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相许(1 / 1)
天应该已经亮了吧?
柳嫣张开了双眼,竖起耳朵却没听见总是在身边叨念个不停的声音,只有一片寂静到让人恐惧的空气,看来今天是醒的早了。用力的将上身从床垫上撑了起来,这两天总是被他们逼着卧床休息,身子都有些僵硬了。
她轻轻翻开厚重的被子,转身将双脚踩到地面上,双手撑起身子却还是跌回床垫上。
“真是的,连脚都不听使唤了。”轻咳了两声,喉咙里乾疼的感觉实在不舒服,便开始摸索著应该放在床头边的茶具。他们总是很体贴,把什么都放在自己伸手够得着的地方。
一双手在黑暗之中摸索着,沿著床延,绕过床边,摸索到温热的瓷器。
一手拿起一只冰冷的茶杯,一手摸到茶壶耳上,抬起。沿著茶壶底摸了摸,找到了茶壶口便将手上的杯子底在茶壶口边,手一抬,温热的水液便住入杯中,习惯的暗念了一、二、三,便将茶壶放下,手上原本冰冷的茶杯也有了些温热。
将唇贴在杯缘,浅浅的嚐著里面温热的茶香。
双眼在满室的黑暗中并没有找到任何的光影,但还是照著记忆中的位置将头转到木格子窗的方向。
很奇怪,今天什么声音也没有。他们一直都在费心的照顾着自己,千方百计的寻找着可以延缓她毒性发作的药材,要不就坐在床边给自己讲述着外面的一切,要不是他们,自己恐怕早就放弃了吧!
“要是我放弃了,就这样离开,你们是不是会觉得轻松一些!”自嘲的说着,并不期望可以得到回答。
“不会!”熟悉声音带著些不舍的温柔传入耳中,接着,手被人给握住了,“不要说放弃的话,大家都在想办法,你一定要坚持下去。”
“我想出去走走!”任性的要求着,拿准了他不会拒绝。
“好吧!” 凌熹拉着她走了出去。
此时的天空已从灰蒙转为明亮,随意的拾起一根枝条,“阿熹,咱们好像有很长的时间没有比试了。手都痒痒了。”
“不好吧!你的身体!”凌熹皱了皱眉头,她的身体已经很差了,怎么经得起激烈的比试。
“怎么,怕了我了!接招!“嘴里喊着,手中的枝条已经向他点来。
“罢了,罢了,难得的开心,不要扫了她的兴致。”也随手捡起一根树枝,回应了上去。
两人手中的树枝犹如灌入生命般的闪耀著光芒,一声声划破空气的声响回荡,像是剑与剑的和鸣,人与人的共舞。
虽是稍比剑式,但两人一动起真心,却怎么也停不下手,随著对方身影轻移,自己也随之跟上,一比划下来就更加的沉迷其中,两人皆感到不可思议,明明是不同剑派的剑式为何可以如此的契合,相辅相生般的调和。
纤小的身影一个旋身,手一摆,对准白色身影的下盘扫去。
却见白色身影轻巧的一个跳跃闪了开去,在空中翻身之际,手上的树枝对准了纤小身影的肩头扫去。
本以为要得手了,却又被纤小身影的一个翻掌拍开了握著树枝的手。
两人皆不用上全力,但也不给对方喘息的机会,一招带过一式,一掌挡过一腿。
好像已经无法收手了,但也不想收手,此时的两人皆是如此的想法。
希望此刻成为永恒……
“你们两个在做什么?”怒气冲冲的声音,吓倒了两个人,慌忙扔下了手中的枝条,垂下头等着挨骂。
“阿嫣,你知不知道自己的身体,居然敢给我出来比试!还有你,也不说劝劝她,还帮着一起玩!”姜翠云发怒了。
“完了,完了,这杨婆婆最近越来越有河东狮喉的架势了,自己得赶快找理由脱身。”
“婆婆,有些累了,我先回房了。”同情的眼光看了凌熹一下,‘对不住了,我不是有意的。’匆匆回房,留下可怜的凌熹在继续听着姜翠云的批评。
“好啊!居然这么不够义气的丢下我一个人,你真好样的。”好不容易才从姜翠云的嘴下逃生,进屋却发现柳嫣在偷偷的笑,不由为之气结。
“杨婆不是坏人!”在柳嫣醒来之后,他们并没有告诉她姜翠云的真实身份。
“是哦!我知道她不是坏人!可是她的唠叨我实在是受不了。”凌熹苦脸,偶尔听到关怀的声音是幸福,要是天天听到可是不妙的感觉。
“嘻嘻!”虽然看不到。可是从凌熹的声音可以想象出他的样子,不由笑了出来。
“我喜欢看你的笑容,真想看一辈子!”少年虽然还不懂得男女之间的情爱,却也懂的了要守护自己喜欢的东西,而凌熹最想守护的就是柳嫣的笑容了,笑起来整个人都亮了,灿烂的让人移不开眼睛。
“想的美,你想看一辈子就给你看一辈子!哼,你拿什么东西来换!“柳嫣把嘴一撇。
“这个给你!“凌熹从怀里摸出来一块东西,递到了柳嫣的手中。这是块一面雕着旭日东升,另一面则是松竹梅,只有手心大的瑰玉,鲜红璘霦的耀眼。
“是什么?”柳嫣摸索着,有些好奇的问。
“这是师父捡到我的时候我身上唯一的动心,上面刻着有我的生辰八字。”
“这么贵重的东西,那我怎么能要!”柳嫣说着要还给他。
“我送给你的!你就收下好了。”
“那我拿这个交换好了。”柳嫣想了一想,从脖子上也解下一块玉来,递到了凌熹的手中,那是一块玉佩,两只鲤鱼托着一朵盛开的莲花,“这是我娘留给我的遗物,现在送给你。”
“哟!这算是交换定情信物了吗?”调笑的声音红了两个人的脸,柳嫣激动地就要站起来, “师叔,是你吗?”
“是阿嫣的师叔?”凌熹好奇的打量着来人,青色道装,青色丝绳,青色玉簪,青色腰带,整个人清幽到了极点,仿佛自青色云间飘落一般。然其容色又极艳,黑发飘拂下的脸,一笑一颦眉都甚有韵味……寻常女子若能清,便失之于艳;若能艳,便失之于清,来人三十上下的年纪,却让人由衷赞叹——“清艳”。
“坐着就好了,还起来干什么!”那女子几步走了过来,把柳嫣按在了椅子上。
“师叔,您怎么来了,师父还好吧,师兄们都还好吧!家里还和以前一样吗?”很难看到柳嫣这么高兴的样子,喋喋不休的问着家里的情况。
“傻孩子,既然不舍得,当初又怎么狠心留下书信独自出走!”慈爱地摸着这个自小她疼到了心里的孩子,看着她这个样子,有些不舍,也有些责备。
“人家不想你们担心嘛!师叔真是的,见面就数落人家!”柳嫣撅起了嘴巴。
“你啊!就知道和我撒娇。当初就是凭借着这个骗的我们大家连心都可以掏给你。”
“人家可爱嘛!”柳嫣一脸的得意,“师叔,您是怎么到这里来的?还和婆婆和两位大哥在一起?”
“还不是为了你,那天师兄和我说卜到你的下落了,有些情况不对,你那几个宠你到了天上的师兄听了快炸了锅,非要出来找你。我不放心他们几个人,特意亲自出来找你。顺着你师父所卜出来的地方走,正巧听到有人在谈论,开始我没有留意,后来听到了你的名字,这才上前说明我的身份,和他们一起来了。”青衣女子说道。
“哦!是这样子!”柳嫣点点头,“对了,我忘了介绍您给我的朋友了!”
“算了吧!等你想到了黄花菜都凉了,我们已经自己介绍过了。”青衣女子弹了柳嫣一个暴栗,“不过,你的这位小朋友还不知道我的身份。”
“阿熹,这是我的师叔,你可以叫她——”
“我叫青萤,他们一般都叫我萤夫人,你叫我萤姑姑好了。”萤夫人自我介绍着。
“是,萤姑姑!”凌熹心头有些疑惑,眼前的青衣道姑怎么也不像是已经出嫁之人啊!
“嫣儿,跟我回去吧!”正在谈笑的时候,萤夫人的一句话让全场的人都是心头一震,不想让她走,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回去吧!大家都很想你。上次让你出来让你称为这个样子已经让我们很后悔了,这次无论如何也得和我回去!就算是死也得死在家里。”萤夫人的语气很是强硬。
“我!”柳嫣有些犹豫,她真的不舍这些亲人,可是她更想念那些从小一起长大的师兄弟们,想念疼自己如女的师父,想在临死的时候再看他们一眼,“好,我和你回去!”
“阿嫣!”醉道人不舍的说,“虽然很是不想让你走,但是回去看看也是好的,记得不要忘了我们这些人。千万不要忘了。”
“回去好好调养身子,不要再任性了。”郝齐也说。
“阿嫣!”抱着柳嫣,姜翠云是泣不成声,短短几天,柳嫣就像是她的亲孙女,让她疼爱入骨。
“别哭啊!我又不是不回来了,你们干吗都是这个样子?”柳嫣强笑着。
“就是,就是,不要再哭哭啼啼的了,多不好。”郝齐劝着大家,其实谁的心里也知道,恐怕这一别就是永诀了。
“阿嫣!”凌熹的手在衣袖里攥的死死的。
“阿熹。”对于这个下山后的第一个知心朋友,柳嫣笑了,“等着我啊!我一定会来找你的!”
“我等着!”
望着仄仄远去的车子,留下的每个人都觉得心里某个地方空荡荡的。
极目远望,灿烂的晚霞象一片燃烧的火海般漫延到天的尽头,很快,云海的边缘渡上了一层淡淡的青色,渐渐黯了下来,象是火的余烬。
“你们打算去哪里?”醉道人问道。
“我们隐居惯了,就住在这里吧!“姜翠云说道,“有时间来看看我们。你们呢?”
“我习惯到处浪迹了,和阿嫣的相遇就像是一场梦,梦醒了,也该继续我们的流浪了。”醉道人感慨地说着,虽然相处的时间不长,可是柳嫣在他的心中却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老郝,你怎么办?”
“我当然也是闯江湖了!怎么,不想和我搭档了。”郝齐大笑着说。
“二位大哥保重!我也是该回山的时候了,等我艺成下山的时候,咱们再见吧!”凌熹抱拳说道。
“好,大哥知道你以后一定会出息的,兄弟,保重!我们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