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1 / 1）

西昭国都外的大道上，大雨刚停，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清新的味道，深秋的夜晚凉风习习，深蓝的天幕上零星缀着几颗星子，新月在层层云幕之后若隐若现，远处有嗒嗒的马蹄声传来，一黑一白两匹骏马疾驰而过，踏过积水的小洼，踩碎水中的月影，溅起串串水珠。

行至一个山谷前，夕颜放满了速度，转头对清歌道，“待会可能还有雨下，过了这个山谷，去前面的小镇歇一晚明早再走。”

清歌点头表示知道了，随即策马跟上夕颜的白马，两人一前一后进入了山谷。

这个山谷是回去的必经之路，两侧都是陡壁，谷内的路不宽，曲曲折折的不甚好走，早些年这里曾经有一伙山贼专门在此打劫过路旅人，是个打伏击的好地方，夕颜一边小心的策马前行，一边暗暗留心四周的动静，如果不是全身已然湿透必须找个地方休整，她不会选择在晚上通过这里。

“嗖嗖”，破空之声传来的时候，夕颜一拍马鞍向后飞身而起，瑶光出鞘护于身周，旋身间将所有的箭一一扫落，轻盈的落在地上，瞥了一眼已经连中数箭倒地不起的白马，冷冷的看向两边陡壁上那些瞬间出现的火箭和火把。

“嗖”，又是一只箭射来，却是偏了点，插在了夕颜的脚前，循声望去，前方转角处出现了一队人马，火把簇拥间，一名紫衣男子骑着马儿缓缓走上前来。火光映照下，棱角分明的俊颜上，剑眉斜飞入鬓，幽深的凤眼微眯，遮去眸中一缕精光，长长的羽睫在眼睑下留下淡淡的阴影，高挺的鼻梁下，一张细薄的红唇，如玫瑰花瓣般散发出盈润的光泽。

轩辕澈看着前方并肩而立的一红一白两道身影，视线最终落在那个红衣小人身上，薄唇微勾，绽开一抹邪气的笑，眼眸内略带戏谑，“没想到啊，堂堂魔教竟然会让这么一个小娃娃出任圣女，真是令我大开眼界！”

夕颜轻笑，清澈的眸子在微弱的火光下闪闪发亮，“澈殿下过誉了，夕颜区区陋质，得蒙教主抬爱而已。就是不知，殿下此举是为何意？”锐利的眼神在陡壁上逡巡一圈又回到对面的紫衣男子身上。

“夕颜，既以知道我是谁，难道竟不知我为何而来么？”轩辕澈微垂首，伸出手优雅的抚过手中的弓弦，纤长的食指轻轻一勾，一放，“嗡”，传来一声低吟。抬起头来，笑容未减，幽暗的眸底却已隐隐现出杀气，有些苦恼的语气，“你说，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呢？”

夕颜神色自若，眼角微弯，“是啊，我打乱了你联军的计划，你的局只成了一半，而且，我还把你在西昭埋的爪牙连根拔起，日后你再要将势力渗透到西昭的朝堂上怕是很难了，赫连辰风也不是省油的灯。哎呀，似乎你想做什么我就去破坏什么。”两手一摊做无奈状，“澈殿下，我也不知道你该拿如此十恶不赦的我怎么办才好呢！”

说完不等轩辕澈回答却是刷的一声，瑶光回鞘，负手傲然而立，神情转冷，淡漠的眼神锐利如刀，与刚刚已是判若两人。如果说刚刚瑶光在手时，让人觉得害怕的是她手中的剑，那么现在手无寸铁的夕颜，让人害怕的则是她浑身散发的戾气，就如一柄无所不摧的绝世利器，锐不可当。

头微偏，红唇亲启，冷冷道，“还是说，你认为可以在此将我成功截杀，亦或是，绑走？”

轩辕澈看着对面已是一片肃杀之气的夕颜，敛去脸上的笑容，沉声道，“是杀又如何，是绑。。。又如何？”

“呵￣”夕颜轻摇首，“澈殿下，很遗憾，你是杀也不能，绑也不能。”

“哦？”轩辕澈看着一脸自信的夕颜，抬眼瞥了一眼陡壁上方，意有所指道，“何以见得？”

夕颜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两侧陡壁上布满了燃烧着的火箭，箭尖直指自己和清歌，而前方轩辕澈的这队人马也都带着弓箭，山谷上宽下窄，谷底没有任何遮蔽物，若是上方和前方同时射箭，在这么小的地方很难保证全身而退。

目光回到紫衣男子身上，微微一笑，“理由有三，其一，澈殿下是个聪明人，夕颜能以稚龄任圣女之位在教中享有无上尊荣，这一切都是教主给的，你在杀我之前，应该先弄清楚我在倾月公子心中的分量，我想澈殿下不会糊涂到为了夕颜一个小女子而与整个红莲圣教为敌吧，其二，说到底，殿下会出现在此，不过因为夕颜的屡次破坏而积愤在心，但是，殿下别忘了，与虎谋皮，总要付出些代价的，本教不会甘愿做他人的踏脚石，只要殿下不牺牲本教的利益，夕颜也自然不会和殿下作对。你我本就井水不犯河水，殿下又何必为了泄一时心头只恨而给自己增加一个敌人呢？”

轩辕澈脸色阴晴不定，凤眼内波光流转，看着面容清丽的小女娃，唇角扯开一个冰冷的弧度，虽是在笑，却笑得有些阴冷，“夕颜，你错了，并非任何人都能有资格成为我的敌人，有些人根本不配。你还是直接说第三点吧。”

夕颜知道轩辕澈的意思是他还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只是想把她当玩物般戏耍一番，她还没有成为他的敌人的资格。心中冷笑，自负的人啊。脸上笑容不变，仿若悬于头顶的数支羽箭并不存在般，表情很是轻松，“这其三，是因为澈殿下离开圣雪的时间已经太久，久则易生变，四人接连遇刺而亡的事件细看还是会有很多疑点的，难保不会有人趁你不在的时候向你的父皇参你一本，恐怕殿下到时候也只能鞭长莫及，现在浪费时间在夕颜身上实为不智之举。”

轩辕澈不语，凤眼微眯，眼眸里已是一片冰冷，神情冷肃，半响，突然伸手抽出一支羽箭，挽弓，拉箭，动作一气呵成，缓缓将箭尖对准夕颜的眉心，杀气凛然，嘴角漾开一抹嗜血的笑，“夕颜，你以为就凭你那些莫须有的推测就能让我放过你吗？”瞥了一眼那个白衣男子，“要不要试试，是他的剑快，还是我的箭快？”

清歌凝神屏息，左脚微微前移，将所有的注意力集中在轩辕澈的右手食指上，这么近的距离，夕颜避无可避，又没有武器在手，要打掉那支飞速而至的箭只能靠他了。

夕颜微微抬首，厚重的乌云悄悄遮蔽了那一线天空，黑茫茫一片，就快要下雨了啊。看着那支一瞬即发的羽箭，心里微微叹了一口气，还是要走到这一步啊。伸手按住清歌握剑的右手，声线平缓，语气平淡得仿佛在说今天天气不错一般，“在动身去西昭前，我派了一批人前往圣雪，去查证一下圣雪四王爷和右丞相到底是何人所杀，既然有证据表明是圣教所杀，那么自然也可以有证据表明此二人非圣教所杀，而是被他人暗害，至于此人是谁，那就要看找到的证据指向谁了，算算时间，他们应该也把事办得差不多了。”见轩辕澈瞬间沉下脸来，脸上已是阴云密布，又接着道，“当然，这只是我的第二手准备，澈殿下若是自动回国，我自然用不着将所谓的证据呈给有心人，此事就当从未发生过，但是，若是我不幸身亡了，我想，他们会知道下一步应该做什么。”

死一般的寂静，山谷中对峙的双方谁都没有动，夕颜面无表情的看着那个将箭尖对准自己的男子，该说的不该说的她都已经说了，就看这个人是否还要执迷不悟的一错再错。

而此刻的轩辕澈，维持着拉弓的姿势，杀气弥漫的眸内精光闪烁，神色复杂难辨，此时若是上下一起射箭，这两人必定可以生擒，可是。。。冷眼看着箭尖所指的小女娃，第一次对自己的决定产生了一丝质疑，他不容许任何人触犯自己的威严和自尊，谋划多年的局被她一手搅乱，骄傲的他岂能就这么让她全身而退。难道兴师动众的守在这里准备教训她一番是自己错了吗？

对峙仍在持续，危机一触即发，清歌的手心沁出了一层薄汗，夕颜最后的话犹在耳边，她在威胁轩辕澈，按理轩辕澈是不会再纠缠下去了，可是却还是不敢有丝毫懈怠，全神贯注的盯着那个高坐于马上，杀气弥漫的紫衣男子。

蓦地，天空中划过一道闪电，隐隐有隆隆的雷声传来，大雨，就要来了。

气氛凝滞，冰冷的夜风从山谷中呼啸而过，卷起地上的落叶带入空中，衣带飞扬间，迎着风，轩辕澈眼眸突然一暗，瞬间放开了拉弓的右手，眨眼间，那只离弦之箭以破空之势急速飞出，直奔夕颜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