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大结局（一）（1 / 1）
“的确很久没见了，梨落。”赤冥的声音如这寒月的冷空气，包裹着雪色的氛围，“你在北朝逍遥了这么久，也该‘收一收’了吧。”
梨落毫不动容地看着他，眼底泛过一丝冰冷：“把宁儿放下。”
“现在她是我的人。”赤冥和他的对话带着浓浓的火药味，冷峻的面庞如雕刻过的大理石般，面色阴冷无比，“你拥有过的，如今都将全部失去！”赤冥眼里的火焰猛地燃了起来，右手一挥，所有弓箭手便扣上了扳手，弩箭如喷射的火焰般“嗖嗖”地射出，全无死角，直击梨落！
箭“嗖嗖－－”射出的一瞬间，梨落眼里划过一丝严肃，全身仿佛被纷扬的花瓣包裹般，猛地一跳，离开了陷阱束缚的圆圈，腾升至了半空中。他的目光清冷而淡漠，长发飞舞、衣袍翻滚，像慢动作般，目光扫过无数发箭头，暗器登时漫天飞舞，无数袖箭发射而出，直击射兵。
赤冥见状，眼神一冷，把怀里的人儿抱紧了一下，然而朗声命令道：“防守！”
于是弓箭手们手中又举起了一面盾牌，“叮叮”挡住了袖箭。梨落借势踏住山石，健步如飞，两三下便奔至了赤冥所站的山峰对面，与他遥遥对立。
“你不过是想复国吗，我让你从这过去。”梨落的声音沉稳而硬朗，没有了平日的温润，面上覆着薄冰般，严肃无比，“不过你把宁儿留下。”
“呵呵，她是我将来的皇后，我怎么能放手呢？”赤冥虽是笑了，表情却同样冷冷地。两人仿佛这两座对峙的山峰般，傲然挺立在寒冷的空气中，谁也不肯退步。
“她不会是任何人的皇后。”梨落的面色沉了又沉。远方传来了哒哒的马蹄声，这时梨落抬头看了看日出的方向。此刻已接在接近日中了，想着是沐紫和碧要过来了，他的面色缓和了一点，却又有一丝复杂的情绪掺杂其中。
他看着那个白色的身影依偎在赤冥的怀中，眼神又是一凛，冷言道：“她身子骨比以前若了不少…”
“呵呵，她为何身子弱难道你还不知道吗？”
赤冥冷嗤道，宽厚的手掌抚上了越晨宁的后背，暗暗地给她传输着内力。这个女人，居然还真的半夜擅自跑了，还好他早已预料到，也在岳南河附近设防了。只是没想到她竟然走到了冰面上去，他心里有一丝恼怒－－开始还真以为她会和梨落回去呢！想着她体质虚的根本原因，他便没由来地生气，可表面上还是客客气气的样子，言语里带着嘲讽道：
“我是不知，因为她在你那里。”梨落语气淡淡地，却带着强硬的味道，这样责怪的言语在他耳里听来，十分地刺耳：“你的目标是北朝，我于此无意，你前行我定不拦你－－”说罢，他顿了顿，黝黑深邃的眼珠泛过一丝光泽，“把宁儿交还与我，我们的恩怨，便一笔勾销罢。”
“呵呵，你永远不要再想拥有她，就想你永远不会拥有北朝一样。”赤冥冰冷如铁的面庞上浮现了一丝鬼魅般的笑容，说罢便手一挥，大声说道：“我上渊氏即将复国，全体将士听令，日中之前占领皇城－－”
“－－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
声音朗朗，气势浑厚，如同鼎钟长鸣般，回荡在山谷中。登时众多步兵骑马冲出，从层峦叠嶂的山峰和蓊郁的树林中整装齐发，来势汹汹，如同万川其汇般，涌上了冰面，齐刷刷一个方向，一看就是早已计划好了路线。
冲锋号瞬间拉响，将士们举着“上渊”的旗帜一发而上，唯有弓箭手留了大半在此处，依旧举弩待命，等着赤冥发号施令。
梨落的表情依旧淡淡地，仿佛浅色的梨花，被这冬雪衬着，愈发不可企及了起来。他微微一笑，眼神里突然装满了波光粼粼的水纹，悠悠荡开，他看着那个白色的身影动了动，知她是醒来了，目光顿时变得柔和无比，开口道：“宁儿…”
“你没资格叫她。”赤冥冷冷地打断，“她曾经经历了肉体上最大的疼痛，你又如何知道，她失去的，不仅仅是一个孩子…”
孩…子？！
梨落的瞳孔顿时缩紧，嘴角的笑容消失殆尽，严肃渐渐攀上面庞，沉声道：“你说什么？”
“你难道不知道？”赤冥的眼神有一丝得意，他看了看冲锋上阵的军队，放缓了语气，幽幽道：“就在她离开你的那晚…”
他的话音刚落，便见一个白色的身影迎面扑来，只闻见一阵梨花香，便已至身前－－他疾速后退，面上一凉，抱着越晨宁退至半空中腾空飞起来，这才注意到那贴面而来的冷刀！梨落只在一瞬间，便到达了刚才他站得位置，快如一阵旋风。他全身散发着一股戾气，形如树上明晃晃的冷霜，眼神猩红地注视着他－－
“你给我解释清楚！”
赤冥单手抱着越晨宁，张开一只手臂，如独翅的飞鹰，衣袍翻滚，在冷风中迅速退落在了后边的山峰上。他并不惊慌，此时体现的却是皇家的大气，淡定如山稳如钟般地屹立着，目光带着嘲讽，冷声道：
“你竟不知，在她被我带走的那个晚上－－她被你逼至用毒，却丢了肚子里的孩子。”
这一字一句，如同重锤般敲击在他的心上，一下一下地，让他心口一闷，差点稳不住了。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他的脑海里突然浮现了那日的情境，浮现了她在月色下妙曼的身姿，浮现了她那个绝望而炽热的吻，浮现了那日她飞奔至湖中的毫不犹豫，想起了她最狠戾的话语－－
“我做的不好，不及你万分之一…”她的眼神像是镀上了一层冰，在月色下闪着泪光一般。但她又是那样独立、好强，她不软弱、一点也不，虽然她输了，但她的头颅没有低下一分－－
“…你全盘满胜，恭喜！”
这语气是咬牙切齿的，他记得－－在每一个冷夜的梦里，他都仿佛能听见，听见她那凉入骨髓的绝望－－
“我恨你…有一个秘密，我永远不会告诉你。”
永远不会告诉自己…
他的心上像是突然被尖锐的利器划过－－原来是这样的秘密！他心下大骇，浓浓的震惊席卷而来－－他以为不会悲伤，从不会后悔自己的决定，即使是在几年前初遇她的时候，他便做好了一切的准备，决意冰封自己的情感。然而事情却失控了，超出了他的预料。
奈何如神人般的他，却也有无法把握的一天…
赤冥看着梨落几乎被抽去了魂魄的样子，心里闪过一丝快意，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柳四毓。柳四毓会意般点了点头，手一挥，弓箭手的箭便齐刷刷地发射了出来，直击梨落！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绿色的身影腾空而下，剑如流水般，发出了绚丽的光芒。这人仅用剑气便阻挡了射来的所有箭头，密不透风地将梨落护卫其中。
招式停止，那个绿色的身影半跪在地上，低声道：“公子，我来迟了。”
赤冥有些恼怒，眼神微眯，带着一丝打量。正在这时，怀里的人儿动了动，伸出了纤细的手，拽了拽自己的衣袖。他低下头，却见越晨宁抬起那血色尽失的脸庞，幽幽开口道：“你放我下来，我想问他一些事情，问完了再动手也不迟。”
赤冥点了点头，轻轻托着她的身子把她放下，动作尽可能地小心翼翼，不牵扯到她的小腹。他不是没有感觉到－－刚才抱着她的时候给她把脉，却感觉脉搏跳跃得特别浅，仿佛摸不到了一般，又看了看她衣后的血迹，心下明白了个大概－－风寒已浸入骨髓，她的小产后遗症还没有好，如此下去，怕是性命不保！他此刻也没办法帮她医治，只能用内力给她驱寒，暖住她的下体。支撑过这里，一定要让她好好休息一段时间才是！
越晨宁静静地看着梨落，面色清丽如洗过的玉兰般。她咬着唇，盯了他半响，然后淡然开口道：“我有些话想要问你。”
梨落似是发呆了很久，目光才凝聚在她身上，轻轻点了点头。
“越家与你何怨何愁，你竟逼至如此？”她字字句句如脆珠般轻叩在他的心上，一时间让他有些模糊。眼前她苍白的脸和脑海中那张面庞重叠，以至于他完全没有注意到碧的出现，下意识地开口：“家族恩怨。”
“呵呵，莫不是我父亲杀了你双亲？”她咄咄问道。
梨落不置可否，只有眼里的复杂说明了他的答案。
“那么从一开始，你就在布局了，对也不对？”越晨宁的笑容有些凄凉，却透着坚毅的气息。他心里有了莫名的恐惧，仿佛她离他越来越远了，远到如同天边被放飞了的风筝，拉也拉不回来了。
见他沉默了，越晨宁轻轻一笑：“那如今这样，是不是已经得到你想要的了？”
梨落还是沉默，他不知道怎么回答她。其实他心里明了，这一天终究会到来的，只是未想以这样的方式、这样疏如陌人的对峙，还有她那破碎得让人疼痛的目光。
碧见状，皱了皱眉，不动声色地咳了一声，似是在提醒着梨落什么。梨府里精装的队伍都已经前来了，随时等待梨落吩咐，这样没有一点动静，很是让人干着急。
越晨宁却一点没有感觉到似的，追问道：“你说你父亲在江南做生意，原来是骗人的，怪不得到了江南我从未见过你父母。你掩藏得很好，只不过一切是瞒不过我二哥。我想把我托付给你，是爹和二哥做过最后悔的事。”她冷冷说道，“我倒也可笑，曾经从未怀疑过你，怕是梨老将军在世，也难以言清…”
“你住嘴！”一旁绿衣的碧突然开口，清秀的脸上写满了愤怒，“当初要不是你爹为了争抢战功的奖赏，又怎会偷偷杀害父亲，然后谎称他隐居江南，不肯领赏，以至于恼怒圣上？”
赤冥眉头一挑，仿佛是得到了出乎意料的答案。而越晨宁的脸色却越发苍白了起来，她很好地掩饰着自己的情绪，却还是掩不住眼底流露的凄凉与决然。
梨落突然似是感觉到了什么，他黯淡的目光猛地一亮，却还没来得及开口说些什么，便看见了越晨宁的笑容－－他很久没见她了，如今注视着她细细的眉眼、小巧的鼻子和没有血色却依然娇嫩的嘴唇，正觉得心里有根弦被牵动了，却发现这样的笑容似曾相识一般…
…那日她投入湖中，也是这样的笑容！决意放弃一切般的笑容，如同昙花一现的美丽，让他心头一紧。越晨宁看了他一眼，出人意料地往前迈了一步，张开双臂，如同欲待飞扬的鸟儿般，浮光掠影一样扑入了山谷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