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第四十章（1 / 1）
【走黄泉，渡忘川】
雪降忽的觉得身边有东西在动，猛地睁开眼睛，却只看见满眼的黑。这是何处？
雪降撑着身子坐起身，却看见自己身侧躺着不少人，有的没有头，有的没有手，有的没有腿……雪降吓得忙伸手摸自己，头还在，手还在，腿也还在……还好还好。
雪降正在纳闷，一个一身雪白的瘦高男人，一张惨白的脸出现在眼前，吓得雪降啊的惨叫，捂住了眼睛。
“东海龙宫的神，神力五百年。死于……”那个一身白的男人和身旁一个一身黑的胖男人说着。
他们难道是……
黑白无常！
我死了？
我死了！
雪降猛地站起来，“你们是黑白无常？我在地府？”
白无常瞥了一眼雪降，无奈的点点头，还不忘“安慰”道：“六界的生灵死后都来这望乡台，你要是还不舍俗世，可以去望乡台看人间最后一眼。”
“看什么看！快走！”黑无常性子暴躁，伸手来扯雪降。
雪降一个机灵闪开了，赔笑说：“黑无常大哥，我去去就来，我去瞧瞧望乡台，也不枉来地府走一遭！”说着提起裙摆就往望向台上跑去。
望乡台。
从阳间进入阴间的门，也是六界的游魂不得去往阳间的天然屏障，更是所有死去的生灵最后看一眼阳间的地方。
雪降上了望乡台，踮着脚尖看了看，却看见一片火红的天际，一个女子纵身跳进了结界，两个男子紧随着也跳了进去。
——你们总说我们纠缠了三生三世，若真是此，我宁可从未见过你们！
雪降脑中猛地闪出了这句话，恍悟，这场景不就是自己在阳间最后的一个遗留画面吗？
我与朱雀同归于尽了，那他们呢？
雪降回头看了看望乡台下面躺着的无数尸体，太多了，根本看不见。索性不再看了，有的东西，牵绊了一生，死后还要牵绊吗？既然死了，便死的干脆些也好。
雪降正想着离开，却听见有人说话：“雪降，听得见吗？”
雪降微微一怔，回过神后瞥了一眼下面的黑白无常，背对着下面装作在看阳间，急急说：“水烟！是你？”
声音好似只有雪降可以听见，“我不是水烟，或说，我不只是水烟。”
雪降想了想，张着嘴吞吞吐吐猜测道：“你是，你是……玄武？你也是四灵兽之一？”
水烟沉默。
雪降又回头看了一眼黑白无常，又说：“你如何会知道我在地府？我当真死了吗？”
“你觉得你死了吗？”
雪降微微摇头说：“没有，我没有死对不对？”
“雪降，去罢，去看清楚。有的人活着，仿佛从来不会死；有的人死去，仿佛从未活过。”水烟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遥远。
雪降急急问：“你既然是玄武，你一定知道补天石被放在了何处，你难道不想拿到补天石救六界于危难吗？”
“想。”
“你胡说！若你想，为何四灵兽要百般阻挠我们？”
水烟犹豫半晌，又说：“我不能回答你。但你需知道，四灵兽只听命于天帝和救世天神的召唤，如今六界中，只有天帝可以左右四灵兽的来去。”说罢，水烟那边一片寂静。
雪降试探的叫：“水烟？”
回答她的只有沉默。
“快走！”黑无常一瞬间就来到雪降身侧，扯着雪降的手臂将雪降拉到了下面，手一推，雪降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快走，快走，一个跟着一个！别逼我动手！”黑无常从腰间抽出一条九尾狐尾做的鞭子，狠狠的打在了地上。
啪。
雪降还在想方才水烟的话，猛地被白无常推进了人群里，只好随着人群以前往前走。
雪降看了看身边的“人”，心里凉透了，只好低着头继续走。
走了好一段路，众人跟着白无常来到了一条不宽不窄，看不到尽头的路上，后面的黑无常又骂道：“快走！顺着黄泉路走！尽头是忘川河，那里会有牛头马面大人等着你们！都别想耍花样！”
黄泉路？
雪降看去，没什么特别的。耸耸肩就跟着人群踏上了黄泉路。
“那是彼岸花吗？”
雪降听见身旁一个舌头拖在地上的女人说，扭头看向黄泉路两边。那娇艳红似火的花映入眼帘。
曼珠沙华！
这不是莫种在后殿的那些花吗？这不是琅琊山上那间茅草屋外面种满的花吗？那不是……
“请问，曼珠沙华可有什么特别的意义？”雪降朝着那个被吊死的女人问。
那女人抬起头，脸从披散的头发间露出来，幽怨的看着雪降说：“彼岸花只有花没有叶，花叶生生两不见。”
花叶生生，两不见。
雪降盯着那红艳的曼珠沙华，继续随着人群往前走。
忽然，身后有个女子惨烈的叫起来：“不要！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
雪降扭头去看，一个女子扑倒在地上，四手四脚的朝着望乡台爬去。
白无常微微看了一眼，又扭头继续往前走，说道：“其他人都跟着我，少管闲事。”
雪降脚下一边走着，一边回头看着那女子。
她拼了命一般的朝着望乡台爬去，却被黑无常揪住头发，提了起来，“都已经到了阴间，还想着回去？乖乖投胎做人，不然将你打入忘川河，生生世世做六界外的孤魂野鬼！”
雪降看着那女子哭的很是凄惨，眼睛直直盯着望乡台。究竟是什么牵绊着她？为何她这样不愿意死去？
“哼，听说这女人与夫君恩爱，可惜被马车撞死了。”那个拖着长舌头的女人低声议论起来。
旁边一个没了胳膊的女人说：“还妄想着回去？她回去了也无济于事！她夫君说不准等她一入殓，早就另结新欢去了。”
雪降皱着眉看了一眼这两人，果真是长舌妇。
不过……雪降又看向那个挣扎着想去望乡台的女子。她眼中竟然饱含着向往和不舍。
那是一种怎样的感情？竟然让她如此放不下。就连死，她也放不下心爱的夫君，可他的夫君，是否也和她一样放不下呢？
问世间情为何物？
雪降叹口气，跟着长舌女人继续往前走。
“忘川河就在前面。快快快，拿东西出来。”长舌女人拱了拱那个没有胳膊的女人。
两人急忙从怀里拿出了一些首饰，急切的仰着头看向忘川河的方向。
雪降有些不明白，问道：“你们拿这些东西做什么？”
长舌女人瞪了一眼雪降，颇有些厌恶的说：“你没死过啊？”
雪降气闷，我当然没死过……
“这忘川河上面的看守就是牛头马面两个阴兵，你若是没有好东西孝敬他们两位，他们就让你跟在船后面渡河。那忘川河的河水冰凉刺骨，常人根本受不了的！只有那些留恋尘世不肯走的人才选择跳进忘川河，需要渡河千年才能洗尽红尘，那时候，那人才可以上奈何桥！”
两人说完立即捧着首饰去到了河边，朝着牛头马面一番讨好，一副小人谄媚的嘴脸后才兴高采烈的上了船。
雪降摸了摸身上，空无一物。
罢了。
雪降提步走到河边，看了看河里面黑黝黝的水，一看便知道待在里面肯定不舒服！何况若是跟着船跟丢了，便要在忘川河内待一千年才可以轮回！
这阴间竟然也有贿赂这一说！
雪降气冲冲的走到牛头马面身前，反正也上不了船，索性就豁出去了，翻个白眼说：“要钱没有。”
牛头马面看向雪降，两人对视一眼，牛头朝着雪降说：“是你。”
是我？
雪降有些狐疑，“我？我们……认识？”
马面笑起来，“你忘了也对，那是前世的事了。你总该记得你在这忘川河里待了一千年罢？”
一千年！
雪降咽了咽口水说：“我在忘川河里……待了一千年？”
牛头点点头，伸手将雪降拉上了船，“既然是老朋友了，就载你过去，快坐下。”
雪降气闷，又问：“牛头马面两位大哥，既然你们说我们前世就相识，那你告诉我，我前世可是猪妖？我真是猪转世的罢……居然在这忘川河里待了一千年！受这样的罪！难怪这一世我也做了不少傻事。”
牛头看着雪降笑起来，没有回答。
船一摇一晃的在忘川河上划过，牛头坐在船首，手上点着一盏青灯，光微亮，照的牛头的脸更加狰狞起来。马面站在船尾，只是站着，没有划船，船却自己往前动着。
船头挂着一个羊皮灯笼，微微发出绿色的光，照的四周越发的可怕起来。
雪降低着头看向黑色的水，挽起袖口想用手摸一摸水，手微微靠近水面时，突然一只血红色的手破出水面，一把抓住了雪降的手腕，大力的拉着雪降，眼看雪降就要被扯下河去。
马面突然一声大喝：“回去！”
那只血手立即缩了回去，虽然看得出还有些不甘，但显然它不敢违背牛头马面的意思。
雪降忙的收回手，扶着船沿喘气，“好险，好险！多谢马面大哥。这是什么东西？”
“他们是忘川河里的冤魂，前世都有放不下的爱或恨，所以一直在忘川河内徘徊。遇上爱恨强烈的死人难免会有所反应，你自己当心一些。”
雪降点点头，细细想着，遇上爱很强烈的死人难免有所反应……是指我吗？
河水急切起来，马面开口说：“前面就是奈何桥，自己要选择轮回还是留下，好自为之！”
说罢，船停下了。
雪降提着裙摆要上岸，牛头伸手扶住雪降，“希望你不要再做上一世那样的选择，轮回因果，世间万物皆有其来去的时间，切莫执念。”
雪降似懂非懂点点头，道谢后跟着长舌女人走到了一座青石桥前面，仰着头看去。
奈何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