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午夜卧谈（1 / 1）
姬舞仔细观察武则天的表情，她先是表现出一阵惊喜，但稍纵即逝，随即被一股愤恨代替。
武则天冷冷的说：“你传过话去，说我身体不舒服，不宜见客。不过你也告诉他，我离死还早着呢，他就不用盼了。”
那宫女面露难色，一个是皇后，一个是皇太子，她都得罪不起啊。而且她能这么对皇太子说吗？
姬舞上前说：“陛下，奴婢才疏学浅，但却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试想，皇太子来拜见您，您却推辞不见，不知道外人该怎么评价呢？”姬舞现在十分受武则天器重，所以可以说别人不敢说的话。
姬舞知道也许现在用母子之情劝不动她见弘，但说明利害关系她可能还得好好考虑考虑。只要她见皇太子下面的就好办了。
武则天沉思了一会儿，“你不提醒我我还真没考虑到，若是被他抓到把柄，说我无情无义，那就不好办了。”
姬舞在心里苦笑，母亲儿子之间怎么弄到这种地步。
“叫他进来吧，我倒要看看他要干什么。”
宫女欢天喜地的下去通报了。
“不孝儿见过母后，多日不来拜见母后，还请母后赎罪。”皇太子弘跪着说。
武则天冷笑：“你还知道我是你母后啊？你是不是巴不得我死呢？见我好好的在这坐着，你失望了吧。”
皇太子弘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母后您这样说真是羞煞儿臣了，儿臣…”身体不好的皇太子弘咳起来。
见皇太子弘为病所痛的样子，武则天的仇恨渐渐淡了下去，剩下的是一位母亲的关心。
“儿臣身体不适，恐玷污了母后寝宫，儿时日不多矣，只希望能再见见母后，今日如愿，儿臣告辞了！”皇太子弘捂着咳出的血的嘴要退下去。
“弘儿！”在场的无不为皇太子弘的话动容，何况做为母亲的武则天呢！
好久没听过这样深切的呼唤了！蒙蒙中只记得小时候母后就是这样轻轻的叫他哄他入睡的，这个眼前的女人无论怎样毒狠，但她是他的亲身母亲啊！
皇太子弘转过身来，早已泪流满面。“母后！”
母子相抱在一起。一向坚强冷酷的武则天这时也是满脸泪水。
姬舞在旁边也感动得流下了眼泪。所谓“虎毒不食子”，虽然不知道他们以前有什么恩怨，但是他们还有着割不掉的血缘关系。
武则天先是细细询问了皇太子弘的病情，后又自责起来。
“我怀你时正得皇上的宠幸，王皇后和萧淑妃都十分忌恨我。我那时成天提心吊胆的，生怕出什么意外。吃也不敢吃，也不敢到处走，害得你早产，先天不足，现在身体弄得这样差。不过自从你出生后，我生了儿子，那时我的地位就树起来了，她们也就不敢随意动我们母子，所以你才能好好的活到现在。”
“母后养育儿臣的辛苦儿臣当然知道，只是王皇后与萧淑妃后来的境遇也不免太惨淡了点…”皇太子弘加了这么一句。
姬舞见武则天的脸沉了下来，赶紧打断皇太子弘道：“皇太子，听说您的妃子裴氏温文尔雅，十分精通文艺，哪日我还想请她指点指点我呢，只希望那时您能帮我引见。”她听说裴氏乃武则天的一远亲。
“当然可以，我想她会乐意的。”
之后他们又聊了些琐碎的事，这里就不再提了。
晚上，雷雨大作，姬舞跑去和上官婉儿同睡。
上官婉儿给她看了门，只见上官婉儿随意披着长发，和白天的庄重不一样，很是娇美。
她真是越看越好看的美女呢，哪位贵公子娶了她真是三生有幸啊，姬舞感慨。
“婉儿姐，你真是漂亮！”
“呸，你什么时候也会这一套了？”上官婉儿笑骂她。
玩闹了一会儿，之后她们两个好姐妹同床说着悄悄话。
“姬舞，你真厉害，我以为自从那件事后皇后和皇太子就不可能再和解了。不过你这事做得实在有点险。”
“哪件事啊？母子之间有什么不可化解的呢。”
上官婉儿花容失色，“你真不知道吗？”
姬舞拿无辜的眼神看着她。
上官婉儿披衣起身去门口左右看了看，见没人，关上门神秘兮兮地对她说：“你听过前年皇上要废皇后的事吧？那时也有皇太子一份的。
“皇太子要废自己的亲身母亲？”姬舞从没想过孝顺的皇太子会那么做。
“皇太子正因为孝顺唐高宗所以才要废皇后的，那是因为皇后十分的霸道，而且做事狠毒，皇上都要对皇后唯唯诺诺的，皇太子看不过去，就撺掇皇上废后。”
“那皇后怎么做的？”
“皇后得到消息，跑去大骂皇上皇太子一顿，就没废成。现在想想真是险啊，也只有皇后才这么敢做敢当吧，否则现在在冷宫的就不是王皇后与萧淑妃了吧。”上官婉儿感慨。
姬舞突然想起一件事情，上官婉儿的祖父上官仪不就是因为起草废后的诏书而被杀的吗？“你的祖父上官仪不就…”姬舞突然发现自己失言，很是后悔，怎么可以接别人的痛楚呢？
“你不必内疚，我的祖父确实是那时被皇后以谋逆罪处以死刑的。
姬舞叹道：“‘禁园凝朔气，瑞雪掩晨曦。花明栖凤阁，珠散影娥池。飘素迎歌上，翻光向舞移。幸因千里映，还绕万年枝。’（《咏雪应诏》上官仪）你祖父确实是位才人，只是可惜…那为什么你还对皇后那么忠心呢？她可是几乎杀了你全家啊。”
上官婉儿一愣，显然没想到会有人这样直白的问她。
姬舞发现自己又失言了，暗暗责备自己的鲁莽，“我，我，对不起，我不该问的。”
上官婉儿笑了笑，“谢谢你，可能除了你没人会这样问我，她们可能暗暗的说我是家族的叛徒呢。”
“姬舞，你是怎样看皇后的呢？”
姬舞想，武则天在史上确实是个了不起的人物，她是中国历史上唯一的一名女皇，而且她在位期间，国家治理得也算好。只是…
“我觉得皇后有点狠毒，她对我虽然很器重，但不知怎么，即使她和善的和我说话，我也怕她。”
上官婉儿轻笑：“这正是做大事的气魄啊！”接着她又叹了口气，说：“我以前又何尝不想为祖父父亲他们报仇呢？我一直找机会去接近武后，可是直到有一天她发现了我，她让我做她的女官，当我真的有机会的时候，我不敢了，更确切的说我不愿了。”
姬舞静静地听她说。
“试问，谁有那种让仇人的儿女日夜在自己身边并且委以重任的胸怀？就是男人也不曾有吧。你见过皇后操劳国事批阅奏章的时候吧？她听到哪个地区有天灾时眉头紧锁，哪丰收时则高兴得手舞足蹈，她在做男人做的事并做得比男人还要好，但她却要克服十倍于男人的阻力。众观中国历史，哪个女子有她这样的气魄胸襟和智慧？我忠于她，是因为她是一个比男人还要让我佩服的女人！”
姬舞听了她的话，不得不表示赞同。就是在现代，男尊女卑的观念一直还残留着。而武则天却在那个男女等级那么严格的年代登上了皇上的宝座，不能不说她为女性争了一口气！如果她不狠毒些，可能早已藏身于宫廷“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斗争中了。
上官婉儿接着说：“皇后其实十分疼爱自己的儿子的，如果她没有消除王皇后和萧淑妃对他们母子的威胁，那四位太子们可能也活不到现在了。皇太子的仁心虽让人佩服，但要是有二太子一半的沉稳果断就好了…”
姬舞差点脱口问到她与贤的关系，但隐隐的又怕知道结果，于是作罢。
此后，姬舞就真心真意的侍奉武则天了。她发现，武则天处事的手段极其高明，恩威并施，自己若不是来自于人权平等的现代，对武则天给的特权看做理所当然，恐怕早就被收买的服服帖帖了。
这日，听上官婉儿说是红袖的生日。红袖自从上次被姬舞救过后还没和姬舞说过一句话。红袖其实很得武则天的重视，那时因为她做事勤快不偷懒，从来不收外人的贿赂，对武则天吩咐的事也守口如瓶。姬舞自认后两条自己做得也很好，但前一条就让她很愧疚了，自己经常偷懒，所以她很佩服红袖。她去找红袖，“红袖姐，今天听说你生日，你要什么生日礼物啊？”
红袖继续擦她的桌子，没理她。
“虽然我没什么钱，但你说我还能尽量去做的。大家都是在宫里无依无靠，互相友爱没什么不好啊。”
“我不是无依无靠的！”姬舞最后一句话激怒了红袖，红袖大声地吼道，这时的她像头愤怒的狮子。
姬舞吓了一跳，这是平常不说话的红袖说出来的吗？
红袖知道自己失态了，讪讪的说：“我有皇后在关照着我。”继而又以讽刺的口吻说：“你什么礼物都给我吗？那好，我要天上的星星，你给我摘下来啊。”
红袖故意为难姬舞，见姬舞呆呆的站在那，冷笑着走了。“还说什么互相关爱，全是假话吧！”
姬舞见红袖狂妄的背影，捏紧了拳头，她才不会放弃！
晚上，姬舞敲了红袖的房门。红袖开了门，见是她，很惊讶。
“那，十二点还没过，这是你要的礼物！”她递给红袖一个精美的瓶子。
红袖细看那瓶子，瓶子里包了好多小星星！
原来姬舞找来好多金纸，拿出在现代的一手，包了好多小星星。姬舞曾有一段时间很迷恋包星星纸鹤什么的，没想到在这时派上了用场。古时没有玻璃瓶，自己就把别人送她的玛瑙瓶用上了。花了一下午包了一千个星星，自己还是很满意的。用金纸包的星星真是很好看，金光闪闪的，也是托了在宫廷的光，要是平常自己哪买得起。
红袖显然被这自己从来没见过的东西吸引了，爱不释手。
姬舞会心的笑了，还好她喜欢。
红袖见了姬舞真挚的笑容，才反应过来，马上又恢复以前的表情，一下子把瓶子扔到屋外的草坪里：“谁稀罕这破东西！”砰的一下关了门。
姬舞好半天才返过神来，她怎么一下子就变脸了呢？她明明很喜欢的啊！姬舞神色黯然的离开了，留下瓶子孤独的躺在草坪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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