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灼灼赤芙蕖(7)(1 / 1)
九如不敢抬头,低语道:“奴婢九如,方才斗胆和小姐们论菊……”
“哦?九如么?真是好名字!”他笑着,俯低身子看了她一眼,“你的名字,可是取自《诗经•小雅•天保》?如山如阜,如岗如陵,如山之方至……如月之恒,如日之升,如南山之寿,不骞不崩,如松柏之茂,无不尔或承。”
那人的声音醇厚,慢慢将这一句话吐出来,更分外多了些磁性。可九如就觉得身上的血液忽地一下悉数涌到了头顶,竟有一瞬间的晕眩——
“奴婢……”
“王爷,臣女教导无方,纵容奴婢冲撞了诸位小姐,还请王爷恕罪。”九如话刚出口,陈蒻香却悄然跪在了她前头。
九如不由蹙了眉,暗中握住了陈蒻香的手,可心思一转,却又慢慢地松开了。
沐云昇顿了顿,缓缓道:“你是谁?”
陈蒻香并不回答他,只是无声跪着。
“别怕,但讲无妨。”沐云昇呵的一声笑,低头看着她如玉的脸,只见那小小一张脸上,有三分柔弱、五分真诚,伴着两分娇怯,兼之粉腮柔柔羞涩,双眸脉脉含情,竟格外的动人一些。
“王爷……”说这句话的时候,陈蒻香抬起头来,于是,那略带着委屈的双眼便刚好撞进了沐云昇漆黑的眸子。就在四目相交的那一瞬,一颗莹润的泪,随她翕动的双睫如珠似玉地跌落。
那时间,沐云昇心中一惊,竟觉分外惊艳。他微微蹙了蹙眉,慢慢向前踏了一步,伸手扶她起来,“你是……”这一句没问完,他忽然低头在她发间闻了一下,笑道,“陈蒻香?”
陈蒻香抬头,那如幼鹿般纯净的眸子看上沐云昇,又迅速逃开,红了半边脸,“臣女……陈蒻香……”
“哦?你便是刚刚陈姑姑说的那个‘肩生一朵芙蕖、腋生两袖荷香’的陈蒻香?”沐云昇笑着,语气里含了一抹掩不去的欣赏。
“正是臣女。”
“果真是倾国倾城的颜色,你站在这里,什么风飘雪月、十丈珠帘、鬃翠拂尘、芳溪秋雨怕都要了无颜色了……”他说着,轻轻笑了笑,抬眼看了看诸位佳丽,“瑾瑜,你说是也不是?”
张瑾瑜一时无言,顿了一顿方万般委屈地屈了屈膝,“瑾瑜和姐姐开玩笑的,还望姐姐海涵。”
陈蒻香应声还礼,“不敢!”
沐云昇便笑出来,伸手亲昵地拂过她鬓边长发,“今日不是九华会么?为何不去赏花?”
方瑾瑜刚要应承,便听见门口响起满是讥讽的一声笑,“哎呀呀,可真不得了!二哥竟也学会调戏女子了!这左拥右抱的,好不惬意呢!”
殿中便又乱作一团,四下里皆是裙裾窸窣之声,那说话之人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别跪了,都免了!”他似乎在笑着,声音里有一种说不出的韵味,不羁中有一丝轻狂,轻狂里有三分邪佞,邪佞中却有着一种难言的慵懒和闲淡。
“五弟也来了?”淮安王轻笑一声,向前迎了一步。
“怎的?只许二哥来,不许五弟来么?好戏都看了半日,怎能一直不出场?”
“沐云旸!”沐云昇轻笑,含笑嗔了他一声。
这三个字,顷刻间如惊雷在九如耳边炸响。她怔怔抬起头来,循着那声音看了过去。
雨还在下着,听得到雨打秋叶的沙沙声。那人站在殿门口的柱子旁,隔得远,瞧不清他的面貌和神情。只看见那人穿一袭红衣,在那无限暧昧的天光里,晃得人眼睛生疼。
九如茫然地眯了眯眼,眼见着那人走近了。那一张脸,便越发的清晰。先是看到了皎白的肤色,而后是漆黑的发、莹润的眼、含笑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