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四、西湖雨作泪（1 / 1）
小艾不记得在这里等了多久,：Ｈttp:///
她没有回上海,她只是打了电话给殷响，殷响说没在上海见过耀杰。若耀杰回去，绝不会对他不闻不问,而他怎么会回去，连小艾自己也不相信。所以她不回上海，留在杭州，西湖断桥上，穿一袭青色的衣裙。
真不记得站了多久,水畔两岸相思柳,风舞万里轻扬，落在眼中快成了凝固的画面，已经忘了见过它们几次起伏。她不敢乱跑,不敢四处去，唯有留在这里，她同他描绘过的画面，还有一起在卷轴中看过的画面，女子回眸频频，若有所等，若有所寄。
若两心情定一处，能有遥应，他应该知道自己在这里吧……
可怎么还是不来。
小艾想他模样，想他站在儿时弄堂倚门而立，笑语轻松同她说话；想他为她挑过衣裙，带她游逛；想他坐在自己身边毫无心事的一起吃饭；想他在自己迷糊时每一次的点醒和帮助；想他在最危险的关头走进玻璃窗前，将窗子冰裂后显现出的容颜；想来时和他一路的旅程；想他打牌时流露出的孩子气；想自己恨他万人迷时的心情；想最后和他所见的一面，自己被劫持时他的焦急神情……一切一切，种种种种，原来已经相处过这么多年，原来他已经在身边如此久，每一点一滴都足够值得珍惜，这么久这么久，自己却可以笨到不察觉。
那现在还来不来得及，耀杰，你在哪里？她在断桥上来回走，腿酸时就坐在长椅上，看着游人经过，怅然若失。
要是他在就好了，要是他立刻出现就好了，再多等一会儿吧，今天，今天他一定会来的，可是总在天色微明时等起，直到暮色笼罩大地，万家灯火通明又熄去，他都不在这里。仿佛一下子在世上没了消息，不可能，不可能，她左右环顾，仿佛能感觉到他就在不远处。
已经是第三天了，为什么没有人再阻拦，没有可怕的事件再发生的时候，他却消失了呢？天空飘起细雨，小艾凝望断桥，传说这里有一个诅咒，如果下雨时，情侣共打一把伞从桥上经过，便会像白蛇和情郎一样分开。
小艾不打伞，淋在雨里，雨水像他的肌肤一样，在酷暑中让人觉得一阵阵清凉。
小艾不哭，因为并不绝望，而是满心希望，他总会来的。她笑着看路上街的游人，看一对对情侣相拥相携，多好的缘分，多好的景色，天水之间一定蕴酿着令人惊喜的神奇。
小艾在桥这一边的长椅上坐够了，站起身缓缓朝桥上再一次走去。
断桥另一边，也有修长的身影渐渐朝桥上走来。
一点一点，一阶一阶，慢慢就让彼此的模样映入眼帘。
若要看她苦等三天，他的心也终将为之融化，不能再允许自己藏匿于一处偷忘，她为何总是学不聪明，累时该找地方歇息，多睡一会儿不要在这里从天明守到深夜，要懂得爱惜自己，下雨时应找地方遮蔽。她总是后知后觉却一心一意，若再躲着、再隐藏，直到最终连灵佐和厄伦也看不下去。
她笑了，竟然笑得如此甜蜜，如此心满意足，如此得意，再没有比这一次让她猜得更准的事，是的，他来了。因为他说过，傻瓜，我是不会离开你的。
要是心灵感应到如此默契，到不离不弃，他恐怕要成为她一生的骄傲，是最珍贵的战利品。哪怕他富有天下，坐享四海，哪怕今朝他成为世界的主宰，也不过只看爱她一人的青衣长裙，美好的女子婷婷玉立，左顾右盼，等待着自己朝思暮想的人儿。
耀杰。她不说话，因为纵有千言万语，不是任何一句话就可以表达。
耀杰。他们终于站在桥头，咫尺距离，多美好的一对儿，衬着烟雨景色如画，引得路人频频张望。
她还是在笑呀，颈上尚留着淡淡的红印，那是勒痕，也意味着她所摆脱的一切束缚。能在此刻见到他，怎样的苦都不苦，怎样的伤痛都不疼。因为他是良药，是回魂丹，是救心草，哪怕只是一碗败火的凉茶，怎么样都好，他在，她便要一直笑着，因为满足。
此刻，真的只有咫尺距离，他不说话，好吧，那就不用说话。
耀杰，因为我是来……是来问你要一个明确的答案，她想着，轻轻挽起耳边的头发，然后将两手轻轻撑到他的双臂上，踮起脚尖，那样认真、小心、又努力地去再靠近他一些，近得不能再近，贴近他的脸颊，触到他的鼻息，轻轻的用双唇贴上他的双唇。
一个答案，要一个答案。
若他也愿意，也愿回应，就可以直接破题。
小艾……
这声叹息只有他自己能听见，没有什么炽烈的回应，他纹丝不动，连眼神也是僵硬的。
“若你与她真心相爱却不是在灶母神树下领蛊结合，她会死在你的手里。”灵佐的话言犹在耳，无论真假，他都不敢尝试。
只能眼睁睁看她蔷薇花瓣似的嘴唇蜻蜓点水一般在自己唇上逗留，随即离开，如此小小的举动，他已经懂得她是鼓起多大的勇气，现在她的双手冰凉，充满希冀的眼神也渐渐失去了光彩，雨滴落在她的头发上像为她披了一层珠纱，多迷人的模样，他竟无力欣赏。
所以这就是那个答案了吗？
无非是一厢情愿？！他不说话，于是她也精疲力竭，仅仅一吻却消耗了全部力量。
雨越下越大，模糊了视线，阴天水雾也渐渐遮住了景色，一切不过凄凄凉凉。
看来，这真的是那个答案了……
她往后退了一步，连指尖也不再触碰他，原来倾心竭力不过是自作多情。
恐怕要自此相忘烟水中，从奢望他出现，到现在忽然不想再看见他的面容，仅仅一吻的时间，却已天崩地裂。
好吧……打扰了……
她点点头，如此艰难地笑着，雨水弥布面上，分不清是喜是悲。
于是她转身离去，累了，困了，乏了，苦等三天以及之前所承受过的一切压力和辛苦一并袭来，现在她什么也不想说，不想听，也不想思考，只想回去，有一间小小的房间，一张小小的床可以收留她，能蜷在那里，环抱自己，从此将他遗忘。
她背对他往前走着，越走越快，越跑越疾，随即离开了他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