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第 69 章(1 / 1)
不二周助的问题,手冢国光终于还是没有给出答案。不过,每个人心里都有了自己的答案。
八月底,没有参加任何一站热身赛,手冢国光直接空降美网。四个多月的停赛,错过法网温网两个大满贯,他的积分降到了世界第五位,虽是卫冕冠军,也只能被列为赛会五号种子。巧的是,他再次和越前龙马分到了不同半区。越前这次也进入了种子选手名单,是男子单打第二十号种子,他在法网打进十六强,温网进入第三轮,前不久刚刚结束的辛辛那提大师赛更是闯进八强,积分一路窜升,已经跻身世界TOP20选手的行列。
去年还在资格赛苦苦挣扎,今年迅速进化成种子选手,完成华丽的变身,越前的这一年足以称得上飞跃。以NBC为风向标的美国媒体拼命把他塑造成一个少年天才的形象,但高原流歌知道,在外人看不见的地方,他付出的努力并不比任何人少。每天,越前会在早晚给她打电话,早上报备一天的日程,晚上则是汇报各种所见所闻所感,关于场地,食宿,训练,比赛,对手,自己。虽然他从未说过苦累,从话里话外还是可以想象到他都经历了什么。
越前不是多话的人,但在给高原的电话里,他总有说不完的话。这次一别四个多月,相见之后,他反而没有什么好说的了,只是简短的打了个招呼,和手冢彼此约好决赛碰面。
“手冢,今年我不会再爽约了,你要在决赛的赛场等我哦。”
“啊。目标决赛,不要大意的上吧。”
越前龙马果然没有爽约,奇迹般的一路连胜打进决赛。然而,这次爽约的是手冢国光。
在越前比赛结束后进行的另一场半决赛,手冢反常的连输三盘,仅仅一个半小时便交出了胜利。整场比赛,手冢的失误数不胜数,完全不在应有的水准,和平时的他判若两人。决定胜负的最后一次发球机会,他竟失手将球拍掉在了地上,让场地对面的焦科维奇惊愕不已,也让所有观看他比赛的人惊愕不已。发球时球拍脱手,这种低级到不能再低级的失误,但凡是学过打网球的人,只要状态正常都绝对不会犯,更何况是世界顶尖的职业网球选手。
莫不是他手臂的旧伤复发了?
这是高原当时唯一的想法,也是绝大多数观众的想法。赛后NBC记者采访手冢时如此询问,却被他矢口否认。更多的记者想要围上来采访,全被高原挡了回去,身为记者的不二也在一旁帮助高原拦截那些外国记者,为手冢开道。他们逃也似的离开赛场,驱车赶往住宿的酒店。车上接到迹部景吾打来的越洋电话,手冢把手机开了免提,几个人都听到了迹部的声音。
“喂,手冢,你还活着吗?”
一句玩笑似的问话,低沉的语调却不像在开玩笑。那种深刻的担心,任谁都能感觉得到。
“啊。还好。”手冢把手机贴在耳边,淡淡的应着。他坐在副驾驶位置,开车的高原微微侧头,正好看见他拿着手机的左手在发抖,她的心跟着狠狠一颤,冲口朝他喊起来:“哪里叫还好了啊?小国你说实话,你的手臂是不是又伤了?”
“啊恩?手臂?”高原的声音很大,电话那头的迹部听到了,马上接过来,“手冢,本大爷以为你的手臂早就痊愈了。你的比赛,本大爷从头看到尾,如果只是手臂……本大爷倒希望这次的insight出错了。”他突然停住,过了一会儿才继续,提高了音调,说给高原听,“喂,不华丽小姐,如果你还知道担心他,找时间尽快带他去医院检查一下吧!”
“迹部,我没事。不用担心。”没等高原说话,手冢先回绝了迹部。
“手冢!你再这么说,你信不信本大爷这就飞过去把你绑到医院去?”
“迹部,我的身体,我比你更清楚。你对我的关心,我很感谢,但请不要以关心为名打扰到我的生活。”语气生硬,脸色苍白,两颊浮现一丝红晕,不知道是急的还是气的,这样的手冢让高原感到很陌生。按说迹部这几句话不至于让他生气才对呀!他这到底是怎么了?
“喂!手冢,你怎么能说本大爷是打扰?你别不知好歹!”迹部倒像是真的被气着了。
“我现在很累,没精力和你斗嘴。再见。”
说完,手冢毫不客气的按断通话,把手机随手丢在座位前面,闭上眼睛不再言语。他的样子看上去真的很疲惫,整个人都像虚脱了一般,左手仍然在不由自主的抖。坐在后排的不二探过身子瞄了他几眼,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没有说,只和高原交换了一个无可奈何的眼神。
回到酒店房间,高原给手冢倒了杯温水,手冢一饮而尽,脸上的气色总算好了些。不二这才从包里拿出摄录设备,准备补做个采访。他刚把摄像机架好,越前就找了进来,直奔手冢,满脸遏制不住的焦躁。“手冢,听说你输掉了比赛?还是0比3输掉的?怎么回事?”
“抱歉,我失约了。恭喜你进决赛,越前。”
“我不是来问你要道歉的!手冢,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哪里伤到了?”
手冢的心不在焉让越前更加焦躁,他大步扑到手冢面前,两手按住他坐着的座椅的扶手,把他困在手臂当间,瞪视着他,就像恨不得把他拆吃入腹。两人僵持着,彼此间的距离还不到半米。
“咳咳,”不二轻咳了几声,微笑着说,“呐,越前,你那样子可是会把手冢吓到的哦。”
不二的话也提醒了高原,越前的举动确实有点过分了。她走上前,把他从手冢身边拉开,顺手在他背上凿了一拳。“龙马,几个月不见,怎么变得这么没规矩?有你这样问人家话的么?”
“我是担心部长……手冢啊!输球倒没什么,但他不该输这么惨,一定有问题!”越前把手臂搭上高原的肩,表情变得极其认真,“流歌,你是看着手冢比赛的,你告诉我,他究竟是怎么输的?真的像他们说的那样,发球竟然掉了拍子吗?”
见高原点头,越前迅速转回身,在手冢有所反应之前,一把抓住他的左手臂,用力朝顺时针方向拧了半圈。整个过程,越前一直在注意观察手冢的神色,发现对方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痛苦。
“你的手臂根本没有伤。为什么会掉球拍?”
“是我的心态不好。大概是太紧张了吧。”
手冢从座位上站起来,避开越前咄咄逼人的怀疑视线,目不斜视的从他身旁走过,朝高原和不二依次点头,“流歌,你和越前聊。不二,陪我出去走走。”说着,率先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他的语气不容置疑,高原和不二都照着他说的做了。不二紧跟在手冢身后出了门,高原硬拉住也想跟出去的越前,把他按坐到椅子上。房间里只剩他们两个人,气氛又一次变得很微妙,久别重逢的情侣间应有的亲昵动作,他们谁都没有做出来,有的只是沉默的对视。
许久,还是越前打破了僵局,他伸手把高原拉进自己怀里拥紧,下巴在她头上轻轻蹭着。
“流歌,辛苦了。”
简短的几个字,包含了太多太多,像一根导火索,把高原心中的各种负面情绪瞬间引爆。这四个多月,她真的累了。被围攻,被误解,被玷污,被孤立,被毁誉,那些她该承受的,不该承受的,全部悉数接下,拆招应对,一切都是为了那个人,那个曾经亏欠了他很多,并将继续亏欠下去的人。她紧紧攥着越前的T恤,把脸埋在他胸前,大把大把的眼泪洒在他的衣襟上。
这里没有别人,不需要再装坚强。
“……龙马,我好怕。”
“怕什么,有我在。”
我怕,突然有一天,他,不见了。
“我会一直在你身边,只要你愿意。”
……
晚些时候,手冢和不二从外面回来,看到的是越前抱着高原坐在椅子上,高原已经在他怀里睡着了,脸上还挂着泪痕。他们很有默契的什么都没有问,叫上那两个人一起去吃了晚餐。餐桌上,高原的精神有些微恍惚,她看着对面的手冢却把他叫成迹部,越前故意笑得很大声,说她睡糊涂了,让气氛变得轻松了几分。但高原心里很清楚,她并不是因为睡糊涂才叫错的。即使在梦里,她都一直在想着迹部下午的那通电话,和他在电话里对她讲的那句话。
如果你还知道担心他,找时间尽快带他去医院检查一下吧。
她又想到了手冢最近的各种反常表现——经常性的心不在焉,苍白如纸的脸,两颊罕有的红晕,比赛中无法用常理解释的低级失误,不停颤抖的左手,疲惫的神色,不止一次的称累——如此种种,无不昭示着一个事实:他的身体很不好。正如手冢所说,他自己的身体,他应该比别人更清楚,而他却对此讳莫如深,甚至不惜与迹部冷言相向。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看来,必须带他去医院做个全面检查了。早在年初,大石秀一郎就是这般建议,不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