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哭魂剑】章六（1 / 1）
“你真的愿意？”姚情睁圆了杏眼，表情又惊又喜，“可你不是有喜欢的人了嘛！”
她指了指杜无，杜无却扭过头，懒得看她。
“你看你看！”姚情叫道，“你的师妹她都吃醋了！”
“嘿嘿，她哪里会。”伍随欢忍住脚背杜无已踩上的一只脚，噙泪笑道，“姑娘既然救了我，我便欠姑娘一命！今后若有差遣，伍某刀山火海在所不惜！”
“哈哈！那么容易就答应人家，小心以后还不来哦！”姚情笑道，“你这人真好玩！你叫伍……伍什么？”
“伍随欢。”
姚情点了点头：“好，我记住你了！只是我现在有事在身，不能要你的一条命，不如我们约在三个月后……三个月后，京城千花阁，我等你来！”
伍随欢连连答应，姚情小姑娘更是笑颜如花，拍了拍手便跳回了姐姐姚怜身旁。大厅中人除了小矮子，其余的都处理掌柜的尸体去了，而姚氏姐妹最后还是放了被掌柜指使的店小二，姚情给他松绑时还不忘扇了他一巴掌，直到小二捂着脸道了声“再也不敢了”，她才肯罢休放手。
伍随欢也跟随黑着脸的杜无回了二楼房间，还没开口，便听得杜无道：“我才明白，女人不愧是世上最好的武器——尤其对你。”
`
“呵呵，”伍随欢搔了搔头，“多谢夸奖。”
“这才不是夸奖！”
杜无也知道和这无赖讲不清道理，在心里骂了他两句便没再说下去，而且相比指责眼前这人的不是，她觉得还是弄清楚楼下那帮人的关系更为重要些。
杜无仔细将方才一干人等的反应回想了一遍，然后定定说道：“伍随欢，我怀疑那书生和掌柜的是一伙的！”
“哦？”伍随欢摸着下巴，“怎么说？”
杜无道：“首先是眼神。掌柜的被那对姐妹捉住时头虽低着，但眼神时不时就往毒书生那瞟，可书生看也没看他一眼，反倒显得是在故意逃避。其次三人在讨论如何处理他的时候，书生提的建议是速度最快、也最干脆的一种死法。那不像在惩罚一个打算杀死自己的敌人，倒像是要杀人灭口。”
伍随欢道：“不错。可如果他们是一伙的，为何要上演这出你下毒来我解毒的戏呢？要知道得知侯平有可能中毒后，第一个拿出解□□的可正是那书生呀！”
“这……”
杜无垂头思索，伍随欢却道：“这说明啊，至少在昨晚之前，他们还是一伙的，但到了今天早上，事情就不一样了。”
杜无不解，伍随欢继续道：“昨晚石家兄弟两死一失踪，黑白两帮也全军覆没，邙山老妪是被自己儿子所杀，不过他们并不知情——十九人一下就少了十一个，回来的八人里还伤了一个，他们终于意识到自己面临的是多么可怕的敌人，所以改变了策略。”
“什么策略？”
“结盟。”伍随欢道，“与其各自为政，不如团结在一起，先解决了守卫再说。但与谁结盟，如何结盟，这又是一个问题。”
杜无忽的冷笑了一声：“石家三人出发前找他们合作他们不肯，怎么现在倒想起来了？”
伍随欢叹道：“石大勇有勇无谋，两个弟弟又是没主意的，与他们结盟无非是自拖后腿，他们当然不干。”伍随欢顿了顿看向杜无：“杜女侠，我且问你，你觉得这剩下的八人里，谁最厉害？”
杜无想了片刻：“侯平的缠骨鞭江湖上无出其右，加上他又是朝廷通缉七州的要犯，功夫自然不会差。素若红轻功了得，逃命的本事倒是第一。姚家二女身手一般，但她俩姐妹同心，估计对敌时也有优势。掌柜的死了，那店小二看上去就是一副贪生怕死的模样，书生用的是毒，矮个子看不清身手……”
杜无边说边想象着自己与他们交手时的情形，觉得若凭她一人，对素若红有九成胜算，姚家姐妹七成，侯平五成，至于书生和矮子……却是她不确定的。
“你觉得呢？”她问。
伍随欢道：“我说不准。昨晚之前我猜是矮个子，但今日我觉得那书生的心思更可怕。”他说着又摸了摸下巴：“但不管怎么样，只怕店小二，还有那掌柜的都已是书生的手下，而书生计划着要拉拢的人是侯平。”
“就凭他今天要救他？”
“还有那碗毒粥。”伍随欢道，“若是侯平今天喝了那碗毒粥，危在旦夕，而素若红又没有救命的丹药，书生的药便是唯一可以救他的东西，侯平定然会欠他一条命。只要侯平与他们结了盟，素若红自然也不会单干。”
“好周密的计划！”杜无叹道。
伍随欢道：“只是这其中出了问题——他们有毒粥，却少了下毒的人。本来由店小二下毒最方便不过，但这小二却不傻，他知道如果侯平中毒，那之后第一个遭殃的就是自己！就算侯平没有动手，可素若红、姚家姐妹，甚至是同自己一方的毒书生，也会因为大局而杀了自己！”
杜无惊道：“所以他才去找了姚家姐妹，好嫁祸给掌柜的，这样既不用死，也不会毁了书生的计划！”
伍随欢道：“正是。如此□□有了，下毒的人有了，抓下毒的人也有了。店小二故意被姚家姐妹抓走，掌柜的第二天寻不到他，就只能自己去下毒……当然，那□□是不是□□，还另当别论。”
“太狠……”杜无回想着书生那看似温柔，实则狠毒的目光，不由又叹了一遍，“太狠！”
`
伍随欢也叹：“只可惜毒书生千算万算，却算漏了一个素若红。掌柜的不是死在敌人手里，而是被自己同伴算计背叛至死——委实也可惜了些。”
“可是……”杜无又问，“那双生姐妹既然早就知道掌柜的要下毒，为什么不等他在厨房的时候下手，而一定要等到毒粥搬上来了才说那粥有毒？莫非她们也是书生的手下？”
“哦，这倒不是。”伍随欢忽然一笑，“这大概是因为……有人想要卖我一个人情罢。”
杜无又追问缘由，伍随欢却没有答她，挥了挥手让她好好歇息，说晚些还有好几场恶战要打。
“我已放出消息，估计他们今晚便会倾巢而出。”
伍随欢极认真地说，“成与败，全在今晚！”
***
是夜天气绝佳，没有落雪，月色也是极好。杜无临行前借着月光又拭了一遍哭魂剑，乌金剑身漆黑如墨，杜无想便是洒上了鲜血，也是看不出来的。
她习惯每次执行任务前都极细心检查一遍自己的兵器，仿佛那是她即将托付予生命的东西。事实上，她已然把自己当成了那柄剑：她的长发黑如乌金，她的眼神炯然如剑光，她的杀招狠戾如剑锋……敌人倒下的时候，她的剑上有血，身上也会有血。
可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
杜无忽然猛地摇了摇头，勒令自己不可再有杂念。她收剑入鞘，足尖轻点，跟着伍随欢便从房间的窗口飞了出去。
`
客栈众人此行一共七人。姚家姐妹先于众人入林，素若红本想拉着侯平随后，但侯平似乎因为早前一事对书生颇有好感，反倒邀请他一同行动。毒书生自然不再推辞，同二人一起也进入了林子。杜无与伍随欢又在林外等了片刻，见店小二也悄悄地来了，他是书生一盟的人，自然循着书生的踪迹而去。
只余下矮个子一人迟迟没有出现，伍随欢等了一会儿便决定不再等下去，带着杜无进了杉树林。
银色的月光洒入林子，有利却也不利。两人朝明家走了半刻，伍随欢忽道：“小心了，这就进了守卫的地盘了！”
守卫人负责的范围远比众人想象的要广，所以石大勇才会毫无防备地被偷袭，黑山与白沙两帮的人才会从观战者变成目标。伍随欢之前也曾失算，是以今日的他才会换成左手持剑。
耳边立刻就起了刀剑相击声，杜无本想改走另一边，伍随欢却坚持走与众人相同的方向——所谓最危险的地方便最安全，他们并不清楚林子中有多少守卫，既然鲁莽行事只会遇敌，还不如靠着战场的边缘走，趁双方都拼得你死我活之时，他们坐收渔翁之利。
`
两人继续前行，眼看着就要接近宅子，半空却斜刺来一把钢刀，伍随欢推开杜无迅速转身，左手银光一闪，当即便把刀身劈成了两段。“走！”他大喝，“这里我来挡着！”
杜无足下一顿，回头却见伍随欢竟把左手剑使得比右手还好，瞬间便不再犹疑，转身继续向着目标而去。
伍随欢看见她离去直至消失，眼底忽然闪过一丝凌厉的光。他一把扯下蒙面的黑布缠在左手，竟是向着钢刀投来的方向追了过去。
`
“姐！”
还未看见林中人影，伍随欢便听到了凄厉的哭声。那不是哭魂剑低沉的呜咽，而是真真正正的女人的哭声，撕心裂肺。
“你杀了我姐！我杀了你！”
女子咆哮着向对手冲去，却被对方轻而易举地制服。“去死！”女子听见对手口中恶毒的诅咒，然后便觉得身体一轻，整个人朝着后头飞了出去！
对方的手劲极大，姚情觉得这下自己必死无疑——快要落地的瞬间她瞥到双生姐姐倒在地上的尸体，心想这样也好，她俩本是同年同月同日生，没想到也是同年同月同日死了……
她闭上眼睛等待身体摔碎的一刻，却不料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姚情迅速睁眼，看见抱着自己的男人剑眉星目，像是本子里故事开头总会出现的潇洒剑客，从天而降，上演出一出英雄救美的戏码来。
“伍……随欢？”
姚情下意识地揉了揉眼睛，可双手之上沾满了自己和姐姐的鲜血，她怎么也看不清。
“我欠你一命，现在还清了！”伍随欢松开手，“你赶紧离开树林，逃得远远的！”
“不！”姚情嚷道，“我要杀了他！替我姐姐报仇！”
“他不是你能杀的！”
伍随欢说着，缓缓抬头，望向不远处的黑衣剑客，“他的命……是我的！”
`
“伍随欢！”
黑衣剑客怒吼冲来，右手带出一阵眼花缭乱的剑光，伍随欢持剑相抵，两剑之间擦出刺眼的火花，又迅速弹开。
“果然是你。”伍随欢退后稳住身形，说得一字一顿，“剑魔，何无心！”
“也果然是你，伍随欢！”黑衣剑客咯咯笑道，“万华寺一别，至今已然十五载有余！我守在这林子里六年，还真怕遇不着你了！”
伍随欢却道：“你为什么在这里？你们要保护的那个少年，他是谁？”
黑衣剑客没有立刻答话，他挽出一个剑花，似是讽刺地笑道：“伍随欢，十招之后你若还活着，我便告诉你！”
“是么，”伍随欢也笑，“那我得注意点，在这之前不要把你杀了。”
“废话少说！”剑客持剑而上，“我何无心今日，但求一败！”
“自是——奉陪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