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莫如归去(1 / 1)
窗外风雪紧。
“小容王爷,外面的雪又下大了,您今晚就早些歇着吧。”天色晚了,琉璃在收拾床铺,今晚天冷,又多加了一床厚实的毯子,见容槿还坐在看书,拔下头上的银簪子,将桌上的油灯拨得更亮些
“恩。还剩下一点就看完了。”容槿抬头示意了一下,接着翻着手中的书页。
“天晚了,您还看书,仔细手冷,奴婢把这个放旁边了,您暖暖手。”翡翠新添了热茶,一并拿来的还有一个鎏金描红双色蝶的碳手炉。近身伺候了一段日子,她们都知道这小容王爷手脚容易受凉。
容槿露出些笑意,抱着手炉暖暖已经冰凉的手指。
翡翠检查完门窗都关好了,见容槿还没要睡的意思,她就取了这俩天正在为他缝制的新内衫,坐在床边,准备接着做,今天傍晚两人冒着风雪从外面赶回来,好像是出了什么大事,大少爷神色匆匆的,刚进门不就,就接着进宫去了,小容王爷看着倒是与往日并无不同,珍珠走晚饭,照例会来请示一下,小容王爷还颇有兴致的说前几日尝过的酒糟鹌鹑还不错,今日雪大,再温壶酒,就是不错的下酒菜了。
如果真要说有什么不一样,就是喂鸟雀的时候,今天下雪,飞来的鸟雀并不多,小容王爷抓了一大把包谷,飞进来的也就那么几只,他逗弄了好一会,之后就一言不发的在窗边坐着,身上都给冻透了,直到她过去几次提醒,才关上窗子。
“好了,我这就睡了,你们也下去吧。”容槿放下手中的书起身,松松衣襟,一副准备入睡的模样。
翡翠和琉璃知道他不喜人贴身伺候,至此就收了东西,躬身行礼,带上门,退了出去。
待两个侍女的脚步声远去,容槿猛地推开窗子,哇的一声,晚饭全吐了出来,风夹着雪花扑在脸上,冰凉一片。
“娘,娘。”离天亮还早,南方的天空一片漆黑,娘竟然就这么走了,连最后一面都没能见上,心里明白她的身体在日渐衰弱,但他和父王想尽办法,总盼望着有奇迹出现,谁能想到,那日一别竟成了永别。如果没有他,那样一个女子又怎么会在这个年纪香消玉殒。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可顾及的,皇上也见到了,他现在坐拥天下,儿女双全,即使没有自己在身边,应该也可以很好的过下去。
下定了决心,容槿拔下了头上的青玉簪子,簪首的位置有镶嵌着一个珠子,稍微用力,珠子在手中化作了一缕青烟,片刻消散在空气中。
是时候离开了……
侧耳听到院门处有动静,容槿吹灭了油灯,解开衣袍,掀被上床。
门“吱呀”一声被从外面推开了,来人并没有刻意隐藏自己的脚步。一直朝着床这边过来了,容槿下意识屏声静气。
过了好一会,不见来人的动静,容槿暗暗握紧手中的簪子。
这是什么声音?如果他没听错的话,来人挪了灯烛过来,现下正在解衣衫……
容槿伺机而起,却被来人先一步压倒在床上。
“唔……”容槿被撞得眼前一黑,在人压下来的那瞬间,他已经看清楚了来人,“南宫静深,起来。”
南宫静深一言不发,双手撑在容槿的颈侧,定定地打量着身下的人。
平心而论,南宫皇室的人相貌都是上佳,容槿自问对男色没什么爱好,但也不得不承认南宫静深是其中的翘楚,极为俊挺的相貌,却不显冷硬,特别是那双眼睛,有着倾绝星空的深邃和璀璨。只是此刻这双眼睛里,却有着极深极深的,容槿看不明白的暗潮。
“南宫……唔……唔……”容槿受不了两人之间的暧昧难言,刚一开口,就被南宫静深狠狠堵住,强硬的扫荡一切。细细的搅动,密密的纠缠,容槿只觉得舌尖被吮吸到发麻,两人之间来不及咽下的口水,沿着唇角缓缓滑下……
容槿眼前阵阵晕眩。活了两辈子,他从未想过有一天会被一个男人如此强势的索取。
他奋力摆脱无果,手中的冷硬簪子提醒了他该怎么做。
南宫静深,不要怪我,只能怪你挑错了人……
手中的簪子对着南宫静深的肩膀狠狠地扎了下去,目的是将人推开,而不是要人性命。
“你为什么不向要害部位扎,只扎肩膀是死不了人的。”容槿的手腕半空中被抓住,南宫静深自他身上抬头,神色淡淡的问道。
“你……”容槿突然手脚酸软,四肢无力。运气内力一丝也感觉不到,不由惊道。
“终于发现了吗?”南宫静深凤眸微眯。
“你做了什么?”容槿不死心的重新试了遍,内力依旧是没有丝毫反应。
“只是散去你的内力而已。”南宫静深眼眸深处浮起淡淡凉意。继续道:“你以为表现出没有功夫的样子,我就会相信我吗?容王文武双全,他的孩子会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之人?就算你掩饰的再好,可是在第一天,你就发现了隐在秋上居四处的暗卫了吧?”
“你什么时候下的药?”容槿并没有否认。
“今天的晚饭里。”南宫静深叹息一声,并不隐瞒他,据实相告:“本来我还在担心你得到了临央的消息,晚饭会吃不下去,没想到你怕翡翠她们看出异样,还是强忍着用了晚饭。你这么倔强隐忍的性子到底是好还是不好呢,不过这倒是省了我的另一番功夫。你现在发现已经晚了,那药入口即发生作用,但你不用担心,除了让你丧失内力,还会有一天的手脚酸软,一切和平日里没两样,反正你在他人眼里也只是个温雅世子,现在倒是表里如一了。”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他以为自己做的够隐秘了,看来还是不行吗?
“知道什么?知道那些鸟雀里有些带着来自临央的消息。你们是怎么训练那些小鸟雀的我不清楚,可是我所知道的临央容槿却绝对不会是一个束手待毙的人,我起先并不知情,但当你唯一能接触到的只有鸟雀的时候,再不可能,我也不得不去怀疑了。你竟能在翡翠他们的眼皮底下做些事情,而没有被发现,要知道翡翠她们可不是普通的侍女,她们暗部数一数二专使监视和刺探的高手。”
“真是让你费心了。”容槿讽刺道,他早就发现了,那不同于一般侍女的轻盈的脚步,事无巨细的面面周全,无不显示着这些侍女的身份不仅仅是侍女的身份而已。
“临央的容槿,我不敢轻忽啊。”南宫静深有些着迷看着他难得表现出的清傲,手指沿着脸部轮廓缓缓滑动,细腻温凉的触感,让他不忍离手。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下的是化功散?”容槿扯开他的手,竭力表现的很平静,他虽然没服过化功散,但也听师傅说过,一瞬间化去修习多年的内力,痛苦的程度可想而知,简直不啻于剥骨抽筋,现在南宫静深就这么简单的一副药就能毫无感觉的化去他十几年的内力,他怎么相信?
“果然还是骗不了你吗?”南宫精神似乎与有荣焉,轻笑一声,低头亲昵的在容槿的嘴角轻啄了两下。“我也没想过能骗过你,折断你所有的羽翼,将你藏在我的怀里,让你只能依附我生存,我这么想了无数次,可是临到尽头,我还是不忍心了,不忍心你受散功之苦,不忍心看毁了我喜欢的那个容槿,放心吧,这些药只是暂时锁住了你的内力。”
“要怎么样,你才给我解药?”
“等你有一天肯心甘情愿的待在我身边,我才能给你,否则你就会跑了,我就再也找不到你了。”南宫静深沿着银丝吮吸,从唇角一直来到胸前。容槿的身上只有一件薄薄的内衫,根本阻隔不了什么。
“休想。”容槿的脸别到一旁,避开他又落下的吻。
“那你今晚也休想离开。”
“你……”容槿这次真的震惊了,今晚离开的计划,他是刚刚决定的,为什么南宫静深会这么言之凿凿,还是他只是猜测,“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容王妃去了,容王即使要离开,但为什么一定要放火烧掉一切,不就是想彻底断绝你的后顾之忧吗?我不会愚蠢的认为这里还有什么能困得住你。”南宫静深有些自嘲的扯扯嘴角,转而强硬的按住他的手腕,深深了吻了下去。
身上的衣衫已经被扯下,南宫静深有些发狠的吮吸,噬咬,所过之处白皙皮肤上浮现出斑斑红痕,容槿有些绝望的闭上眼睛,手上一丝力气也提不起来,他现在所能做的就是等。
南宫静深的吻越来靠下,容槿身体微微颤抖着,清楚的感觉到裤子被拉到了膝盖处。
寂静的深夜里。隐隐传来的打斗声音越来越近,容槿蓦然睁开眼,是夜一他们来了,一定在约定的时辰没见到他,才会选择闯进来。
“都来了吗?他们真的能将你救走吗?”南宫静深半起身,咬着容槿的耳垂,低声说道:“你要相信,我能让他们进来,就能让他们走不出瑜王府。”
容槿相信,既然南宫静深知道他今晚会走,就不会没有准备,他以前对这人的了解不算深,但通过这些日子的观察,也足以让他知道,这个人不会做没把握之事。
“你要我怎么做?”
“你一直都这么聪明,应该知道的,我的目标只有你一个人,只要你答应留在我身边,我就让他们安然离开。我给你选择的机会。”南宫静深扣住他的脸不容他逃避,直直得看进他眼眸深处。
“我要看着他们安全离开。”他没得选择。
“好。”南宫静深勾起一点笑意。
“夜一,你们都住手。”暗部的人显然也事先得到过知会,容王府的暗卫一停手,他们也跟着停下来。
“少爷。”夜一带头,后面齐刷刷跪倒二十几个人。
“夜一听令。”
“夜一在。”
“想必你也已经知道,父王去后,我就是暗卫的主人,我现在以暗卫主人的身份命令你。率暗卫余部即刻返回临央,终生不得踏进盛京城。”只有你们离开了,南宫静深才能真正放心。
“可是王爷临走前,给我们的最后一道命令就是保证少爷的安全。”夜一看着从刚才就把少爷一直扣在怀里的俊美青年,瑜王府的世子,南宫静深,他直觉少爷不能离开一定和此人脱不了干系,他看少爷的眼神,那是全然的独占。而且他们都清楚的看到他们方才是从一个房间里走出来的,两人身上虽然都裹着厚披风,但下面白色的内衫衣角隐隐可见,这么晚了,没穿外袍,待在一个房间里能做什么,联想到最近的流言,夜一不寒而栗,难道少爷真的被……不行,他们今晚就是拼死也要把少爷救出瑜王府,他不能让容王府的世子殿下落到这种不堪的境地。
王爷已经走了,如果他们再不能保护好世子,那还要他们这些暗卫做什么?
“难道父王的命令必须遵从,我的就不行了吗?”容槿冷了脸色。
“不是的,少爷……”夜一试图解释。
“不要说了,容家从不留违背主人命令的暗卫,你们只能有两个选择,听令即刻离开京城,或者……永远剔除容家暗卫行列,你们自己选择。”容槿说完,即刻转身,不再看他们任何一个人。
“少爷,夜一听令,属下会带着他们即刻离开京城,我们会在临央恭候少爷回来,少爷请多保重。”
夜一见容槿没有出声,率领众人又俯身下一拜,“夜一率暗卫京城余部拜别少爷。”
几个起落,众人在夜色中遁去。
容槿来不及感伤什么,就被南宫静深又拽住床上:“既然你已经做了选择,就不准你想着其他人。”
两人身上的披风被扔到地上。
“别逼我恨你,南宫静深。”容槿没有反抗,只是淡淡说道。
“我不会逼你,只要你留在我身边,我不会逼你。”南宫静深停手,长臂一伸,卷进怀里,深深的埋在的他的颈侧,“我只想你留在我的身边。”
怀里的呼吸渐渐平稳,南宫静深指尖平复开他微皱的眉间。为什么,他已经这么安静的睡在自己的怀里了,心口空着的那块还是没能填满呢?
南宫静深,你何来的执念如此,你明知道,我即使现在被迫答应你,终究有一天还是会离开。
在这个雪夜里,同在一张床上相拥而眠的两个人却各怀心思。
失去后,南宫静深会想起,如果没有当日的执意强留,是不是后面的悲剧就不会发生?那时离开的容槿,会不会已经过上了他一直向往的平淡宁静的生活?
作者有话要说:恩呢呢,最近我会勤快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