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1 暗涌1(1 / 1)
模糊中,齐语嫣听见有个人在床前来回走动,还有玻璃与地面摩擦的细微声音,那声音很尖锐刺耳,恍惚一柄尖利的匕首,划开了浓郁的迷梦。
齐语嫣睁开眼,看见琉璃正拿着把扫帚收拾地上那只被打碎的水晶灯。
“琉璃,是你?”
“姐姐,你醒了?”
齐语嫣点点头,琉璃走过来拉她的手,“姐姐,能告诉琉璃,你和龙少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他会杀了你吗?”
齐语嫣笑着摇头,尽管,她已经竭力地做到自然,可那笑,那摇头,在琉璃眼里都是沉重而无力,虽然琉璃未经世事,可她还是看出齐语嫣有事情。
“姐姐,你不愿说,琉璃也不问了。琉璃就是希望,姐姐能平平安安的。姐姐,听琉璃一句话吧,平平安安的,比什么都好。真的。”
齐语嫣依然笑着,她伸出手,抚摸着琉璃瘦削得有些呈锥子型的小脸,眼泪居然涌了出来。
“姐姐,你别哭,你一哭,肚子里的宝宝也会跟着哭的。”
齐语嫣破涕为笑,“琉璃,瞧你说的,就好像你知道似的。”
琉璃也不好意思了,脸红着说,“我娘告诉我的,她怀我的时候,就哭过,所以,我现在都没什么泪水,因为在娘的肚子里,哭得太多了。”
琉璃收拾好地上的狼藉,又跑去厨房帮老嬷嬷炖安胎汤。
大概半个时辰,琉璃端着安胎汤走了进来。“姐姐,起来,把这个喝了。”
齐语嫣接过来,喝了一大口,“琉璃,今天这汤的味道怎么跟平时不一样呢?”
“那我去问问,是不是老嬷嬷放了别的东西?”
“别,别问了,她一把年纪了,整天伺候我,也够辛苦的,或许,是我想错了吧。”
“姐姐,汤还很烫,你慢点喝。”
齐语嫣刚点头,还要喝第二口的时候,突然觉得腹内一阵绞痛,手中的碗,啪地摔在了地上。“琉璃!琉璃!我,我肚子疼!”
齐语嫣捂着肚子,汗水洇湿了她的衣衫。琉璃慌了手脚,跑过来,喊道,“姐姐!姐姐!你到底怎么了啊?!”
齐语嫣抓着她的手,挣扎着说,“这汤里,汤里被人下了药!”
琉璃顿时手脚凉了,怎么会有人下药?她和老嬷嬷一直看着的。看齐语嫣这样痛苦,琉璃顾不得再多想,跑出门外,大喊着,“管家!管家!快送语嫣姐姐去医院!去医院!”
管家急三火四地把佟老二找来,将齐语嫣送进了医院。与此同时,佟老二派手下去指挥部给霍云龙报信。
“什么?到底怎么回事?”
刚得到消息的霍云龙,忽觉自己头顶挨了晴天霹雳,登时,三魂七魄不全了。
“语嫣!语嫣!”外面传来了霍云龙歇斯底里的呼喊。
一个护士拦住了他,“对不起,这里是医院,请您不要喧哗。”
这护士的话还没说完,霍云龙的□□已经抵在了她的额头,那护士顿时就瘫软下去。
霍云龙推开门直奔床上的齐语嫣,他看着那雪白床单上的她,惨白的脸上,还残留着泪痕。
他摸了摸齐语嫣的脸颊,手臂,却冷得像个死人。“语嫣!语嫣!你醒醒,醒醒!我来了!我来了!”
齐语嫣听见微弱的呼叫声,拼命地睁开眼,看见了一个人的模糊轮廓,她伸出手朝那轮廓上摸索着,摸到了霍云龙的脸颊,“龙少。”
霍云龙攥住齐语嫣的手,“语嫣,语嫣,你告诉我,是谁害的你?!是不是那些个臭娘们?我回去就毙了她们!”
齐语嫣急忙用手捂住霍云龙的嘴唇,“龙少,别,这件事跟任何人都没有关系。”
“那是谁害得你?”
齐语嫣知道,如果告诉霍云龙实情,他必在盛怒之下把云龙楼里的人杀个精光,连老嬷嬷和琉璃都逃不了干系,既然她现在已经是这个样子了,又何必拖累别人呢?
“龙少,是语嫣自己要拿掉这个孩子的。”
“什么?!”
齐语嫣的回答令霍云龙的心里登时冻结,冷,疼,愤怒,被愚弄,被轻视,被伤害,种种情愫纠结在一处,他一把揪住齐语嫣的衣领,把齐语嫣从床上抓了起来,“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望着霍云龙因气愤而爆红的眼睛,齐语嫣并不恐惧,反而忽地笑了,笑得格外的妖冶,狐媚,“龙少,我是奉军的探子,上次行动,我已经失败,在我的头目那里,我已经是颗无用的弃子。在你这里,我也是个无用的人了。你还守着我这个无用的身体,做什么?”
霍云龙扬起右手,看着此刻虚弱得如同白纸片似的齐语嫣,手在上空顿了顿,终究还是颓放下来。
霍云龙恨恨地说道,“齐语嫣,你好狠!”另一只手忽地松开齐语嫣,摔门离去。
齐语嫣应力倒在床上,望着霍云龙疾走的背影,泪珠一滴滴碎在手背上。
霍云龙从医院出来,直奔云龙楼。
老管家出来见霍云龙脸色不好,很识相地闪到了一旁,霍云龙一边走一边掏出□□,看见一扇门,就朝那门上踹一脚,“都他妈的给我出来!”
霍云龙这么一踹一骂,把整个楼里的三十几个女人都噼里啪啦地从屋里惊到了门口。
“说!谁在齐语嫣的安胎汤里下药!”
这些女人都仿佛胆怯的小动物,纷纷低着头,“都不说是不是?!”
说着,霍云龙举起□□,“嘭”地就是一枪,一个女人应声倒在地上,脑袋猝然染红了一片。
走廊里顿时响起一片慌乱场面,女人们尖叫着,捂着耳朵,簇拥在一处,林熙凤正想要往房间里躲。
“嘭”地一枪,那子弹正中林熙凤面前的那扇门上。林熙凤捂着嘴,再不敢叫出来,哆嗦着转身,
霍云龙吹了吹枪口,咬着牙说,“我没问完,谁都不许走!”随后,用拿枪指着林熙凤,“你,去看看她死了没有?”
林熙凤哆嗦着,蹲下身,把手指放在那女的鼻尖下,她的手指不禁地抖动着,一丝气息都没感觉到。
林熙凤的脸比刚刚更白了,她的嘴唇呈现了迥异的紫色,顿顿地说,“她,她,她死了!”
顿时,那些女人哭嚎的,求饶的,昏厥的,乱作一团。
霍云龙站在当中,看了看她们,厉声道,“都给我安静!若不想死,就回答我的问题,是谁在齐语嫣的安胎汤里放了堕胎药!这是我最后一次问你们,再没有答案,你们都得死!”
这时,刚刚昏厥过去的李盈绣突然从地上爬了起来,她扯着霍云龙的衣襟,喊道,“龙少,我知道是谁,我知道!”
霍云龙看了看她,“你告诉我,是谁?”
李盈绣一转身,指向了瘫坐在地上的林熙凤,“龙少,就是她!就是林熙凤干的,那堕胎药就是她放的!”
刚刚还吓破魂的林熙凤立即站起身,张牙舞爪地扑了过来,“李盈绣,你血口喷人!龙少,这件事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我哪有那么大胆子!
李盈绣冷笑道,“哼!林熙凤,你就别装了,你偷偷把堕胎药给了琉璃,还唬吓她,如果不按照你说的做,你就把她扔进窑子里!你自己说过的话,你难道忘了吗!”
林熙凤脸色白了一下,又扑到霍云龙身上,揪扯着,“龙少!我没有,我没有!”
霍云龙冷冷地推开她,“都他她的给我闭嘴!”
又望了望人群,“琉璃在哪里?出来!”
过了几秒钟,琉璃小小的身子从人群后面挤了过来,原本,她长得就瘦小,又因为刚刚那一场场惊吓,现在蜷缩着身子,更显得像一颗没发育的豌豆芽了。
霍云龙一把将她扯过去,瞪着她,“说!那堕胎药是不是林熙凤让你放的?”
琉璃被吓得,连忙摇头,又连忙点头。
霍云龙一只手捏住她的下颌,盯着她看,“你怎么?被吓傻了吗?”
琉璃哆嗦着说,“龙,龙少,熙凤姐姐是给过我一包堕胎药,还逼我放进语嫣姐姐的安胎汤里,可是,我没敢放。那药现在还在我身上。”
霍云龙松开了琉璃,“拿出来!”
琉璃果然从身上取出了一个牛皮纸包。林熙凤顿时叫喊着,“对!对,我给她的就是这个!龙少,这药还在,就说明,下药的事情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一定是她!是李盈绣利用了这点,故意下药,再栽赃到我身上!”
“嘭!”一枪,林熙凤顿时捂着胸口,跌坐下去,她残喘着问道,“龙少,你为什么要杀我?齐语嫣堕胎的事,明明跟我无关。”
霍云龙冷冷地看着她,“因为你想过!”
“嘭”又是一枪,林熙凤当场断了气。
而这次,其他人再不敢尖叫,甚至连呼吸都都不会了。
霍云龙吹了吹枪口,转向李盈绣,“怎么样,这次该你给我解释了!说说吧,你是怎么把那药放进安胎汤里的?”
此时的李盈绣,目光突然凛冽起来,“不错!那安胎汤里的堕胎药就是我亲手放的!我恨齐语嫣,恨她把你抢走,恨她可以为你生孩子,恨你见异思迁!龙少,难道你忘记了?一年前,我李盈绣是怎么舍弃大家闺秀的身份,众叛亲离地跟着你来到这的?我把清白,把一切都给了你!而你却视我如敝帚!用过了,就扔了!”
说到这,李盈绣突然发了疯似地扑过来厮打霍云龙,在他脸上,身上乱抓着,仿佛要把霍云龙撕碎了。
“我恨你!我恨你!你毁了我,毁了我美好的一切!我不想活了!你杀了我!杀了我吧!我不想活了!”
霍云龙任由她厮打着,却并未开枪。
过了一会儿,李盈绣打累了,骂声也小了许多。霍云龙用袖子抹了抹脸上的伤口,喊来管家,“你把她锁进屋子里,看住她,不许她踏出房间半步!”
第二天一早,霍云龙就被一阵急促的拍门声惊醒。
霍云龙起身打开门,却是老管家,老管家也是一把年纪了,常年跟着龙少也经过些事情,而此时,那张历经风霜的脸上,不再淡定,他颤抖着说,“龙少,您快去看看吧!李小姐她,上吊自尽了!”
“什么?!”霍云龙推开老管家,急忙朝李盈绣的房间走。
刚走到门口,就见那李盈绣身着大红嫁衣,上绣着金丝凤凰,一尺白绫绞在她脖颈上,而她的表情却异常安详,仿佛睡了一般。
霍云龙的心顿时凉了一半,他登上凳子,将白绫从李盈绣脖颈拿开。
霍云龙抱着李盈绣坐在床上,忽见,枕巾上压着一张纸。
霍云龙拿过来看,见上面是李盈绣的笔迹,李盈绣是大家闺秀,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尤其,毛笔字写得尤为好,她的字体娟秀透着灵气,而这封信里满纸的悲索迷离,字迹也显得些微的凌乱癫狂。
红酥手,黄籘酒,满城□□宫墙柳。
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
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浥鲛绡透。
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
霍云龙抱紧了李盈绣,又想起了,相遇的当初,戏园内,他百般调戏于她,她却早已芳心暗许。暗夜里跑到他落脚的旅店,大胆地将清白给了他,发誓要跟他白头偕老。而他却从未对她动过真心,带她回来,不过是白捡了一个玩物。
李盈绣,此生,我霍云龙对不起你。来生,你再不要与我相遇。我,不值得你付出。
在李盈绣的房间待了整整一上午,霍云龙从房间里出来,叫老管家把昨天死的那几个都厚葬了,还有,告诉各房,晚上他有事情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