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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难悔薄情(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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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绵延的大雪一直持续到新春。旧历年进宫贺喜的命妇自是不少,即便是太皇太后的慈宁宫也是宾客盈门,一年到头就数这一个月最为热闹。诺敏身为慈宁宫的首席女官,自然是忙得脚不沾地。又兼梁九功那头时时有求央告,更是分身乏术,愈发力不从心。

这一日正巧是索府命妇进宫拜会,诺敏因与仁孝皇后生前交好,故而对索府女眷也颇为熟络,正自相互慰问寒暄,忽见梁九功手底下的小太监冯毅一溜烟的跑来,见了她如遇救星,一把拽住道:“可算是找到姐姐了。”

诺敏狐疑地瞧了他两眼,掀帘出来,问:“什么事急得这样火急火燎的?当心被你师傅知道。”冯毅“嗐”了一声,道:“若不是急红了眼,我也不会来找姐姐。”说着俯首凑到耳边,道:“年前万岁爷赏了德主子一柄缅甸进贡的翡翠玉如意,原本是极好的彩头,却不知怎的被宜主子听到了风声。姐姐你也知道宜主子的脾气,这些年仗着自己身份跟万岁爷的宠爱,就连佟佳贵妃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闹出多少事情。这次更是出格,竟把仁孝皇后生前留下的羊脂比目玫瑰小鎏钟给打了!”

诺敏闻言不禁倒吸一口冷气,再顾不得求证,只问:“好端端地怎么打了这一件?”阖宫都只皇帝对仁孝皇后所留的任何一件事物均视若珍宝,为防有不懂规矩的奴才大意时候,索性封起坤宁宫门,只在新春、年尾、以及仁孝皇后生辰三日由梁九功亲自领了人进屋打扫。

冯毅只急得满头冒汗:“姐姐可还记得前两年秀女大挑入选的赫舍里氏?”诺敏凝神细想,问:“可是那个下颔尖尖,眉眼细细,轮廓上有七分肖似仁孝皇后的?”冯毅“哎”了一声,道:“姐姐真是好记性。这一位本就是仁孝皇后的亲妹子,万岁爷先前并不知道,搁在侧宫冷了一两年,后来还是过节封赏是佟贵妃婉转地提了提,万岁爷顾念旧情,特让德主子把这一样带过去。好容易皇恩浩荡,挣得了这个脸面,哪里晓得居然出了这样的事情。”

她心头突突乱跳,绢子捏在手中只觉得滑腻腻的潮湿。皇帝经了自己先前的一番劝解,这两日好歹算有些平复,若是知道了……只怕不光德贵人宜嫔,就是这位还未面圣的赫舍里氏,也将是一场大祸!思量既定,她连忙拉过冯毅:“这件事情除开你师傅还有哪些知情的?万岁爷哪里可曾听到风声?”

冯毅想了想,说:“永和宫那头自然是不敢声张,延禧宫师傅也亲自去传了话,宜主子心知闯了大祸,这会子只是闭门不出求神拜佛。养心殿上下都被瞒得死死的,因不是在跟前,万岁爷还不知道。”

诺敏点了点头,沉思片刻,又问:“仁孝皇后的亲妹妹现住在哪个侧宫?”冯毅答:“皇上虽说圣恩眷顾,但对她终究还是不甚上心,连个封号都不曾得,现同端主子一道住在启祥宫,只怕赏赐的事情还不曾听到消息。”

她叹了口气,心念慢转,旋即对着冯毅郑重叮嘱:“你现在赶快回去,让你师傅千万在皇上跟前一个字都不要漏。大节下事务繁冗琐碎,想来皇上近日里都不会得空去瞧这一位赫舍里,只要德主子和宜主子那两头不提,时间一拖,皇上的心思淡了下来也未可知。我先过延禧宫去瞧瞧,有什么事情让你师傅千万稳住神。”

冯毅一一记下,连声道谢:“姐姐可真是福星。”说着又行了个礼,转身匆匆而去。诺敏瞧着他那玄青色的仆服一角在雪中翻飞,跳跃着消逝在宫道拐角尽头,仰望头顶暗铅色的沉郁天空,心底不知怎的竟生出无穷无尽的悲凉。

延禧宫本是惠嫔同宜嫔一道居住。两人的性子恰似针尖麦芒,平日里便时有争吵,有一次竟闹到太皇太后跟前,皇帝得知后生了大气,足有半年不曾过宫来。心念至此,她又是轻叹一声,内厢伺候惠嫔的丫头凝香已然打了伞迎出来,见是诺敏,连忙行了个礼:“敏敏姐姐万福。”

诺敏搀起她笑问:“惠主子在屋里?”凝香笑着颔首,却不搭话,东厢里惠嫔却已经听到了动静,由人搀了出来,见是诺敏,不由喜笑颜开:“原来是敏敏姑娘,快进屋里来坐。”

她不同于寻常侍从女官,身份殊贵,阖宫上下便是佟佳贵妃也对她礼敬有加,惠嫔自然也是心知肚明,故而殷勤周到,拿出接待格格的礼数。诺敏宠辱不惊地请了安,只说:“惠主子新年吉祥。敏敏不过是奉了太皇太后的意思,过来看看主子们跟前还缺些什么。”说着眼光向着西院微微一绕,似是无意地随口道:“大节下,怎么宜主子那边还是冷清清的?”

惠嫔低了头拨弄着手炉里的灰烬,缓缓道:“她平素的性子向来脱跳冒尖,事事不肯落于人后,也不知今日是怎么了。”

诺敏想了一想,笑道:“奴才跟惠主子讨个示下,想过去瞧瞧宜主子。毕竟新春时节,皇上指不定什么时候过来,若是这样接待圣驾,只怕难有吉祥。”惠嫔连忙笑道:“姑娘何必这样客气。姑娘是老祖宗跟前的人,行事出众,便是皇太后与万岁爷也多有叹服,有什么提点也是应该的。”说着吩咐凝香:“好生送姑娘过西院去。”

待诺敏走得远了,身后的贴身丫头承香缓步上前,低声问:“主子,你说着敏敏姑娘这个时候出现,会不会是为了永和宫那件事善后来的?”惠嫔秀眉微微一扬,道:“事涉仁孝皇后,阖宫上下也就只有这个丫头才有这般道行。”说着又是暗赞一声,“你瞧她素日文弱,不声不响,可一个人的身子七个人的心,太皇太后那样厉害的人物,都叫她伺候的服服帖帖。若是她出面相帮,只怕西院那一位逃不出大祸,也能免去一半的灾星。”

承香不由得皱紧了眉头:“机不可失,主子现下放西边那位一遭,他日复宠,都在一个屋檐下住着,依着那一位的性子,未必能感念主子的恩情。”

惠嫔冷笑一声,道:“我何曾稀罕让她感念?”护甲在那青铜小手炉边轻轻一敲,声音也跟着冷了下来,“不过是借力打力。郭络罗家的性子,即便没人暗中给她使绊,她自己也能生出无穷祸端来,为了收拾她去驳回敏敏姑娘的面子,可着实是一桩赔本的买卖。”

西院中庭那几簇芍药早已被连日的大雪击打得破败残退。门口的小丫头打起帘子,雪光照进去,整个殿中都暗暗的不见一丝烛火星光。凝香受不住屋里生冷滞涩的晦气,忍不住清了清嗓子,回道:“宜主子,太皇太后跟前的敏敏姑娘过来瞧主子来了。”

诺敏回头道:“你先回去罢,太皇太后有几句要紧的话要我传给宜主子。”凝香会意,知道自己不便在场,行了个礼便退出门外。诺敏又立着等了片刻,里间宜嫔的贴身婢女才打起珠帘:“怠慢姐姐了,我们主子这就请姐姐进去。”

里间的光线依旧是昏暗不明。宜嫔整个人歪在窗下的暖榻上,跟前的火盆奄奄一息的迸着炭气缕缕,身上的丝绒软垫半倒在底下,见了诺敏脸上方才有了一两分生气,然不过一瞬,那生气便被惊慌和恐惧所取代,“皇上他……他知道了?”

诺敏微微一笑,只作不知,“回宜主子的话,敏敏是奉了太皇太后的意思过来瞧主子,看看主子这里还缺些什么。”说着四下环顾,瞅见床头的空空烛台,遂笑道:“年下新进的西洋式宫灯,通透敞亮,雨雪天里打着也方便。前日太皇太后特意让敏敏寻了出来,说主子一过年必犯嗽疾,受不了炭气烟熏,用这个是再好没有的。”身后的小丫头听的话锋,早就出门去取东西了。

宜嫔这才露出一两星笑意,起身向着慈宁宫的方向叩拜谢恩,道:“谢老祖宗记挂。近日身上不爽,还劳烦姑娘带个话儿,等明日大好了必定前去叩头谢恩。”诺敏连忙拉住,道:“太皇太后一早吩咐了,说主子近日身上不好,心头又不痛快,还是好好静养,不必过来谢恩了。”宜嫔听了这话,触及心病,只得讪讪一笑。

一时丫头上了奶茶,诺敏侍立在侧,见宜嫔一副心神不宁欲言又止的模样,因试探着问道:“宜主子可是有什么话要吩咐敏敏?”

宜嫔端着茶盏的手一抖,险些要把整盏奶茶泼到裙子上。倒还是身后的丫头素玉伸手接住,低低道:“姑娘冰雪聪明,我们主子的心思,姑娘哪里会不知道?”

诺敏抿着嘴唇只是不动声色:“敏敏在这宫中年岁尚浅,行事亦不甚稳妥,不敢妄自揣测各位主子的心思。”停了一停,又道:“况且这宫中诸事,自由佟佳贵妃打理,皇上向来一视同仁,若是其中有什么误会,也必能明察秋毫。”宜嫔听她这样一说,脸色瞬间煞白,噎了半晌,终于怔怔道:“这可是皇上的原话么?”

诺敏摇一摇头,道:“主子多心了,皇上现下还不知道此事。”

宜嫔枯萎死寂的眼眸中蓦地亮起一丝星火,“真的,你说皇上还不知道这件事?”

她轻不可见的点一点头,声音低缓而沉稳:“很多事情若是一早就捅了出来,未必对所有人都好。再者皇上日理万机,御前政事多如牛毛,嬷嬷时常教导后宫里的这些琐碎能化解就化解了,自己暗里吃些亏,总好过闹到台面上去。主子你说是不是?”

宜嫔勉强扯出一份笑容:“姑娘自小就受老祖宗和苏嬷嬷的悉心教导,说的话自然是不错的。”低下头去仍旧只是喝茶。到底还是身后的素玉沉不住气,嘴巴一撇,气道:“主子为何不跟敏敏姑娘直说?若不是端主子拿着那一块胭脂鹅脯逗巧巧玩儿,巧巧又怎么会挣了奴才撒欢乱跑?若巧巧不曾乱跑,又怎的会撞碎了仁孝皇后的……”宜嫔不待她说完便截口打断道:“素玉!”

诺敏此刻心中早已亮如明镜,只面上仍作着忒不知事,问:“那巧巧可是主子养的雪花哈巴儿?”宜嫔点一点头,悲声道:“原是放在仁孝皇后身边养着的。我本喜欢狗,坤宁宫封宫之后便向万岁爷讨了恩典,养了也有一年了。”诺敏听得这话,嘴角扬起一丝笑意,道:“既然是巧巧打了那小鎏钟,此事便与主子无关。主子大可不必放在心上,只将巧巧交与敏敏前去领罪。”

宜嫔猛得抬头,似是不相信她说的话。倒是素玉反应得快,转身折进里间,匆匆抱了一只通体雪白的西洋哈巴儿出来。那狗儿似乎知道自己在劫难逃的命运,只腻在主人臂弯中呜呜悲鸣,一双殊无杂色的浑圆眼珠滴溜溜地望住了诺敏。

诺敏接过巧巧放于小丫头递来的竹篮中,起身向宜嫔施礼,道:“天色不早了,敏敏这也该回去当差了。还请主子放宽心,节下高兴,房里原该喜庆一些。”说着便转身告辞离去。

宜嫔望着诺敏娉婷离去的身姿,怔忡半晌,方缓缓吐出一句:“这丫头,真真深不可测。”

再说梁九功听得冯毅送来诺敏的回话,心神稍定,然不过片刻,只见德贵人带了人一路过来,说是要求见皇上自请降罪。梁九功这一下子便急得无可不可,又不得阻拦,只好放德贵人进去回话,自己守在大殿门前束手无策。眼见着诺敏远远而来,心头一轻,如遇大赦,连忙快步赶上前去,口内道:“小祖宗,怎么耽搁了这么半日?”

诺敏瞪了他一眼,道:“有些事情总要问清楚了,回起话来才不见得惹祸上身。”说着将方才宜嫔的话简明扼要地说了一遍,旋即往殿内望了一望,问:“皇上那里怎么样了?”

梁九功长叹一声,道:“不曾想这其中还有这样一番曲折。只是……”他迟疑片刻,“德主子心底老实巴交,方才已带了人过来自行请罪。其实万岁爷心里知道这事有蹊跷,怎奈德主子一味揽罪,偏生又碰上了仁孝皇后的事情……姑娘也知道,万岁爷现下是还没什么动静,但看这架势……只怕小不了。”

诺敏沉默片刻,终于摄敛心神,“让我进去吧。”

殿内的十六盏盘龙烛台曈曈透亮,德贵人穿着一件素娟红的凤毛褂子,发髻上翡翠玉兰发簪垂下的银丝珍珠悠悠地晃动着,不知道是因为那从窗棂缝隙中溜进的冷风,还是那从心底渗透出的惊惶。她携着篮子缓步上前,先对着皇帝行礼:“万岁爷新年吉祥。”转身又向着德贵人施礼:“德主子吉祥。”

德贵人一团和气的脸上露出安详平静的笑容:“敏敏姑娘这样客气。”诺敏看着她的疏淡眉目,突然间觉得那水波粼粼的无辜双眸依稀蕴着一两分熟稔,似曾相识的感觉,却并不十分像,那种朦胧的错觉,让人忍不住想去一探究竟,她知道德贵人进宫时日尚短,人又慈善,现如今这样贸贸然地撞上枪口,心中不免生出几分恻然。

果见皇帝冷冷斜了她一眼,扭过头去不再说话,倒是对着自己摆了摆手:“在朕跟前这套虚礼就免了。”

诺敏侧眼窥探,言语中带上了几分小心:“皇上好像心情不好。”

不提则已,话音刚落,只见皇帝一拍龙案,压着宣墨的镇纸几乎要跳起来。殿中各处侍立的内监宫婢见此情形,早已呼啦啦地跪了一地,德贵人亦是慌忙跪下。皇帝长舒一气,脸上浮现出一丝无奈地疲惫,转头看向诺敏:“可是老祖宗有什么交代?”

诺敏摇一摇头,悄无声息地把巧巧从提篮中抱出放到地上。小狗撒开四腿呜呜地跑向那一抹明黄色,软软的绒毛蹭着皇帝的长靴,牙齿呜哇呜哇地扯着下袍一摆。

皇帝的眼神在落到巧巧的那一刹那瞬间变得柔和起来:“这只狗……”

诺敏会意,回应地简明扼要:“仁孝皇后生前,曾养过一只名叫巧巧的西洋点子哈巴儿,后来坤宁宫封宫,皇上就把它赐给了宜主子。”

皇帝“唔”了一声,弯腰抱起巧巧放在膝上:“朕记得。”他伸手挠着巧巧绒绒的耳朵,巧巧伸出小小的爪子发出满足的呼呼声。梁九功伏在地上缓缓吐出一口气,诺敏瞅准时机,小心翼翼的回道:“关于仁孝皇后遗物被毁一时,奴才方才从延禧宫过来,宜主子恰巧提及这其中曲折。”说道这里语气不易觉察地一柔,“这小家伙心念旧主,只怕是见到仁孝皇后生前之物,一时欢欣,这才失了控制。”

皇帝却只是恍若未闻,双眼怔怔地凝视膝头心满意足的巧巧,眼底那一抹清亮细碎的光映着烛火,红澄澄的忧伤蜿蜒四散。仿佛是过了一个世纪那样久,诺敏才听见龙椅上传来细不可闻的一声吩咐,带着无力的倦怠:“都起来吧。”

她轻巧起身,又上前扶起德贵人,只见她双眸微红,泪光点点,眼神闪烁的忐忑之间依稀带着一丝沉静坦然。皇帝转过头来,见她此番形容,望了望诺敏,温言道:“方才为什么不说清楚?”

德贵人行了一礼,回道:“此事发生在臣妾宫中,那羊脂比目鎏钟又是皇上亲手交到臣妾手中,出了岔子臣妾难辞其咎。”

皇帝笑了笑,眉间的戾气已然渐渐褪去:“你这样隐忍,倒教朕心里难过。”转头吩咐梁九功,“传旨下去,把高丽新贡的人参拿两支出来给德贵人。”

德贵人连忙叩首谢恩。皇帝笑着免了,眼光微转,落到诺敏身上,剑眉嗔斥间那一股说不清的朦胧情愫,在灯火映衬之下愈发迷离难辨。仿佛是在笑着,笑她的自作聪明;又仿佛是有依稀的赞赏,带着眷恋的追忆。她一怔,连忙别过头去不敢再看,心口不自觉的通通乱跳。

却听皇帝清了清嗓子,对德贵人道:“天气冷,早些回去罢。”停了一停,又加上一句:“替朕告诉宜嫔,好好静静心思,不是哪一回都似这一回一般的运气。”说着眼光又向诺敏身上微微一转。

后宫之中向来耳报极快,不日太皇太后亦听说此事,虽未多作评论,然而在一日诺敏奉茶之时,轻描淡写意在言外地嘱咐道:“宫里的事情阴晴难定,心眼好是不错,只是不见得人人都有丫头你这样好的心思。有时候,反倒又叫人容不下了。”

她答应了一声,心中那一抹悲凉愈发尖锐:“敏敏谨记老祖宗教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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