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1 / 1)
闭目在房里的札克听得可是一清二楚,札伦的担心也不无道理。阿玛额娘平时喜欢惯着青衣,什么事情都顺着她,如果知道他写了封休书给青衣,定会找上门来讨说法。还好他早就准备札西和札伦这两位猛将替他守住城门,一旦沦陷,只能硬拼了。
得知札克的去处,青衣赶到了以往萦玉的住处,只见札西和札伦守着扇紧闭的木门,心思早飞到天上去了。不然她来了大半天,也未见他们回魂。
另外,她又注意到了院里的一切都是原样,干净而宁静,池中的小鱼群比以前还要快乐,一会儿向东游去,一会向西游去,又一会儿向南游,乐得都忘了还有一个北。早开的菊花也都开了,她走近,易碎的花瓣落到了她的手里,于是乎她拿起那片花瓣就往嘴里一放,那菊花的清香依旧是那一味让人难忘的淡香。待她看到那空空无物的笼子心自是空了,本是有两只大白兔,怕是死了,也让人吃了。唉,人去楼空呀,谁会死守着一个过去走一个辈子呢。抖了抖身上的尘土,她也就带着几分勇气,越过了札西和札伦,打开了那扇曾经不易打开的木房,正想走进去,因为札克就坐在椅上,札西却挡住了她,“青衣格格请留步。”“我找的是你们大哥,让开。”“大哥今日不见任何人。”“是做了什么不见得人的事吗?”“青衣格格还是请回吧。”两樽门神如泰山般坐落在她的面前,不管她走左还是走右,都没有她再迈前一步的地方。
札西见青衣那愤怒的眼睛似乎要上前去撕破札克那颗心,他只好死拉着想临阵脱逃的札伦,“走哪?”“二哥。”“哪儿都别想去。”札伦也只好作罢,死守着这个快要翻江倒海的破城门。
青衣见两兄弟窃窃私语,又怕是道什么诡计,便口无遮拦的骂起,“札克,你这个王八蛋,你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王爷,你有什么权利休了我。我告诉你,我是大朝的格格,是格格,你听到没有?”她见一动也不动的札克,心里更带一怒,“就算你把我休了,萦玉也不可能再活过来,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青衣格格。”札伦暗叫不好。
缓缓向青衣走来的札克带着一双冰冷到极点的眼睛,他每踏前一步周围的一切事物仿佛都冰封起来,躲在札西和札伦身后的青衣正想往院里逃命去,哪知道札克那只魔爪已经伸向了她,她惊得用另一只手挡着个脸,“别…别杀我。”
札伦往后挥了几手,也不见回答,待他一转个身,札西早就不见人影了。他掂轻个脚,犹如乌龟般慢慢的爬了出去。青衣睁着双眼又听不到任何的动静,只知道手腕那只大手有点烫人,跳动的脉搏就像荡起的千秋般一上一下,没个谱了。札克黑着张脸,那绷紧的神经只因青衣嘴里吐出两个字——萦玉。
青衣眯着眼睛也就对上了札克那双曾经多情的眼睛,她告诉自己,不能动摇,不能心软,更不能对他还存什么念头。但是,她依旧问了,“你很爱萦玉吗?”他的眼皮慢慢的往下垂,那种痛不欲生的神情一闪而过,此时的她比往常更加的紧张,他为什么沉默?难道不是吗?他到底在犹豫什么?是在掂量着青衣和萦玉在他心里的重量吗?或者在他心里根本就没有青衣和萦玉,装得下的人就只有他自己。札克有点糊涂了,眼前的青衣显得有点憔悴,两眼的底影重,那个楚楚可怜的样子像极了萦玉。是他的错觉吗?还是眼前这个人就是萦玉?他轻笑,笑自己的糊涂,笑自己的痴傻,明明站着的人是青衣,却硬想成了日夜想念的萦玉。
“你笑什么?”青衣有点生气的问。
“带着你的休书离开吧。”这是他最后对她的宽恕了。
“我问你,你很爱萦玉吗?很爱很爱吗?”
“我爱的那个人永远也不可能是你。”
札克放开了她,那两条泪痕划动了他的心湖,曲折不直的山路也有另一种情,毕竟她是小札图的额娘,为他生得一子,再狠心也不能让孩子没了娘。那连串的泪珠不停的滴落,落到了地上,只留下了几滴轻似雨点的水花。
“那为什么不去见?你不知道她一直在等你吗?”青衣又问。
“我没必要向你解释。”
“你欠我一个答案。”
“青衣,你给我听清楚了,我不欠你任何东西。”
“你就欠我一个答案,你就欠我的。”她朝那离去的背影喊道。
青衣的唤叫未能挽留住他那颗迷惘的心,如果他真得爱着萦玉,就会发现他爱着的人就在他的身边。无奈的挣扎着那颗动摇的心,不争气的雨滴一直下个不停,就下在那个阳光灿烂的晌午。
吃得正香的札萨一听到札克要把青衣给休了的事,嘴里的肉硬是给吞了下去,“什么?休了?”刚逃出的札伦就往阿玛额娘的住处一路跑来,他想了很久,毕竟休掉格格这么大的决定还是要通知一声阿玛和额娘,可惜今日额娘不在,不然这屋顶就会被她的尖叫给掀去。
“大哥写了休书。”他如实照说。
“给了青衣?”那兔崽子简直无法无天了。
“对,给了。”
“那你大哥人呢?”
“他们正谈着。”
“结果呢?你大哥又伤了青衣?”
“那我就不知道了。”
“笨蛋,你怎么不留在那里?万一你大哥真疯了,也有你挡着呀。”
“我怕啊。”
“别说你怕,阿玛也怕。”札萨想来想去,只有一个人可以抑制住札克了,“你先去找你额娘来。”
“额娘去哪里了?”
“札珠那里。”
札伦只好又跑一趟札珠的住处,谁知还没走到院中,度烟就跑了出来,手里还拿着张纸条,她一见到札伦就问,“看见札珠没有?”“他怎么了?”“离家了,怕干傻事了。”家一下子乱成了粥,札克要休妻,札珠离家出走,碰巧经过的兰嫂听到了这两件大事,又纷纷道给府里府外的人听,这一传十,十传百的风速一下子就传遍了城内。
玲儿见主子的权势快去,连夜挑了几件平日青衣赐赏的手饰和绸缎子逃出了府外,这一去就不回了。有人说,墙头草随风摆是一件坏事,倒到了青衣这里却成了一件好事,最起码她的耳根清静了许多。她不用每天听到那些乱七八糟的是非,闻着玲儿那浓厚的胭脂粉味,呆在这房子里也自在了许多。
兰嫂也是势利的一个小人,平常燕窝鱼翅少不了一样,现在她失势了,每天不是青菜豆腐,就是萝卜泡菜,真教她食不知味。
“格格,用膳了。”
青衣猜她今日肯定又道了不少是非,不然也不会如此好奇的盯着她看,那贼头贼脑的模样也让她心烦,“你先下去吧。”
“装什么装。”尽管房内只有她们两个人,不过兰嫂小声的抱怨还是让青衣听到了。
听到又能怎么样?
难道还想上前去给这老大妈一巴掌?
罢了,罢了,这青菜豆腐也别有滋味。
度烟这活儿正往札克那里去,札伦又继续逃他的命。等在树下的札萨看到妻子正赶来,便一一向她道出原委。他们两人找了大半天,就在平时萦玉最爱看菊花的地方找到了他。
深在菊花浴中的札克早就忘了那些身边的琐事,他脑海中不停的回放着萦玉的一颦一笑,还有斗嘴时的快乐。札克脸上少有的微笑刺痛了度烟,她知道儿子又在想萦玉了,可这世上只有一个萦玉,而且那个萦玉已经死去了,不能再给他任何的幸福。
“札克,额娘听说你要休了青衣?”
“没错。”
度烟苦心的劝说,“听额娘的话,好好跟青衣过日子,别再想其他事了。青衣是格格,不能说休就休,你要考虑一下你的阿玛啊。”
“额娘,还记得你的月石吗?”
“记得。”她怎么能忘记呢?
“那是一生一世的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