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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第六章 人偶(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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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三更。

清泗终于用那支干秃的墨条磨出了几滴墨滴。

他之前说过要给韫锦回信的。

如今不管给她写什么,都像是谎言。

这时,门被推开了,清泗抬起头,看见溦涯抱着枕头站在门前。

“太好了,你还没睡。”

“什么事?”

“我受不了了!”溦涯把枕头扔到清泗床上,一扎子倒了下去,用被子蒙住了脸。

清泗登时正色敛容:“我不好此道。”

“啊?”溦涯把被子拉了下来,这才明白他说什么,噗嗤笑了。

“那你来干什么?”

溦涯咳了一声坐起来:“我实在受不了了,窗口那个一直盯着我看的死人头。”

当初溦涯和清泗刚到这里时,发现这里有四间卧房。

第一间房的门会发出犹如女人的叹息。第二间房的窗口钉着一个死人头。第三间房床板总是吱吱嘎嘎的摇晃。最后一间房一切正常。

溦涯觉得自己无论被人看还是被鬼看都没问题,选了人头房。

“当初自己选的房间,如今受不了有什么用。”清泗只是语气淡淡说了一句。

溦涯端详这他,笑道:“我以为你会把我赶出去,墨门的人总是有洁癖的。”

清泗的手停住了,笔尖渲出点点墨花。

“墨门中那种自命清高的味道,闭着眼睛都能闻出来。”

话音未落,溦涯脖子便是一凉,清泗的毛笔已戳到他的咽喉之处。

溦涯面色从容:“若不是我确实与你所查之事无关,这支笔早就戳破我的喉咙了吧?”

清泗把笔收了回来:“你虽然手段卑劣,所做之事却还情有可原,那些人也是罪有应得。”

他受溦涯委托将密封的情报送给江州知府时,就彻底确认了溦涯确实与墨沉、镜楼之事无甚关联。

华府、司马府都是南方屈指可数的巨鳖,本来官商勾结,双双得意,但是近年来逐渐庞大的家业开始脱离官府的控制,为了不落口实,也只能用非官方的手段,迫使两家破产。

官府试图渗入并左右江湖局势的尝试中,溦涯这种人不可或缺。这种人本便是江湖中落魄之人,作为官府的眼睛窥伺着水面下的暗潮,并在适当的时候,如鹰隼猎蟒般出手。

不论是潜入华府调查,窃取犯罪事实,搜集丑闻,威逼利诱,其中与官府千丝万缕的联系,让清泗看不出来他不是为官府做事的人。

这种人,清泗动不了。

天下之土,莫非王土,天下之士,莫非王臣。

但他仍不禁对溦涯的家世感到好奇:官府不会将这种事完全托付给江湖人,此人的祖上必定与朝廷有相当深的渊源,说他是某位王孙子弟,清泗不会感到意外。

不过王孙子弟落魄到这种地步,也足够令人唏嘘了。

但是……溦涯也不像是完全为官府做事之人,他身上许多隐晦之事,是清泗逡巡的原因。

“你从不畏鬼神,过来是有事想跟我说罢。直说。”

溦涯直起身子,不再拐弯抹角。

“想跟你聊聊墓里的事。”

清泗放下笔:“正有此意。”

“你可有宿敌?”溦涯问。

“不清楚。但我既然是墨门的人,许多怪事找上我,也就不奇怪了。”

镜楼是墨门每一个弟子的宿敌,虽然镜楼销声匿迹已十年,但是每一年还不停有门中弟子死于离奇的事件。

溦涯摇摇头:“你没注意到,这些事并非针对你背后的墨门,只冲着你来?”

清泗注视着溦涯,溦涯道:“行凶者手段如此残暴决绝,怎么会容许那男子留着气跟你说话?你是最后一个见到他的人……他在见到你之后就死了,你是我会怎么想?”

清泗脸色凝重起来,他想起墨沉之死,自己也是最后一个与他说话的人。

“——何况……”

溦涯露出一丝歉意:“我确实在墓道里,看到了一个很奇妙的人。”

“……谁?”

溦涯这时候闭上了嘴巴,清泗又看到了那商人式的掂量眼神。

清泗叹了口气:“我在船上时,就听说你是个小气鬼。多余的话不说,多余的事不做。”

“现在看来呢?”

“你简直是一毛不拔的铁公鸡。”

溦涯那天,在墓道里看到了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所幸那人当时已经受了重伤,溦涯才没遇到多少危险。可还未来得及追问,那人就死掉了——或者说是彻底崩溃了。

他的身体已经被虫咬噬成了空壳,把脸上的□□撕掉以后,露出的也已经是一堆不可辨认的血肉。

清泗沉默不语:如果是镜楼的阴谋,为何又要披着他的面具?他已走入了敌人的罗网之中,任其摆布?

而溦涯在听完清泗有所保留的墨沉与淡风之事后,神色渐渐严肃起来,低头沉思了一阵。

“说到□□,我知道泉州有一个叫灵机子的人专精此道。我们不妨绕道泉州向他打听打听。”

清泗怀疑地看着他:“你有那么好心?”

溦涯只是眨着眼睛笑:“小气鬼也有想管管闲事的时候。”

华府内部似乎受到了重创,对溦涯和清泗的搜捕暂告一个段落。

所以他们能在大白天找到一辆不错的马车,乘着它朝泉州赶去。

经过江州郊外的乱葬岗时,清泗看到杨柳青处,又添了几个新堆。溦涯迟疑了一会,停了马车。

清泗看到他将新土堆刨开,露出一具尸体来,面容惊恐而扭曲,显然是死于谋杀。

溦涯叹了口气,把土堆重新埋好。

“那个人是司马贾的亲信,虽然忠心耿耿,司马贾还是把他杀了。”

江州司马之事,清泗虽有参与,对内情也只略知一二。

他在依言将那名叫“长生”的小馆交给官府前,曾从他口中套出一两句话。

在宋代,男风虽普遍存在,但是对大户人家尤其司马氏来说,私养娈童、流连妓馆不赀奇耻大辱。溦涯从长春馆带出的这名小倌,就是司马二公子的男宠之一。

但是溦涯让他指认的对象,却是与此事无关的大公子司马贾。本来两兄弟便不和,司马贾如若稍作调查,不仅可以洗刷嫌疑,还能倒打一耙,所以清泗很是不解。

“司马贾虽然目光短浅,但是他是个生意人。司马峡却是士人,今年喜得金榜,名誉之事对司马峡更重,若是被司马老爷子知道,这辈子便彻底完了,而司马氏在朝的门路也会被封锁。现在自己受辱,让位司马峡,虽然司马峡的怯弱轻信给我这种人可趁之机,但比起前者反而稍好一些。”

“但司马贾也未必会为此忍受这样的侮辱。”

溦涯苦笑了一下:“不过我可以理解司马贾。”

他看着马车一路颠簸驶向天边的远山,竟露出些许落寞的神色。

“单凭他是司马峡的哥哥这一点,就已经够了。”

那个时候,清泗还不知道他为什么会露出这样的表情,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四处奔走,玷污自己的双手,即使到最后,他也不能完全知晓他心里真正的想法。

就像现在,他也不知道他所乘坐的这辆车马,正载着他驶上这二十多年来最靠近死亡的一条路。

“斜风细雨作晓寒,淡烟疏柳媚晴滩。”

“入淮清洛渐漫漫……”

烟柳弄碧中,穿出一男一女。女子一身梅白,细软的柳枝在她水葱般的指尖穿梭缠绕,她轻声吟唱着苏轼新作的《浣溪沙》,侧身坐在一匹小青驴上。

牵驴的是一剑眉星目、墨发高束的青衣男子,腰间“清殇”之剑如一泓碧水。他眉头微蹙,似无心玩乐。

“……蓼茸嵩笋视春盘,人间有味是清欢。”

一曲唱毕,女子手中便多了一圈柳枝编成的花环,她左看右看颇为满意,轻轻将它放到男子头上。

男子像是猛然回过神来:“哼!那小子最近活动频繁,自以为是,殊不知已被我盯上,十年来我等的就是今天!”

女子轻叹一声:“希望这次在泉州找到他。”

男子似乎根本没听她说话,咬牙道:“我这次一定要将他亲自斩杀,以慰父亲在天之灵!”

女子露出无聊落寞的神色,伸手将那精心编织的柳环从他头山取下,放在驴头上。

男子自言自语赌咒道:“等着吧,这次一定不会再错过了……凤浔!”

溦涯又咳了起来。

“你的作息时间还真是越来越苛刻了。”

两人来在泉州已耽留了一段时日,因为灵机子行踪不定,便寄住在客栈里,四下查探那人的消息。今晚两人又在街上转了一晚,仍是无功而返。

“若无他事,自然要把身体调回最好的状态,以备不测。”

“你最近睡得不错,想必做了什么好梦?”

“……常常梦见小时候的事情罢了。”

“童年之事确实天真浪漫,无忧无虑,”溦涯颇有感慨,“可惜梦醒后,不免寂寥。”

清泗突然停住了脚步,从钱袋里倒出几两碎银,折回脚步,放到一个断手残脚的盲人碗中。

溦涯冷冷注视着他,清泗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一般,走了回来。

这几日在街上查访时,只要遇到乞讨之人,清泗无不取出身上财物,悉数施舍。

他只是无法忽视寻求帮助的手。

他永远也不会忘记唯一一次伸出手却得到回应时的惊喜和欣慰,因为印象太深,反而养成了强迫性的习惯。

“那乞丐看起来倒有几分眼熟,”溦涯若有所思,“昨晚是不是在城南见过他?”他突然停住了脚步,“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他转头朝不解的清泗笑了,“大圣人!多亏了你,我知道灵机子在哪了,”他不禁叹了一口气,“能将乞丐演到这个份上,也只有他了!”

夜深人渐稀,那乞丐站起来,端着碗,唱着一曲凄恻的莲花落,连走带跳,往巷子深处走去。

渐渐他已可双腿如常人一般行走,一曲莲花落也越唱越轻快,他边走边揉掉脸上的污泥,摘下两颊的肿瘤,扯下长蛀的假发,短短几步之间,已从一个苟延残喘的乞丐,变成一个保养极好的中年人。

他走到一间简陋凋敝的屋前,打开门走了进去。

那屋子也和他一样伪装极好,一进入屋中,便好似走进了一个官宦人家。他走入一间房,四面墙壁竖立着分成密密麻麻小格的橱柜,乞丐拉开写有“一百零一号,王九”的抽屉,将刚脱下的伪装之物折叠好,仔细放入其中。

然后他哼着小曲,走到正厅,打算拿出陈年的美酒,摆出几道精致的小菜,好好享受作为灵机子的美好夜晚。

但是他惊讶的发现,美酒已经拿了出来,菜也已经摆好了,席上坐的人却不是灵机子。

“灵机子,好久不见。”

席上坐着的两位青年,其中一身白衣的青年正朝他颔首微笑。

灵机子那张讨喜的脸登时哭丧起来。

“你、你竟敢动我的‘莫问愁’!老子从八岁开始就没敢动,你他妈居然还敢喝!”

“你已从我的朋友那里收了不少钱,我只是帮你稍微招待一下。”白衣青年笑道。

灵机子闭上了嘴巴,乖乖坐了下来。

他清楚白衣青年在官府的实力,也看得出,那黑衣青年并非武林中的泛泛之辈。

“说吧!什么事?”灵机子眉头凝成一个“川”字。

那个人找上他的,都没有什么好事。

听完溦涯的叙述,灵机子的川字更深了。

“你们要找的不是灵机子,而是灵云子。”

“为什么?”

“因为灵机子是做人皮的,灵云子是做人偶的。”

“你认为是我们遇到的那人是个人偶?”

“正是。披着假皮,好歹也是个人。你们遇到的怪物,虽然贴着别人的皮,但内脏均已损坏,更像是灵云子的人偶。”

“那你带我们去找灵云子。”

灵机子快要哭出来了。

灵云子所住的地方,是比灵机子更深更偏的小巷。

偏僻的程度,可以用“没有一个活人”来形容。

溦涯一个眨眼,带路的灵机子就不见了。

他真的很怕灵云子。

巷子狭窄得几乎不见天日,足音在冷清清的道口发出重重叠叠的回响。

“这个地方真的有人住吗?”溦涯刚刚发出疑问,清泗就猛地转过身去。

似乎有个孩子刚大笑从他们身后跑过。

他们往里走了几步,溦涯的疑惑就得到了解答。

这个地方有人住。

很多很多人。

刚才还阒静无人的小巷,随着打更声音响起,渐渐热闹起来。

人们从屋子里走出来,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卖馒头的,吃早茶的,遛狗的,闲逛的,叫卖声,欢笑声,嬉闹声交织成一片,除了道路狭窄,看上去与市中心无甚差异。

“哥哥,买花吗?”一个垂着双髻的小女孩向溦涯举起一朵沾着露水的杏花。

她笑得好甜,好可爱,像是个瓷做的假娃娃。

溦涯买了她的花,又说道:“我们要找这条街的主人。”

小女孩歪着头发出银铃般的笑声,真的是银铃般的笑声。

她之后就一直发出那种笑声,挽着篮子,蹦蹦跳跳向前走去。

“嘻嘻嘻,跟我来,嘻嘻嘻。”

两人默然对视了一眼,跟着卖花女往巷子深处走去。

他们身后,不知何时多了一位红衣黑发的少女。墨色的长发互相缠绕,与巨大的红色裙摆一起垂落到地上,颈间,手腕,脚腕缠着数不清银铃,在清晨的雾气中,宛如梦幻泡影。

她注视着清泗的背影。

“嘻嘻嘻嘻嘻,主人就在这里,嘻嘻嘻。”

卖花女将他们带到一个巨大的工坊里,里面有人忙碌着,也有许多人木鸡一般站立。

几个人走到他们面前,转动他们的头颅,胳膊,脚踝,伴随着吱吱嘎嘎的声音,黑色的液体流了出来,那些头、胳膊、大腿被取了下来,被扔到一个大坑里。

清泗走到坑前,拿起一只胳膊。

胳膊有着僵硬的肉感,内部已是被虫蛀空了,虫找不到东西吃饿死在里面,那黑色的液体便是虫化成的汁水。

清泗的胃搅作一团。

“死总是很容易,活着却是天底下最难的一件事了。”

一个佝偻着的白发老者慢慢走到他们跟前,卖花女笑着迎上去:“嘻嘻嘻,主人,嘻嘻。”

清泗看到他的脸,失声道:“师公!”

溦涯露出意外的表情:“他是你师公?!……呵,墨门还真是什么样的人都有。”

灵云子好像没听到清泗的话,他在大笑的少女面前蹲下来,伸手掐住了她的脖子。

少女没有挣扎,笑声慢慢被扼在咽喉中。

灵云子用刀破开少女的咽喉,用镊子夹出一只不断震颤的长虫,又用针把咽喉缝合起来。

少女口型像是在说“谢谢”。

她不会再笑,但也再不会发声了。

灵云子的眼睛空无一物,他仍是苦恼地说:“死总是很容易,活着却是天底下最难的一件事了。”

两人沉默着对视,没有人去追问灵云子。

这个制作人偶的奇人,自己也成了一个人偶。

制造者一旦死去,这人偶之巷最后一点生气也已被抹杀。

出了问题的人偶被简单粗暴地修理,直到最后被扔入坑中。虽然还有活动的人偶和他们体内尚存的活虫,等待他们的只有消亡,不会再有新的人偶从这里产生。

这个巷子已经死了。

好不容易得到的线索,又断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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