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章(1 / 1)
手足成仇最可怜,月影耀世人难还。
天地泽被万物兴,了然得失自望悲!
莫仙颖三兄弟进入江西的时候,经过白守礼近一个月的整顿,情形比以前已经天壤之别!一路上不停的听到百姓夸奖这位钦差大人,但越是听到人们说白守礼好,莫仙颖的心也就越疼!
他无法想象,如果白守礼真的是百姓那青天再世一样的好官,又怎么会做出欺师灭祖的恶行?既然他真的那么干了,是否就说明父亲是真的罪有应得?那样的话自己真的还要为了报那自己都不知道该不该报的仇,去杀害一个如此为百姓爱戴的好官?
但自己一路走来,所有关于父亲的传言无不说他如何如何的善良仁义!到底是谁在说谎?又或者是谁在试图掩盖真相……?
莫仙颖实在想不明白,父亲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他不知道,可现在白守礼是什么样的人已经很明白了!他感觉越来越糊涂,谁的话能信?谁的话又不能信?血汗深仇自己又是否还要报仇?是不是可以不去管什么是非曲直,只逞自己的一时快意?他感到极其的茫然,因为他不可能看到已经过去的事实,更加无法判断自己今后该何去何从……!
三兄弟在一家刚刚整理好点的客栈住下,莫仙颖疲惫的回到客房里,心里反复回荡着诸多的疑问,但谁又能给他答案呢……?
良久,莫仙颖从敲门声中惊醒过来,缓缓问:“谁啊……?”
“小弟,是大哥和二哥……”
莫仙颖缓缓起来,走到门前把两位义兄迎了进来问:“大哥、二哥,有事吗……?”
两人对视一眼,丘重义沉吟道:“小弟,有件事我们不知道该不该问,可……”
莫仙颖点点头道:“大哥,有话直说吧……!”
丘重义又沉吟片刻道:“小弟,咱们这一路走来,百姓都在对那位奉旨赈灾的钦差大人交口称赞!而且咱们也看到了,现在灾情确实已经得到了很好的控制,灾民也都安顿下来了。可见那位钦差大人是真的不错,但他……”
看他们神情,莫仙颖已经心里有数,轻轻苦笑声道:“天下皆知,我爹当年被害,只因为他养出了两个可以忘恩负义的好徒弟!但如今看来,他虽然欺师灭祖,却不失为是个爱民如子的青天好官,对吗……?”
两人虽早已知道事情,但得到确实仍不由一惊!丘重义呆了片刻问:“他真的是……?”
莫仙颖淡淡点头道:“他就是我爹那被称为大义灭亲的三徒弟,白守礼!”
两人不禁紧蹙眉头,心里不停的转念!半晌,丘重义沉吟问:“那小弟,这次来江西,你是早就知道他在这里?”
莫仙颖苦涩的点头笑道:“大哥,二哥,你们是不是来劝我不要报仇的?”
两人对视一眼,李诚呐呐道:“小弟,咱们兄弟情深义重,你要为父母报仇是理所当然,当哥哥的只有尽全力帮你!可是……”
莫仙颖淡淡一笑,接口道:“可是那白守礼为官清廉,爱民如子!此时大灾方过,如果我为一己私仇杀了他,无疑是把才脱离了苦海的百姓,再一次置于了水深火热之中,对吗?”
李诚一愣!丘重义缓缓道:“小弟,你能明白这一点,足以证明你宅心仁厚,知道该以大义为重!不过……,大哥还是希望你能说句实话,你这次来到底是想干什么的……?”
莫仙颖看看两人,淡然一笑道:“那天徐伯伯来找师父,是有件大事非要师父亲自去处理!而师父临行前,也交代了我一件事……!江西大灾,全省受难百姓难以数计,朝廷派人来赈灾,必须保证万无一失!可自从灾祸一起,全省盗匪骤增,百姓更加苦不堪言!为防有歹人会打那灾银的主意,师父让我来暗中防范,确保赈灾顺利……!”
两人听了长舒口气,想了想,丘重义又问:“那谢大侠走之前,就已经告诉了你这次来赈灾的是白守礼……?”
莫仙颖点点头,轻叹声道:“是的!当时师父说了之后,我也是很难才冷静下来。我想师父说的也对,如果是我爹,他一定是宁愿牺牲自己,也不会去连累别人!如果我这次杀了白守礼,不仅不是报仇,反而是给我爹的清明抹黑,日后又有什么脸面去见他……”
丘重义怜惜的叹了口气道:“小弟,真是难为你了!明知道仇人就在眼前,可却又不能报仇,你心里苦,大哥明白……!可小弟,大哥念书虽然少,可也知道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的道理!你聪明绝顶,应该分得清孰重孰轻对吧……!”
莫仙颖看看两人,苦笑摇摇头道:“大哥,二哥,你们不用担心!我已经向师父保证过了,至少这次绝不会杀白守礼,而且要随时准备防止有人打灾银的主意!我不是分不清轻重的人,我知道现在救济灾民是头等大事,不会为了一己私仇去牵连那么多的无辜百姓……”
两人放心的点点头,丘重义想想又问:“那小弟,咱们到底要在这等到什么时候……?”
莫仙颖缓缓道:“师父说他要办的事很棘手,不过他要我一年之后到杭州城外的枯石观去找他!反正不管怎么说,咱们就等一年吧……!”
两人点点头,反正没什么急事要办,索性就陪着小弟好好照顾他吧……!
一眨眼两个多月过去了,赈灾的事情大多还顺利。而新筑的一些堤坝虽然在接下来的几次洪流中并没能起到太大作用,但好在官民同心,也都努力扛过去了……!
三兄弟为了平日方便,租下了客栈后面的一个小院子。莫仙颖也懒得出去闲逛,每天就在自己房里勤练武功,也免得被外面的事打扰!
忽然一天,丘重义和李诚在房里久了也感觉发闷,便结伴出去走走。回来后两人都是一脸的沉重和气愤,莫仙颖见了奇怪问:“大哥,二哥,你们怎么了?好像有点不太高兴啊!”
李诚脾气急躁,当先开口道:“小弟,刚才我们在路上听说,今天一早有笔灾银押送去重灾区,可在庐山附近被人给劫走了,官兵死伤了大半!你说那些人还有没有良心?眼睁睁看着那么多百姓受苦,那可是救命的银子,他们居然也能下得了手……!”
莫仙颖皱眉看向丘重义问:“大哥,有没有听说抢走灾银的是什么人?”
丘重义摇摇头道:“没有!不过听说白守礼对这件事极为重视,已经亲自出马去寻找了……”
莫仙颖点点头,沉吟半晌道:“大哥,麻烦你去给我准备一套白衣,还要一条白纱巾……”
“小弟,你要干吗?”
莫仙颖缓缓苦笑道:“师父让我来就是保证赈灾顺利的,如今灾银被人劫了,我能坐视不理吗……?”
丘重义皱眉道:“你想去帮忙找回灾银当然是好事!可会不会太冒险了……?”
莫仙颖摇摇头道:“白守礼武功虽高,可官兵去找势必动静很大,我去只是看看有没有机会能帮忙!他如果真的实在应付不来,我才会出手……!我知道你们担心什么,可我答应过师父,我不是白守礼,难道你们希望我也背叛师门么……?”
两人点点头,李诚不禁诧异问:“可小弟,人家暗中行事都是要一身黑的夜行衣,你干吗要白去招摇过市啊?”
莫仙颖淡淡一笑道:“我爹当年就是以银月天衣出道江湖,去逞凶除恶的!如今我的武功虽然未必比得上我爹,可也不会在意一些小小的劫匪。而且我也希望可以以此能引出一些过去的事,毕竟白守礼是事情的关键人物,而且当年的真相,是不可能静等来的……”
两人虽不通武功,可在山上那半年里谢温很笃定的称赞过莫仙颖天资极高,短短时间武功的进步已经非常大了。如今他虽然独自暗中行事,可高强的武功,加上聪明过人,倒也不用太担心……!
当晚,莫仙颖换上了全身雪白,从院子里腾身远去,一路沿着当日灾银押运的路线追踪下去……
白守礼先一步带领亲信卫队奔赴了灾银被劫的地方,仔细检查了一下周围的情况,吩咐手下军校先安葬了殉职的官兵,随即带队向不远的山林里找去!
但找了大半夜,是半点蛛丝马迹也没有。难道劫匪走的不是这山里?可这附近只有这一条进山的道路,怎么劫匪也不可能劫了官银以后还敢在大道上去招摇过市!看来这次的劫匪必定非同一般,至少行动的速度快乎寻常!
莫仙颖跟随他们的足迹寻找,心里也想到了这一点,而且他更想得深入了些!因为这次押运的官兵足足有三百,离城遭劫不过十多里。能一下子消灭三百官兵,并且劫走十万灾银,劫匪的人数首先一定不会少,而且那么多银子可不是轻东西,车轮轧过的痕迹绝不会消失得那么快!
思来想去,莫仙颖确定劫匪肯定没有走很远。能避开追踪,首先是他们对道路熟悉,掩饰的够好,而且其中一定不乏武林高手!
当下,莫仙颖打定主意,径自向山林深处追去。半个时辰的疾驰,终于在一条狭长的山谷中发现了大片零散的足迹。想必是对方自认已经走的够远,所以没有再过多的掩饰痕迹!
沉吟片刻,莫仙颖也在考虑是否要通知官兵?可如果去通知他们,这才发现的线索不及时跟下去很可能又会中断。可如果自己只身前去,对方人数众多,而且势必有高手其中,自己一人之力是否能应付恐怕还难说……!
犹豫了半晌,莫仙颖还是决定自己继续去追踪,但回手以掌风击断了几棵较细的小树,想官兵到这的话应该可以发现问题……
又追了好久,莫仙颖突然在快到一片密林的地方发现了微微的火光。当即涌身上了高树,展开轻功梭巡了过去!
接近火光的地方,那里中间有个极大的火堆,而周围聚集了上百人或坐或站,一块空地上裸着十口大箱子,看起来相当的沉重!
好在林子甚密,树木高大且职业繁密,莫仙颖轻功极高挨过去也没被人发现!虽然他得名师传授只有半年,可内功根基本就极为深厚,加上苦练更加一日千里,视听之力也大有长进!
到了近处,那火堆边围坐着十几个头目样子的汉子,正在肆意交谈……
“六爷,这笔买卖干的太漂亮了,回去宫主一定会大大的犒赏咱们兄弟的……”
“哈哈……!那还用说,我跟咱们宫主都快三十年了,除了当年差点让莫流香给端了,还从来没有过半点闪失呢……!”
听这帮抢匪居然会提到父亲的名字,莫仙颖心里一颤,忙更收摄心神凝神静听……
“对了六爷!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听说莫流香当年对这宫主发话要铲平了咱们清泉宫,可后来一点动静都没有啊……!”
“嗨!其实说起来,也是他莫流香命薄!自从在雨岩山庄他打败了那么多高手,月影门就一直麻烦不断!虽说那段日子咱们兄弟走江湖也不大顺,可若不是莫流香死得早,咱们可真是早就完了呢……!”
“可六爷,当年上雨岩山庄找麻烦的可不只咱们清泉宫一家,他莫流香干嘛只对咱们下格杀令啊?”
“哎!其实这事我知道的也不是太清楚,只是以前好像听人说过,咱们清泉宫老早前在江湖上可也是响当当的字号,可后来不知道怎么就没落了!好像说是咱们宫主家祖传的武功意外丢失了,后辈里又没出什么杰出的人才,没辙才凭着老本干起这买卖了!”
“还有这档子事啊?可这江湖上几十年来就数莫流香爷俩的名气大了,没听说什么其他厉害人物啊……”
“哼!你懂什么!天外有天,人上有人!莫流香爷俩是厉害,可不也让人给灭了?我估摸着,说不定莫流香的上辈和咱们清泉宫有过什么过节也说不定……”
“哦!六爷,我听说这次皇帝派来赈灾的钦差白守礼,就是莫流香当年的三徒弟呢!”
“嘿!这才叫好心没好报呢!想当年莫流香五个徒弟都是灾民孤儿,被他收养了长大成人。可谁能想到,最后五个徒弟里就出了两个叛徒,亲手把他那师父送了终,你说干他妈什么善事有个屁用啊……!”
“就是!要我说啊,只听说那两个是叛徒,说不定五个都是他妈的狼崽子,现在还不知道在哪享清福呢……”
听着下面抢匪评谈父亲,莫仙颖心里极感气恼!可他只好勉强忍耐,希望可以等白守礼带官兵先来,也省了自己泄露!
突然,那为首被称为“六爷”的汉子向树顶厉声喝道:“哪位朋友在上面,不如轻现身一见……”
莫仙颖一惊,以为自己行迹被人发现了!可平静了下刚想下去,只听火堆另一边一个清冷的声音道:“凭你们这些蜀道蟊贼,也配在此评议莫门主!今天一定得不好好教训你们一下……”
众人听了都不禁惊讶看去,莫仙颖心里也不由一惊!此人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众人面前,身法之快连自己都没发觉。而且听他声音年纪应该并不大,怕只二十出头!而更让他惊讶的是,仔细看那人身高七尺,体型瘦削,可全身装束居然和自己一模一样!同样的全身白衣,白纱蒙面,只有在长长的飘发中比自己多了些银线!在月光和火光的辉映中,宛如天外飞仙!
此时莫仙颖才明白,为什么父亲当年的白衣叫做“银月天衣”,原来奥妙就在发中的几缕丝线!
众匪徒呆愣了片刻,见人家无声无息就到了自己跟前,心知必是高手!那六爷招呼一声,上百匪徒一部分迅速围了过来,而另一部分则马上围到了箱子周围,行动迅速整齐,显然是做惯了这鸡鸣狗盗之事的!
那男子面罩白纱,可眼里明显充满了不屑的冷哼道:“不用怕!大爷一个足够收拾你们这帮酒囊饭袋,有帮手也是浪费了……!”
“呵!好小子真狂啊!有种的报上名号,大爷手下不杀无名鼠辈!”
“哼!凭你们还不配问我姓名,等到了阎王爷那告状,自然会知道是谁送你们去的……”
说完,男子双掌一翻,劲气冲起火堆洒向敌群!一时间,恶战突起!
莫仙颖凝神在树顶观战,见那人武功确实不低。尤其轻功极为高明,甚至和自己所学的有些相似。但明显他本身的功力不是很深,一出手还迅捷狠辣,可毕竟是以寡敌众。一被围紧了,马上显得放不开手脚了!
莫仙颖暗想这小子也是个愣头青,这么下去结果势必寡不敌众。但他刚才说的话明显对父亲极为敬重,不由得莫仙颖心里先对他有了好感,也准备适时相救!
不过还没等莫仙颖救人,另一边突然又响起了厮杀声!远远看去,居然是白守礼带兵赶到了。
原来白守礼带兵在山里找了几个时辰,丝毫没有什么线索可找!不过他也想到劫匪人数肯定不少,而且带着那么大笔银子,不可能一点线索也找不到!可能人家走得快,已经深入,当即迅速往山里找进来。不久就在那山谷口看到了被内力震断的小树,当即追了下来!
一路追过来,在密林外听到打斗声,白守礼立刻带领军校赶了过来,和外围把守的劫匪打了起来!
不一会儿,官兵仗着人多势众,加上又都是白守礼精心挑选的亲兵,很快就占据了上风!而他一马当先狠冲,不久官兵就打进了密林。就在官兵已经把劫匪逼到一处,正准备聚而歼之的时候,出现了让莫仙颖以及所有人万万想不到的一幕……
先前那男子原本和劫匪首领恶战,几乎已经难以招架了。可他一见到白守礼突然双眼大放怒火,嘶声喊道:“奸贼白守礼,拿命来……”
只见他一下子跃过敌人,凶狠的扑过去。众人都不由一惊,原本恶斗的敌人都忘了趁人之危!
眼见攻击已到,白守礼虽不明所以,但已经不及多想,当下只好先接招迎敌!他先前见此人和劫匪交手,还一位是哪路英雄豪杰在此打抱不平。可听他开口叫出了自己的名字,而且出手狠辣,全然一副拼命的架势心里不由纳闷!
仔细一看,此人的衣着装束居然是自己无比熟悉的恩师一样,心头突然一震:“你……你……你是什么人,为什么……怎么会……?”
原本还只是对此人装束好奇,可一交上手白守礼就发现对手的武功和自己竟然相似无比,心里不禁大感惊骇!
那人也不理他,只凶狠的拼命招式,全然不顾自身。而白守礼心神已经乱了,根本顾不上反击,只不停在心里搜索此人的形象……!
不多久,白守礼已经被逼出好远。但莫仙颖在高处看的很明白,他的武功比对手高出很多,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似乎对这个对手非常的恐惧,根本无法还击的样子!同时官兵见主帅式微,心神一乱马上被劫匪反扑打乱了阵势,一时间战局颇为混乱!
莫仙颖暗皱眉头,急切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如果那人杀了白守礼,也算是给自己报了仇。反正不是自己动的手,也不算失信于师父!可白守礼身负赈灾重任,又怎么能任由他让人杀了?
况且二人武功强弱明显,白守礼一旦冷静下来,那人势必性命难保!好歹看样子他对父亲极为敬重,加上对白守礼那般仇视,说不定还真与父亲有旧,自己无论如何不能见死不救!
权衡了利弊,莫仙颖暗暗打定主意,先折下几节树枝以袖箭的手法射向人群,跟着趁乱跳下树顶,迅速到了白守礼和那奇怪男子身边,双掌一展架开两人招式,跟着一脚踢中白守礼腰际,把他踹出好远,跟着反手一勾男子手腕并指穿过去点中了他软麻穴夹起来就走!同时穿进人群,顺手把那几个匪徒头目都给杀了!见首领已死,其他劫匪都没了斗志,马上蜂拥奔逃。急切间官兵阵型也乱了,根本顾此失彼,哪里拦得住……!
白守礼坐在地上呆呆注视着那两个蒙面人远去不见,心里混乱极了,但始终是半点头绪也理不清……!
惊魂方定,白守礼吩咐士兵清理战场,打点失而复得的灾银。再看看四下里上百具官兵以及劫匪的尸体,不禁长叹口气!吩咐官兵押送灾银回去,而他一路上始终是失魂落魄……
莫仙颖救走了那白衣男子在漆黑的山路上急速奔驰,也不去辨别方向,直到确定官兵追不上了,才逐渐停下!
莫仙颖救人算是为了仗义,而杀劫匪头目,则是不希望官府查到他们的身份和来历!因为从适才听到的话里他已经知道,这伙劫匪是九江豪门清泉宫的人,而清泉宫和父亲似乎又有什么关系。那自己必定要去一查究竟,怎么能让官兵把这意外收获的线索给断了?
放下白衣男子,莫仙颖本想揭开他面纱看看,但手到了中途却突然变了方向解开了其穴道!而那人行动一得自由,跳起来突然一掌劈面打来。莫仙颖早已经料到他有此一招,当即晃身一闪,下面伸脚一带,那人身体突然失重,整个人当场跌倒地上!
莫仙颖冷笑声看着那人爬起来再准备动手,淡然道:“你这人看来真是嫌命长,见了人就要找死……”
那人突然一呆,愤然道:“白守礼那恶贼欺师灭祖,丧尽天良,我与他不共戴天!你救他性命,就是和我为敌……”
莫仙颖扑哧一笑摇摇头道:“你这人还真有意思,也不想想如果不是我阻止你们,现在死得难道真会是他?你也太不自量力了,凭你的功夫和他比差远了,打下去又是何必呢……?”
那人不禁一呆,冷静下来一想人家说的也是事实,但心里仍旧极为不甘道:“我和白守礼仇深似海,势不同生。天幸让我遇到了他,就算要死在他手上,我也要报仇雪恨……”
莫仙颖轻蔑笑道:“人都死了,还报什么仇,血什么恨?哼……!如果说要找他报仇,这个世界上恐怕没人比我更有资格了!你连那几个毛贼都对付不了,还想杀他?简直是笑话!”
那人一呆,奇问:“怎么?你也和他有仇?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还要阻止我杀他?而且你武功那么好,为什么见了他还不报仇……?”
莫仙颖淡淡斜了他一眼,冷冷道:“要杀白守礼在我是易如反掌,可如果现在杀了他,我是可以报仇,但这江西数万灾民又将孤苦无依!过去十年中江西百姓饱受贪官鱼肉,如今劫后余生,难得白守礼还算个好官可以让百姓安居乐业!现在要杀了他,你敢保证朝廷再派来的官能像他一样爱民如子……?”
那人听了突然呆住,良久才长叹声缓缓道:“阁下教训的极是!在下因一己私仇,差点害了数万百姓,实在惭愧不已!请问阁下高姓大名,又和白守礼有何仇恨……?”
见他要摘下自己面纱,莫仙颖一把拦住道:“我不问你是谁,你也不要问我。我救你只是适逢其会,你不用感激!另外你最好马上离开江西,因为官府绝不会就这么算了。要是被他们当劫匪杀了,还死得那么深得民心,你难道不会感觉太冤了吗……?”
说完,莫仙颖脚下一滑,眨眼间人已在十丈以外,跟着就没了人影!那人才一呆,再想呼唤已经看不到人了……!
呆立良久,他轻轻叹了口气跪倒地上对天祈祷:“师父,守节没用,没本事为您报仇!可适才那位大侠说的对啊!白守礼纵有万般不是,但现在江西一省百姓都指望着他了,师父您生前是最在意百姓的,弟子实在不能置那么多百姓于不顾啊!现在弟子只求师父保佑,让弟子能再有机会可以不必牵连无辜,能够杀他报仇……!”
哀伤半晌,白守节缓缓站起来转向另一边连夜离开了江西境内!原来他就是白守节!自从离家出来,守节一路走入了江湖,开始本是漫无目,偶然听说了白守礼奉旨江西赈灾,才会来想伺机找他报仇!而他会出现在这倒真是纯属意外,只是恰巧路过,却正好赶上了这些事……!
莫仙颖一路绕道往回,心里寻思着发生的事。清泉宫和父亲生前似乎有什么渊源,只要他们在总是可以去查的,倒也不急于一时!而自己所救的那人开始因为劫匪对父亲言语不敬而愤怒,后来见到白守礼又那么拼命,而且还在刻意模仿父亲的装束,以及和白守礼如出一辙的武功。种种迹象表明他必然和父亲有什么关联,而显然白守礼也了解了这一点,所以才会心理激动一时没能发挥出自己的武功!
按说莫仙颖至少该问问白守节的来历和姓名,或许能得到些父亲的信息!但这念头在他脑子里只是一闪即过,因为武林人结怨在所难免,白守礼能干出欺师灭祖的事,在江湖上结仇实在是不足为奇!而且天下间欺世盗名的无耻之徒在所多有,谁知道他又不是个想冒父亲昔日威名招摇过市的人?就算不是,只是个崇敬父亲的人,自己也没有必要过多泄露自己,冒险日后惹上麻烦!
再说了,他即便真的是个忠义之士,可武功也真的稀松平常!年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就算真的和父亲认识,又能了解什么内情?
莫仙颖一直谨记师父的吩咐,现在自己无论做什么都必须权衡轻重!天大的好机会也可能伴随着天大的危机,得不偿失无疑是惨痛无比的!
说实在的,谢温绝对称得上是为明师!至少他比莫流香更懂得一个人不可能永远掌控另一个人。莫仙颖是很聪明的,但学武功是不能单靠聪明去积累想象的!所以在那半年中,谢温同样教了莫仙颖许多道理,许多现实和经验,让他在之后的人生中获益良多……!
与此同时,江湖的不平静似乎又有迹象显现。多年前谢温为了弥补自己曾经一时私心造成的遗憾,开始在江湖上四处联结仁义志士,组建了一个势力相当不简单的组织。虽然从来没有人公开说明过,但一些深谋远虑,且熟悉江湖的人都已经有所觉察!比如八大门派,还有一些较少涉足武林的旁观门派,如天山……
江湖传言,天山派于十年前突然开始涉足中原武林,虽然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举动,可其门人行踪隐秘,而且武功不俗,也又很多不自量力惹上去的门派吃了亏!
再如长白山万兽门,蜀中唐门等偏远名门。他们除了渐渐扩张自己的势力范围,也和一些门派间形成了较为明显的摩擦。而他们所针对的门派都有一个共性,就是和朝廷有所关联的!
同时当年月影门覆灭,同盟瓦解,隐迹多年的武林名宿全兴恩突显江湖,与独子全盖天关系再非秘密。虽然全兴恩已经辞世多年,然全盖天的为人向来不被武林中名门正派待见。不过这样虽然也是皇帝心中所愿,生怕自己的走狗势力膨胀会尾大不掉。可他也明白,江湖是个是非之地,却也是个风云莫测的地方!
几十年前同样是一盘散沙,可一个莫流香差点就筑起了一座万里长城,至今为世人牢记!今时今日,武林中人虽仍互不相服,但谁又知道什么时候会再出个莫流香一样的人?
总之,武林各派的逍遥自在,势必会让九五之尊寝食难安!
正德皇帝在位末期也曾有过一段勤于朝政的日子,而那段时间生活起居,以及处理政务他都是在宫中西苑太液池的“腾沼殿”。可以说这里是正德帝晚年的归宿!
自从正德驾崩,嘉靖即位后就下令封闭了腾沼殿,任何人不许进入百步之内!但所有人都很奇怪,十几年来每当夜半更深,皇上心事重重无法安眠的时候,却都会独自一个人走上那条狭长的玉带桥。
这里,也许已经成为他不可缺少的疗伤地,但也许这里就是他堕落下去的地狱之门……
“红儿,你先下去吧!皇上,请坐……”
任谁恐怕也想不到,向来无比自负,无比高傲的皇帝,居然会在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面前表现的诚惶诚恐!是因为她太美了吗?是的!她的确美得不可思议!但那不可思议的美,却让人有种发自内心的恐惧!
美女温柔的浅笑嫣然,原本应该是落寞男人最佳的疗伤药。可是,她那深邃到让人无法企及的眼神,实在让人不敢正视,不敢妄图去探索……
皇帝就那么呆呆的坐着,心里无比复杂,即安慰,又恐惧!可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自己非常享受这种奇异的感觉!也许是人都一样,在承担了某种巨大压力之后,一些自虐的情绪反而可以成为一种释放!
良久,女子缓缓开口道:“皇上,你已经有阵子没来了。不过我也恰巧刚回来,在外面听到了一些事!那么,不妨就让我来猜猜皇上现在心里在惆怅什么吧……!皇上,记得当年你即位的时候我就说过,你个人对另外一个人最困难的不是征服,而是信任!没有人比我更清楚,如果你不信任莫流香,就不会放过他曾经的那些死党!可你始终希望能征服他,满足你作为九五之尊的虚荣!可你始终没体会到,就像今天的白守礼,你不得不用他,因为你知道他是可以信任的。但当你真的征服了他,他也像其他大臣一样对你无比奉从的时候,你是否还敢信任他……?”
半晌,皇帝长长叹了口气道:“如果说我这一生又什么遗憾,就是生在了帝王之家,让我可以有机会觊觎这皇位,不得不做出那么多伤害!当我面对这皇位的时候,所有同样可能拥有它的人,就必然都成了我的敌人!而当我真正坐到了上面才发现,敌人未必消失了,但朋友、亲人却也真的不在了……!哎!十几年了,我也常常在想,为了这皇位我付出的一切,真的值得吗……?”
美女淡淡笑道:“你会有这样的感觉非常正常,因为失去的东西永远比拥有的更让人怀念!莫流香可谓百年不遇的奇才,人生如果能拥有一个他那样的知己,确实是值得满足了!不过这个世界是现实的,知己如果成为敌人,同样更加可怕!人生不能回头,你已经做出了选择,就只能接受结果!”
皇帝苦笑声,缓缓自嘲道:“是,我知道!在你面前,我们所有人都只是棋子,如果妄想成为你对弈的对手,只有死路一条……”
女子脸色突然转冷,淡淡道:“你明白就最好了!你清楚,我对你的皇位丝毫没有兴趣,但却随时可以把它交给任何一个人!做好你的皇帝,不要妄想学莫流香想摆脱我的摆布!不要说你根本远远比不上他,就算和他一样也没有半点机会……”
皇帝苦叹声,想想又道:“对了!为了赈灾,修建长寿宫恐怕要暂时搁置……”
女子淡淡截口道:“没关系!你愿意做好皇帝,想天下太平,对我也是好事……!不过江湖上那些暗中蠢蠢欲动的家伙还是不得不防!十几年我都没查清他们的底细,显然绝不简单!让全盖天和白守义都警醒点,别白喂了他们十几年,让人随便进了门都不知道……”
“我明白,如果没有其他事,我先走了……”
“你很怕我……?”
“我……”
“哼!没事了,你走吧……!”
皇帝走出西苑,仰头望着满天繁星。那纷乱的景象仿佛正映衬出了他此时的心境,纷繁无比!可他也明白,即便身为九五之尊,自己仍然只是个人!虽已经超越了人类的能力,他仍然无能为力……!
“小姐,朱厚熜好像越来越有心思了,咱们是不是该有所准备!”
“哼!放心!他根本不能跟莫流香比,只要他一天舍不得这皇位,就绝不会对我有任何威胁……!莫流香的可怕就在于他的舍得!但我也说了,他那样的人,从来也没有过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