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冤冤相报(1 / 1)
数日后。白云山庄。
白菲儿神情冷漠地坐在椅子上,大厅之内还站着自己的叔父白霆,堂兄白翎。
白霆看着手中的玉玲珑吞云,狂笑不止。
“哈哈哈哈!血麒麟!血麒麟!辗转了近百人之手,血麒麟终于到了我的手上了!哈哈哈!”白霆将吞云放进锦盒之内,走回案旁,欣喜若狂。“只要有这吞云在手,魑火他日必也能夺回!”
看着手中的锦盒,白霆忽而又面露怒色:“可恨那慕容筠玉,竟将催风剑谱生生夺去一半,摔入那断崖之下,叫我无从找寻!不然的话,此刻我早已经将催风剑法练成!”
想到那催风剑法他只来得及练其中的六式,却被慕容筠玉凭白断了契机,白霆便觉心中怒不可遏。
只不过练了那催风剑法的前面六式,初试之时便已觉威力惊人,是以白霆心头就愈加难忍难耐,急于要窥探那后面几式的奥妙。
“终有一日,那催风剑也会落入我的手中!届时催风剑谱,玲珑双壁,还有催风剑这三件武林至宝,就都是我囊中之物了!哈哈哈!等我练成这天下第一的精妙剑法,笑傲群雄,将白云山庄造就成天下第一山庄,且看还有谁敢不把我白霆放在眼中!”白霆想到自己离功成名就又近了一步,愈发的得意起来。
这时,他的儿子白翎也笑着走上前来:“父亲不用担心,孩儿一直都有派人到山崖下面四处寻找,只要一有慕容筠玉的踪迹,一定会禀报父亲知晓!”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白菲儿开了口。
“叔父,你收手吧。你已经杀了太多无辜的人了……这些东西本不属于我们,卷入争夺,必将会徒生杀戮。难道,你也希望有一天自己会死于非命么?”白菲儿看着白霆,面色苍白,悲痛欲绝。只说了这几句话,她便急剧地喘息起来。
面前的这个人,就在不久之前,杀了自己的父亲,夺走了父亲一手打理的白云山庄,还杀了无辜的慕容公子……她很想要报仇,可是,眼前的人是多年来看着自己长大的叔父啊。
她只希望白霆尚未泯灭人性,或许一切还有转还的余地,可是眼前的人……
“还不快住口,菲儿。”白翎急急向白菲儿使了个眼色。
“叔父,你杀了我吧。父亲已死,可恨菲儿手无缚鸡之力,又不会武功,不能为亲手父亲报仇。菲尔活着已是生不如死,您还是一剑杀了我吧……”白菲儿缓缓站起身,无不凄凉地道。
“菲儿,我已求得父亲大人的恩许,留下了你的性命。你还不快住口。”白翎贪图菲儿的美貌,唯恐父亲再下毒手,急忙道。
白菲儿怒目看向那父子二人:“如果你们今日不杀我,今后菲儿只要活着,就一定会为死去的父亲报仇!”愤怒之中,她全身忽然传过一震麻痹的触觉,骤时失力,她伸手紧紧扶住椅子的扶手,喘息不止。
“哼,白霄他不过是你的义父罢了,些许养育的恩德而已!菲儿,叔父向来疼你,你莫要考验叔父的耐性!”白霆显然是动了怒。
若不是希望能够通过儿子白翎与白菲儿的婚事来为自己正其名,他实不屑为这女娃费神。女人罢了,一旦结了婚,生了子,很快就会将一切都忘了的。
白翎忙上前去扶住她:“菲儿,你这是何苦……你看,你体内的毒又发作了。”
“这……还不都是拜叔父和哥哥所赐!”白菲儿几欲站不住,艰难地说道。
“菲儿,你只要安心地呆在山庄之内,不去想那些事情,不去动怒,这寒芷散就不会发作。你安心地养好身子,等到一个月后,我们成为真正的夫妻,我就会给你服下解药。”白翎对白菲儿说道。
这寒芷散本是削弱练武人士精力的一味药,含有一定的毒性,并不足以致命。白菲儿不会武功,用的量更少,虽是如此,她的身子还是受不了那药性的冲击,每每情绪激动,便会发作。
一想到眼前的美人将会成为自己的娇妻,白翎实在是满心欢喜。
“要我嫁给你这个禽兽,我宁愿去死。”白菲儿呵斥道,却又是一阵晕眩,喘息的也更厉害起来。
就在这时,一个小厮神色慌乱地飞奔进来。他跌跌撞撞地跑进大殿,跪倒在地。
“庄主!庄主!不好了!有个神秘人来庄上挑衅,她指名要见你,似乎来者不善!”
白霆放下手中的玉玲珑吞云,一怒而起:“是何人竟敢如此大胆,敢来我白云山庄挑衅!”
“父亲莫急,无名小辈,何须父亲亲自出马。就让孩儿去看看究竟是何路狂妄之辈!”白翎主动邀功,跃跃欲试。
白霆听了点点头,摆手道:“去罢!切不可轻敌,要多加小心。”
白翎便领命去了。
山门之外,早已有一群乌衣武士将来人拦在那里。
那是一个面戴重纱的女子,白裙翩跹,长发如瀑,身上发出一股淡淡的幽香,如兰似麝。只是面容被轻纱蒙着,容貌并不得见。
虽然罩了面纱,可是,众人都能够感觉到她身上的一股诡异的气息,那是一股,浓浓的杀气。
她来时悄无声息,安静地伫立在山门外许久,却并未动作。门口的武士颇觉此人来路诡异,匆忙让人入内禀报。
她就那么站在山门外,武士们倍觉蹊跷,终按捺不住,拔出剑来诘问:“你究竟是何人?”
双方相峙,终于,轻纱后面的朱唇微启,一个曼妙无比却又冷若冰霜的声音传来:“逍遥宫寒星使,特来拜见白霄白老庄主。”
众乌衣武士闻之顿时色变。
那逍遥宫乃是江湖人尽皆知的武林第一邪魅门派,行事诡异,手段残忍,白云山庄素来不与逍遥宫有所往来,为何这女子竟要来拜见白霄庄主?更何况如今……白霄老庄主已经遇害,并不在庄中,她如何得见?
“白霄老庄主已于两个月前过世,现如今白云山庄掌事的是白霆庄主。我们庄主事务繁忙,没工夫见你。还不速速离开这里!”有人出言逐客。
那白衣女子闻言,面上一动。“你说白霄老庄主他已经过世了?”
“那我就要见你们如今的白霆庄主。”说毕,她移动身形。
“我已经说过了,我们庄主他事务繁忙不会见你。再不离开,小心刀剑无眼!”方才那人厉声呵斥道,想要将那白衣女子吓退。
可是那白衣女子并无丝毫惧退之意,依旧缓步向前。
有一个不怕死的武士大喝一声,举刀上前,正欲砍向那女子面门,不料那女子左袖轻翻,只见一股无形的力道立时将那武士掀翻在地,那武士登时没了声音。
见到那女子手段竟如此之厉害,众人一时都惊呆住,不敢上前。
那女子缓步上前。她每走动一步,那群乌衣武士的包围圈便跟着向后移动一步。
却说白翎走出山庄的大门,竟见到来人不过是一介弱质女流,且周围并无他人相随,不由地心中一阵轻蔑。
白翎走到阵前,大声喝问道:“你是什么人?竟敢来我白云山庄门前挑衅!”
那身在包围圈中的女子听了却毫无惧色,犹缓缓地道:“逍遥宫寒星使前来拜见白霄老庄主,还望通传。”
白翎这一惊非同小可。
需知那逍遥宫在武林之中是个极为神秘诡异的门派,行事歹毒声势无两,武林人士听了无不闻风丧胆。可伯父白霄生前从不曾与江湖人士往来,何时结识了逍遥宫的人物?又为何今日逍遥宫主座下的特使会来到白云山庄?
一时细细思量,不得其果,白翎抬起头不由又问了一句:“哼!只听闻逍遥宫主座下有金银紫碧四大特使,却不知你这个寒星使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莫不是冒充的吧?”
众乌衣武士原本个个心惊胆战,连握兵器的手都有些不稳,一时听了白翎的话,暗暗镇定不少。
“还有,白霄庄主已在两个月前亡故,如今白云山庄的主人是我父白霆。姑娘还是快快离开,免得你细皮嫩肉的,沾染了血腥之气,就不好了!”白翎挥了挥衣袖,负手阴笑道。
那白衣女子微微抬头,看着那盛气凌人的白翎,像是明白了几分,因而点了点头:
“甚好。既如此,我就要找那白霆老儿。你且告诉我,催风剑谱与那血麒麟吞云,此刻是不是在你们手上?”
她已在暗中查出吞云几经辗转已来到白云山庄,本想面见白霄,感谢他搭救筠玉之恩,要回那两件东西,但如今看来,白云山庄已经易主。既然如此,正好找那白霆了结。
白翎听了又是一阵得意:“不错,我父亲两个月之前得了催风剑谱,就在不久之前将血麒麟吞云也拿到手。姑娘,我还是奉劝你一句,尽早离开此地。莫要惹祸上身!”
那女子听了白翎的话,却并不回答,轻移莲步,向前缓缓走来。
“我不想杀人,但是,挡我者死。”
她的声音如同冬日的凛冽寒风,刮在了众乌衣武士的心上,使得他们不由地一阵惊慌。正在面面相觑之际,众人却见白翎伸手做出了格杀勿论的动作。一时众武士大喝一声,齐齐持兵器向那女子逼近。
那女子站在包围圈中,竟好似没事人一般,径直往前去。
眼见乌衣武士的兵器就要悉数砍上那白衣女子肩头,众人都以为,那女子的手臂必将被生生砍下,血染当场。
可是谁也没想到,电光火石之间,那女子素手闪电般游移,一股强大的内力霎时向四周散去,那女子身子四周竟多出一道白红相间的寒冽光芒,光晕所到之处,内力冲击,竟生生将那群乌衣武士擎在半空!
雷霆瞬间,乌衣武士尽数被窜流的内力所成的气箭穿胸而过,血爆当场而亡。
“这、这是什么邪魅功夫?!”白翎惊呆不已,胆子都快被唬破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当场所见,吓得两腿发软,屁滚尿流地与跟在身后的小厮们夺门而入,奔向内堂。
那白翎本是个蠢物,武功稀松平常,哪里识得这女子所用的武功乃是江湖之上失传已久的焰霜决。此刻冲进内厅,走过门槛时还跌了一跤,惊慌失措地向父亲喊道:
“父亲,不好了!大祸……大祸临头了!”
“翎儿,怎么了?究竟是什么人?”见到儿子如此惊慌失措,白霆不由地也暗自揣度究竟是何人来犯。
“妖女!妖女!逍遥宫的妖女要来夺剑谱和血麒麟了!那妖女路数诡异,武功十分高强,父亲,我们还是快逃吧!”白翎上前拉住父亲,手足无措地道。
“没出息的东西!”白霆大怒,抬手就给了自己儿子一巴掌,打得他捂住脸站到一旁,再不敢出声。
“怨不得你大伯不肯将白云山庄交给你!逍遥宫的人虽然厉害,为父已练成催风剑法六式,要杀逍遥宫的妖孽绰绰有余,有何可怕!且让为父来会他一会!”说毕白霆站起身,正要往外去。
正要动时,就听得门外传来了几声武士的惨叫。
一道白色的身影,飘然而至,如同鬼魅般森森立在门口。
“你就是如今白云山庄的庄主,白霆?”那女子冷冷问道。
白菲儿惊异地看着那个女子。
“不错,正是在下。敢问姑娘是何人,有何见教?”白霆站住身形,一只手背在身后暗暗运力,蓄势待发。
“逍遥宫主座下弟子寒星使便是了。今天我来找你,就是要向你来讨几件东西。”白衣女子开门见山。
白霆暗暗心惊,不由地手心中一阵冷汗。
“把催风剑谱与血麒麟吞云交给我,百事可消。”那女子像是在命令,又像在威胁。
见到来人如此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白霆一时心中愤恨在心。她所说的东西他是断断不会叫出去的,定要拼死一战。
“好。我给。我给!”白霆眼睛咕噜一转,计上心来。他毕恭毕敬地走向案旁,去取来那小小的锦盒,转过身来捧到那白衣女子面前,盒口朝向那女子,恭敬地打开。
盒子只开了两寸,就见一道金光迅雷般飞出,直向那女子面纱处扑去。
那白衣女子十分警觉,一声低喝,右掌催动,一道红白相间的掌风便劈向那金芒。霎时,那道金芒当场爆裂成齑粉,一团黄色的雾气四散开来。雾气所到之处,屋中的小厮们皆应声而倒。
“我的好宝贝!” 白霆痛声大呼。“你竟杀了我苦练十几年的小乖乖!我要杀了你,为我的小乖乖报仇雪恨!”
白翎见状不妙,一时强拉了白菲儿就往外逃去。
白霆又惊又痛,痛的是自己的恩师金龙老叟赠与自己的宝贝就这么被毁于一旦,那可是他十几年来的心血;惊得是黄烟过后,那女子竟毫无中毒的迹象!
“你一定很好奇为什么那毒蜈蚣对我毫无伤害。”白衣女子笑道。“让我来告诉你,在我七岁之时,我的身体就经过了天下最毒的药物的淬炼,一般的毒物,根本不能奈我何。”
白霆听了这话,心中暗凛,原来眼前这女娃分明地就是一个毒女!
痛定思痛,一时白霆再次发动,信步上前,腰中软剑挥出,甩出一串剑花,直扑向那女子面门。
那女子手中并无兵器,身形微动,躲过来人的袭击,挥掌接过擦身而过的剑身,与白霆赤手过了两招。那女子忽然顿住身形,幽幽地道:“你竟学会了催风剑法。可惜,可惜。”
白霆听了这话,不由地又恼又怒,质问道:“有何可惜?!”
“可惜,你学艺不精。还有,这催风剑法,你根本,不配用。”
那女子的话如同鞭子,一下又一下地笞打在白霆的身上,让他听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一时暴怒,举起长剑,复向那女子刺来。
“剑气荒邪,心术不正,死不足惜。”那女子长袖挥起,与白霆战在一处。
这时,白翎紧紧抓着白菲儿,正停驻在大门外观望。里面的战局他看得一清二楚,神情也是紧张万分。思量之下,他转身拉住白菲儿就跑。
“你放开我!”白菲儿想要挣脱,怎奈根本无力逃脱他的钳制。回头看去,那白衣女子依旧在与白霆战在一处。
屋内的桌椅应声而碎。
蓦地,白霆忽然将身子一个翻转,长剑由侧方刺出,剑花舞动,直刺向那女子的心脏。
那白衣女子冷笑一声:“就让我来教教你,什么是真正的催风破日!”
却见她手掌翻出,瞬间擒住白霆的双臂,白霆的软剑便被生生地绞脱出手,被那女子拿在手内。那女子身形微动,手中长剑翻出一串剑花,银光成阵,犹如白日,光芒刺目,白霆一时竟被闪了眼睛,被那剑气罩住身形,动弹不得。
这催风破日,本是催风剑法中极为厉害的一记杀着,当年慕容长风与逍遥子山门决战之时,也曾用过。然这白衣女子所用的催风破日,虽有了功力,仍不及当年慕容长风那一剑的十分之一。
“霍”的一声,利器埋入血肉,那柄软剑直直地刺入白霆的左胸。
白菲儿和白翎这时并没有走出太远,听到白霆的惨叫声,一时都惊呆在原地。“快走!”白翎这时只惦记着逃命,哪里还顾得上父亲的死活。
“砰”地一声,白霆的身体从屋内飞脱出来,摔落在殿外的石阶处,滚落在白翎身后。
“父亲!”回头看了一眼父亲的死状,白翎吓得面如纸色,一时腿都软了半截。又抬起头又看看惊慌失色的白菲儿,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向山门外逃去。
那白衣女子并没有立即追出门外,而是安安静静地走到案旁。
右手轻轻一挥,案上的锦盒盒盖便被开启,锦盒之中露出一块美玉,和一本残破的剑谱。
拿起那半本被撕破的剑谱,那白衣女子不由地皱起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