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月隐花情黯（1）（1 / 1）

转过了回廊，她埋头冲进了一间屋子，关门，倚在朱红的门壁上紧紧蜷缩成一团。

痛苦？或者是了。

是真的觉得痛，觉得苦了。心底里那么多情绪，好似热火上沸腾的滚水，按捺不住、压制不了，那么汹涌澎湃地冲击着她，让她难过得几乎要死掉。

“等我长大了嫁给你，好吗？好吗？好吗？”

她无奈地抬头苦笑，却瞧见了皎皎月光底下栩栩如生的一幅画像。

鬼使神差，她蹭过去，细细地打量起来——

是一个眉目如画的女子。柳眉清浅如青山含黛，粉腮娇柔似春花带娇，一眸秋水依依春山色，两鬓青丝渺渺烟水长。虽不是绝美，却鲜活灵动，动人心魄。

作画的人似乎是极为用心的，一丝一缕都刻画得动人心魄，那飘飞的衣角，那流连的神色，无不活灵活现。

借着一缕月光，九如摸到了桌上的火折子，抖着手点了灯烛，又蹭到了画像底下。

“一生一世一双人，争教两处销魂。相思相望不相亲，天为谁春。桨向蓝桥易乞，药成碧海难奔。若容相访饮牛津，相对忘贫。”她伸出手，慢慢抚在那一行蝇头小楷上，“新安二十五年初，春寒料峭孤枕眠，难忘佳人笑，作画聊寄相思。但使真情天垂怜，今宵好梦相见。”

就在这句话的底下，九如看见了一行字。

“念吾妻洛紫桐。”

洛紫桐？！

九如的呼吸猛地一滞，双手狠狠颤了一下，那通红的烛泪落下来，烫得手上一片生疼。她却顾不得，再次举高了灯烛细看那画像的脸——

“不是，明明不是！”

她一双手抖得几乎擎不住烛火，“相思相望不相亲，天为谁春？”她死死咬住唇，竟觉得心里破了硕大的血洞，无边无际的疼，“吾妻洛紫桐……不是……分明不是……不是！”

“什么不是？”却有一只手猝然捏住了她的肩膀。九如大惊，半颗泪含在眼角，一口气哽在喉头，身形一滞，手中蜡烛忽地落到了脚边，那闪烁的烛光噗的一声化成一道青灰的烟线，转瞬钻进她鼻子，呛得难受。

“谁？”九如不敢回头，只是压低了声音垂首询问，一颗心都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呵呵——”那人声音轻佻，落在她肩上的手却不肯放松分毫，力气大得几乎要扣断她的肩胛，“怎么？贼喊捉贼？应该是我来问你是谁，不是么？”

那人手上用力，九如的脊背便狠狠撞上了一个宽阔温热的胸膛。他低头，呼吸便喷涂在九如的耳边，“小东西，你似乎从来不肯乖乖听话，是也不是？”

那么熟悉又那么陌生的声音，似乎从极远的地方传来，倏忽间击碎了她所有的防备。九如身子颤了一颤，不由闭上了双眼。

“你好大的胆子呢，不好好地候在外面，竟擅闯本王的书房！”那人用力扭转了她的身子，伸手挟住了她的下巴。

那小小的一张脸，便现在了他的面前。双眼微闭，长睫低垂，不知是因了紧张还是害怕，那细而长的睫毛微微颤抖，借着莹润的月光，在皎白的脸上留下浅弱的痕迹。那时候沐云旸忽然想起了一个词，叫做“般般入画。”那么小小的一张脸，笑起来那么天真稚雅，可不笑的时候，又那么的沉寂动人。

“外间冷，奴婢……”她终于抬眼看他，却又生生躲开了他的视线，启齿，声音轻弱得好似淡淡的呻吟，“王爷恕罪……”

沐云旸的心莫名其妙地动了一下，忽然就想起那日她在自己怀里昏睡，醒来的时候，她茫然地看着他的脸，继而绽放了无限娇憨的笑，那一闪而逝的娇憨，仿佛是尘埃深处的昙花一现，苍白却动人。

可这样的情绪，却让沐云旸狠狠蹙了眉，他摇头，握着她下巴的手越发的紧了，双唇凑近了她，“你不知道我不会在你家小姐那里过夜么？”

“奴婢知错了，这就回去伺候夫人。”她挤出一丝笑。

“陌九如，如果你是故意地要吸引本王……”那人轻笑，唇贴在她的唇边，“那么，你做到了——”他抚摸她殷红的唇，“本王，现下，对你，十分，感兴趣……”

他一字一句，撼人心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