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独恋你,唇角笑意(1 / 1)
林子里有一条较为宽敞的大道,此时的水心坐在一旁吃的欢畅,饥饿果然可以吞噬人的意志,水心一向以自己的克制力为傲此时不由的有些感叹。看着马车上空空如也的食盒,一时间窘迫的向那位老伯笑笑。
马车里的公子一直都没有出声,只是在水心走过来时,说了一声谢谢,是一种很有磁性的低沉的男声。吃饱喝足,这是从车里走出一位少女,说是侍婢却没有那股子谦卑劲儿,说是小姐打扮又没有那么花哨。
水心不由得看向那抹深蓝色的车帘,真不知道那后面还有什么稀奇的事物。捧着空了的食盒递给那位侍女,拍拍自己身上的点心沫子,转身就要走。
“少侠请留步,我家公子想请少侠同行,这一路我们几个人遇到不少麻烦,如此和少侠一同,便可互相照应。”老奴满脸都是和蔼的笑容,眼眸中亮光精明但不会令人生厌。水心看看暗下来的天色,再看看那个宽大的马车,权衡了一下最终在老奴的微笑下,走向了马车。
齐临城再往南便是南锡,望东便可到达白云城。水心前几天收到青萧的来信,说是青雨风下个月的婚期希望水心回庄参加。摸着怀中的那根短笛,水心眯着眼看向远方。如此说来时间充裕只要缓行,正好可以赶上。
“少侠请喝水。”
“多谢。”
“其实你可以坐到里面的,这外面日头大。”
“不必。”水心喝着那个少女递过来的水,竟然是冰凉的,倒像是一直被冰镇着,看来还真是一富贵的人家。纵然在有内力轻功再好,也比不得坐在车上来的省力,她一只手臂搁在屈起的腿上,一只手抓着车沿。
哒哒的马蹄,带着一群过客,划过管道卷起尘埃。
水心懒懒的靠在车框上,头上的斗笠投下一方阴影,斑驳的照在她的脸上。
“不知少侠如何称呼,小老儿姓其,大家都管我叫其伯,少侠若不嫌弃,也可……”
“白水心,其伯。”
“原来是白少侠。”
“不是白少侠,是白水心。”水心执拗的看着其伯顿住的神情,似乎是在好奇为什么不让别人叫少侠,最后还是笑着点点头,扬手挥鞭催动着马儿快行。
一路上是无言的,即便是马车里面也是寂静无声。大家就一直保持着这份沉默来到了一个小镇上,简陋的客栈立在城郊,招揽着过往的行人。一串灯笼在风中摇曳,水心眉间鼓动,几个字眼冒出脑海。
龙门客栈、黑山老妖、还有孙二娘的黑店,几条黑线排着队滑下,水心不禁抿起了嘴。
“如此偏远之地,有这等的住处,实属不易。”
“客官是住店吧,我们这小店,别看小但是干净卫生,快里边请。”伙计一如既往的勤快、活跃,笑嘻嘻的说完便带着大家往里面走去。
而水心却看着那个妖娆的男人,眼角抽了几下,那件白色隐约透着些银线的长袍上绣着大朵红艳的牡丹,一把白色的折扇上点着几株梅花,最令人无语的是这个人从她身边经过时竟然带动了一股香甜的气流。
水心心下对他的评价顿时压低,倒是端得个风情万种的样子,一幅倾城祸水的姿态,只可惜是个男人。
“水心,莫不是喜欢我这衣服,送你一套如何?”
某人,用着白扇子遮着半张脸,那双桃花眼脉脉含情,眼角的一颗泪痣更是平添妖媚。
“难看。”说完自顾自的走向前面。
“真是有趣得紧。”
还好这个小客栈,干净整洁。也没有阴深深的感觉,有几位客人正在吃饭,水心也就随着大家一起坐到了桌边。
“几位客官来点什么,我们小店有……”
“把招牌都端上来吧,就我们几人你看着上,再来壶好酒。”
“好嘞。”小二接过飞到手里的一锭银子更是欢喜的很,快步跑向厨房。
一时间桌子保持着诡异的安静,水心只是扭着头看着窗户外面不甚热闹的街道。
“客官菜来了。”小二一声响亮的声音插入进来,这种诡异的气氛终于被打破。
“水心尝尝这个。”
“这个也不错。”那个妖媚的男人很有耐心的夹着各种菜。
“我自己有手。”
“我知道。”啥?这个时代盛产思维紊乱的男人么?
“啪”打开那又要伸到自己碗边的筷子,水心终于抬起头来对他怒目而视,但是对方好似很开心的样子,优雅的收回手又开始轻摇着折扇。
“你,放肆,竟敢……”那个少女噌的一下站了起来指着水心,大声的呵斥,倒像是自己亵渎了神灵活该收到惩罚。
“绿芜,不得无礼。”那个名叫绿芜的女子一听主子出言,立马温顺的坐了下来又开始温柔的布菜。
“神经病。”水心实在是莫名其妙,站起身就往自己的房里走去。只是耳边传来那个男人鬼魅的声音“楚夕寒,我的名字,记住。”
水心看着四下的人们均无反应,不禁愕然的转头看向身后轻摇折扇的楚夕寒,对方正一脸浅笑的看着她。难道这就是“密音入耳”,再想想自己的造诣,水心相信了一句至理名言“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的道理。
蹬蹬的走上楼梯,身后的视线没能消减,知道关上了门切断那份注视。
坐在桌前,看着铜镜中模糊的自己,黑发高束在头顶,长长的刘海盖在脸上甚至都看不清楚五官,只是那偶尔黑亮的眸子显得人有丝生气。哼,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想来这个人必定是出于某种目的,自己身上难道还有什么价值不成?
百无聊懒的躺在床上,看着床顶。
“噔噔”“客官小的送洗澡水来。”
打开门,两个小二抬着木桶进来,继而往里面倒着水,临走还留下一个小瓶,说是隔壁房的公子送的,暧昧的笑了笑便退了下去。水心打开那个小瓶,一股淡淡的玫瑰花香飘了出来。不可思议的眼睛一亮,盯着那个小瓶。现在难道就能提取精油了吗?这个世界到底是个什么样子?自己竟然一无所知。
倒进水桶里,花香四溢,除去衣衫躺在热气腾腾的水里身上每个毛孔都舒服的张开,贪婪的吸收着温暖和香气。靠在水桶壁上,缓缓的揉着额角,眼前又浮现出那个脸色苍白的人影,总是一个人坐在琼花树下,任凭花瓣落满一身,转头一笑,世间万物顿时失色。
“血染江山的画,怎敌你眉间一点朱砂,覆了天下也罢,始终不过一场繁华。”记得倾尽天下里面,无瑕眉间的朱砂,红艳欲滴。
无痕的那抹笑意却如烙印,“世间繁花似锦却不敌你唇边轻笑,刹那芳华也罢,终究不过浮华掠影。”
闭着眼苦笑,踏出水桶,带出一阵清香。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最终敌不过浓浓的困意。
“水心休息的可好?”
一大清早,水心本以为起了个大早,打算独自离开。谁知道一下楼梯,那个楚夕寒便坐在桌旁含笑的望着自己。自己明明就一身武功却佯装柔弱,接近自己到底有什么目的?水心心中一边诽谤那只狐狸,一边往桌边走,既然如此便倒要看看你能奈我何?
“很好”
“客官您要的茶点。”小二看着人到齐马上端来早点,清粥、馒头热气腾腾,水心不客气的拿起来就吃,滋溜溜的喝着粥,一脸的坦然。
当然楚夕寒也没有发挥的余地,只是轻摇着那把扇子看着低头吃饭的水心,眼角微挑着,眼神里满是探寻和兴味。
水心当然也懂得那眼底的含义,反而更加困惑,初见便产生探寻,那这份不解又是从何而来?看着道路上不断后退的景象,一时间倒是晕眩。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所以能避则避,就比如现在。聪明人最好绕道而行,聪明人最好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这就是江湖。由不得势单力薄的你行侠仗义,或者是凭着一腔热血横冲直撞,那个漩涡会拉着你的脚下坠。
前面在厮杀,毫不夸张的闪着刀光剑影。数名黑衣人全身包着严实,只有那明晃晃的寒剑是个亮点,那双眼睛毫无情感。他们的手法果决,没什么招式,干脆利落的直刺敌人要害。
水心他们就坐在车上,离那个血腥的现场数丈开外。冷眼的看着那场屠杀,看来倒像是一个镖局,这些黑衣人很显然不不是冲着东西来的,只是砍杀那些运货物的人。手起刀落一个人便被砍下胳膊,有人似乎想跑却被飞起的寒剑刺穿。
水心紧握着手里的衣角,闭着眼隔绝那声声嘶吼,心里默念着心经希望能平复那股躁动。渐渐的那冷兵器的碰撞消失,如同一阵狂风刮过,瞬间消失。马车又缓缓的移动,在经过那个残局的时候,一个人捂着胳膊带着胸前汩汩冒出的鲜血,向这便跌跌撞撞的跑来。
“救救……救我。”
水心几乎下意识的就要下车,可是手臂忽然被拉住,其伯严肃的看着她轻轻的摇头。
就这么一迟疑,马车呼啸而过,臂上的力气坚硬如铁,水心就那么气愤的看着其伯的侧脸,还有他飞扬在空中无情的发须。
“那不是你能管的事。”
“哼。”手臂上隐隐作疼,不愿承认自己的无能,靠着车框倔强的看着远处。忽然身子被来自后方的一股拉力,轻巧的把自己拽到车内,手臂被抬起,微凉的药膏被均匀的涂抹在上面。水心贴在壁上像一只壁虎,闭着眼不去看周围的任何事物。
“人可以愚蠢,这本来就是人的权力,但是自不量力或者是明知故犯,却不能被原谅。”
“嘶”那处伤痕被楚夕寒两只手指压着,连骨骼都感觉到疼痛。
“见死不救,你们明明就可以办到。”
“与我何干呢?心儿。”水心已经彻底的拜服了这个世界的人,如此的个性独特而鲜明,动不动就是“与我何干”。先是无痕现在又来一个,如果那是一株孤傲的寒梅,那么眼前这个就是一直高傲的孔雀。一样的目中无人,一样的面热心冷,一样的以铁器为食。
“是啊,都与你们无关。”收回手搭在腿上,圈起身靠在角落里,独自享受着那份无力。忽略那双探寻的眼神,忽略那双怨恨的视线,水心低着头看着自己衣袍上隐隐的纹理。
一路行走,一路无言。只是这一路上的糕点水果香甜的摆在桌上,却无人去吃。
“吁……”。车子停止了颠簸,又到了下一站,踏在地上水心左右看了看街道,安静的不像是一个繁华的小镇,抬头看了看门上的匾额,“楚园”。
缓缓的步入院内,水心不禁生出一些错觉,那隔景的镂空墙壁,那潺潺的流水声,那一片翠绿的竹林,还有那个似曾相识的小亭。水心呆愣的看着这些布景,花瓣落了一身都并不自知。清香迎鼻,一双修长的手伸到自己脸庞,在自己回神躲避的时候,那个白皙的指尖上粘着一朵洁白的花瓣。
水心皱着眉紧紧的盯着逐渐想自己靠近的脸庞,停在一指距离处,细细的打量自己。果决的迎上那道兴致盎然的视线,看着楚夕寒脸上盛开了一朵笑莲。
“果然有趣,果然……”
摇着那把扇子转身走开,长长的轻纱外袍轻轻的拂过着地上的花瓣。
水心盯着那个背影,不是留恋而是不解。因为在那双眼里她看到的只是探寻、打量。一种不像是对待人的感觉,倒像是面对着一个物品,像极了现代科技的红外线扫视。
不解的坐在小亭子里,看着那边一个转动的水轮。转头看着树下,那里有个人孤单萧索的背影渐渐凝结。
夜晚来的较晚,可是水心躺在自己熟悉的床上却早早的被困意笼罩。
窗外一个黑影急速的闪过,连风都感觉不到它的晃动。楚夕寒嘴角掀起放下手中的卷册,抬眼看着立于当地的绿色人影,一如既往的绝美。可是此刻那人身上散发的寒气,连灯火都承受不住,惊恐的颤抖。
“寒离,好久不见,着实想念得紧。”
“我可不想见到你。”
“哦?那深夜到访,所为何?”楚夕寒慵懒的靠向椅背,胳膊撑在扶手上,一只手轻轻的拖着腮。
“哼,我警告你,如果伤害他,我就让你觉得死都是一种奢求。”
“你不是也知道,她在我身边会比较好吗?又何必……”
“好自为之。”一闪而过,没半分停留。只有空气里残留着淡淡的青草香气。楚夕寒卷起一缕发丝缠绕,烟波中微微晃动,嘴边依旧含笑。那张面具完美,令人不知道他的真实想法。
“救救我,救救我。”一双满是鲜血的手,向自己伸来,接着是滴血的头发,然后一张惨白的脸,他一边瞪着眼睛虚弱的求救,一边往过爬。忽然一把刀看向血花四溅,他看着自己掉落的手臂,大声的喊叫。
水心躺在床上被梦魇折磨,冷汗顺着额角一直流,她紧紧的抿着唇,双手绞着被单,不安的扭动身子。一双手轻轻的把她拥入怀里,轻拍着抚平躁动,逐渐的归于平静。额头的汗水被搽拭干净,水心在梦境中被一双温暖的眼睛注视。
很久,很久,梦境里一片桃源仙境,有蝴蝶在泉边起舞,还有淡淡的清香,还有蒸腾在脸上的湿气。
一抹绿影在树下站立,听到自己的脚步声转过来,那抹笑意静逸绝美,那风华倾尽天下。
眼角的泪滑下,那一尺距离,却无法踏过。