上走下来，略微娇羞地站在了场地中间。乐师们换了一个音乐，悠扬的乐声响起的那一刻，公主轻踏一步，舞动起来。
新王妃献舞可是这个庆典的亮点呢。
空地上的女子穿着一件大红的锦袍，随着她的舞动绽放开来，腰间束着的镶满宝石的腰带在一片旋转地影子里显现出不一样的光泽，她头上戴着的花钿也是缀满了红宝石的贵重饰品，却不及她的美貌让人痴迷。
那个舞动啊太美了，比沈风在中原看到的所有的胡旋舞都美的舞。
沈风只觉得新王妃的眼睛就是镶嵌在她转动起来的那片红色的影子中的一对宝石，灼灼地盯着自己。
钟灵举着的酒杯的手就停在半空中，没办法在移动一分一毫。他已经看呆了，刚才的酒意也瞬间消散，甚至人群、沈风、王子都统统消失了，这片空地上只有他，而他眼里只有那只舞动的蝶一样的女子。
刚才还在欢呼的人此刻再次兴奋起来，情不自禁地随着音乐的节奏拍起来手。
似乎每一个人都是快乐的也都能找到快乐的理由。
转身、裙角飞旋、弯身、纤细的腰肢，顾盼生情的双眸泛着盈盈的光，她的每一缕发丝每一个微小的神情都是发着光的。她从钟灵的眼前经过，带出一缕香风，钟灵的酒意更浓了。朦胧之中他只能看到她的影子，轻飘飘的，忽忽悠悠地在他的眼睛里迟迟不走。他伸手想要抓住她，可是她好像又突然后退了一步，他的手里只有留下一缕空空的清凉。
胡旋舞，就是在中原也是风靡朝野的舞蹈，可真正是跳的好的人却寥寥无多。
京都有诗人写过胡旋舞的诗句里，沈风隐隐约约记得这样的几句：
回雪飘飖转蓬舞
左旋右转不知疲
千匝万周无已时
人间物类无可比
“乌洛兰……”他喃喃地叫着这个名字，钟灵知道乌孙国公主的真名——他也记不清自己是怎么知道的了，反正，他就是知道。
她离他那么近，却又那么远。每一次他以为她离他很近，一伸手却发现，她实则远在天边。他用了一生的时间也没有将他们之间的距离计算清楚。
公主的那支舞并没有持续很长的时间，可是当她双脚轻轻落地的时候，所有的人都大声欢呼着。
乌孙国的公主成功地成为了柔然最美的新娘，同时也是最美的王子妃，甚至日后有不少人都说她有着比洛洛公主更加美丽的容貌。
柔然国的这一位王妃，就是历史上有名的乌洛兰木骨，是继洛洛公主之后被载入大乾史册的又一位乌孙国女子。只是，她和洛洛公主的区别就在于：她成功地挑起了一场战争而后者成功的平息了一场战争。
新王妃的舞步停下的那一刻，沈风才从刚才的恍神中醒过来，他扭头再看钟灵，早已趴在桌上不省人事。
沈风抿嘴笑起来；“知道自己不胜酒力还喝这么多……”
熊熊燃烧着的篝火也无法温暖所有的角落，有寒风吹过，沈风略一抖擞，酒意皆去。
是夜寒冷，他仰望星空，冷冷地苍穹只有几颗明星，遥遥的天狼指着回家的方向。
想到回家，沈风的心头掠过一阵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