诬陷(1 / 1)
繁星目光也跟着看了过去,只是质地一般的白玉瓶,色泽并不纯,圆肚短颈,瓶身上刻着一些简单的花纹,除此之外,看样子不过是常用之物,并不是什么古董,这皇上怎么这么大的反应?
“皇上?”繁星试探的唤,暗中将那玉瓶的形状、大小、质地、色泽、花纹等信息一一记住,想着回去时问步青衣到底是怎么回事。
皇上这才回了神,失了力气一般靠在了高枕上,虚弱的道:“人老了,也眼花了,以为是紫玉呢。”
繁星看了眼盒子里的紫绸,了悟的笑了笑,附合道:“皇上乃天之子,定会长命百岁。”说什么千岁万岁的,虽然好听,不过却太虚假了,在一个病重的人面前,说她百岁比千岁万岁更得人心。
她可不信什么紫玉的说法,就算瓶子是世间少有的紫玉,身为帝王身么样的稀罕物没见过什么样的风雨没经历过,怎么可能以为看到了两个紫玉瓶而如此失态?
“你说,这是别人送你府里的?”皇上这才漫不经心的问,眼睛里带了些神采,脸色也好了些,看着不再是有病态的样子。
“回皇上的话,臣今日早上去了西市,路上车内与府里大夫闲聊时听他提起过春生,不想回府就在外室里看到了这个盒子。臣担心其中有诈,就找了住在府里精医懂毒的朋友问,他说药是没问题的,臣就带来献给皇上了。”繁星小心的说着,暗中思考着这是怎么一回事。
青衣是知道皇上中了毒的,知道这药是要给皇上的,一定会吩咐下人,注意一些细节方面的问题,这一定不是他犯的错,那么,是不是说门里有人于自己为难?她被设计了吧?
“这么好的东西,你不留些……给自己,怎么就……全带来了?”皇上喘着气说完,语气里一副责怪的样子,又似有欣慰的意思。
“回皇上的话,臣并没有全带来,留了一颗,送给了我那验药的朋友,他是个药痴。这春生珍贵,也只有皇上配用,皇上长寿了,享福的是国家的百姓。”繁星恭敬的回答,随便的就给浩星隐加了个称号。反正那师兄真的对药很有研究,也不怕露马脚。她心底里鄙视这个老婆子,明明一副很想要恨不能全吞了的样子,还虚伪个什么。
皇上初听繁星说没全带来,心里就有些不高兴,再听她说只留了一颗,且是留给了验药之人,一来是收买人心让人认真做事,二来也是做事小心,以防宫里这边出了什么意外,好能对证。再听到最后一句恭维话,心里就高兴了。
繁星看她心情好,趁机道:“皇上,忠侯府的事……”
皇上动了动手指,那太监立刻从盒子里拿了一个药瓶,掏出手帕快速擦干净了,才递到皇上手里。
繁星心里暗恼,上次装睡,这次装听不见,每次都装死,恨恨恨!
不过她心里也能理解,皇上心里应该是愿意放了忠侯府的,可是这可不是放了忠侯府的人那样简单。因为她抓的不只有忠侯府一族,罪名都是勾结亲王朝臣,意图弑君罔上,很多都没有确实的证据,在定南王逼宫这一件事情的影响下,朝中人人心惊,敢站出来说话的并没有几个,可要是忠侯府的人一放,其它家族里的人就有些坐不住了,像成成那样落网的人和他们残留的势力说不定会闹起来,或许有朝臣看皇上脑子明白了,就会上谏,到时候就又是一番麻烦。
也或许人家想的深,不想让自己看起来像是个出尔反尔的君王,如果真要死,也不想把自己一生明君的形象给污染了,到时候随便栽赃在哪个皇女皇亲的头上,说她自己被挟持了,到时候将被抓的人一放,她就成了救世主,成了明君,成了别人感恩戴德的对象。
繁星一时猜不出皇上是什么心思,又缓声道:“皇上,这药还是要请宫里品行好信得过的御医先验过了,方才可信,臣朋友虽医术好,到底担心他太年轻。”她也是知道夜无月与皇上最少表面上亲近,才敢这样说话,不然她可不会这样说。
请品行好信得过的御医,那不是在说宫里的御医不全是忠于皇上的吗?这话可不好听。
皇上点着头,因为身体衰老,也是有气无力,本想说几句,也无力开口。
繁星见还是没戏,知道这人做了一辈子上位者,比谁都精明,不能强逼,不然反是不好,也就退而求其次,趁机说:“淮南王妃思亲心切,臣斗胆,恳请皇上赐一张能入羁留司探监的金牌。”
皇上听说要探监的牌子,这才抬起了头来,瞄了繁星一眼,对着身边的太监摆了摆手,那太监就小声着其它人小心侍候,自己出去了。
好一会儿,那太监端了个盘子过来,上边放着一张金牌,繁星放过恩,行了礼,就走了。
殿里极为的安静,好一会儿,皇上才开口,声音低微无力:“禀。”
太监贺晨光伸手挥退了另两个小太监,这才俯身过去,小声,而又用皇上能听得到的声音道:“回皇上的话,确如淮南王所说,她是在回府里的路上和人提起过春生这药,淮南王府里的探子也确实说药是她从凤凰园带出去的。只是淮南王身边最亲近侍候的人里没有我们的人,并不知这药是如何来的。”
繁星此时要是在此,听到两人的对话,也不会太过吃惊。毕竟皇上活了大半辈子,经营的时间可要比她前身那个只活了二十年的人来长的多,夜无月就算再权势鼎盛,还是在皇权之下,哪怕是蚁人门门主,也不一定能做到事事密不透风。淮南王府里有一两个皇上的人是正常的,就如同皇宫里有淮南王的人一样。不过是谁的人多谁的人少而已。
皇上听了贺晨光的话,手猛然捏紧了玉瓶,虚弱的目光里透出了一抹深邃,她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玉瓶,对着那花纹出神。
小时候,她还只是姜家里一个小小的庶女,曾在奶奶的书房里看到过相似的玉瓶与花纹,后来母亲有了争逐天下的野心,她长大后随母出征,上阵杀敌,因军功慢慢的在家族里有了地位,在母亲心中的份量也越来越重,知道的隐秘也就越来越多了。
蚁人门的东西么?
母皇临死之前,曾说蚁人门是个巨大的威胁,只可招安,不可歼灭,否则会动摇国本,颠覆皇朝也说不定,这些年来她一定在努力,只是蚁人门一来安分,二来她也找不到头领,每一次有了消息,再查下去不是莫名其妙的中断,就是查出来无用的消息。
如今,淮南王与蚁人门牵上线了么?或者说,蚁人门主动与淮南王牵上线了?
她给无月的势力已经很大了,她要是再靠上了蚁人门这颗大树,那就真的脱出了她的控制范围了。
据说,蚁人门与神仙谷有着很深的关系,有可能,蚁人门只是请淮南王帮忙,也有可能,淮南王已经拉拢了蚁人门,莞儿,你的孩子,如今看来,怕是她将来不会安分了。
皇帝闭上了眼,遮住了眼底的一道杀机,感觉心口微微的有些痛意。
贺晨光静静的等着,过了两盏茶的功夫,皇上才睁开了眼,望向了她:“看看。”要说起来,太医署里的御医,可未必有小贺懂的多。辨药方面,信她们,还不如信小贺,她对她绝对忠心。
贺晨光到一旁端了个盘子过来,倒出一小颗药,拿镊子夹着仔细的看了,又闻了味道,后拿了小刀刮了一些粉末下来,沾指尝了,脸上露出了惊喜的笑容来。她再拿小刀将药从中切了,把截面也看了,又刮了一些尝,惊喜道:“皇上,这药是好的!”
“真是春生?”皇上眼底也有了一丝喜意,因为存着一份向往,是以也信了几分。
贺晨光立刻摇头,笑道:“老奴未见过春生,可是看这药的材料,有黄精、黄苓、柏实、龙骨、鹿茸、龟板胶等多种药材,实是能延年益寿的!”
“快!”皇上急忙道,她在病榻上卧了有大半年,这一听之下心里也喜了,就算神仙谷的人会来,她也要有命等啊!
贺晨光应了一声,从切开的半颗药里切了一小片吃了,当地盘腿坐下行功,过了快一柱香的时间,起来满面喜色道:“皇上,无事的。”
皇上就将那药吃了,贺晨光给她行功,半个时辰后,不知是起了药效,还是皇上心情好,总觉得身体轻松了些,脸上终于有了一点笑容,话也说的通顺了:“再几天身体好些,可以出去晒晒太阳。”
“皇上。”想起皇上这些日子来基本都躺床上,如今连晒个太阳都成了可以让人高兴的事,贺晨光突然就红了眼睛,哽咽了。
“怎么了这是?”皇上笑问。
“好着呢,老奴这是为皇上高兴。”贺晨光忙擦了一下眼睛。
这个贺晨光,是忠于皇上的人,其实也是知道皇上中毒的,可是她不敢说。因为皇上的饮食都是她经手的,皇上中了毒,第一个遭殃的是她,哪怕她是侍候了皇上一辈子的人也是如此,因为她只是个太监,命不值钱。这毒很是不常见,她也就瞒了下来,建议皇上选太医署里一些对她身体有好处的药来暗中调理。
她虽不识白石的毒和其解药,却懂药理,刚尝了繁星拿来的“春生”,就知道至少能解了皇上身上一半的毒,心里高兴的同,第一个怀疑的就是繁星,以为毒是她下的,所以才能拿出解药来。可是再一想她要是下了毒,也没有必要又拿了解药过来,虽说淮南王失忆了,可是皇上说她性子并没有变,人还是以前的人,又将这怀疑给取消了。
“淮南王真是有心,不愧朕疼她一番。”皇上幽幽的道,声音轻轻的,目光望着半空,不知在想些什么。
贺晨光跟了皇上一辈子,知道她很多事,不敢随意接话,只站在一边。
殿外这时传来吵闹声,贺晨光皱眉,谁这么大的胆子,敢打扰皇上静修!?
她看了皇上一眼,悄悄退出去,只见一个小太监匆匆而来,到她面前急声道:“贺总管,九皇女要进来见皇上,被挡住后从宫外冲了进来,正一路吵过来了!”这皇女命贵,九皇女又是受皇上宠爱的,侍卫与她们哪里敢真动手?
“先挡着。”贺晨光哼了一声,又入了殿。
“谁?”皇上不带情绪的目光看了过去,人有了些精神,想说话也能说了,声音虽然不是像以前那样虚弱,却是没有中气。
“回皇上,是九皇女,她要进来看望您。”贺晨光恭敬的应着。
“让进来吧。”一提起姜沐离这个做了皇上九年小女儿的人,皇上脸上就有了笑意。虽然十皇女出生不久,可是并不得她宠爱。
贺晨光应着,快速收拾了盘子碟子等东西,出了殿唱道:“宣九皇女殿下!”
姜沐离正与侍卫纠缠,听到后哼了一声,将挡着她的六个侍卫一人踹了一脚,又将挡着她的那四个太监一人踹了两三脚,才飞也似的跑向了皇上的寝殿。
“母皇!”还没进门,她儿童特有的脆嫩声音就拉的老长,直接扑到了皇上的床前。
贺晨光在旁惊呼着让她小心,她也不理,笑着拉起皇上的手就放到自己脸上,脆声问:“娘,您想女儿了没有?女儿好想你!”
这在皇室里极难体会到的孺慕之情让皇上心情很好,笑出了声,对这个活脱聪颖的女儿极是喜爱,应道:“想了,不想谁都不会不想离儿。”
皇上知道姜沐离向来都是无法无天的,也不去计较她的无礼,不守君臣之义的行为,对她很是纵容。
“娘,你比上次离儿见你时又瘦了,女儿好心疼,您现在可好些了?”姜沐离放下皇上的手,隐了脸上的笑意,很是心疼的注视着皇上,样子极为乖巧。
“离儿觉得呢?”皇上握了握姜沐离的手,摩搓着她细嫩的皮肤,眼里有了一抹慈爱。
姜沐离细看了皇上两眼,像发现什么高兴的道:“女儿觉得娘虽然瘦了些,可是精神很好,这样几天就能胖起来了。”
皇上心里听得舒服,还没来得及应话,就被她的下一句话打击了:“娘你都不知道,宫里最近有好些不好的传言,女儿可害怕了,如今见着您好了,定能活的长命百岁的,我就放心了。”这话虽然没有明着说什么,可里边暗含的意思,就是说宫里传言皇上命不久矣。
皇上一听这话心里就不好受了。虽然她知道自己前一段时间病重,差点殒命,可就算一个人快死时,也不会愿意别人这样说。她并没有怪姜沐离,知道她天真,是个心思直的,见她态度直率反而觉得欣慰。
这个女儿是真担心她!
甚至谁想她死,她心里都明白,怕只有老三了。她真是给予她的希望太大了,大到让她都不知道什么是孝悌了。
“你父妃可好?”皇上并没有将自己的心思透出来,淡笑着问。
姜沐离嘟了嘟嘴,才喏喏的道:“父妃说,娘要是问起来,就说什么都好着呢,可是离儿看着他并不好,身子还是很弱。”
皇上知道这个女儿是最能跟自己说真话的人,她这样说了,并不是她父妃想争宠才教她说他不好,怕也是真不好了。沉默了一下,心底叹了一口气。她就扯开了话题。
姜沐离与皇上说了一会儿话,直到她累了,她才恋恋不舍的回了自己的住处。带着皇上赏的一些糕点去了珍贵妃的宫殿里。
母女两闲聊了一会儿,姜沐离就从袖子里掏了自己的宝贝出来玩,四周的宫男见着她手上的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都吓了一跳,珍贵妃见他们害怕,就让退下去。
人一走,父女两人继续闲聊,过了好一会儿,珍贵妃才问起了姜沐离:“皇上身体怎样?”
姜沐离收了脸上的笑意,小心的答着:“离儿看着,比以前精神多了。”
珍贵妃眼里闪过一道狠光,一拳捶在了床蹋上,咬牙切齿,满脸的愤与恨。
姜沐离心里很不解,小声的、带着点害怕的问:“父妃,你明明好好的,为什么要教我对母皇说你不好?为什么以前笑贵妃这样说了,母皇总会过去他那边,而你这样说了,母后总是不来?”
珍贵妃凌厉的一眼望过去,神情分外严肃,姜沐离心里有些害怕,蠕了蠕唇,不再开口了。
房间里是沉凝的气息,姜沐离觉得这种感觉让她难受,低着头失落的开口问:“夜阿姨她上次没有见父妃,她是真的将以前的事忘记了么?她忘记了她答应过会照顾我们的事了吗?是她给母皇送好药的吧?只要母皇好好的,我们也不会有危险的啊,其实夜阿姨说来也是对我们好。”
珍贵妃越听越气愤,咬牙瞪目,双拳紧握,指甲掐入了手心里,努力阻止着自己心口里的怒气,胸膛上下剧烈的起伏,听到最后,多种情绪涌上心,失了理智般甩手“啪”的打了姜沐离一个耳光,红着眼睛,咬牙从嘴里迸出压抑沉痛的两个字:“闭嘴!”他一骂完,瘦弱的双手失控般握住女儿的肩大力的晃了晃,悲伤的低吼里带着不可抑止的恨意,刻意压低到极致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了出来细微低弱,却分外骇人,“你懂什么!无月这样那里好?她将恨也忘记了,怎会记得那老畜生不是个人!”
珍贵妃的声音里恨极怒极悲极,神情痛苦愤怒,双眼通红,面容因情绪激动而有些扭曲,这与姜沐离脑子里那个温婉清雅体弱多病的父亲完全不一样,她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珍贵妃,一时间吓呆了。
珍贵妃望着女儿呆怔无神的脸,脑子里这才清醒了很多,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忙心疼的一把将姜沐离抱到怀里,右手颤巍巍的抚向女儿的左脸,却不敢摸下去,豆大的眼泪顺着脸庞滑落,不知所措的哽咽道:“离儿,离儿你别害怕,是父妃不好,是父妃不好,你快醒醒,快醒醒!”
姜沐离这才回了神,“哇”的一声就大哭了出来。珍贵妃着急,怕被人听见,更怕她不哭出来会憋着,伤了身体,不敢阻,只好拍着她的背任由她哭。
“父妃,呜呜呜,你怎么了?你别吓离儿。你要是不高兴,就打离儿,呜,别吓离儿。”姜沐离眼泪吧嗒吧嗒的直掉,哭着伸手抹着珍贵妃脸上的泪,一抽一咽的道。从小到大,父妃从来就没有打过她,也从来没有这么凶这么可怕过。
所以姜沐离一被哄,就委屈的不得了。
珍贵妃本就在皇宫里活的极为小心,后来有了淮南王这个助力才好了些,可是为了救中了毒的姜斐和姜沐离,伤了夜无月。如今繁星回来,不肯与他见面听他解释,失了一个大助力本就让他忧心,又听繁星献了药给皇上,与他做起了对来,就更是着急,长年的压抑让他一气之下就失了态。
现在看女儿懂事又关心他,心里一阵阵的抽痛,很想抱着她大哭一番,发泄一通,可是他知道他不能,只好咬着牙强抑痛苦与悲伤,拿手帕擦着泪,逼着自己将恨意堵回了心里,用力憋着。
等姜沐离哭的差不多了,珍贵妃早已止了泪,看着女儿通红浮肿的脸,心里就一阵自责难过,又后悔又心疼的问:“离儿,疼不疼?父妃给你找药。”
他说着去找了药来,边细心的给姜沐离涂上,边软声问:“要是别人和皇上问起,你怎么说?”
“女儿就说离儿做错事情,惹父妃生气了,父亲教训女儿,天经地义的。”姜沐离抽着鼻子,觉得有些不舒服,拿食指搓着鼻根。
“做了什么错事能让一向性子清淡的父妃大怒,而动手打了皇女?”珍贵妃加重皇女两字,用食指轻压着姜沐离的脸摩搓,增进药效,循循善诱。这脸上的伤是一时遮不住的,离儿的哭声定是被人听了去的,那些太监宫男只是怕惹了气头上的主子自己遭殃,不敢进来罢了。
姜沐离舔了舔下唇,眨着一双凤眼想了想,什么事情会是很大的错事呢?还不能是欺负人这种能去对证让人寻到错处并且只是发生在她与父妃之间的事情……
姜沐离想起自己曾对珍贵妃说过她是最聪明的皇女,没有什么能难住她,不好意思的讪笑了下,讨好的拉下了珍贵妃的手,软软的撒娇的唤:“父……妃……”
珍贵妃已经恢复过来,笑容清雅,伸指轻点了姜沐离的额头一下:“这皇宫里,谁最看我们父女不顺眼?谁最爱给我们使绊了?谁最招你讨厌?皇上最不喜看到什么与你有关的事?”
姜沐离笑着一拍头道:“自然是笑贵妃与三皇姐父女最看我们不顺眼、最爱给我们使绊子、最招我讨厌!我记得父妃说过,做皇帝的都不喜看到孩子们祸起西墙、姐妹相残。”
“那可知道了?”珍贵妃收回了头,盖好了装药膏的小瓶,递给姜沐离,“过一个时辰就涂一次。”
姜沐离接过来,心里又升了些委屈,却是笑着试探的问:“那我就说我诅咒三皇姐马上暴毙,父妃说我心思不仁善,教训了我?”
“好好的,你为何诅咒你三皇姐?”珍贵妃在皇宫里十多年,处事极为的小心,任何一个细节都不放过。
“因为我知道了三皇姐曾经下毒害过父妃,所以一气之下口不择言,心生怨念。会提起下毒之事,只因为我今天带了小花来,父妃怕它咬了人,说中毒不好受,女儿问起父妃是不是中过毒,你磨不过我,就说了!”姜沐离其实早就知道珍贵妃曾被三皇女害过,不过别人并不知道她知道。
有珍贵妃这样谨慎细致、处事小心的父亲,长年下来,将一个九皇女也教的头脑聪颖、灵活细致。
珍贵妃心中说不出的滋味,既感动女儿的聪颖懂事,又心酸于她小小年纪就要跟着他学心机算计,只难过的轻轻抱住她,哽咽的唤了一声:“好孩子。”
姜沐离只觉这一声温柔的呼唤让她窝心,刚才受的委屈也不重要了。
珍贵妃平复了心情,又嘱咐道,“不是诅咒你三皇姐暴毙,是诅咒她被人下毒毒死。她向父妃下毒,你知道后自然也是咒她被人毒死,怎会咒他暴毙?咒她暴毙这事也只能瞒过心细如发的人,对于心思细腻如丝的人来,或许会生起半分猜疑来。”
“恩,离儿记住了,说话会万分小心的。这种解释,也只能对母皇说,不能对其它人说。对其它人说了,就真成解释了,真有这种事是要瞒着的,一解释,就让人生疑了。”姜沐离乖巧的道,很想问珍贵妃为什么将母皇骂的那样不堪,可是她又怕惹了珍贵妃生气,不敢问。
“真是越来越聪明了。”珍贵妃赞了一声,心思放远。
再说繁星出了皇宫回府,一路上在车里心思不停。
看皇上的反应,明显是认得那两个玉瓶的,可是她也没从她面上看出来什么,不过可以肯定一点的事,这事有五六成以上对她不利。轻则让皇上不满,重则让她对她起了猜疑,更甚者让她对她起了杀心。
因为那两个玉瓶十有八九是有问题的,有人费心这样做,算计她的可能要大。看来蚁人门里果真也不是安稳平定的。
会是谁呢?
虽说她慢慢的有了夜无月的记忆,或者说这身子慢慢的恢复了她原本的记忆,可是也就是几十个镜头和一些不连贯的事情,并不能让她总结出什么问题来。
繁星第一次希望记起原主以前的事来,虽然担心记的太多有可能影响自己的心情,不过她想以自己的毅力,一定可以压制夜无月的思想和感情,最后只是多了一份特别的记忆,而不是恢复了全部记忆的夜无月压制她繁星的思想和感情,多了一份异世的记忆。
从袖子里摸出那枚金牌,繁星用手指轻抚着。
今天是忠侯府人来京的日子,其实带成成出去,本是想看能不能遇到忠侯府的人路过,没想到没有出现,想来是路上出了什么事担搁了。
连淮南王的话都没了份量,没有拿到赦免的圣旨,他怕是会失望的吧?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干什么?
谭思成现在在干什么?他正在淮南王府里“审案”。
繁星刚一入宫,他就听管家来说忠侯府人的进京了,忙骑着马出了府,因为有侍卫持枪值道,他也近不了前,混在看热闹的人群里远远的看着。
囚车很大,一车里坐了很多人,有十来人,最前边是三位姨婆和九个堂姨,第二辆是二个堂姨和一些大的堂妹们,第三辆是二三四五姨公和堂姨的正夫,第四辆第五辆第六辆是姨婆和堂姨的那些侍子和一些年纪很小的堂妹堂弟,再往后都是站在车里的,是府里的管家管事侍卫下人和后院里的管事汉子小厮那些了。
女人还好些,都沉默着不出声,男人大都嘤嘤的哭着,声音悲戚,更有些不辨事理的喊着冤枉,连成了一片,听在心里让人难过的想要落泪。无论女人男子,都明显的瘦了,面有菜色,神情颓废惨淡,低着头捂着脸,只有三五姨婆和几位堂姨们还算好些,坐的笔直,神情冷肃。
这才是忠侯府的人该有的样子!
谭思成心酸的想着,心里又悲又痛,刀割一般的疼,咬牙忍着才没落下泪来。
他毅然转身,退出人群,快速回了淮南王府里。
越看越伤心,与其在这里难过,还不如回去想办法。如果星星在皇上那里要不要赦免的圣旨,那么无论是弑君扶持新帝,还是让蚁人门的人罢市,都要有周详的计划,他管理忠侯府的所有产业,对商行精通,要好好的回去计划,把有可能发生的情况一一列出来,再做出数个解决的方法。
只是回到府里,一入凤凰园,到了主屋前,就看到二十个左右的下人围在一起,里边传来了杂吵的轰闹声。
“都在这里干什么,让开!”冰冷严厉的声音从外传来,谭思成因为心情不好,语调里就多了不满与火气,常年发号施令处于高位者的威严气势让一众听到他话的下人都吓了一大跳,还没转身就霍地一下从他出声的地方让了开。
“这谁呀,好大脾气!”有些被吓着了汉子就小声的嘀咕。
“王妃,这小厮偷了王爷的银票,还嘴硬赖我,你来评评理!”念情一见谭思成,立马喊道。
凤凰园里只早上八个人知道谭思成的身份与在繁星心里的地位,消息只在园子里一些干轻便活的小厮里传开来,有一些守门的、做粗活的汉子并不知凤凰园里如今多了一个王妃,听到后都吸了一口气,把目光放在了女装的谭思成的身上。
还有一些知道谭思成身份却没见过人,看到他的绝美的相貌和大家嫡子的气度,都觉自己矮了他一两头不止,目光更是羡慕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